第 151 章 第 151 章
在看到床铺上空无一人的情况时,纪长烽的心已经凉了半截,等再看到屋内已经被拎走的行李箱时,纪长烽更是浑身僵住。
脑袋好像更昏了一些,纪长烽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但即便如此他的额头还是冒出了冷汗,鼻尖也全是汗珠。
明明是秋日,他却看着比夏日还要多汗,纯粹是慌乱吓出来的。
纪长烽深吸几口气,闭眼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幻想着这可能是梦,但等睁开眼时,屋内还是没有虞棠的身影。
他快步进屋,伸手去触碰虞棠的被褥,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往日被褥都是纪长烽叠的,现如今这床铺着的被窝内温度不算热,约摸着很有可能是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棠棠。
纪长烽胸口剧烈起伏着,心口疼得厉害,一瞬间连唇色都变白了。
纪长烽昏沉钝痛的大脑被冷风追着,脸部的皮肤被吹得冰凉一片。
虞棠的手里本身就有钱,再加上她还有极其灵敏又聪慧的头脑,纪长烽相信虞棠不论是在哪里,都肯定能够吃得开,像现如今的麻辣烫店和火锅店一样,会赚的盆满钵满。
纪长烽顿住脚,胸口急喘,想着多个人多个帮手,也许找人能够更快一些,于是抿了抿唇开口:“我找你嫂子……”
棠棠现在没有离开柳叶村,有可能是因为太早了没有赶去镇子上的车,也有可能是暂时在李家歇息,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离开。
但此刻的纪长烽显然一点闲聊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狼狈不堪,面色如纸,仓皇的掠过宝贵,敷衍的点头:“嗯嗯,我有事宝贵,先不和你说了。”
看到虞棠拎着个行李箱回来,所有在场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李母,她是知道纪长烽平时对虞棠有多么骄纵的,但即便如此,看虞棠情绪不好,他们也没敢问。
就算棠棠不接受,但宁可打地铺,宁可让棠棠多打几下,至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后来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一直担忧这纸契约什么时候到期,到期了以后虞棠会不会直接离开柳叶村,而他是不是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和虞棠牵扯在一起的机会和身份。
要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他也往家里置办一辆,只是不会造成此刻这种尴尬的局面。
她不想看到他,那李家肯定是离得最近也最亲密的地方,但纪长烽清早的恐慌之下根本不敢往这边想,他通常都尽可能的想到最糟糕的结果,再加上昨天他确实惹恼了虞棠,因此他不敢心存侥幸。
他一边跑,一边不知何时咬着牙,眼眶淌着泪。
他还是棠棠的对象,即使是名义上的,所以他……他还有希望能够追回棠棠。
纪长烽只要一想到虞棠离开了的这个事实,心口的位置就好像破了个大洞,空落落的几乎完全无法呼吸。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更是满头湿汗,看着模样不止有了极深的悔意,甚至还有点绝望。
李家因为李春梅考了大学去上学了,家里现如今就只有李父李母和李鸿三个人。
宝贵一愣:“啥事啊长烽哥,你这是干啥,你咋啦,病了吗?脸这么白?我今天起得早睡不着,长烽哥你要是需要做什么可以和我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迎着秋日清晨的冷风,在逐渐升起的太阳下,跑得满脸苍白,面颊狼狈到湿漉漉的一片,被他迅速擦掉。
在这种情况下,纪长烽深刻地理会到了有一辆车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的脑子里迅速想到了裴青寂和许璇临走时开的那种小轿车,心里隐隐有了点恨铁不成钢。
虞棠是真的离开了。
合同还没有结束,他和棠棠当初签订的是一年,现如今差一个月一星期一天也不算结束。
宝贵“嘶”地一声扯了扯嘴角,感觉他们之间的问题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好。
棠棠很有可能是早晨离开的,现如今去追说不准还来得及。
就好像此刻停下来,他就真的完全丧失了和虞棠再见一面的机会似的,那束光就照在他的面前,如果他不追便只会被远远的丢弃遗落,而若是追,即使追不上,但也依旧是一个并未被完全抛弃的状态。
宝贵没敢多说话,直接抬手给纪长烽指路:“我看嫂子是直接往那边走了,好像是,回了娘家。”
是可以给此刻纪长烽心情带来点希望的状态。
纪长烽猜测虞棠有可能是去了三个地方,要么是镇子上,要么是去了附近的县城,再就是有可能回了京都的城里。
想到这,纪长烽压下了心里那些失落和难受的情绪,咬紧牙关,在已经跑了这么远这么久的情况下,直接转身往回跑,准备回家去坐车。
棠棠没离开柳叶村。
看着纪长烽忙碌着要去找寻虞棠的模样,宝贵迟疑了一下:“长烽哥,你要是找别的东西我可能找不到,但如果你是要找嫂子的话……我今天起得早,之前在路口碰到嫂子了。”
脑子里一出现这个念头,纪长烽就无法控制的想到他和虞棠当初签订的合同。
宝贵有些奇怪:“长烽哥?你咋大清早的就开始跑步,这么注意锻炼的吗,怪不得长烽哥你身上好多肌肉。”
该死,他真该死。
虽说现如今村子里有辆拖拉机已经是极其难得,让人羡慕的事情,甚至要在车上戴红花让人摸一摸沾沾喜气,但显然此刻各方面都不太够用。
纪长烽疯一般的在路上狂奔,沿着一直跑到了山路,远远望去蜿蜒曲折的山路蒙着一层清早的雾气,看不清。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而晕沉的大脑,此刻更加钝痛,纪长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跑出门去。
纪长烽颇为难受的强忍着止住,颤着声音询问:“棠棠她去哪里了,说以后还回来吗?”
纪长烽顿时扭头,甚至有点欣喜到情绪崩溃的程度,他不敢置信的轻声询问:“她,她去哪里了,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吗?宝贵你什么时候见到棠棠的,你有和她说什么话吗?她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很不舒服,她一天没吃东西……”
李鸿甚至直接骂出声来:“看纪长烽那个小子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能做出来让我妹不高兴的事情,我就说人有钱了就会变混蛋,今天别让我见到纪长烽,不然我非撕了他不可。”
虞棠哼了两声,似乎觉得他骂的对,甚至看着李鸿,希望他多骂几句。
他的眼却逐渐亮了起来,也勉强开始转动脑子,脚步也慢了下来。
曾经他觉得签订的合同过于不合理,而心有微词,但现如今,纪长烽却迫切的在现如今这种狼狈的局面下,抓住了点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老年人睡觉都比较浅,李鸿倒是睡得沉,但都不免被清早过来的虞棠弄醒了。
但,这件事情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了。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多和棠棠道歉,好好聊一聊,为什么昨天就那么睡在隔壁,为什么睡的那么沉,就连棠棠醒了推门离开他都没有发觉到,为什么,明明昨天发现了棠棠状态的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再努努力。
他刚准备回自家去赶车,结果迎面撞上宝贵。
李鸿于是就又暴脾气的骂了一会儿。
纪长烽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快步往村子里跑回去。
而此刻,纪长烽松了口气,但想到他和虞棠之间紧绷的情况,和虞棠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模样,纪长烽的心又紧紧揪在了一起。
他羡慕地看了眼纪长烽身上的壮硕肌肉,开口是平常的闲聊。
纪长烽低着头,脑子里不停闪过这句话,而后他慢慢的扯开嘴角,心口怦怦跳。那是之前他剧烈跑动时还未平息的胸口,此刻纪长烽来不及平复心情,直接就快步往李家走。
他不敢停,明明知道就算人力去跑,也不一定会追得上不知道何时就已经离开了的虞棠,但还是不敢停下来。
即使是没有他的人生,虞棠也会过的很好,只不过是少了一个帮忙打理家务的保姆而已。
被窝有些凉,虞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是坐什么工具离开的,还能不能追到,这些问题纪长烽根本来不及想,他凭借本能夺门而出,在这个村里人还未完全醒来的早晨,沿着村子里的路一路狂奔。
极度的恐慌之后,是极致的欣喜若狂,他心里那些情绪此刻都变为了不敢置信的欢喜。
宝贵看他这幅模样,就已经隐约能够猜到是他和虞棠之间产生了矛盾,不然也不会大清早的就这么一脸狼狈。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虞棠的情绪,猜到肯定是纪长烽惹恼了她,再加上自家人自然是向着自家人,于是屋内李母不免说了纪长烽几句。
恨他平日里过度节俭,不舍得花钱,导致现如今只能开着家里那辆新买的拖拉机去找虞棠。
但,嫂子……?
纪长烽止住了后面的话,没说为什么要找虞棠,他和虞棠之间又闹了什么事情。
纪长烽曾经非常不爽和虞棠签订的那个一年期限的合同,他曾经只盼望着这一年的期限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什么时候他才能结束和虞棠这样的娇小姐的婚姻。
纪长烽一愣。
而现在。
等李母把虞棠的行李放起来,给她梳了头发擦了脸,门口纪长烽来找虞棠了。
李鸿撸起袖子,骂骂咧咧起身:“这狗东西追的还挺快,这么早就来了,看我不骂死他!”
第 152 章 第 152 章
虞棠坐在屋内,行李箱被李母拿走放起来。
因为她来得早,炕上还放着没叠起来的被褥,清早没打灯,屋内光线较暗,只隐约有点光亮。
虞棠坐在圆桌上,稍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外的模样。
远远望去,纪长烽只隔了一晚上,却好像憔悴了很多,此刻面色苍白,抿着唇一言不发,任凭李鸿指责。
说起来李鸿也是,以前和她也不算对付,没想到真的出现问题了,倒挺护犊子的。
虞棠瞥一眼李鸿叉腰狂骂的指责状态,再扫一眼纪长烽,很快收回了眼。
李母在旁边有些不忍:“你哥也真是的,骂人咋这么难听,长烽也是,以前脾气挺暴的,现在一句话也不顶回来,这也太……”
虽说铺了层褥子当垫子,但和她屋子里那厚实的垫子是不一样的,不够柔软,也不够暖,硬邦邦的,躺起来并不舒服。
虞棠皱眉头,在炕上翻来覆去,抱着胳膊半天也睡不着。
屋内虞棠蜷缩着盖着被子睡着了,但看起来睡的并不好,眉头紧紧皱起来,脸色也并不好看。
李母打了一下李鸿,反应过来:“我记得以前桌子上有鱼都是长烽给你挑刺夹鱼肉的是不是呀棠棠,我还没给人挑过鱼刺,棠棠你要是不嫌弃我来给你挑。”
虞棠深吸一口气,挥去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了上去,而后微微蹙眉。
嗯,想不通,果然他这辈子都理解不了女人,他果然只适合光棍。
“呀那么多呀……”
明知道不应该问,但该死的好奇心让李鸿抓耳挠腮。
她起身把被子掀开,下地去,正好撞见李鸿准备出门干活。
她没忘记,最初就是在这间房间里,他们……
对于虞棠来说,这些床单被罩被子之类的东西,她走了就没打算再要,能用钱重新置办的东西,她更喜欢用新的,就像是一切从头开始一样,抛弃掉过往的一切。
“别了,都进我们肚子里了。”
虞棠盯着被褥那熟悉的花纹,眉头很快拧了起来。
都是一个村子的,李鸿和纪长烽自然也是熟识的,只不过两个人的性格都属于比较倔强又爱拔尖的那个,以前平时虽然没有吵过架,但李鸿心里隐隐对纪长烽也是有点不服的。
他略微遗憾的闭上了骂到已经干巴的嘴,准备回屋喝点水。
虞棠盯着那被褥,眼神顿住。
“骂得挺好的。”
下午,纪长烽去帮李鸿下地干活,询问李鸿:“中午棠棠的鱼吃的怎么样,她还喜欢吃吗?我明天再送两条过去吧。”
她曾经在拎着行李箱离开纪长烽那的时候,就这么想过。
李鸿点头僵硬的答应了纪长烽,转头和李母一起拿着那些个垫子被褥进屋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在想。
“……”
纪长烽瞬间神色微变,浑身都站直了,似乎是想进门和她说会儿话。
李鸿迟疑:“没进屋。”
李母凑过来:“棠棠,我听你哥说你想下午去镇子上置办床单被罩这些东西……长烽他都把东西带过来了,你还要买新的吗,这些应该也没置办几天吧,全部换新的麻烦不说也浪费钱,要不咱们就不换了吧?”
李母:“行,棠棠喜欢吃鱼那就吃鱼,配方纪长烽不都拿过来了吗,那中午我就做!”
虞棠不知为何感觉索然无味,胃口都没了,她抓起了筷子,拒绝了李母的好意:“不用了妈,我自己可以。”
李鸿忽地又开口:“对了虞棠,妈,纪长烽刚才过来送东西的时候,还带了两条鱼来,咱们中午吃鱼吧。”
纪长烽闻言神色微黯,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棠棠喜欢吃蘑菇,那我明天再多送点干蘑菇过来。”
却没等到任何反应,虞棠环顾四周,看到李母等人吃饭的模样,才反应过来什么。
虞棠的断舍离做的极其到位,她爱憎分明,当她对一个人产生恶感的时候,就连对方带来的东西她也都不想要了。
虞棠问:“纪长烽在我睡觉的时候来过了?”
虞棠半梦半醒间,隐约觉得身上暖了不少,没有像之前一样那么冷了。
那就是来过了。
李鸿瞬间脑子懵懵的,有点想说虞棠到底有多少东西,在纪长烽那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还有纪长烽……列出来这么多食谱和注意事项,几乎要比饲养国宝都麻烦,他平时到底怎么对待虞棠的,该不会纪长烽家里全都是虞棠的东西吧!
李母和李鸿讨论着柴火垛放哪的问题,虞棠的脸却逐渐臭了起来。
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大堆东西。
但没料到纪长烽会主动送过来。
李母关心的问她:“棠棠,怎么不吃啊?”
无他,李家这屋子是正常农村人该有的摆设,但炕上却只是铺了一层炕革的,再加上平时不住人,也没烧火,炕很凉。
哎。
“我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他拿过来的?”
虞棠扫了眼炕上的那些东西,没吭声。
李鸿看纪长烽离开的很快,还嘟囔着:“这小子心不诚啊,来找虞棠,才被我骂了这么几句就跑了,我还没骂够一个小时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
李鸿也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抬眼看她:“干嘛啊,再不吃饭菜可都要被我吃光了啊。”
她心里不爽的腹诽:纪长烽纪长烽,他怎么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
结果没料到过了不大会儿,纪长烽居然又回来了。
李母念叨了一声:“造孽呦。”
但虞棠很快别过脸去:“我累了妈,我想歇会儿。”
本就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鸿骂人的内容都很干巴,倒后来纪长烽更是直接转身离开了,李鸿不停下来才怪。
李母很难得听到虞棠喊她妈,瞬间愣了一下,很快欣喜的点头:“哎好嘞,你们上次住的那个房间我都没动,还留着,棠棠你累了就过去睡就行。”
虞棠态度淡淡,隔着门和外面的纪长烽四目相对。
“对。”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的虞棠,此刻也饿了。
“哦对还有,纪长烽刚才还送过来一车柴火,等下我摆好了再下地干活吧。”
纪长烽神色紧绷,看上去情绪并不好,但依旧极其认真的对李鸿开口道:“我看棠棠并不想理我,也不想和我回去,那为了让棠棠在这里住的舒服一点,我把棠棠以前用的东西都拿过来了一些,这个是棠棠以前经常垫的垫子,棠棠不喜欢太硬的炕,睡不习惯。”
按照纪长烽对虞棠堪比国宝版的饲养方式,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吵架的啊!
李父和李母也津津有味的往嘴里送饭,只有虞棠,她下意识地坐在桌子上时,拿了个空碗,在桌子上坐了会儿。
秋日里外面吹着冷风,屋内热气腾腾的饭菜令人食指大动,李鸿干了农活回来正是饿的时候,吃得满头大汗,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李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思索了一会儿,隐约觉得中午虞棠不吃那条鱼,似乎还有点别的因素。
李母做菜很有一手,不止是做鱼,旁边的炒蘑菇看起来也很有食欲。
她睡不沉,等睁开眼,发现环境已经变了。
原本还以为成了一家人以后只能伪装和气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
说着李母作势就要帮虞棠夹鱼肉。
希望虞棠和纪长烽两个还是快点和好吧,不然这一个房间怕是要堆不下那么多东西了呀。
李鸿摸了摸肚子:“虞棠她一口也没吃,一顿饭净吃蘑菇去了。”
听到动静的李母出来一看,也被那一堆堆的东西震撼到,这完全就是搬家,原本以为之前虞棠拎过来的那个行李箱就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那居然才只是小头吗。
李鸿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一堆送过来的东西,还有那一大箱锁起来的钱箱,据说钥匙在虞棠手里,纪长烽还说这些东西不完全够,缺什么和他说他再拿过来。
她夹了几筷子蘑菇放碗里,绕过了那盘鱼,再也没有看一眼。
两个人同时嘶了一声,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之前还硬邦邦的农村土炕,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铺上了厚厚的垫子,还有料子不错的床单被褥,包括她身上也突然多了一条蚕丝被,身下也暖暖的。
外面的吵架声不知何时也停了,准确的说也并不算吵架,只是李鸿单方面的骂声而已。
“还有她怕冷得多烧火,不用担心柴火不够,我会定时过来送的,还有这些是棠棠的床单被罩和蚕丝被,这个是棠棠警察看的书,还有她的杯子,这个是她最喜欢用的碗筷……”
虞棠点了点头,等进屋看到熟悉的摆设和环境后,面色微僵,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里。
“棠棠喜欢吃的饭菜食谱我也写好了一份在这里,要是缺什么和我说,棠棠不喜欢看到我,我就不到她面前讨嫌了,但是我每天都会过来送菜的,一切花销我都负责,还有这个是棠棠没拿走的钱箱,我的钱都是棠棠的,花完了我再给棠棠送……”
她攥了攥掌心,心里对于纪长烽的恼意更加加深了。
他挠了挠头,低头又开始奋力干活了,旁边的纪长烽同样动作,但明显不在状态,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晚上,窗外的月光撒入屋内,虞棠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失眠了。
与此同时失眠的,还有纪长烽。
第 153 章 第 153 章
夜深人静,炕被李母烧得暖暖的,虞棠平躺在炕上,被窝是舒适柔软的。
她闭眼躺了会儿,想尽快入睡,不想想那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可晚上人的思绪就是多,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她独自睡的时间更长,可现如今突然自己一个人睡……
虞棠拧了拧眉头,身边仿佛还存在着纪长烽那宛如火炉一般的温热胸口,还有那紧搂着她的皮肤。
每当她产生这样的错觉时,稍微睁眼往身侧一看,就会发现是幻觉。
她觉得烦,也莫名有点恼意,于是翻了个身把被子盖过头顶遮盖住自己,又在炕上肆无忌惮的打滚。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睡,这屋子多敞亮,炕上多宽敞,她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不管是横着睡还是竖着睡,想打几个滚就打几个滚,没人管的着,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把她搂住往她身上盖被子。
虞棠刚刚扬起下巴,就忽地顿住。
但等真的去了李家,却没有预料之中不让他进去的情况,李鸿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让他进屋。
但虞棠没看他。
他不敢动,呼吸也一瞬间屏住了。
纪长烽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些话,但此刻面对着虞棠,那些告白的话轻而易举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顺畅。
这顿饭纪长烽并没有敞开吃,虞棠也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吃的不知滋味。
也就代表,虞棠并没有很喜欢他。
纪长烽一边莫名出了汗,一边生涩又慌乱的回应她:“爱,我……我爱你棠棠……”
“长烽!”
而相隔一段路的纪长烽那边,此刻的他也完全睡不着了。
他发现没有了虞棠,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生活瞬间变得格外枯燥无趣,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他的心里充满了郁意。
屋子里光线昏暗,本来就是杂物间改的屋子,和前面李春梅的屋子前后接壤,只有后窗能看到点月亮的光亮,但除此之外,屋内还是很黑的。
但……
虞棠在的时候,纪长烽的整个生活都是围绕着虞棠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才能把虞棠照顾得好,生活里全是虞棠。
他没敢说话,看了看虞棠,见她没什么拒绝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在李家多呆一会儿,也想在虞棠身边多呆一会儿,于是点头:“我……少吃点吧。”
说到底还是纪长烽和虞棠两个人的事情,纪长烽也不像是个做了什么违法乱纪事情的人,给他们一个沟通的机会也未尝不可,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因为现实中的虞棠不会突然亲他,也不会这样对他,这简直是一个最美好的梦,让纪长烽得到了很多他所没见过的虞棠的模样。
如果是虞棠真的喜欢的人,恐怕她就是这样一个对待的态度吧,毕竟她本身就是一个不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又那么喜欢撒娇,大庭广众之下亲人的事情,她做得出来。
没有了虞棠,纪长烽也没有心思像以前一样变着方子的做出一桌子菜了,反而就像是虞棠还没有来这里之前一样,纪长烽的饭桌上只有点咸菜和剩菜剩饭,凑合着吃了两口,感觉索然无味就回屋睡觉了。
还有脚底……
等吃完了饭,李母先叹了口气:“棠棠,长烽,你们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到底咋了,你们好好聊聊嘛,说一说。”
等等,一个人睡……?
虞棠双臂搂着他的脖颈,笑眯眯地在他怀里支起身子,凑在他的脸颊,忽地吧唧一声亲了一口,而后像是撒娇一样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他突然很想见到虞棠。
这样的虞棠真的好可爱,纪长烽的心都要化了,但与此同时也格外酸涩,因为好像梦境之外他没有体会到这种待遇。
纪长烽的整颗心都要被融化了,他的心口跳的格外快,扑通扑通地让他的整个人都瞬间僵住。
说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飘忽了,轻松了不少。
这简直是一个极其美妙的美梦,美好到让纪长烽根本就不想醒过来。
今天虞棠注定会失眠,她把自己用被子缠绕的紧紧的,然后紧闭双眼。
甚至还会笑眯眯看他,喊他:“老公,我好爱你哦,爱不爱我嘛。”
纪长烽浑身冒了层湿汗,额头昏昏沉沉,浑身抬不起力气。
纪长烽回想起那美好的梦境,想到梦里的虞棠亲密的搂着他的脖颈,凑上来亲他,对他笑的样子,他的心口忽地格外炙热,就连心脏跳动的频率和声响都逐渐加快加大。
纪长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力气大饭量也大,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好,睡了一觉确实饿了。
“我记得。”
去的一路上纪长烽都在心里打腹稿,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被赶出去。
就算是知道这些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但难免会有情绪波动,虞棠迅速把被子卷起来,把自己浑身紧紧包裹住,仿佛被子就是结界,被子外是她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而被子以内是绝对的安全地带。
阳光正好,虞棠穿着漂漂亮亮的一身小裙子站在了家门口,她的脸上挂着极其灿烂的笑容,微微停驻歪头看他一瞬,然后像个小炮弹一样直接朝着纪长烽冲了过来。
他抬眼看向窗外,看到点太阳将将升起的亮光,于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略微有些滚烫的额头。
虞棠放下筷子:“你记不记得曾经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一次发现夜晚有这么漫长过。
现如今虞棠离开了这间屋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明明是纪长烽婚前所希望得到的结果,可真正达成的时候,纪长烽的心里却满是落寞,甚至茫然。
梦里的虞棠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咯咯笑起来的样子可爱到让纪长烽移不开眼,她还会亲密的喊纪长烽:“长烽───”
是李母把他拉进去的,热情问他早晨吃没吃饭,要不要吃点。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纪长烽不知翻来覆去多久,终于在头脑昏沉的情况下睡着,并且做了一个梦。
虞棠的房间还像是她当初离开时的那样,被褥都还没有叠起来,纪长烽只要打开房门过去望一眼,脑子里就会产生仿佛下一刻虞棠就会重新回来站在他面前的错觉。
纪长烽硬是等了一段时间,等到约莫虞棠醒了起床了他才慢慢的去往李家。
明明得到了充足的时间,他新婚时梦寐以求的自由,可他此刻却充斥着痛苦,就好像硬生生把自己长在骨肉里的肋骨拔出来一般,浑身鲜血淋漓,他变得无比的失落和空洞。
纪长烽紧闭双眼,十分迫切的渴望能够看到虞棠,他甚至在后悔,为什么白天只是去送东西,不敢见虞棠。
纪长烽能够感受得到自己那股受宠若惊和惊喜的心情,他稳稳地接住了虞棠,而后因为惯性稍微抱着虞棠转了一圈才稳定下来。
她甚至开始觉得后背发凉,脑子里乱想会不会她的旁边有个什么东西……
……
炕上还是很冷硬,空气里也都是寒意,纪长烽额头发烫,越来越昏沉。
只是一晚上没见到虞棠而已,但纪长烽却仿佛度日如年,非常煎熬。
以前每天晚上虞棠都要洗澡,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纪长烽也养成了每天晚上都要烧一锅水的习惯,可现如今热水烧着,但那个会喊他让他那木桶打水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纪长烽转头看虞棠:“是我没有尊重棠棠,没有听棠棠的话,让她感觉不舒服了。”
纪长烽躺在了东屋的炕上,他没敢进虞棠的房间,生怕会破坏虞棠那屋的每个物件。纪长烽的脑子里还残存着一点希冀,就好像他不破坏那屋的东西,时间就好像封存了一样,迟早有一天虞棠会重新回来。
纪长烽一瞬间就确定了这是梦。
饭桌子上,李家人再加上他和虞棠,坐着就着实有点挤了,纪长烽莫名想到了第一次和虞棠一起来李家时,在外面那个石桌子吃炖鸡的情况,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有点怀念。
他想见她。
而后他听到虞棠贴在他的脸颊边,娇声道:“纪长烽,你好香啊。”
他自己去盛了碗饭。
虞棠紧闭双眼,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越是这样试图控制自己,反而越开始乱想。
虞棠一勺勺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粥,她吃饭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幅画,赏心悦目。
但空气里似乎都没有了虞棠的那股馨香的味道,晚上吃饭的时候纪长烽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了饭桌旁。
纪长烽进去的时候,虞棠正在吃饭,早晨李母一般都是对付着热点昨天晚上剩的饭菜就行的,但虞棠娇气又挑食,于是做了点鸡蛋糕,炒了个青菜,配着小米粥,清爽不油腻。
纪长烽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睛。
而后,天亮了。
“是我的错。”
他昨天晚上被李母教训了一顿。毕竟如果纪长烽真的对虞棠不好的话,对他态度差一点也能够理解,可纪长烽上次带着那么老多东西来,又是菜谱又是虞棠平时用的东西,方方面面说的那么细致,一看平时在家对待虞棠的时候就极其上心。
纪长烽抿了抿唇角,脸色非常认真:“我以后真的不会的棠棠,你相信我,当初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周到,没有反应过来,棠棠你给我个机会,我会很听话的。”
虞棠轻笑:“听话?”
她一伸手指着桌角的几瓣蒜:“那你吃给我看。”
第 154 章 第 154 章
柳叶村的人相对来说都能吃点辣,这也是纪长烽的麻辣烫店和火锅店能够开的起来的原因。
但不管是辣椒还是蒜都是炒菜调味,或者配菜吃的,哪有这样空嘴吃的。
更何况放在桌角的那一盘蒜是李母剥好了留作爆锅用的,粗略一看不少呢,真吃了得多烧心呐。
李母见状开口打圆场:“棠棠,哪有叫人就这么吃蒜的,多辣……”
李母话还没说完,几乎是虞棠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纪长烽就毫不犹豫地抓起那些蒜瓣往嘴里塞,迅速咀嚼着。
动作之迅速,就好像那些不是大蒜,而是什么瓜子糖块似的,一边嚼一边还在往嘴里塞,手里更是抓得满满的,还一边吃一边看虞棠。
但李鸿他们分明看到纪长烽额头逐渐冒汗,神色也有了起伏,很明显纪长烽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动于衷。
李母忙去给纪长烽拿水,脸也跟着皱了起来,有些于心不忍。
要是能天天看到虞棠,就算要他每天都吃这么多蒜,他也愿意。
结果等刚出门去水库那边散心,站在水库边上望风没多久,就看到了头发乱糟糟的女生趴在栏杆上看她。
虞棠闭上眼,能够感觉到面颊上逐渐晒过来的阳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推开房门喊她吃饭,有人会抱起她让她醒醒,给她夹菜。
娟子似乎很高兴:“你们都认识我,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你是个好人,我给你我最喜欢的宝物。”
虞棠指了指自己:“我们,感情,很好?我刚才都在骂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本来不想说什么的,但此刻水库只有她和娟子两个人,娟子还属于并不算太清醒的人,虞棠略带发泄的出声:“是个……让我生气的人,不知道节制,每回都像是吃不了下顿一样,还喜欢玩一些特殊的情趣,说是为了让我高兴,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舒服,他哪里学来的东西,那个本子扔掉算了,什么学习技术,我哪需要他学什么技术,慢慢来不好吗,非要一口吃成个胖子,而且虽然会帮我做什么结束的清理工作,但是每次都搞的我不舒服,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每回做错了就来道歉,拿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我会心软?”
除去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点脏以外,看着和正常人差不多,她甚至还会主动开口和虞棠好奇的打招呼:“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你结婚了吗?你是村子里的人吗?”
也是奇怪,明明以前在纪长烽那里的时候,白天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她一个人在,但她却没觉得太无聊,而现如今李家还有李父李母在,虞棠反而觉得无聊。
虞棠想着自己也不能当白吃饱,于是出声:“那我也去吧,帮不了什么忙,给你们打打下手也行。”
娟子絮絮叨叨的开口:“真好,你们都结婚了,我妈说我也到了结婚年龄,可是就是没有人娶我,我昨天问村子里有个可好看的男生,他也不愿意娶我,我妈说我得孤独终老一辈子,孤独是什么啊,我妈老说她死了我也得死,死又是什么啊……”
李母笑了笑:“这不是到了秋收的时候了嘛,地里的苞米得收回来,我把苞米仓清一清,下午准备和你哥他们一起去地里收苞米。”
只不过详细的事情还得好好考虑,这原本是纪长烽想要和虞棠好好商议的事情,但因为他们之间陷入这样的问题情况,导致纪长烽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也不知道虞棠还愿不愿意参与他的生意中来。
纪长烽带着满腔的复杂情绪离开,虞棠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感觉这间以前觉得很小的屋子也蛮大的,甚至格外空寂,只能听到点钟摆摇晃的声音。
纪长烽没敢停下来,也没敢接水,只是偏头去看虞棠,仿佛要征求虞棠同意才敢动作。
但娟子似乎还没忘记之前的问题,不听追问虞棠:“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你结婚了吗?”
又不是插秧。
纪长烽吃完早晨那顿饭后离开了,不仅仅是因为虞棠并不搭理他,还因为他的店得去看看了,纪长烽最近一直在考虑建个工厂的事情,在村子里招工,批量生产火锅底料和各类丸子。
虞棠忽地深呼吸一口气:“我要回家了。”
“行了行了行了,哪有这么吃蒜的,快停下来吧长烽。”
虞棠忍不住气笑了,但是想开口反驳,莫名又顿住。
但具体还没想好,选址也是个问题,还得和各种干部打交道,但纪长烽觉得自己这是个可以给周围村子和镇子上的人增多一个就业渠道的好事情,那些官员们应该会同意的,甚至还会对他们进行热心帮助。
虞棠本来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的,但不知不觉发泄出来,嘟嘟囔囔说了好半天,情绪越说越激动,甚至蹲下身捡起个石子扔在了水库水里。
秋日正是忙碌的时候,李鸿在院子里劈柴,和李母嘟囔着什么下午还是明天去地里的事情,看到虞棠出门,不忘记叮嘱一下。
虞棠哼哼了两声,抬眼看了纪长烽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虞棠离她远了点,怕她下次把鼻涕往她身上蹭。
他们几个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咋舌,李鸿更是受不了了,跟着撕牙咧嘴,心里感慨纪长烽可真听话,虞棠要他吃蒜,他就当真一直在吃。
虞棠一顿,因为又听到纪长烽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而有些恼羞。
柳叶村的地都是抓阄来的,并不是离谁家近就是谁家的,李家的苞米地步行也得十几二十分钟才能到,收苞米年年都是村民们心头的大事。
李母给虞棠递了一根,低头忙碌着打包收拾东西:“回来啦棠棠,这个你尝尝,村头老李家炸的,他家麻花好吃,不知道长烽他买给你吃过没有。”
啧,她怎么可能会爱纪长烽,纪长烽那种浑身肌肉一天天淌汗,回家只知道惦记那档子事的,不知道节制的,乱七八糟天天喊她棠棠的……
虞棠回家的时候,李鸿还在院子里劈柴。
李鸿:“我@%#……”
虞棠吃过很多更加高档的,甚至当初纪长烽房子上梁,扔下来的那些糖块也比这个要好一些。
但睁开眼,屋内还是只有虞棠一个人。
娟子坚定开口:“可是我妈妈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这么骂你的对象,一定也很爱他吧!”
没想到娟子忽然又把话题转到了虞棠身上:“你长得好漂亮啊,虞棠,你对象长啥样,我认识吗,他是个啥样的人啊?”
纪长烽额头冒汗,但看到虞棠终于看他了,心里一松,那些密密麻麻的负面情绪终于稍微消退了一点点。
娟子重重点了点头。
虞棠直接准备出门去溜达溜达。
虞棠没说话,站那吹了会儿风。
娟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长得有点胖乎,脸蛋甚至看起来有点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膨胀,眼倒是格外亮。
他硬是把嘴里的那些蒜都咽了下去,而后端着水在外面漱口,一下下偷瞄着虞棠。
虞棠装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也没去看李鸿跳脚的样子,直接回屋了。
她双手抄兜,瞥了一眼,发现李鸿劈出来的柴火也没多少,于是随口一说:“这么点?你这么没劲呢。”
但想到之前在纪长烽那里的时候,纪长烽劈柴,就算是比李鸿面前这些还粗的木柴,他也轻轻松松劈出来的样子,虞棠哼了一声,出声刺激李鸿:“那看样子你和他比还差不少呢。”
虞棠嚼了嚼,自动过滤纪长烽这个名字,出声询问李母:“这是要做什么,干嘛突然买这么多麻花?”
但虞棠没说什么,接过了那块糖。
虞棠闲得无聊,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她,敷衍道:“我叫虞棠,算是结婚了吧,认识你,娟子吗?”
娟子眨眨眼:“哦好吧虞棠,那下次你再过来玩,带你的对象一起,我们一起玩过家家。”
她哼了一声。
娟子问的问题有点多,虞棠还没等回答,她就开始絮絮叨叨说她自己的故事,鼻涕被冻得出来了一点点,她就用袖子胡乱地蹭了蹭,抹了抹。
娟子?
屋内桌子上放着一大包麻花,应该是现炸好的,松松软软,闻着还挺香。
虞棠看她一眼,也没拒绝她,临走时回头:“下次来这多穿点,天冷了。”
虞棠觉得有点没意思。
她趴在炕上躺了会儿,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甚至没有和她交流的人,真的没意思。
她递给虞棠一颗不知道攥在掌心多久,已经融化了的,看着像是已经过期了的糖块。
娟子听她说完,看她一副气到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虽然不懂虞棠在气什么,但还是开口:“哇虞棠,你和你的对象感情很好啊,真羡慕。”
虞棠在脑子里过了一边,“哦”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虞棠沉默了一下,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娟子?”
李鸿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重重喘了口气:“你当我是纪长烽呢,这家伙拿过来一堆柴火,不少都那么粗,劈起来费劲死了。”
虞棠想到了纪长烽,眉头就皱了起来。
李鸿:“虞棠,你出去溜达小心点,隔壁家的娟子跟她妈看病回来了,她脑袋不好,你别惹她。”
“……”
“长烽下午也来。”
虞棠果断:“哦,那我不去了。”
刚进屋的纪长烽:“……”
第 155 章 第 155 章
收苞米这种事情,算是秋收时村民们每家每户都惦记着的大事。
纪长烽怕来晚了,也想早点见到虞棠,于是尽量早点来,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虞棠这样的话。
他没出声,倒是虞棠瞥他一眼,转念一想,自己干嘛躲避着纪长烽,倒显得她心虚似的,应该是纪长烽避着她才对。
李鸿回屋,随口道:“那你要是不去的话,我把麻花拿出来两根,留着做你的晚饭和零食,毕竟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干完活。”
“谁说我不去的,我去!”
虞棠出声,李鸿倒是有些搞不懂的挠了挠头,心里嘟囔着她善变。
李母笑了笑,看出来虞棠和纪长烽之间微妙的关系,打了圆场:“好好好,都去都去,下午棠棠把帽子戴上,我还有纱巾,罩着点脸,不然冻脸。”
很明显纪长烽各方面都胜一筹,李母和李母笑呵呵的回应了几句,明显能看的出来面上都带了点有光般的争气模样。
虞棠在车上被风吹了一路有点冷,等下了车还能好点,她现如今倒是想干点活暖和暖和身体了。
虞棠抬眼看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了的几人,咬着牙用力掰着玉米,将其扔在旁边垄沟,再提着镰刀割秸秆。
为了全家的口粮,李家是在换地风波后又租了村子里别人家的地,所以这次收苞米得去两块地收。
又粗糙又锋利,薄薄的一片,已经枯黄了,但稍微不注意走在垄沟的时候被蹭上,还是觉得又痒又疼。
而且这苞米也这不是吃的那种黏苞米,而是加工成碴子和玉米面用的,虞棠不懂那些,她拍了拍自己带好手套的手,自己站在地头,想好了自己今天要好好的运动运动。
前面传来纪长烽短促的声音:“我们地少,有些租出去了,收的快没事,等我抽时间一天也就完事了。”
“羡慕啊婶子,真有福气。”
虞棠没说什么,偏头不看他,自己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
她的手上还带着分发的毛线手套,等要上车的时候,坐在驾驶位的纪长烽看她一眼,又垂眼收回了视线。
李家的地距离李家其实有段距离,今年因为李春梅换地的事情,导致李家的地在最偏僻的角落,还都是些碎石硬土,不仅产量低,而且收割起来不是很方便。
而轮到虞棠,她满脸兴致勃勃,但等真的上手了,却发现戴在手上的线手套粗糙磨人手,掰玉米棒子费劲死了,得用点力气才能掰下来。
但因为后车斗没有遮挡的东西,风一吹还真有点冻脸,虞棠就火速把自己脖子边围着的那圈围巾往上提了提。
虞棠:“……”
下午,几个人是坐着纪长烽的拖拉机去的。
李母没说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等下别逞强,咱们人多,也不指望棠棠你干什么,别把自己抻到了。”
虞棠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她确实被冻得浑身哆嗦,含糊道:“我可以的。”
虞棠不锻炼的弊端来了,她攀爬这车斗有点费劲,李母稍微一拽她觉得胳膊有点疼,刚准备踩着旁边的车轱辘,就觉得忽地浑身一轻。
李鸿有些酸倒牙,忍不住在爬上来后开口:“不是,长烽这小子,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他是个这么会讨姑娘欢心的人啊,可真是,做的这么到位,就这么惦记我妹……”
李母有点心疼,帮她捋了捋耳边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棠棠,我就说了不用你来嘛,天冷,别过来凑热闹,不好玩的,等下我们收苞米,棠棠你找个避风的地方蹲一会儿,不行等下让长烽先送你回去。”
村子里隐隐有点攀比的风向,从谁家赚钱多到谁家子女孝顺,到谁家女婿懂事干的多。
“……”
虞棠应了一声。
虞棠怕冷,缩缩缩最后缩到了李母的身边,在她怀里趴着了。
来之前虞棠也知道今天大概是要做什么样的工作,苞米正常都长在秸秆上,他们得先把玉米掰下来,把秸秆砍了,然后扔到拖拉机里,再运回家,按照这样一套流程干活。
至于割玉米秸秆,虞棠不知道是手里的镰刀太钝了还是如何,用起来极其不顺手,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得小心点,不然按照李家几人他们那种从下往上提着割的角度,虞棠都怕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纪长烽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把自己那份鸡蛋收了起来。
虞棠在李母怀里蹭了蹭,嗯了一声。
虞棠平时不爱吃鸡蛋,尤其是这种水煮的,但可能最近口味变了,也能小口小口啃两口鸡蛋了,配上点咸菜,吃起来还挺香的,可能这就是农村散养的鸡下的蛋吧。
旁边忽然传来轻笑。
虞棠坐过去,扭着脸假装没听到他们的打趣,假装看旁边的风景。
李母弯着眼看着虞棠,笑了笑。
怎么才干了这么点啊,这不对啊,她明明感觉自己忙了很多干了很久啊,可恶!
虞棠回头一看,原地站着的果然是纪长烽,他略微仰着头,正收回手,那双漆黑的双瞳和她对视上。
虞棠原本以为他们应当是最早来收苞米的,结果发现旁边地有人已经收完了,地上是被割完剩下的一截短短带尖的苞米杆,还有人也在忙活着收苞米。
虞棠听李母的话,戴上了她找出来的帽子,毛茸茸的,也不知道是谁戴过的,看着有点土气,但虞棠没拒绝。
没和虞棠结婚之前,纪长烽那时候和李春芳定亲,他们家可没这个待遇啊,这可都是沾了虞棠的光。
嘶,真冷。
真可恶,这活真不好干!
“棠棠来,给我手,我拉你上来。”
“婶子,今年好哈,女婿都上门来帮忙了,不用紧着你家鸿子一个人造了。”
虞棠一抬头,果不其然,是纪长烽。
纪长烽不知何时已经干完了他那一垄的活,以一个极其轻松的姿态回头站在虞棠旁边。
中午吃饭的时候,纪长烽也坐下来一起吃的,李母煮了几个鸡蛋,一人分了一个,让他们多吃点,下午要干力气活。
在没吵架之前,虞棠每次坐车都是坐在他身边的……
“真好,还有拖拉机呢,这一拉一车多方便,我们都得搁小推车来回倒腾,费劲,今年我老李大哥算是享福了,哈哈哈。”
满意地一边干活一边回头看看,想要望望自己割下来的江山。
“长烽能干啊,有长烽在,今年这苞米收的得可快了。”
有人凑过来,把虞棠手里的镰刀拿了过来,安抚她:“棠棠已经很厉害了,真棒,接下来交给我吧。”
平时没觉得如何,甚至虞棠还觉得拖拉机充满了年代感,但真到用的时候,还是极其方便的。
纪长烽人高马大体力壮,一个人能当四五个青壮年使,他干起活来又快又好,地里那点苞米他们本来还愁,怕没来得及早点收别烂在地里,这下有了纪长烽帮忙,可算是踏实下来了,应当今天和明天一上午就完事了。
而其中垫的最厚实最柔软的那个,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留给谁的。
与虞棠只割了没几根就气喘吁吁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再说,这个玉米叶子。
村子里别的人都是拖家带口步行带着工具和小推车去的地里,只有他们家几个人只需要把工具往后车斗子里一放,人找个垫子在后面一坐就行,虽说吹着风有点冻脸,但比来来回回用小推车运输方便多了。
“没。”
虞棠很恨地用戴着手套的手重重打了下面前的玉米叶子。
但等真的开始干活了,李家几个人和纪长烽一人一垄苞米,在前面掰得飞快,掰完顺手一提,手里的镰刀就把秸秆砍下来,扔到一旁了。
有人从身后像是搂抱小孩那样,搂着她的胸口两边,把她轻轻松松地高高举了上去,让虞棠不费吹灰之力就踩到了斗子的边,被李母拉了过去。
最坑坑洼洼,干干巴巴,苞米秸秆稀稀拉拉的那片地,就是李家的了,和旁边的几块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李母了然,这是纪长烽连自己家的苞米都没收,就赶来他们这里帮忙来了。
李母打趣地看向虞棠:“这个确实,长烽以前,我还以为他一直不开窍呢,没想到一开窍就这么会,准备的真到位,没这么个垫子,一路上颠簸棠棠可怎么受得了。”
虞棠被冷风吹得冻得不行,李家其余三个人却看着没什么变化,李母甚至还爽朗地笑着,和前面的纪长烽搭话:“长烽,你们自己地里苞米收了吗?”
看到纪长烽开着拖拉机载着他们过来,周围那些个村民们都抬起头笑着打趣。
结果发现自己才割了没几米,甚至一眼就能看到地头的拖拉机和工具。
结果低头一看,后车斗子里放着不少垫子,似乎是准备好的留着他们坐着的,数量不多不少刚刚好。
虞棠已经不觉得冷了,倒是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她呼呼喘着气,想着自己今天真能干,可再也不是白吃饱了。
等到了地头,虞棠从车子上下来,这回她没用纪长烽帮忙,自己踩着边就跳了下去。
李母他们决定的是今天下午去那块偏僻的产量低的地,明天上午再去收另一块地的苞米。
抬眼望去,很明显能看的出来哪片地是李家的。
毕竟拖拉机不是正经拉人的工具,攀爬上去得拽着车斗的那一圈栏杆,踩着那一圈围边才能上去,李母有经验,先爬上去之后准备回头拉虞棠。
虞棠有被刺痛。
真可恶。
第 156 章 第 156 章
秋日的冷风吹得虞棠脸疼。
李母几个也陆陆续续割完了自己那一垄的玉米秸秆,等回头的时候看到虞棠和纪长烽,一边感慨纪长烽干活快,一边询问虞棠要不要紧。
“没事。”
之前是虞棠主动选择要跟着他们一起来的,现如今也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虞棠向纪长烽要刀:“纪长烽,你把刀给我,我自己慢慢割。”
纪长烽看她,声音放轻:“棠棠,镰刀割东西太危险了,你没怎么干过这种活掌握不好这个度,容易弄伤自己。”
之前还说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就开始和她唱反调。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部分话都被风吹散了,虞棠听得不是很清楚。
再往旁边去看,旁边那些她不认识的村民们站在垄沟微微弯腰,头上带着帽子,身上的衣服比玉米秸秆深,黑压压的一小片。
虞棠“嘶”了一声,小脸皱了起来,原本想甩开纪长烽的,但没人搀扶她怕又摔了额,只能摇了摇头后气恼地不看他。
因为虞棠拽不动满的口袋,都是半袋半袋的,一眼望去极其壮观。
纪长烽抬眼看了看,那些割过的垄沟旁都多了几个口袋。
她想把手套摘下来,又觉得会松手伤到手,于是就尽可能多的拽着袋子,脚也用上,顺势踢着往纪长烽那边挪。
虞棠啧了一声,想着搭把手,于是拎着离她最近的地头的袋子,一点点挪着往纪长烽这边走。
“哦。”
开始的时候还好一些,但随着袋子里面装着的苞米越来越多,虞棠还要拖着这些往前走,口袋越来越沉,虞棠也越来越吃力。
虞棠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她坐在车坐上,看着一群人装车装玉米,带着青色皮的玉米很快装了小半车,也就是这边地里的产量实在是有点低,不然也不可能装这点,也不能这么快完事。
李母忙看她:“别怕别怕,等下咱们回去找人给你捏捏,现在你先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走。”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异议。
再加上袋子那么大点地方,几个人围在一起也使不上力,虞棠就稍微往后退了退。
纪长烽抿着唇去看虞棠的手,想到以前在家,他连饭都不舍得棠棠做,再想想这是李家的地,莫名有点气闷。
虞棠没吭声,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视野里突然黑了一片,约摸着应该是纪长烽过来了。
虞棠的手掌被探寻而来的宽大手掌抓住,甚至因为惯性,整个身体都在朝他靠近,虞棠的身体在那一晃而过后,紧贴着纪长烽的胳膊,头几乎搭在他的肩膀。
虞棠被冷风一吹,身上有些冷,下一秒身上就多了个搭在身上的衣服。
“啊,纪长烽,你放我下来!”
他拧眉,有些心疼。
嗯……纪长烽果然是非人类吧,这种极其旺盛的精力,还有这种强悍的体力。
严格意义来说,这是虞棠来柳叶村这么久第一次主动下地干活,但实际上也没有人真正要求她做些什么,都把她当做来玩,来散心的。
纪长烽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虞棠披上,怕她疼得难受,哄她:“棠棠,马上就回去,忍一下。”
她没说什么,接过了那些袋子,而后在纪长烽的关注下,蹲下身,一点点把那些带着厚厚帮子的苞米扔进了编织袋里。
然后拎着虞棠装好的半袋半袋苞米到地头,往拖拉机后车厢倒。
正挪着,李父李母和李鸿他们也割完回来了。
虞棠想瞪纪长烽一眼,但他看她一眼,思考犹豫了一下,走到车上,拿下来一些塑料编织袋。
虞棠喘着气回头去看,发现纪长烽手里拎着镰刀,那张小麦色的面颊只是微微有些变色,并不如她现如今的这样气喘吁吁。
关键时刻身后一只大掌帮她拉了一把。
但没抓到李母的手,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低头看虞棠的模样,纪长烽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脚步,用自己的身体帮虞棠挡住旁边的冷风。
虞棠短促地叫了一声,拍打了一下纪长烽的胸口。
更别提,等到袋子装的比较满的时候,虞棠只能蹲下再站起来往袋子里面扔苞米,但这样一来一回,虞棠的腰很快就酸了。
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声音也哑哑的,虞棠胡乱的点头,想按照李母的话转一转活动活动脚腕,但稍微一动,脚踝就一阵刺痛。
在虞棠手里拎不动气喘吁吁的袋子,到纪长烽手里一下能拎好几个,毫不费力般的把袋子举过头顶倒进车厢。
纪长烽想帮她揉揉手,但此刻他和虞棠还冷战着,于是就只能闷闷地“嗯”一声。
本来是想着找个轻快的活,让虞棠能够有机会偷个懒,慢慢干的,等他们割完了再一起往车上装,没想到他的棠棠这么认真,真就一点没歇着,装了这么多。
结果下一刻,虞棠感知到纪长烽朝她靠近,而后在“他怎么敢的,我明明还在生气中啊”这样的想法中,被纪长烽轻轻打横抱在怀里。
果不其然下一秒,纪长烽的声音响起:“扭伤脚了,棠棠?”
纪长烽把袋子递给虞棠,微微蹙眉:“棠棠,要是真的想做些什么的话,把掰下来的垄沟苞米装进袋子就行,慢慢干,别着急。”
虞棠能够感知到纪长烽的手掌在一瞬间骤然收紧。
她下意识抬头,高高的玉米秸秆成排,挡住了她的视线,虞棠看不清前面的垄沟里李母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一排排的玉米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纪长烽回头:“把剩下这些苞米装车,咱们就回去吧,棠棠脚受伤了,剩下的秸秆我明天早晨拉回来。”
人一多,使力的事情就轮不到虞棠身上了。
她仰头望着天,脸颊的热度还未散去,虞棠重重喘了口气,回头找了个新的袋子,蹲下来继续捡玉米。
她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把外套给了她的纪长烽只穿了里面的一套长袖衣服,看着好像是个单的,也不怕冷,居然还顶在最前面。
“装了这么多?”
她突然想到,今天她自己装了这么多袋子玉米就累成这样,纪长烽他之前好像又要种地又要摆摊赚钱,回来还要给她洗衣做饭收拾家照顾她。
虞棠不太喜欢纪长烽把她当小孩子看待的表情和语气,但她也知道自己和纪长烽他们比起来没什么力气和经验,来帮忙倒不如说是有点添乱。
虞棠心里还倔强着,不想离纪长烽太紧,于是即使路很颠簸,她也宁可握着身后的铁栏杆也不去拉扯纪长烽。
眼瞅着纪长烽往这边走过来,虞棠迅速摇了摇头,强忍着没吭声:“没事……”
说是快,也在外面呆了大半天了,也就是幸好没有干到天黑就是了。
编制口袋很软,似乎不知道用过多少年了,很破很破,到处都打着补丁,苞米扔进去七长八短的支楞着,一点也不平整。
纪长烽那双虞棠极其熟悉的粗糙大掌与她十指紧扣,牢牢的抓住她,并且在下一秒询问她:“还能走路吗棠棠?”
虞棠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想过端上自己餐桌的食物是怎么来的,现如今感受着这陌生的一切,心里产生了点新奇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身上出了汗,被地里的冷风稍微一吹,虞棠身上那股冷意更深了,她想回头拉自己的玉米袋子,但可能是有些没力气了,虞棠有点拽不动。
地头这个是她最开始装的袋子,满满的一整袋,只有上面敞开的口袋可以拽,虞棠手上带着线手套,有点打滑。
她本来就娇气,这下更是疼得脸都皱在了一起,手伸向旁边想要去抓李母的手撑一下身体,毕竟有一只脚受伤了。
哪敢走路,就连脚落地踩在地面上都觉得疼,大小姐以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虞棠心里有点怪怪的,但她也没吭声。
但行到转弯路的时候,纪长烽朝她伸出了手:“棠棠,马上就是转弯了,抓紧我。”
几个正在忙活的人瞬间扭头看她。
“棠棠,扭了脚吧。”
一边看垄沟里这么多装了玉米的袋子,感慨着装了这么多,一边看到虞棠自己在抬袋子,忙着上前帮忙。
她的额头冒了汗,白皙的小脸浮上了嫣红,气喘吁吁。没怎么经过锻炼又一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此刻是真的累着了。
来的时候她坐在后面,回去的时候坐在前面,载着一车苞米,李母等人坐在苞米上,笑眯眯地叨咕着还是纪长烽这拖拉机干活方便,节省时间。
李鸿下意识出声:“虞棠,你没事吧!”
他轻松把虞棠的袋子拽起来,又颠了颠。
虞棠在旁边看他干活,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他绷紧的肌肉上,略微有些出神了。
纪长烽安抚了她几下,本来就是地头,他抱着虞棠走了没两步就到了车边,等把她放到驾驶位,那里已经铺好了厚实的垫子。
曾经出现在宣传画册里的画面,真正出现在眼前,而她也身处其中时,虞棠才更加深入了解这份劳累和辛苦。
玉米秸秆都被镰刀割完了,只留了一点尖尖的根,虞棠一边心里惦记着别踩到尖端,一边往后退,结果踩到垄台,脚扭了一下,瞬间“嘶”一声出声。
虞棠瞥他:“不是你说的要装起来吗,我多做点就能早点回去了。”
她一顿,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和纪长烽一起去镇子上的情况。
好像和现在……很像?
第 157 章 第 157 章
风徐徐的吹着,但有了纪长烽的外套遮挡,虞棠把脸缩进外套里,倒没有来时那么冻脸了。
就是隐约能闻到那股皂荚的味道。
虞棠皱了皱鼻子。
那是纪长烽身上的味道。
忙活了一下午,虽说虞棠并没有干什么重活,但依旧还是浑身劳累,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
虞棠坐在车上,拖拉机在农村的土路行驶时,一路颠簸,她屁股即使有垫子垫着,也依旧有些疼。
路上那些树和草的叶子都已经枯黄打卷,掉了一地,冷风阵阵吹来,虞棠抬眼眺望周围这些苞米地,看着那些已经变成黑点的村民们,第一次感觉秋天的气息这么浓厚。
纪长烽把虞棠的话还了回去:“棠棠,别乱动。”
粗糙的手指一下下轻轻触碰着虞棠的脚背,她是浑身都有痒痒肉的那类人,更别提脚掌了,于是略微不太适应地蜷缩着脚趾,感觉有点发痒。
但紧跟着她听到了李母的声音:“这么晚了,等下也不知道要垒到什么时候,长烽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吧,就在这边住下,反正有房间。”
“中午留出来的。”
虞棠眯了眯眼,刚准备再踢他一脚,却看到纪长烽起身,他向李父他们要了点药酒,在掌心细致的涂抹揉搓,搓到掌心发烫后,重新蹲下,掌心触碰到她的脚踝。
只不过……
李母找来工具,开始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的扒苞米。
该死的纪长烽,声东击西故意吸引她注意力,好疼。
虞棠不怎么想吃,但也被分到了一根。
态度看起来非常诚恳。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李父李母在外面制了个悬挂的电灯,灯泡摇摇晃晃的,洒下了一片光亮。
心想不至于吧,一枚鸡蛋还要让来让去,又不是吃不起,纪长烽家大业大的,一枚鸡蛋居然也给他吃出来一份偷摸的感觉。
回到李家,虞棠原本想自己撑着下车的,但还是被纪长烽提前一步抱在了怀里。
还把脚弄伤了。
想到自己当初割玉米秸秆那龟速般的速度,还有小孩子都能干的装麻袋工作,再想想那一排排被李母和纪长烽他们收割的玉米,顿时感觉自己真的是体力太弱了。
虞棠学着李母的样子扒了一两个玉米,就已经扒不动了,这实在是一个极其考验人力气的活,玉米棒子底端的那个杆杆实在是太硬了,虞棠每次都得用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掰掉。
李父摇头:“不吃那能行,人一顿饭不吃都得饿得慌,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李鸿捂着脑袋一个劲儿求饶,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按道理来说,虞棠并不喜欢水煮蛋的滋味,但今天这个鸡蛋,和麻花一样,感觉……比以前的要好吃上不少。
他没有把她放到地上,而是直接把她抱回了屋子里。
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扭伤的脚踝在纪长烽掌心略微晃动,为了转移注意力,纪长烽和虞棠说话:“棠棠今天怎么突然想去地里帮忙干活?”
李鸿转着圈看虞棠的脚踝,惊奇出声:“纪长烽你这人还真有两下子,这咋什么都会,你这可真有经验,以前都受过多少伤啊。”
他们几个之前在外面卸车。
她正在试探性地走路,旁边的纪长烽看她,忽地出声:“虽然棠棠偶尔锻炼一下,做点什么对身体好,但是对我而言,棠棠什么都不需要做,有什么我来就可以了,尤其是地里的活。”
他递过来一枚鸡蛋,圆溜溜的,躺在他的掌心。
纪长烽看出来虞棠的情绪,柔声安抚:“棠棠平时没怎么干过活,能做那么多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今天真的很棒,一直都没喊泪,很坚强。”
想到这,虞棠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仰起头,以虞棠的角度能够看到他极其黑沉的瞳孔,亮亮的看着她,神色极其认真。
虞棠想起来纪长烽以前似乎是经常受伤的样子,所以或许他真的会治这种扭伤的症状?
纪长烽言简意赅,但虞棠还是听懂了,这是他早有预料下午虞棠会累着,于是提前把那份鸡蛋留出来给她吃?
虞棠“嘶”了一声,有点不满,用另一只完好的脚去踢他:“你干嘛,纪长烽!”
在虞棠这个角度来看,纪长烽的造型和动作,以及这个昏暗的剪影模样,倒是有点像杂志大片。
不一会儿手掌就红起来了。
纪长烽弯着唇看她:“棠棠,给你。”
纪长烽微微一顿,把虞棠放到了炕上。
老实说隔了一下午,已经不是现炸的那样柔软了,麻花吃起来有点硬,正常来说应该没有中午那么好吃了,但有可能是因为虞棠今天下午去地里干了活,淌了汗,出了力的缘故,现如今吃着这往常并不怎么喜欢在意的麻花,竟然吃出了点甜味,而且味道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哎呦……”
其实她本身对食物需求不高,虽然挑嘴,但吃的少,晚上对于她来说不吃都没什么的,毕竟她平时自家也不做什么,体力消化的慢,再加上本身就瘦,更是小鸟胃。
虞棠住的屋子略微有些昏暗,开了灯之后亮堂了许多,虽然是曾经和纪长烽一起住过的屋子,但有了垫子被褥和那些之前纪长烽拿过来的家伙事,已经和之前的模样有些不同了,倒像是把纪长烽那边属于虞棠的屋子搬过来了似的。
她原本想嗤笑的,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收敛了那些情绪,接过了纪长烽手里的鸡蛋。
纪长烽敏锐发现到虞棠的异样,他抬起头,看虞棠偏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于是轻轻笑了笑。
正在出神望着灯光下的那一堆堆玉米棒子,虞棠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地碰了一下。
“什么独食。”
她那只受伤的脚也扭着,不想让纪长烽碰:“我去诊所看看,你别瞎动。”
虞棠摇了摇头。
本来想进屋看看虞棠的情况,再想想要不要带虞棠去诊所看看的,没想到纪长烽真的把虞棠扭伤的脚治好了。
柔软的垫子让虞棠一路颠簸的屁股好受了些,但她脚疼,稍微一活动还是拧了拧眉。
偏头一看,是纪长烽。
“诊所离这有段距离,棠棠你过去不方便,让我试试吧。”
虞棠看他一瞬,没说话,直接低头看地面,试探性地踩几脚后,李母等人也进屋了。
她一边吹气,一边想着要不要套个手套,一边视线下意识瞥向了纪长烽那边。
虞棠其实开始只是觉得在家呆着无聊而已:“我也没帮做什么,打打下手而已。”
“嘶───”
李母恨铁不成钢地打他脑袋一下:“那是长烽中午没吃留给棠棠的,你这个当哥哥的没给棠棠留就算了,还和妹妹抢吃的,李鸿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李母也关心地过来看了看虞棠的脚,确定是真的没事了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了下午的劳累,这枚鸡蛋在现如今确实就是很金贵,更何况也就是她和纪长烽能够这么天天鸡蛋吃着,村子里的别人家养的鸡下的蛋都是要拿去集市上卖的。
而扒好的苞米,则被李鸿一个个捡到小推车上,推去苞米仓里。
纪长烽从粮仓前面的小门钻进去,和李父一起垒苞米。
“咔嚓──”
虞棠低头去看纪长烽,微微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屋子里“嘎嘣”一声。
等吃完了麻花和鸡蛋,灯泡挂在晾衣绳上,摇摇晃晃的发出光亮。
“先垫付点吧。”
虞棠忍住想要踹纪长烽的冲动,落地试探性地踩了一下,结果……好像真的没有之前扭伤的那么严重了。
纪长烽蹲下来,褪去了虞棠的鞋袜。
他在粮仓里弯着腰垒玉米,额前的发已经湿了,那身极其精壮的肌肉紧绷着,灯光在他面前洒下了点光影。
虞棠的那个鸡蛋,被纪长烽剥了皮递给她,虞棠也没拒绝,小口小口地慢慢吃着。
纪长烽把虞棠的脚踝转着圈活动了一下,微微一笑,抬起头:“棠棠你踩地试一下,看看是不是不疼了,可以走路了。”
柳叶村的家家户户家里都有这么一个铁打成的粮仓,底下是到人腰高的四根柱子,腰往上开始是存粮的位置,造型就是为了防止有老鼠和虫子钻进去啃食粮食。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于是那袋中午买回来的麻花晚上被彻底打开,被他们分了。
虞棠莫名:“在哪弄的?”
虞棠痛呼出声,瞬间咬牙。
粗糙的掌心触碰到她泛红的脚踝,试探性地捏了一下。
纪长烽笑了笑没说话。
滑滑溜溜的苞米不能直接扔进粮仓,这样装不下多少就得从小门塌出去,得人工好好的摆一下才行。
虞棠吹了点风,吃着手里的冷麻花,感觉心情有点奇特。
虞棠莫名盯着那枚鸡蛋看出了点心酸感。
“没事,晚上我不吃饭都行,你们饿了你们吃吧。”
就连李家的鸡蛋,在李春梅还在的时候,都是要攒着留给她补身体补脑子的。
纪长烽在一旁时不时地悄悄看两眼虞棠,看自己递过去的鸡蛋没有被虞棠拒绝,就丝毫忍不住地唇角上扬,扯开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
李鸿眼神一瞥,指着他们这边出声道:“好哇,虞棠,你们两个小两口在这吃独食!什么时候煮的,分我一个!”
她看了看天色,关心虞棠:“今天晚上太晚了没时间做饭了,等下还得去扒苞米,不知道得扒到什么时候,棠棠你饿了的话我下午买了麻花,要不要垫一口,或者我去把中午剩的饭菜热一下。”
这是纪长烽手边苞米没垒好,一不小心滚落的声音。
也是虞棠蓦地掰断玉米底部杆杆的声音。
……什么?!
第 158 章 第 158 章
虞棠的脚扭伤之后,还有略微的刺痛感,只是纪长烽帮忙正了骨而已,走走再涂涂药按按也就好了。
好不容易等天色很暗了,苞米扒了一半了,约摸着剩下的慢慢继续剥,李父李母招呼他们回家。
纪长烽看了眼虞棠,很快被李母硬是拽进了屋。
虞棠皱着小脸表情郁闷,心想纪长烽最近的存在感也太强了,怎么哪里都有他,现在又跑来李家睡觉。
怎么她到哪,纪长烽也跟到哪,怎么也甩不开,像个狗皮膏药一样。
虞棠心里腹诽,最后也被李鸿拉进了屋。
“外面天冷,进屋暖和暖和!”
她在出声的下一秒就心道一声不好,但声音还是被纪长烽听到了,瞬间,纪长烽噌地一声站起了身。
之前一直紧缩在被子里的胳膊都拿了出来。
虞棠裹着蚕丝被,很快眼皮耷拉下来,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大小姐,来了乡下为什么还当自己是大小姐,还要人伺候。”
“老是这样压榨我,是看我是农村人老实好欺负是吗?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他正在看她这边,视线盯着她洗脚的小盆,那双宽大的手掌放在身旁,微微摩挲着指腹,似乎有点蠢蠢欲动,连他的表情也欲言又止起来。
被纪长烽灼热视线盯着的虞棠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硬着头皮,在热水中两只脚交叠蹭了几下,就准备擦干出来,但晚上扭伤的脚腕即使被正骨以后,也还是有点痕迹,稍微一碰还是疼。
虞棠微微眯起眼,隐约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在这时,她忽地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
真好。
夜色深了。
李母刚泡完脚出去倒水,看到虞棠和纪长烽一个坐在炕上,一个单膝跪在地上,还是这种姿态,瞬间惊慌失措地出声:“棠棠你可别欺负人家长烽啊,长烽你快起来,搁地上干啥,哎呀洗脚让棠棠自己洗嘛,这样多欺负人。”
他微微仰头,看向了后窗的位置。
和纪长烽呆久了,对于他的声音,虞棠熟悉的不得了,因此梦中纪长烽对李春芳说的那段话,即使已经清醒了,也依旧在她的脑内响彻。
之前她老是自己吓自己,觉得屋子里黑漆漆的,会想到很多不存在的东西,会把自己紧紧的用被子包裹住,一直脑子不停乱转想东想西,最后失眠到早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到底最近一直在想些什么,才做了这种奇怪的梦。
“你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这样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虞棠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
而隔壁的纪长烽,原本平躺着熟睡,忽地耳边隐约听到了虞棠的惊呼声,他瞬间惊醒。
他们这幅模样,简直把李母看得目瞪口呆。
现如今一家一户基本上也就一两个泡脚盆,全家轮着用,但虞棠的东西之前纪长烽已经搬过来了,她有自己的泡脚盆,所以不用和李母他们一起泡。
连脚都有人帮忙洗,真可真是……
他边说,边很熟练地把虞棠的脚放进水里,用他粗糙的手掌一下下揉捏着。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吹了风,虞棠感觉脑袋有点痛,她按了按眉心,看到李母正在挨个拿盆出来,锅底不知何时烧了一盆水,她正在打水,让大家泡泡脚。
到了就寝的时间了。
之前在纪长烽那边的时候,每次虞棠洗脚,泡脚,纪长烽都是主动帮她搓洗揉捏,擦干的那个人。
说些什么。
“……”
她并没有和现如今一样回了娘家,反而是去了镇子上找了个小旅馆住着,偶尔在镇子上能看到摆摊和开店的纪长烽,她也都冷淡的对待。
……
即使虞棠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个事实莫名让她很有安全感。
李母笑眯眯地:“天冷驱驱寒,再加上今天大家都累坏了,泡个脚解解乏。”
她离开前莫名又撞上了纪长烽,这时的纪长烽身旁倚着别的女生,两个人神态暧昧,而女生的模样……
李母有意是想要促成虞棠和纪长烽两个的,于是这才拉着纪长烽在李家睡下。
但她却忘记了此刻李春梅去了大学,此刻家里能住人的屋子不止虞棠那屋一间,于是在众人各色视线中,虞棠还是睡在她的那屋,至于纪长烽则睡在了虞棠前面的屋子。
也幸亏是这样,这种私密的东西,虞棠接受不了和别人混在一起使用。
虞棠被惊醒了。
唔……
隔着一堵墙,他的棠棠就睡在那里。
李母抱来了一些被褥,说是虞棠当初刚来柳叶村的时候,铺的盖的的被褥。
想不通,想不通。
分明就是好久没见到的李春芳。
月色朦胧,他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等天色更暗一些,纪长烽细致地把虞棠的脚搭在自己大腿上,慢慢地轻轻擦拭后,不忘记顺手去找了点药膏给虞棠涂抹。
他快步朝她这里走来。
纪长烽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睡好觉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失眠,自己在东屋睡老是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虞棠,经常能睁着眼一觉到天亮,白天也恍恍惚惚。
她眼睁睁地看着纪长烽顶着亮亮的一双眼,在她面前蹲下,带着极其忍耐又渴望的表情:“棠棠,我帮你洗吧,别弄伤了脚。”
纪长烽晚上关了灯躺进被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里作用,真的好似闻到了属于虞棠的气息。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你道歉,你什么时候能够像别人一样温柔一点。”
他闭眼,脑子里那些宛如浆糊一般乱七八糟的思绪此刻都停顿了下来,久违的睡意在这一刻忽然袭来。
李母懵懵的想,虞棠和纪长烽两个人在家里都过的什么日子啊,虞棠这简直是太上皇的生活吧。
梦里的他们两个大撕特撕,互相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吵得面红耳赤,互相生厌。
纪长烽微微垂首,闻了闻被子上隐约的味道,身体更加放松起来。
好困。
再加上晚上泡了脚,白天又劳累辛苦了一下午一晚上,虞棠之前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的大脑,此刻传来了一阵阵的睡意。
呃,所以他们两个到底因为什么吵架冷战,虞棠跑来娘家了啊!
她的脚从水里抬起来,踩在了纪长烽的手背上。
于是,虞棠身子微微后仰,两只手撑在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纪长烽,微微点头:“洗吧。”
这个事情几乎已经要成为习惯了,虞棠已经很习惯有人服务她了,可能纪长烽也……习惯了帮她做这些事?
就算纪长烽没有在她这间屋子里,没有睡在她的旁边,但好像知道纪长烽在她附近,她就不害怕了。
李母往她那个粉粉的小盆子里倒了点热水,虞棠又自己添了点凉水兑了兑,等脱去袜子脚放进去时,温热的水暖着她的脚,让虞棠下意识发出喟叹的声音:“唔……舒服。”
虞棠拎着行李箱就准备离开这里,准备换个城市好好打拼,像当初计划的一样,一年到期之后离开纪长烽,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春芳,我真的后悔了,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早知道当初不要换亲就好了,那样我们该有多么幸福……”
纪长烽就在她的前面房间。
等结束这一切,纪长烽才迟迟地开始他的泡脚。
虞棠:“……”
梦中的自己和现如今的情况差不多,她和纪长烽吵架了,因为什么原因不清楚,总之是处于冷战状态。
纪长烽用手背擦了擦崩到脸上的一抹水痕,微笑着回应李母:“没事,棠棠没有欺负我,洗个脚而已不算欺负,我们在家也是这样的。”
虞棠沉默片刻,看着纪长烽的这张脸,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梦中的纪长烽也很过分,根本就没有主动要来找她道歉的意思,反而态度同样的冷淡,甚至像是要专门和她吵架一样,还会因为争执而大吐苦水。
那些纠结和别扭的情绪很快都消失了,虞棠想,既然纪长烽这么喜欢服务她,那就让他服务好了,反正她是纯享受的那个。
虞棠平躺在炕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虞棠发誓,当初纪长烽在镇子上摆摊时都不一定有这么耳朵灵光。
“我早就受够了你的大小姐脾气”。
但是今天。
啧啧啧,她家棠棠可真是,纪长烽那么个倔强又肆意的性格,竟然被调教成这样。
李母摇晃着头,看出来这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于是快速离开去倒水了。
之前因为想东想西而能够清醒到清晨的脑袋开始因为睡意而昏昏沉沉。
下午跟着大部队忙忙碌碌,虞棠算是经历了一个最繁忙最勤劳的下午,她早就腿酸脚也酸了,泡会儿脚确实很舒服。
虞棠做了一个梦。
对于纪长烽格外喜欢在各种方面服侍她的这件事,虞棠也没办法解释,他甚至比当初她花钱雇佣的那些人还要严谨认真,服务周到,甚至很快就上手了,在各方面都照顾的虞棠非常到位。
虞棠跟着敷衍的点了点头,态度理所当然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
虞棠睁开眼,发现是纪长烽。
现如今,虞棠就在他的身边,虽然是隔着一堵墙,但至少让纪长烽感到安定。
虞棠想了想梦里的内容,下意识攥起了掌心。
说些这种极其过分的话,把虞棠气得要死:“好好好,终于说出了你心里的话是吧,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纪长烽,我算是看错你了,受够了我了的话也没人逼你继续忍受啊,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男人了是吧!”
“啊!”
虞棠下意识“嘶”了一声。
棠棠?!
第 159 章 第 159 章
虞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后背不知不觉居然全湿透了。
窗口的月光白惨惨地照进来,她有些失神。
梦里纪长烽搂着李春芳的场面还在眼前晃。
虞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一个梦,她觉得有些可笑,想要扯开嘴角,却发现根本就扯不出来。
一股很莫名的情绪上了头。
虞棠深呼吸几口气,闭上了眼,急喘几下才平复了心里的情绪。
她知道纪长烽不喜欢李春芳,和李春芳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她也从来没把李春芳当做敌人来对待,甚至可以说在这之前很久很久,虞棠都不觉得纪长烽和别人有感情是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事情。
“棠棠?”
虞棠稍微的抬头,看到漆黑光线下纪长烽纳隐约的面部轮廓。她的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之前的梦中那些朦胧的画面。
他的那双漆黑的双瞳低下来认真盯着虞棠,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眼看着纪长烽还要说些什么,想起梦中那一张一合吐露出难听话的嘴,虞棠猛的朝他扑了过去。
再没了以前的从容和淡定。
纪长烽去了他专门给虞棠买化妆品的店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虞棠的,结果一眼就看中了店内摆放着的那个水晶小瓶子装着的漂亮香水。
可凭什么,凭什么纪长烽这样的一个农村汉子值得她这么上心。
纪长烽满心欢喜,将那精心包装的一小盒香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大衣兜里,想着回去给虞棠一个惊喜。
他出声:“我没……”
纪长烽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去拍打虞棠,出声哄着她:“嗯棠棠,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她绕过纪长烽,之前受过伤的脚腕落地,扶着旁边的墙,慢慢的摸索着,想要从纪长烽的面前出去。
还没等纪长烽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虞棠就已经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结果没料到的是,等他回去以后,李家其余几人还在外面剥玉米,他进屋去找虞棠,还没等说明情况,给她赔礼道歉的礼物,虞棠的面色就很快变化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
“棠棠……”
虞棠越说情绪越激动,她抓紧拳头,在纪长烽后背锤了一下。
回应他的是虞棠冷淡的声音。
他转过身,双目认真地盯着虞棠:“棠棠,我扶着你,你脚还没好利索,而且屋子暗看不清。”
这段时间以来,虞棠的小脸瘦了一些,让纪长烽心疼的恨不得带回家好好养养。
夜色里,纪长烽的轮廓并不清晰,但虞棠发现自己却能够在这样昏暗的情况下,在心里描绘出他五官的模样。
纪长烽一愣,在脑子里翻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李春芳是谁,一瞬间也有些懵,不明白虞棠怎么会突然说起李春芳这个名字。
虞棠深吸了一口气。
虞棠不肯承认,她有点不悦。
既然棠棠说他错了,那他肯定就是错了。
他就倚在他的门口,看到她出门,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伸出手就准备搀扶她───
但,选什么好呢?
他直到去了镇子上的麻辣烫店工作,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些事情。
虞棠却走近了他,冷冷地挑起嘴角:“不是李春芳,那是谁?你的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纪长烽。”
纪长烽赶紧解释:“谁的香水都不是棠棠,你误会了,况且和李春芳没什么关系,怎么突然提到她,当年要不是你替她下乡"
“啪!”
虞棠并没有和纪长烽说她晚上做梦的事情,但即便如此,纪长烽也敏锐感觉到了虞棠情绪上的不对劲。
虞棠瞬间扭头,对面前的纪长烽一瞬间生出点抵触。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快调整情绪。
棠棠喜欢穿着打扮靓丽一些,应该也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那样亲密的接触都有了,晚上起夜的时候帮忙搀扶一下脚受伤过的虞棠而已,这并不算什么太过逾矩的事情。
即使知道梦都是假的,但虞棠此刻还是不想见到纪长烽。
怪不得他的棠棠最近情绪也不好,肯定是觉得他像个木头一样,什么也不懂,也不懂得讨得她欢心吧。
甚至可以说,这是让虞棠能够轻松支撑起来身子的一个动作。
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但是……
她昨天晚上没睡好,下午应当是在补觉,但很明显也没有睡着。
虞棠烦躁地捂住了额头,前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睡好觉,冷不丁的做了这么一个梦,醒过来之后,虞棠的脑袋还有些钝痛。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纪长烽没想过虞棠会拒绝他,毕竟晚上的时候他刚刚还帮虞棠洗了脚,揉捏按摩过。
她不想想太多,直接起身下了地。
虞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可能是因为此刻是漆黑一片的屋内,仗着纪长烽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虞棠在收声尽可能不吵醒李家人的情况下,用了点力气发泄。
她随便披了件外套,推开门就往外走,结果冷不丁的一抬头,在黑漆漆的过道看到了纪长烽。
推开房门,屋外的空气略微要冷一些,打在脸颊让虞棠稍微清醒了不少。
纪长烽有些纳闷,低下头询问虞棠:“棠棠,不去厕所了吗?要是走路不方便的话我背你去好了。”
看着她们凑在一起讨论穿衣打扮,纪长烽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所以睡了一觉起来,突然被虞棠扑过来又是咬又是埋怨的,纪长烽有点懵。
面前的纪长烽和梦中的倒苦水模样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虞棠甚至不清楚纪长烽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常来说做错了事情赔礼道歉的话,至少也要带一份礼物才行,而他和虞棠吵架了之后,他只是一味的口头道歉,根本就没有表现行动上的道歉,连道歉的礼物都没有,这怎么能行?
虞棠以前从未做过这种类型的梦,这是一种极其奇特的事情,代表了什么虞棠不清楚,但她还记得看到纪长烽和李春芳贴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虞棠看他一眼,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屋子里走。
他还在出神想着,虞棠却率先抬眼:“你今天见李春芳了?”
纪长烽试探性的出声。
身后属于纪长烽的宽大手掌在一下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虞棠缓了半晌,放开了纪长烽。
但她到底最近想了些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做了这种梦。
她第一次用一种奇怪的视线认真盯着纪长烽。
对于纪长烽来说,他以为虞棠今天的情绪激动发泄,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那件事情。
她叼着纪长烽的软肉,牙齿磨着,嘴里发出点含糊哽咽的声音:“纪长烽,你过分,你可恶,你怎么能这样……”
梦中的纪长烽就是以这样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说出了很多倒苦水的话,并且也是以这样的姿势,任由李春芳倚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姿态极其的亲密。
但他伸过去的手还是被虞棠打开了。
她和纪长烽本身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夫妻关系,约定好的只是一年期限而已。
睡了一觉之后虞棠有些想上厕所,但农村就这一点真的很烦人,厕所都在外面,是农村的旱厕,夏天还行,最起码没什么气温变化,但到了秋天,屋外的气温和屋内有明显差别,更何况是外面。
但虞棠还没等绕过纪长烽,她垂下来的手腕就已经被纪长烽忽的抓住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允许他帮她洗脚,但只是睡了一晚而已,虞棠竟然眼看他一眼都懒得了。这让纪长烽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危机感。
这段时间以来,纪长烽一直都老老实实,努力想着怎么才能让虞棠开心,让他的棠棠和他回家,其余什么也没做。
她抿了抿唇,心里莫名其妙生出来一股极其烦躁的情绪。
这可是他之前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肉,怎么突然就瘦下去了。
纪长烽顿了会儿,才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虞棠的脚下午扭伤过。
纪长烽想到这里看店内不是特别忙,于是抽空想着去给虞棠挑选一份道歉的礼物。
虞棠一只手攥着,她没想到纪长烽居然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而且居然还在门口等着她。
“棠棠?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我在屋子里面听到你的声音,你是做噩梦了吗?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好吗?”
"你早娶她了是吧?"虞棠脱口而出,
被店员带着浅浅喷了一下香水闻闻味道,纪长烽对于女生的化妆品不是很懂,觉得味道很清新,应该很适合虞棠,于是果断的就点头,看都没看价格,直接让店员打包了。
最近火锅店和麻辣烫店的生意都很不错,店内的员工也都多招了一些,为了形象好看,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
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占据了一样。
早上起床的时候,纪长烽分明看到虞棠的脸上都带着点说不出的烦闷情绪。
纪长烽愣住一瞬,小麦色的冷硬五官都僵住了。
但虞棠看他承认错误,梦里的情况再一次浮现在脑海,虞棠再一次锤了纪长烽一下,说不出的情绪将她包围。
“不用了,我困了。”
虞棠都不敢想这要是到了冬天会有多么遭罪。
“不……”
纪长烽一顿,心里并没有一点生气,反而受宠若惊般满是欣喜。
他的棠棠这是……吃醋了?!
第 160 章 第 160 章
屋内光线昏暗,外面李母等人扒苞米的交谈声隐约还能听到些。
虞棠视线盯着纪长烽。
她的嗅觉非常灵敏,而此刻纪长烽的身上确实是出现了很陌生的味道,是女士的香水味道。
纪长烽这种糙汉类型,连平时穿着的衣服都得她帮忙购买才行,不然就天天穿着以前那工字背心来回走,对衣服的要求是只要能穿就行,没什么挑拣的。
这种人,某一天身上突然带着女生的香水味道,不亚于猛汉绣花,匪夷所思,也让虞棠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昨天晚上梦中看到的李春芳和纪长烽倚在一起的画面,再加上此刻鼻端闻到的这股味道,让虞棠的神经瞬间被刺痛。
“棠棠,你吃醋了?”
他喉结滚了滚:“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下一瞬,他听到了虞棠的声音。
虞棠僵硬,重重地、急促地喘息了几口,莫名眼眶有些泛湿,情绪激动的忽地从纪长烽怀里挣扎出来,并一抬手想打纪长烽,最后停顿片刻,砸在了纪长烽的肩膀上。
他心口怦怦跳,抬眼去看自己面前的虞棠,那张小麦色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嘴也跟着结巴了:“棠,棠棠……”
他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又重重敲了敲,轻笑着:“我果然是在做梦,这梦也太美了点,该醒醒了纪长烽。”
虞棠想扭开脸不搭理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段话忽地心里极其委屈。
“我才没有,什么吃醋!”
纪长烽的眼都红了一瞬,强忍着那股急切又惊喜的情绪,按耐住,停顿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出声:“什,什么,棠棠……你再说一遍?”
从始至终她在和纪长烽的过往相处中都是处于上位的地位,她愿意玩就玩,想要抽身就抽身,虞棠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一直保持平静的玩闹心态,但……
虞棠忍了又忍:“你再吵下去,我就收回那句话。”
“嘶……”
他错愕的紧抿唇瓣,呼吸一瞬间乱了,急促到胸口扑通扑通剧烈跳个不停。
虞棠重重地呼了口气,然后低头,那头长长的黑发在她肩上流泻而下,丝滑黑亮到宛如瀑布一样。
虞棠咬住了牙,抬眼,在雾气蒙蒙的双眸中,隐约看到了无措又紧张,想要上前又不敢的纪长烽,他的那张脸同样纠结的皱在一起,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
───吃醋?她吗?
纪长烽忙于解释,却在某一刻忽地一顿,那些汗从额头滚落,鼻尖也冒了不少,但他却扯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她重重呼吸一声,松开了口,抬眼去看纪长烽,忽地一伸手,把纪长烽推倒在炕上。
直到听到虞棠话里的内容,他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如坐针毡,浑身难受,甚至没等虞棠说完就急忙想要解释,但都被虞棠压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虞棠出神,壮硕的胸肌颤了又颤,喉结滚了又滚,最后忽然扯开一抹笑,重新平躺在炕上。
纪长烽被带动到越来越靠后,最后直接躺在了炕上。
纪长烽虽然喜欢看虞棠为他吃醋的这幅难能可贵的模样,觉得可爱的要命,但又不想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误会,所以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和虞棠解释:“是礼物,在我兜里呢,前段时间我做错事情了,想找个机会向棠棠你道歉,香水是我买给棠棠你的礼物,希望棠棠你能够原谅我……”
纪长烽的双臂在身后撑着,支起上半身,两条长腿搭在了炕沿边。
纪长烽开始还因为这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而浑身紧绷僵硬,脑子里尽量控制自己不要乱想,但还是视线盯着虞棠几乎要垂到他面颊前的发丝出神,看着虞棠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嫣红唇瓣面红耳赤。
等到虞棠说完这段话,纪长烽更是急得要命,差点要坐起身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棠棠,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对你的心思你都是清楚的,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棠棠你别误会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纪长烽瞬间不说话了。
他灼热的眼重新落在虞棠脸上,莫名有些鼻尖酸涩,猛的一把抱住了虞棠,壮实的汉子头枕在虞棠的颈窝处,闻着熟悉的香气,还有这股温热的属于正常人类的皮肤触感,纪长烽终于确信这不是在做梦了。
纪长烽双目灼灼盯着她,那张小麦色的脸之前还因为虞棠的误会而淌了点汗,现如今却高高扬起了嘴角,心情看起来很高兴。
纪长烽失神。
此刻的炕上已经铺好了之前纪长烽带过来的垫子,松松软软的,就算突然砸在上面,也不会因为冷硬的炕面而感到疼痛。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棠棠,我的棠棠说吃我的醋,那也就是说……”
虞棠深吸一口气,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东西感觉特别。
纪长烽明显眉头一跳,感受着这股疼痛,明明额头都有些冒汗了,但不仅没抽回手,反而呲牙咧嘴地笑起来:“棠棠这样生气的样子,也好看的要命。”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凭什么,她怎么会因为纪长烽吃醋,她明明不喜欢纪长烽,不喜欢……
她的眼和他对视上,纪长烽一瞬间几乎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笑得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有点愉悦,眼睛都亮亮的:“棠棠,你还说没有吃醋,连梦里都有我,以前我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的。”
虞棠没说话,屋内就只剩下纪长烽急促的呼吸声,粗重到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
“是,我吃醋了。”
纪长烽怕惊到虞棠,也怕这一切都是梦。
这下轮到虞棠眉头跳起来了。
他甚至没忍住,伸出胳膊来搂虞棠,低着头和她柔声解释:“香水味不是别人身上的,是我去店里试的时候蹭上的……”
她几乎连呼吸都停了些许,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有自己脑袋内嗡嗡作响的声音。
她声音很轻,却很坦然:“我承认我吃醋了纪长烽。”
虞棠眼瞳颤动,忽地咬住了牙:“我看到梦里,你和她……你们两个,贴在一起,好亲密……”
她吃醋了?她吃醋了?
“这是梦棠棠,我不可能和除你以外的女生这样亲密接触的,你相信我,我……”
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掏自己的兜。
虞棠停顿了下,攥紧了掌心,尽可能用平静不在意的语气说出了昨天晚上梦境的内容:“我梦见,你对我说了很多重话,或者说是心里话。你说你早就已经受够我了,不想伺候我哄着我了,不想陪我玩大小姐游戏了,也不想每次吵架都是你先道歉,被我欺负了,你说我性格恶劣不温柔,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和我比起来,你更喜欢……李春芳那样的。”
虞棠跟着上了炕,直接坐在了纪长烽的身上,牢牢地压制着他。
纪长烽很心疼,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帮虞棠擦拭面颊的湿润,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棠棠别哭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礼物,我没有和别人亲密接触过,不可能做出什么别的事情的,棠棠你要相信我,我只在意你一个人棠棠。”
但他的眼依旧亮晶晶的,就连重新平躺在炕上,他也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棠棠会吃醋了,也就是说,棠棠对我有点喜欢,棠棠喜欢我,不再是像以前一样无所谓的态度了,我的棠棠喜欢我,嘿嘿。”
她泄愤般的张开嘴,一口咬住了纪长烽的手指,死死不放。
他略微有些愣神:“棠棠……”
但他屏住呼吸,神经紧绷,大脑在空白一片的情况下,清晰的听到了虞棠的声音。
等寂静了约莫一两分钟,纪长烽掐了自己一下,再看看依旧不变的场景,这才恍惚着重新抬起头,环顾四周。
虞棠没出声,她在听到纪长烽解释声音的那一瞬间,脑内就宛如轰隆一声,浑身都被镇住。
明明是老实巴交的汉子,但说起这些情话倒是极其自然。
他忙于表明自己的清白,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给虞棠瞧一瞧般:“至于李春芳,我和她怎么可能,这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要不是棠棠你突然说出来她的名字,我都差点忘记有她这么个人了,更何况我们当初订婚的时候,也不是因为有感情,就只是农村适龄的年轻男女条件相符凑合过日子而已,棠棠你相信我啊,我对她真的没感情,也从来没有背地里来往过,真的没有!”
他急得差点一瞬间嘴巴起了燎泡,明明是一身肌肉的壮实汉子,此刻却额头淌了汗,急的口干舌燥,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虞棠相信。
怎么会。
出乎纪长烽的预料,虞棠坐在他的大腿上,垂眼看他,白皙的小脸微微扬起来,虽然眼眶内还带着湿润的痕迹,但面色却很坦然。
昏暗的室内,虞棠咬住牙,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内忽地滚出点湿润的痕迹,随着睫毛的一眨一眨,慢慢地滚落下来。
纪长烽的反应出乎了虞棠的意料。
虞棠不愿意承认,她脑内纠结的疯狂运转,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她皱皱巴巴着小脸,哼了一声,但还是点头,说完了那句话:“是,我可能有点,喜欢你,纪长烽。”
回应虞棠的,是突然凑到她脸颊落下来的一个吻。
纪长烽欢喜的要命,他的眼亮亮的看着虞棠,认真的勾起唇角:“棠棠,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