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降临，第五日。
西欧遭遇到了两次袭击，随后是澳洲以及亚非大陆交界处，累计受难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万人。死亡君主每次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当歌颂者赶到的时候，就立刻停止行动开始撤离。他谨慎到“胆小”的地步，从不会贪图任何的战果。
“向着死神献上你的生命吧，忠诚的信徒们。唯有死亡永恒。”
“警察！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
人们将死亡君主称之为死神，甚至还出现了不少他的崇拜者，亦或者是顶着他名号坑蒙拐骗的人。各种邪恶宗教组织也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生长出来。混乱社会的萌芽已经破土而出，社会的治安情况日益变差，甚至直接、间接引发的恶性案件，伤亡人数早已经超越了死亡本身带来的灾难。
警察押着邪教徒走出聚会场所，周围的民众拿着手机拍摄着，许多人的确是唯恐天下不乱，即便已经出现了三十万的损伤，但每天全世界自然死亡的人数都要接近二十万，有许多人心中煌煌不安，也有不少人觉得和自己完全无关。
脸色苍白的白人男性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拉蒙，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在这里晃悠呢？”
周围有人看到他，试图打招呼，而拉蒙却熟视无睹，自顾自的离开。
西班牙，巴塞罗那。
失去了心跳的拉蒙在死亡君主的意志下行走着在这个人口密度很高的城市中，作为死亡君主的寄生体，他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死者特有的腐臭味，即便靠着香水来遮掩，但一旦靠近还是会发生异常。
在亚非大陆交界处发动袭击后，死亡君主又穿过了海峡，回到了欧罗巴。他已经感受到，一张大网正在向自己包围。尤其是在埃及时，自己刚出手没多久，本不该在那的歌颂者们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哪怕是现在，他刚刚到达巴塞罗那没多久，就已经发现异样了。
城市的制高点上，已经有歌颂者驻守着了，天空中直升机的出动次数开始增多。虽然不曾向这里围过来，但整座城市的警备显然开始在增高。
“我的行为模式被猜透了吗？还是说他们逐渐掌握了搜查我的办法。”
死亡君主拿出逝者的手机检索了一下世界地图，这样的话，自己也必须改变一些策略。他只有一次机会。
这里的袭击没必要进行了，目前来看，铲除启示本源和未来威胁的工作，通过这种方式进展很慢。要想成功，得换一种方式了。
他往前踏出脚步，却一个恍神，仿佛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中。
他最近时不时就会这样，他知道，这是【死亡】正在消散的记忆。
自己正代入死亡的视角，观看着她存在过的证明。
那是漆黑无比的世界，完全没有任何一丝光芒，他感觉到暗灭的星辰在身体里停摆，感受得到那恒久的宁静，而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光芒。
“我来见你了，【死亡】。”
浑身早已经晶体化的男人声音出现的一瞬间，让死亡从混沌的旋涡中被拉了出来，出现在了伤痕累累的荒漠之中。
【你……】
【死亡】波澜不惊的心态中出现了一丝疑惑。向来只有启示感受到共鸣去看别人，但像今天这样，被人拉下来看还是头一次。她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男人站在那里，抬起手说道：“你想品味真正的【死亡】吗？我可以帮你。”
记忆的片段就此戛然而止。死亡君主在原地站了一会后，将虚幻感驱散，才重新迈出步伐。
他知道【死亡】见的男人是谁。
第三申城市，琚。
“不论是在未来，还是在如今，我都是拜你所赐才会诞生。”死亡君主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低语道：“真是讽刺啊。”
就如他所猜测的一样，终末和死亡之间的联系，比任何的启示都深刻。但他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将【死亡】最后的遗愿完成即可。
让世界死亡，尤其是……
让沈玉死亡。
拉蒙的身体倒下，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尖叫，生怕死亡会传染一样迅速离开，而在慌乱中，死亡君主已经迅速的移动离开了这座城市。
…………
“巴塞罗那以及周边城市6小时遇袭概率上升到55%，附近所有歌颂者都已经就位。”
华夏南海、舰队指挥部。经过无数次验证和改良，无数科学家和技术人员陪着沈玉一起不睡觉熬夜，他们已经从多个角度基本确认了死亡君主的行动范围，此前埃及的袭击也得到了印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驱逐走了死亡君主。
“嗯。”
沈玉抬头望着显示器双手抱胸，轻轻点头。他抬起头，灰色的球体在手中编织凝结，意志很快就落到了巴塞罗那附近的歌颂者的身上。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成功捕捉到死亡君主的踪迹，他们守候了数个小时，全世界各地都没有发生任何死亡君主的袭击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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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技术人员们却没有感到“失望”，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每次对方的露面都会造成数万以上的伤亡，今天没有出现袭击事件，意味着他们挽救下了不少人的生命。
“继续调整模型和预测，不排除死亡君主发现我们的手段更改策略的可能性。”杨舒站起身，说道：“死亡军团的数量正在增多，他们移动所需要的云团也在变大，能前进的路线就更少。做好常态化监控工作，留意各地辐射指数变化，对接下来的袭击点进行预测。”
“大家辛苦了。”沈玉说道：“该轮值换班的就换班，该休息的就休息一会，等研究所有突破，我们就能直接锁定了。”
目前研究所正在继续钻研死亡君主发号施令所用的波，一旦有突破，就意味着他们不再需要预测，而是能直接锁定。
“主任，胡安娜醒了。”
沈玉转头看向杨舒，道：“安排我们见面。”
胡安娜，也就是黑圣女，世界第一个知晓黑日的存在，变动世界的关键者，【死亡】的本源。
她始终都在沈玉的监控之下，而当死亡君主过来后，他们立刻将其转移到了公海的船只之上——从那之后她一直都在昏迷，直到现在才苏醒。
直升机停靠在船舶的尾部，沈玉从机舱内跳下，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去。这里所有人都穿着防护服，和沈玉不同，胡安娜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身上始终会散发一些辐射。
“终末就像是无法挣脱的牢笼，越是反抗禁锢的越牢固。”
这句话，是上一次见面后，胡安娜最后给自己的忠告。现在想想，当时的胡安娜已经知晓自己是谁，也知晓终末的存在了。只是迫于黑日会提前的压力，沈玉没有办法和她交流，而面对其他人,她不会去提这些事情。
他现在越发的感觉到，死亡在终末的环节之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胡安娜穿着病服，带着绒线帽，静静的坐在床上，转头看着窗外的大海。即便有过几个月的修生养息，但身上仍然有着当初留下来的伤疤，一只眼睛的缺失，身上的伤疤，其中一部分是在实验基地中弄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来自她那悲惨的过去。
“沈主任？”
“不必，我一个人进去。”
沈玉示意打开门，独自一人走进胡安娜的房间里，胡安娜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看着大海。
“死在大海里会不会更自由一些？浪潮会推着沉眠的灵魂，向着全世界流去。连大海都不知道，自己会奔向什么地方。”
沈玉坐下后，转头看向窗外，说道：“潮汐，洋流等等，海洋的运动也是有规律的，能够推算出会飘向何方。”
“是这样吗？我没有读过书，原来连大海都是被禁锢着的。”
胡安娜没有看沈玉，依旧看着窗户外面。
“你知道终末是吗？”
“嗯。”
“终末就像无法挣脱的牢笼，越是反抗禁锢的越牢固。”沈玉重复了这段话，道：“当初你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以为终末指的是黑日。但现在问题又出现了，既然我是终末，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那就是你的牢笼，名为终末的牢笼。”胡安娜轻声说道。
“为什么？”
“也许，以前的我知道，现在的我，不知道。”
“为什么？”
“她死了。”胡安娜回答道：“从那位骑士诞生的瞬间，我就看不到未来了。”
沈玉眉头一跳，他直接挡住了胡安娜的视线，站在她的眼前伸出手按住她的头。
仁爱的力量开始迅速的灌输进胡安娜的身体，此前的沈玉办不到这种事情，但现在他可以将任何顽疾和身体上的损伤完全复原。胡安娜的身体开始发生显着的变化，身体上的伤痕开始消失，脸上骇人的疤痕也消失不见，缺失的瞳孔也在复原。金色的头发从绒线帽下蔓延出来，很快，胡安娜就恢复到了原本应该有的模样。
一位很普通的，带着淳朴气质的女性。
但……
没有任何的变化。
之前自己在胡安娜面前释放灰烬能的时候，直接引起了时间线的重置，黑日的提前，然而现在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意味着胡安娜如今只是一个精神状况有异常的病人。沈玉感知着她的脑部，甚至连她脑海里的黑晶都没有了。
这意味着……
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再会和之前那样，不论遭受到什么样的实验都会恢复，现在的她，随时随地都会真正的死亡。
“时间线，无法重置了吗？”
沈玉喃喃低语了一句。此前黑日是根据胡安娜的视角观测着这颗星球，在知晓了我的存在后，将到达的时间提前。现在胡安娜已经无法和黑日产生共鸣，也无法看到未来，因为【死亡】已经被终末吞噬融合了大半，最后所剩的力量化作了其代行者。
这个后果是严重的。
“不。”
沈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所有的特殊性，都被死亡君主给带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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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愉悦打过一个很形象的比方，说死亡君主如今是终末和死亡的孩子，所以原本属于胡安娜自身的特殊与力量，也全部都被剥离了。
现在的她，生理机能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嗯。”
胡安娜属于有什么说什么，她情感冷漠，不会撒谎，不会欺瞒。
“也就是说，如果我吞噬了死亡君主，就和愉悦说的那样，应该有的增幅会回来，看见黑日的力量也会继承到我的身上。到时候，我可以主动呼唤黑日，挑衅他，哪怕一点点微弱的到达时间变化，就会重置整个世界线。”
但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黑日真的不会抹除我吗？
某种意义上，未来的“我”是不存在的，意志和记忆全部都被抹除，留下来了名为琚的空壳。但如果事态再进一步发展，那我该如何相处？
黑日会允许终末，但不会允许沈玉。
不对不对不对……
真正的终末应该是能随意穿梭于时间之中，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局限性的。沈玉抬头望着胡安娜，道：
“你现在还想杀了我吗？”
“嗯，因为不屈的灵魂需要安息。”
沈玉此前觉得这句话是彻头彻尾的挑衅，他这回坐在胡安娜的对面，调整心灵，平稳的问道：“我死后，会发生什么？你此前说过这些话，你应该还记得当时看到的是什么吧。”
胡安娜这才主动看向沈玉的眼睛，道：“因为终末是你的枷锁，越是不屈，越是难以挣脱。死亡才是你唯一的答案。”
她的语气和此前一样，不是敌视，不是当做敌人，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样的沈玉很可怜，唯有死亡，才能得到解脱。
【死亡】的目的，自始至终和其他启示不一样，坚韧和隐秘想的或许真的是苟下去，但【死亡】的目的绝对和其他不同。沈玉感觉自己抓到某个答案了。
终末是枷锁，唯有死亡才是答案……
“啊。”
胡安娜的一声本能的声音让沈玉打断了思考，抬头一看，只见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指甲。
“为什么会感觉到痛？”
她疑惑的问了一句。此前她的痛觉神经已经完全缺失，早已经忘记了疼痛的滋味。
“因为活着。”
“原来是这样，你治疗了我的身体。”胡安娜说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死亡了？”
“嗯。”沈玉说道：“只要你愿意。当然，你现在可以活够了再考虑死的事情。”
解除对胡安娜的禁足吧。保持必要的监控就行，现在的胡安娜已经和死亡彻底无关了。沈玉站起身，道：“不必急着现在就死。”
“是的，我还没有看到你安息。”
胡安娜看着沈玉，道：“见证你的死亡，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谢我，治疗只是随手……”
“不是的。”
沈玉微微一愣，却没有言语，死亡行动的根源到底是什么，现在尚且一团迷雾，最重要的拼图依旧没有完成。但首要任务是，死亡君主。
不论死亡抱着什么样的打算杀死自己，死亡君主都会践行他的意志。
“如果有任何想做的事情，和外面的人说，他们会满足你的要求。”沈玉说道：“如果想不到做什么，只是想发呆都行。”
“如果我死了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让人把死讯告诉你。”
胡安娜嘴角拉动，露出了一个生疏的、别扭的笑容，道：“那真的太好了。”
沈玉走了，胡安娜继续转头看向大海，很快有医疗兵走进来为她指甲上的伤口进行包扎，但她同样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即便是面对李峰，她也不会像遇到沈玉那样说那么多话。面对他人，她更是无比的沉默，一字不语。
…………
连续三日，死亡君主都没有新的行动。
这并不是一个好苗头，或许意味着，对方正在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兵力。因为没有新的地点出现，预测也逐渐变得不灵。不安的焦虑开始蔓延在每个人的心灵。
“成功了！研究室取得了突破，我们已经可以观测到灰烬能传输所用的波了！”
沈玉唰的一下从办公室里站了起来，道：“有结果了？”
“没错！”钱慧慧跑过来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技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没时间做第二台设备，现在需要转移到其他方向，以求将锁定住死亡君主的确切问题。”
“还需要多久？”
“如果对方没有移动的话，每次需要移动六小时以上才能确保精度，那就是十二个小时。”
“尽快。死亡君主未必会等着我们。”
沈玉道：“其他设备也抓紧时间生产，一次未必能锁定对方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多次尝试。”
“是！”
与此同时，南半岛。
“我昨日刚刚视察了军队。请各位国民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全国人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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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任总统，李希月发表完振奋人心的讲话，心里畅想着支持率的再次上升，满面春风的离开了演讲会场。
他谢绝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迫不及待的只属于自己的总统府内。
“丈夫，您回来了？”
望着越发年轻的妻子，李希月热情的拥抱了一下，追问道：“那位阁下在哪？”
“还在会客厅。”
“哦！”李希月带着妻子两人快步走向会客厅，即便这座总统府内开着空调，但仿佛仍然有些令人感到寒冷。他们二人敲门后推门而入，总统夫人如同信女一样虔诚的跪拜了一下，而李希月也恭敬的弯下腰，道：“神使，您找我有事吗？”
死亡君主抬起头，道：“总统阁下辛苦了，演讲我听了，恭喜你的支持率又再次上升了。”
“那多亏了您。”李希月将走上前，带着妻子坐在对面，道：“您不仅让我和妻子长生不老，而且国家出于对您的畏惧，反倒是让我坐稳了总统宝座，甚至连军队都变成了不死的神话战士，只听我一个人的指挥。”
没错，死亡君主没有再东躲西藏，而是直接成为了南半岛总统的座上宾。这位总统和妻子本身就格外的迷信，到处寻找宗教精神依托。当死亡君主发现人们已经自发为他创造出宗教信仰时，他就准备顺势利用一下。
大部分人都认为，死亡君主不会出现在华夏的附近，那他就反其道而行，直接灯下黑。
用死亡换取长生不老，对方难以拒绝也没有拒绝的实力，没人知道这位总统阁下早已经变成了一具不再腐朽的尸体。不只是这位总统阁下，已经有许多个军事基地，在他的配合下彻底变成了军团的爪牙。
总统没得选，一方面死亡君主他根本没办法对抗，另一方面，现在国家还在调查他老婆，随时都准备推他下台。和死亡君主合作，借而独掌大权，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为了权利和妻子，他可以出卖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出卖全体国民的性命。
“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数万死亡军团正在其他地方移动，将辐射遍布，迷惑他人的视线。联合国特别行动小组的行动，全部都由这位总统，泄密告诉了死亡君主。首都里也有两位歌颂者，但这两位随时都有人盯梢——随时都会开枪击杀的那种盯梢。
“暂时没情况，听说他们正为您的事情焦头烂额。别人称呼您为死亡，我却认为您是最初和最终的神明。”李希月拍着马屁，不死的身躯拥有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量，让他非常的满意。再加上军队正在逐渐全部都听从自己的号令。
他相信有一天，他甚至可以和北面一样，成为永恒的太阳，不，现在应该是月亮了。
李希月将服装里的暖宝宝给拿了出来，过于寒冷的身体还是会引来异样的窥测，他需要做一些伪装才行。
比起丧尸来，他觉得自己更像那些不死的优雅的吸血鬼。
注定要统治人类的高级种族。
“有任何情况通知我。”死亡君主开口说道：“我需要更多的战士。”
“我来安排。”李希月立刻说道：“让我找个理由，带您进灯塔国的驻军基地，我们直接把他们给统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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