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割腕放血 救人要紧呐。

    灵魂得到归位, 强劲的撕裂感退散。季子琛睁不开眼,意识处于黑暗之中。自己安安稳稳坐在地上,左手手腕却隐隐作痛。

    “血开始流了, 他回来了。”

    这句话的内容,季子琛听不懂半点。可声音的主人他却再熟悉不过。

    ——章玉。

    忽然一阵溺水感席卷季子琛的大脑,几近窒息时, 他猝然睁开眼, 张开嘴大口呼吸,胸腔随着呼吸起伏。人却靠在石墙上未动半分。

    次奥, 这感觉,他这是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面了?

    右手虎口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剑痕, 给了季子琛明确答复。这是他之前练剑不小心弄的,算是防伪标识。

    回来之后心心念念魂魄归位, 竟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真是无心插柳。

    按理说寻常的物件闲置久了, 总有零件老化的毛病。可整个神识扫遍这具身子,除了灵力滞涩之外,皮肤细腻滑嫩,各项指标好得不能再好, 甚至比死前还要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人定住了身, 除了最基本的生命特征和面部表情, 其他行为都不能做。

    这都不是最要命的。只见他的左手被整个浸入水里,左手腕被划开一道较深的口子, 深黑的血液细细从中流入水中,再慢慢晕开。

    他正处在一处石洞中,身边是一汪水潭, 呈圆形,很大,几乎占据了石洞一大半的面积。潭水透亮湛蓝,洞顶荡漾着水纹光波,整间石洞不再是晦暗,反而是充满生气。

    六年了,弹指一挥间。章玉变得愈发成熟,站在水潭的对岸,略含笑意,却是上位者的清冷,道:“许久不见,阿琛近来过得可好?”

    季子琛有些警惕地看着人,章玉与他有龃龉,必须得小心对待。而且他们之间那段充斥着背叛与狗血的兄弟情,着实让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越是不安,他却装得无事发生,如往常一样道:“鸡飞狗跳,不怎么好。”

    章玉道:“哦,是吗?萧明渝这般折腾你吗?”

    是折腾了,但是我总觉得为什么你这个“折腾”另有他意呢?

    季子琛心觉不对,问道:“你怎知他找我了?”

    此话一出,章玉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他这个疯子,仗着自己能知道你的方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猜他是不是对你做了孟浪之事?”

    这话一下就震慑住季子琛,他惊奇章玉为何会知道,明明才刚发生的事,没理由会被外人知道。可偏偏章玉以轻蔑的意味调笑出口。

    除非,章玉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洞悉了萧明渝的一举一动。又或是,他与萧明渝有利益往来。

    章玉这般口气一看就没有投诚萧明渝,相反是压着一口气的蔑视。谁叫他明明个人能力也不差,却处处被主角光环压着。

    见季子琛一脸吃惊,章玉又道:“在灵霄山修炼时,我本以为他只是想利用你,所以一想到他的假情假意,我就想作呕,也不待见他。可如今看来倒是我先入为主,想错了。”

    季子琛不明所以,心里因为章玉口出狂言有点愠意,一字一字加重,反问道:“你想错了?先入为主?难道他没有利用过我吗?”在他脑海里,不仅是利用过,而且是整整利用了两次。

    他也是穿书人中的一朵奇葩,三番两次被自以为的好兄弟骗。思忖片刻,季子琛不管不顾道:“你不也利用过我?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确实是利用,但我跟他……”章玉两根拇指搓动半晌,表情有意思不爽。敛目片刻,又笑着看向他,“不过,看你的反应,他应该还没有彻底失控。不然……”

    季子琛打断,有点紧张道:“什么失控?”

    扳回一城,章玉悦色上头,挑眉道:“他没告诉你?那我可不敢多嘴。”

    那一开始就不要提起啊,真是吊胃口。

    这边问不出什么,季子琛看着自己已经因为痛到麻木,而无知觉的左手。问道:“这个不说,凭我们两个的交情,你总该告诉我,你将我定身在此处放血的缘由吧。”

    似乎是对某两个字发笑,章玉的脸上闪过一丝难看,稍纵又恢复冰冷,道:“告诉你也无妨。”

    章玉往旁边走了几步,露出身后的人。这人正背对着他靠在一汪小池子里,上半身裸着。浸在水中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小池子比他手边的大池子要小上很多,类比一杯水和一桶水的大小之比。

    因为高度原因,此人只露出肩膀处的皮肤。白皙之中有几道伤痕,修士大多能用灵丹妙药或是法术保证自己身上不留伤痕。可这痕迹一看就是反复弄破,再自然结痂,如此往复所导致。

    到底是多恨自己,才会这般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可这人,季子琛一眼便认出。他看过很多次的,挺拔如松,威严不可撼动的背影——是褚明锦靠在那个池子里。

    一想到章玉和褚明锦之间的恩怨,季子琛急忙问道:“你要对师尊做什么?”

    章玉稍稍惊愕一瞬,又自嘲道:“你我相处多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下作之人吗?”

    季子琛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应激了,但是上回章玉害得褚明锦那么惨,他也不得不将人往坏处想。

    不等他说话,章玉有点咬牙切齿道:“六年前,我利用你,让师尊自封灵力,才足以得手,毒瞎了他的眼睛。那毒伤身,他却因为担心你,没躲过去。他被毒缠身,不肯好好疗养,落下眼疾,时至今日,仍是看不到东西。”

    章玉突然转过身,眼神有点凶狠地看着他,说道:“阿琛,师尊待你可比我好了成千上万倍。我很羡慕师尊这般对你,以至于这么多年,我都很后悔没有亲手剜下他的双眼。”

    语气突然加重道:“他连你我都能弄错,这双眼睛留着也是碍眼!”

    话虽说得如此决绝,可季子琛还是知道,即使有血海深仇,章玉也无法于他有养育之恩的褚明锦下狠手。

    “可你没有,不是吗?”季子琛直视着章玉,说话冷静,“你不光没有,还留给他治疗的余地,说白了,其实你自己也不想将局面变成这样。又或是说,知道他这般对我,真正意义上其实是想弥补你,你也没有那么恨他。”

    “我说得对吗?”

    章玉这人是最不喜欢弄虚作假的,情绪给予永远是直来直往:“你说得没错。可是阿琛,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莫名地忧郁发问,季子琛回道:“既然是你下的毒,你亲手解了师尊的毒,从此恩怨相抵,你的心结也解了,一举两得,不就好了?”

    章玉歪头道:“我倒是想,可这毒他早就被赵师叔解了。”看到季子琛疑惑的表情,章玉得意笑道:“这就是我放你血的原因,阿琛。”

    “师尊变成这样,全仰仗他的心魔。不过奇怪得很,这心魔因我而生,却作用在你身上。为了让师尊快点痊愈,你得多放点精血才行啊。”

    用精血解郁结多年的心魔,还是头一遭听到。季子琛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定我身?”

    “这不是怕你陡然回到这具身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听我一句解释,甚至还要跟我出手吗?”章玉将自己的原因摘得干干净净,看着有点欠。

    说得好有道理,他差点就信了。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季子琛商量道:“既然已经说明白了,那你先放开我。”

    再不放开,他就要原地长出尸斑了!

    “不能。”

    “为什么?”

    章玉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损失了往后与人合作的机会:“我封着你体内的灵力呢,若是解了,不过一刻钟,便会招来萧明渝,我可不想因为截了你的尸身,被他找着算账。”

    季子琛心一惊,心道,这定身咒好啊,暂时先别解开。

    洞口传来脚步声,章玉忽然正色道:“若不是灵霄山的人三番两次阻拦我,我也不想这么做。”

    闻言,脚步声变得急促。待走进洞中,季子琛也愣了愣:“贺师兄?”

    贺安在他心里是成熟稳重的形象,现在却不难看出其疲惫的神色,甚至还有几分操碎心的无力。

    “子琛,”贺安道,眼底满是惊喜,“我以为你……”

    “贺师兄可别咒我。”季子琛有点心疼这个好师兄,说话也轻松诙谐了些。

    贺安笑道:“不会。”

    章玉看不下去,公事公办道:“再过半个时辰,师尊便会醒来,到时候再叙旧也不迟。”

    季子琛刚才是不懂章玉说话的转变,见到贺安便了然了。看来这份心思只对他说过。

    真傲娇。

    精血被放出去一大半,因着是修士的缘故,季子琛也不觉得要休克,因为章玉在他体内设下了法术,能够让他再短时间内产生足够的精血,保持精血平衡。

    没过多久,褚明锦悠悠转醒。待整理过后,季子琛也被章玉解了定身术,然后粗暴地将腕间的伤口治好,便走了。

    季子琛转了转手腕,问道:“你就走?”

    章玉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们叙旧,我留下来做什么。”

    褚明锦被解下眼上的绷带时,整个人身体都发紧。当再次看到四周的实物,以及坐在他对面的季子琛。难得地表现出愕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褚明锦面色发白,原来那么强的人,如今看着竟有些病态。

    “弟子没有,师尊身子好了就行。”竟然先关心他,看来褚明锦并没有因为认错人,而对他态度转变。

    他还是褚明锦疼的紧的徒弟。

    贺安被褚明锦安排在外面,房间里只有他和褚明锦。只见这人道:“为师心知自己弄错你与章玉,心中有悔,不仅是对他,还有对你。”

    季子琛觉得好笑,指着自己道:“我?”

    “嗯,因为为师的错,让你遭受这些无妄之灾,”褚明锦对着正要反驳的季子琛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为师这几年派人帮你寻你的血亲,最近有了结果。”

    原身的亲人,于季子琛而言没有什么感觉。

    褚明锦点了一下季子琛的额头,一个印记浮出。褚明锦道:“我原先认为你是张家子,便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季子琛茫然摸摸额头,什么奇怪的感觉也没有。

    奇怪,他之前竟然都没发现过。

    “这是思亲印,应是你血亲临死前留给你的。若是你回到他身边,便能触发次印,回溯岁月,看到他留给你的话和你离开他后,有记忆之前的遭遇。”

    褚明锦收回手:“初见你时你也才不过落地几日的婴孩。我想,这应该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几经寻找,终于在蜀南找到了你的母亲的衣冠冢。”

    这番话,说得季子琛都有点好奇了。因为原著压跟没有这一段。

    “你母亲是蜀南剑宗第三代掌门的亲妹妹,”褚明锦递给季子琛一个令牌,“余下的,你顺着令牌,到此地去解印,便会知晓。”

    这突如其来的话术弄得季子琛有点迷茫,就好像是追剧追到大结局,告诉他要再充点钱。

    “弟子得令,多谢师尊帮弟子。”季子琛接过令牌道谢。

    任务交接完毕,贺安却一脸凝重地冲了进来。季子琛有不祥的预感。

    褚明锦道:“何事?”

    “方才萧明渝闯进了结界,刚好撞见江轩,此时人正在山下,他们二人正在对峙。”

    一想到这人一脸杀气的来寻他,季子琛差点脚滑原地摔一跤,该来的还是来了。

    “几人?”

    “就他一人。”

    褚明锦疑惑道:“这般时候,他来在此处作何?”

    贺安为难道:“他是来寻季师弟的。”

    心中所想再一次被落实,季子琛只觉得一颗心在拔凉与燥热之间来回转换,混乱不堪。

    靠靠靠,在线求解穿书后被阴郁男主一路狂追,这种局怎么破!

    第72章 当众爆马 男男授受不亲!

    “江师兄要输了!”

    “闭嘴吧你!”说完, 这人便将评定输赢的弟子往旁边掼去。留下一帮乌淼峰的弟子怨气滔天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江轩不许任何人上前,无法施展拳脚,这帮弟子心里有点幽怨。

    萧明渝来这山脚不过片刻的功夫, 山下已经聚拢了不少弟子。不止乌淼峰的弟子,其余峰的弟子也多为江轩捏一把汗。

    一个早已叛逃仙门的弟子与乌淼峰的首席弟子打起来,这事关的不仅是单峰的面子, 而是灵霄山所有弟子的。

    可偏偏如此, 在场不少赤炎峰的弟子都在为萧明渝助威,有的甚至扬声道“不愧是萧师兄!”。

    这可惹得乌淼峰围观的弟子, 恶狠狠地给让他们飞来数片眼刀。

    江轩横剑格挡着萧明渝,六年前打过一遭, 那时便惊叹萧明渝剑术与修为的进步迅猛。自认技不如人,回山后, 他亦是不甘心落后于人。

    心如磐石坚定不移,酷暑寒冬不论, 刻苦修炼,整整六年,就连他师尊都惊叹他的飞升。

    可依如今的局面看来,他还是打不过萧明渝, 甚至比六年前还要不如。他只能勉力维持自己不处于狼狈的境地,却无法更进一步。

    这就是天赋与努力之间的天壤之别么?

    听着一旁赤炎峰弟子的喊声, 江轩气狠狠道:“萧明渝, 你也有脸回来。”

    萧明渝连眉头都未皱半分,表情冷淡, 半晌轻轻吐出一句:“手下败将。”

    “你!”佩剑被一把挑开,江轩被顺势击飞,整个人连翻几个跟头才在地上跪着停下。

    萧明渝甩剑至身侧, 冷声道:“让开。”

    索性颜面还在,江轩又刺激人道:“你以为你还是灵霄山的弟子吗?由得你随意出入。可笑,你来找他,你觉得他会跟你走吗?我打不打得过你又如何,你就算是将这灵霄山掀翻了天,也是徒劳。”

    江轩这话,在场围观的弟子无一人听懂。不少人左右询问,这个“他”是何人?这灵霄山上难道还有萧明渝想要的人?

    萧明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思忖片刻,突然轻笑道:“论这个,我还比不过江师兄。”

    一提这个,江轩秒懂,脸色霎时间铁青。围观的弟子更是一股后怕涌上心间。

    谁人不知,六年前,灵霄山貌美如花的丘灵灵被指婚季子琛,后被江轩捡了漏。就在各弟子都咬牙切齿时,却传来丘灵灵逃婚的消息,所以这婚最后定是没结成。

    后面在弟子中间传来传去,缘由变成了丘灵灵心念季子琛,宁愿逃婚也不愿嫁江轩。虽然最后谁也不能证实这条传言,可谣言总是传着传着就真假莫辨了。

    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变成了江轩心中的一根刺,谁来撩拨一下,那这人肯定是不知死活,嫌命长。

    众弟子捏一把汗,却见萧明渝继续慢条斯理,轻蔑道:“我与他已拜过堂,是天地见证过的夫妻。这点,你,也比不过。”

    听着这满是炫耀的话,江轩脸都要臭得黝黑,围观弟子一个比一个懵逼,萧明渝嗜血威名在外,很难想象他会愿意与谁结为道侣。

    在修真界,有了道侣不仅是结为夫妻,多了个伴那么简单,这也意味着再强的人也有了软肋。

    毕竟功法相依,意念相惜。若是结为道侣之后,经过双修,再失去道侣,那必是刻骨铭心的痛,堪比抽筋剥皮,剔骨挖心。

    江轩站起来,显然,他根本不信季子琛会与萧明渝结为道侣,两个男的,虽然不是没有过前例,但是放到季子琛身上,他并不觉得这会成真。

    他反问道:“萧明渝,你自己看你说的话让人有几分信服,我看,就算真的拜了堂,你一定也耍了不少手段吧,没准是骗着他拜的堂吧。”

    此话一出,四周轩然一片,嘀咕声更是要淹没山脚这块大坪。

    “什么?江师兄知道萧明渝的道侣是谁?”

    “骗来的道侣?我听到了什么!萧明渝竟是如此小人?”

    “假的吧,萧明渝这么强,谁还会拒绝当他的道侣。”

    萧明渝脸上的淡笑降了下去,似乎是被江轩戳中。只见践尘剑面一转,一道凌厉弧光向四周抛出。

    嘴上得逞,心里却倍感不妙,江轩提剑的瞬间,萧明渝已经携剑劈来,掀起的大风,吹得内圈的弟子睁不开眼,纷纷用手挡着被卷起来的树叶飞石。

    这一剑不似先前,竟有毁天灭地之势。江轩接刃瞬间一股滔天魔气汹涌散开,一阵魔气一圈圈荡开,不少弟子被压得往后退了几步。

    隔近了看,江轩便看到了萧明渝略显狰狞的表情,原来被他说中了。一想到自己刺激到人,饶是被打得狼狈,江轩心中也舒坦许多。甚至,他的剑还割破了萧明渝的一片衣角。

    正得意着,下一瞬萧明渝的剑速陡然提升,一开始便被消耗的江轩,这下子根本无法跟上对方。只能左右逃窜着躲开。

    两人移速很快,围观的弟子只能看到一黑一蓝两团光气在碰撞,紧追紧赶。局势紧张,数道剑光相撞之后,江轩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一人点评道:“依我看,江轩根本不是萧明渝的对手。”

    很快有人怼上他:“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江师兄在乌淼峰可是剑术第一,他二人明明是不相上下!”

    这人很快轻笑道:“你看他萧明渝脸上半分疲色都没有,更不要说一滴汗。你确定这打得过?”

    “是诶,所以你想说?”

    “萧明渝在吊着江轩耍。”

    此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也太不给咱们灵霄山面子了吧!萧明渝真是卑鄙!”

    两人说着话,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人,淡定站着,自顾自道:“确实。”

    方才说话二人见他未穿弟子锦衣,以为是灵霄山的访客,路过围观。可又实在不面熟,看着更是讳莫如深,两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隐世高手。

    见他年轻,一人问道:“敢问兄台贵姓?”

    闻言,此人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免贵姓季。”

    “季?我记得原来鎏金峰褚掌门的首席中也有一位姓季的师兄诶,真巧。”

    “不巧。”季子琛随口答道,旁边不远的地方却传来一阵惊呼。众人顺着喊声看去,只见江轩又又又一次被击退,萧明渝隔空御剑刺去,江轩拼力躲开,方才歇脚的石狮子被践尘劈得个稀碎。

    众人呼吸一滞,江轩已是穷途末路,乌淼峰的走准备冲上去了。

    在这里闹出人命,灵霄山各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萧明渝现在的实力,到时候他发个疯,血洗仙门的剧情就要改写,灵霄山从压轴直接变成笨鸟。

    麻蛋,这下必须当众爆马了!季子琛倒吸一口凉气,冲萧明渝喊道:“萧明渝!停手!”

    一声呼喊,恍如时间静止器。乌淼峰的弟子停住脚,践尘在空中戛然停下。离江轩的额头只有寸许。

    还好还好,幸好他喊得及时。江轩快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供着吧!

    众人循声望去,不少灵霄山的大弟子皆是见鬼了般,更多是哑口无声,有人则是大声惊呼:“季子琛!”

    “我没看错吧,死人诈尸了?那居然是季子琛!!!”

    感受到无数道惊恐与惊愕交错的目光,季子琛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然而下一秒,他身边的人突然退散开来,以一个圆弧将他包裹起来审视。他再往萧明渝那边看去,却被一个坚实的臂膀紧紧抱住。

    这人在他耳边哑声道:“我来接你了。”

    季子琛脸部边抽搐,边攀上温热的粉红。

    靠靠靠!为什么爆马的是他,当众被抱的也是他。这下江轩嘴里的那个“他”,是个人都知道是谁了。

    如此想,便听到有人了然道:“季子琛就是萧明渝拜过堂的道侣?”

    “两个男的?”

    季子琛:……能不能闭嘴,知道就知道,说出来干什么?嫌命长?

    保持着在这里要安抚萧明渝的想法,季子琛暂时维持冷静,轻轻推开萧明渝,道:“倒不用这么大阵仗。”跟抢亲似的,弄得人尽皆知,丢人啊!

    “是我不对。”萧明渝笑道,那双漂亮的眸子含情脉脉,仿佛要盈出水来。

    季子琛看了一眼便招架不住,道:“那你还吊着江轩耍?”真想把灵霄山的人都得罪透啊,哥们!

    萧明渝眼中的光暗淡下去,道:“他说话不好听。”末了又补充道:“我等不下去了。”

    季子琛真的想检查一下,是不是自己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萧明渝被夺舍了。不然为何他从萧明渝的话里听到了委屈的意味?

    逆天小霸王正在向你撒娇~

    季子琛:咦,滚!

    萧明渝是小说男主,不容他置喙什么。先将人带走才是重点啊!

    谁知远方一道长光划过天际,朝萧明渝身上扎来。季子琛只觉天旋地转一瞬,便被萧明渝搂着腰抱到一边,落地一看,那长光竟是一杆银蓝长枪扎入青石地面。

    枪身抛光锃亮,秋明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上传来:“孽种,休得在我灵霄山放肆!”

    江轩一听声音,心中又气自己不中用又升起希望,自认没脸,喊道;“师尊!”

    秋明漪稳稳落地,长枪利落归到她手上,被她横在身后。她怒道:“萧明渝,你可真会挑时候上山啊,还真当我灵霄山无人主事不成!”

    她也刚从山下回来。这几年灵霄山在仙门百家之中式微是众所周知,但也不代表可以被人踩到脸上羞辱。

    此时秋明漪身后聚满一群拔剑的弟子,反抗精神可歌可敬,但是,不要对男主使用这种精神啊!那只会被当做笑柄和精神病的好吗?

    季子琛抢先道:“秋师叔,他现在就走,你们别动手,别伤了和气!”

    秋明漪嗤了一声,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要走,既然伤了我徒儿,那就要还回来!季师侄,我念在你刚为掌门师兄疗养完,不动你,你自觉让开。”

    不知不觉,季子琛已经挡在萧明渝身前,他们二人面对一群人,这样的站位叫萧明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牵住季子琛的手,温声道:“我走可以,你必须和我一起。”

    一起?他拒绝,谢谢,好吧,其实是他还没想好。

    这道温柔热切的视线叫季子琛无法忽视。正犹豫该怎么答复,下一秒这双眼又变得冷漠阴骘,看向他身后。

    他被萧明渝一把揽入怀中,因着背对着秋明漪,看不到是个什么情状。但能感受到猛烈交刃之后传来的凶猛气浪席卷而来。

    萧明渝护着他很细致到位,于是这波气浪击退大半弟子,到了季子琛这里,却只撩起一缕青丝。

    痒痒的。

    回首一看,他差点被吓到。

    秋明漪挥枪砍向他们,正被践尘拦在空中。哗的一声,剑的侧锋从枪头往枪身一路划下,刮起火花四溅,眼见要割到手,秋明漪翻身跳开。

    刚准备开始劝架,季子琛又被萧明渝抱着转了个身。许是这次有季子琛拖后腿,萧明渝的脸上被剑气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萧明渝深吸一口气,眨眼间,一股可怕的魔气将侧面冲出来偷袭的江轩翻飞数丈远。

    空中翻滚几圈,落到地面更是停不住的翻滚。停下时,江轩被人扶着,直往地上口吐鲜血。

    魔气卷起的风将萧明渝脸上渗出的血珠挂到季子琛脸上。季子琛抬手一抹,心头一拧,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咬牙道:“萧兄,我跟你走,赶快走。”

    萧明渝低头看他,勾唇道:“好。”

    围观的弟子早就磨刀霍霍,鼓足勇气刚准备上前,却见萧明渝用践尘砸身后原地划卡一道魔气汹涌的口子,接着搂着季子琛往里走去。

    鎏金峰季子琛原先的师兄,好几人挽留道:“季师弟!”

    其余人飞身上前,扑了个空。可是整体却放松下来,终于把杀星送走了。

    江轩一个拳头沾着血,往地上重重一锤。秋明漪道:“今日之事,谁要是多嘴,戒鞭伺候!”

    众弟子一听,立马噤声。殊不知,他们今日不仅见到季子琛起死回生,还亲眼看到萧明渝和季子琛两个断袖你侬我侬,此等奸情,早就叫他们惊叹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待季子琛被萧明渝带到一片不知名的树林,季子琛开始惴惴不安。他推开萧明渝抱他的手,方才情况紧急,他没空思考这黏黏糊糊的姿势合理与否。

    现在四下无人,却羞红了脸。

    而萧明渝也很反常,居然真的放开了他。

    太奇怪了,着实是让季子琛乱了阵脚。本想用萧明渝太过霸道拒绝人的,眼下他还能想出什么蹩脚的理由呢?

    “你……”季子琛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

    萧明渝看着他时,眼睛是含着亮光的,直直在他心头戳弄一番。

    奇怪的感觉席卷了季子琛的脑子,感觉萧明渝下一秒要说什么他都能猜到,但是不能让他说出来!

    季子琛妄图踢皮球道:“你……你今日来接我做什么?”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萧明渝声音很坚定,眼神亦是要看穿他似的。话虽如此,他心里却说的是,我离不开你。

    他又自顾自笑道:“阿琛,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次奥,这话跟被怼脸告白有什么区别?

    直接拒绝?不现实啊。答应他自己又受不了,至于为何受不了,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想想。

    “你给我点时间思量一下,”季子琛不好意思地挠头,他不敢和萧明渝对视,“萧兄,你也知道的,我……我本就不是断袖,你得容我好好想明白,不然……”

    “好。”

    季子琛惊讶地看向这个特别好说话的萧明渝,救命,这么委屈人的要求,咱们男主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原著里只有一堆角色倒贴龙傲天的好吗?

    季子琛啊季子琛,你现在牌面都这么大了吗?

    三观崩塌的同时,季子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真的?”

    “当真,”萧明渝的声音酥得季子琛耳根子发软,“只不过,我已经等了六年了,我期望你能早日给我答复。”

    明明刚穿过来的时候,季子琛总觉得自己的地位跟个小弟似的。现在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是他自上而下俯视萧明渝,是对方要无限纵容他。

    萧明渝真的变得这么好了吗?曾经可是无情利用过他的腹黑心机男主,当真就这么轻易转变?

    季子琛不禁试探道:“若是你得到的是与自己心愿相反的答复,你会如何?”

    杀了他还是?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萧明渝自嘲般笑道:“那便一直跟着你,只对你好,恳请哪天,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只看着他。

    感觉心口被什么幼兽轻轻咬上一口似的,酥酥麻麻,季子琛结巴道:“我……我会谨慎考量的。但是在此期间,我们约法三章,你不能做逾距之事。”

    萧明渝往前走了几步,倾身,状似无辜地问道;“那阿琛可否告知我,何为逾矩之事?”

    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喷洒过来,季子琛双颊温热,轻咳几声,正经威严道:“就是……就是不顾我的意愿搂我,抱我,还有……还有亲我。”

    话音一毕,季子琛转身加快脚步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林间的清风吹拂在他的脸上,那股热这才缓和不少。

    他这么无厘头地走,萧明渝竟然也一声不吭的紧紧跟随。

    季子琛忽然问道:“对了,一直没弄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何处的?”

    萧明渝:“戒指。”

    “什么戒指?”季子琛左思右想也没对上。

    萧明渝看着将先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之人,轻轻笑了笑,没有勉强他。

    没得到回复,季子琛识趣不在问话,继续往前走去。他现在心里很烦,千根万根丝线缠在一块儿让他理清都没有他现在这么烦。

    他一股脑地走,完全没有看到萧明渝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掠夺与势在必得之意。

    这六年对于季子琛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对于萧明渝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六年的折磨与孤守,懊悔让他变得暴虐,甚至是残忍的对待自己和身边的手下。可即便如此,也无半分好转。夜里还是重复自己失手将他杀死的梦,白日里更是幻听那一声声清朗的“萧兄”。

    他没想过要季子琛的命,至少在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常常跟在他身后,对他别有用心的人。他想独占这个人的所有,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之前不行,那就变强,待他完成所有,他可以大发慈悲给这人一丝爱意,保护他,并将他囚养在自己精心打造的黄金笼中。

    可他没想到这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会随着年月加深。渐渐地,他变得不像自己,很容易被此人影响触动。明明此人之前只是一个随便如何处置的人,明明他的自控力不输一般人。

    第一次感受到局面在自己手中失控,他脑子已经乱得再也说不清一个“理”字,暴虐肆意而起,本想屠尽在场所有人,来弥补自己心里的缺憾。却发现自己这颗可怜的本心已经被这人千丝万缕缠绕住。

    这个人的感受变成了他最后的理智。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可是这个人已经被他算计死了!

    除了等待,他别无他法。

    期初是期望此人回来,后来,便是疯魔般的祈求。

    整整六年,就算他是万人之上的人物,受万人敬仰,表面再是光鲜亮丽,他的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六年,刚刚感知到季子琛出现在这世上,没有人能通感他的情绪,那种追悔莫及之后,又看到曙光的心情。

    求神戏是幌子,拜堂成亲是私心,而季子琛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但是他不想表现得过于热切,不想因此被人拿捏住。这或许是他心里这块废墟最后的遮羞布。

    可当此人再一次从他手上溜走,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彻底击垮他最后的倔强。

    这次,他必须抓住此人。而这人最是心软,所以他有了方法。

    但愿有效,不然耐心耗尽,便是面目全非。

    这林子跟季子琛刚穿回来呆的林子没什么区别,一片绿油油,方向极不好辨认。萧明渝这是把他拐到哪个山旮旯里了?

    兜兜转转半天,季子琛局促转身,朝人问道:“那个,这是哪儿?我要去蜀南。”

    萧明渝笑道:“此地复杂,我带你去吧。”

    这样当然好,可是,放这么一个豺狼虎豹在自己身边,真的安全吗?季子琛不得不再考量一下。

    却见萧明渝过来牵他的手,季子琛慌乱躲开,跟摸了炸毛的刺猬似的,惊呼道:“你干嘛!”

    萧明渝:“你没说……”

    季子琛:“不可以,男男授受不亲!”看着萧明渝一张俊脸露出失落的神色,季子琛拍着额头道:“至少现在不行。”

    闻言,萧明渝立马莞尔道:“往这边走。”

    徒步出去?季子琛不解道:“为什么不划开空间,直接过去?”

    这话似乎为难到了萧明渝,他有些委屈道:“你不是不愿牵我的手?划开的空间错乱无序,我怕你跟我走散,再也走不出来。”

    这么恐怖的吗?季子琛只得道:“那行吧。”走就走,又不是没走过。

    他说完,便有注意到萧明渝表情的异样。这是怎么个事儿?用那法子,这人怕他走丢,不乐意,怎么不用也是一脸失落?

    深吸一口气,季子琛便逃也似的往萧明渝方才指的方向走去。而萧明渝也就这般温吞吞地跟着他,时不时纠正一下方向。

    久而久之,他惊奇地发现,萧明渝面上居然是喜悦?

    他已经因为赶路累得气喘吁吁,这人却无事人一样,还很开心?

    这人是字母属性爆发了么?

    第73章 生身母亲 这人究竟是谁?

    萧明渝带路毫不拖沓, 是以刚踏入蜀南境内,季子琛感觉有点不真实。

    依据令牌的指引,他被带到了一处石头林, 阴气充盈,他猜这里应该是墓林。但是难以置信,原身的母亲就被葬在这里面吗?

    和寻常的墓林不同, 此处地形崎岖不平, 怪石嶙峋。一座座墓碑似的竖长石头东倒西歪插在地里,分布也是极不均匀, 一处可能插着十多根长石头,一处可能平坦无物。

    奇怪的是, 不仅是这碑立得太过随意,还有这些墓碑全是无字碑。谁的墓、何年何月立的等等无从考究。

    好歹是一派剑宗的亲妹妹, 被葬在这里跟被葬在乱葬岗有什么区别?这也太不符合设定了吧,莫不是这人犯了什么事儿?

    季子琛蹲在查看, 良久才道:“这么多石头,看年岁,应该都是一个时期的。”

    而且极有可能是一次性立的碑。如此多人,同一时间死亡, 不敢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惨烈。

    “蜀南,百年前有一剑门世家, 家主名为季书郎, 听说不是真名。因其长相书生意气,却使得一手出奇剑术闻名。”

    思索大半圈, 季子琛也没在脑子里找到半点有关这个剑宗的剧情。他试着召唤了一下系统。

    系统:滋滋滋……滋滋……

    果断放弃。

    季子琛回身朝这个萧氏百晓生问道:“那为何我从未在蜀南听过这个世家的名号?就算是没落了,原来的根基应该还能找到吧。”

    萧明渝走过来,轻轻拿下季子琛头上的一片竹叶, 道:“找不到的。”

    “为何?”季子琛下意识往后拉开点距离。

    这下却像刺中了萧明渝,只见他很是委屈地撇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解答道:“一夜之间被灭门。”

    “灭门”这个词在修真界可真是稀松平常,但若是从男主口中提及,那定是有什么猫腻。

    “你可知是何原因?”季子琛问道。

    萧明渝一脚踢开落在自己鞋尖的竹叶,道:“仇家报复。”

    不出所料。

    季子琛刚站起身,腰间的令牌突然失控,挣脱系在他腰带上的细绳,直直往墓林深处飞去。

    这是搞哪一出?

    他“嘿”了一声,正准备追上去,萧明渝猛地从身后拉住他的手。回头一看,此处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结界。被拉住的手穿过这层结界,萧明渝却被生生拦在外头。

    “这是什么?诶,不行,我得去追令牌,萧兄……你,你在外面等会儿,我立马回来。”往前一看,令牌已经飞得老远,就剩一个小小的影子,再慢点就追不上了。

    可是萧明渝不松手,冷峻的脸染上几分幽怨,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们才呆在一起多久,你居然就舍得和我分开。

    靠了,季子琛竟下不了狠心甩开这只手。无法,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萧明渝的头顶,被拉住的手也轻轻地捏了捏这人的手心,以表安抚。

    如此,萧明渝脸上的表情才舒心不少。季子琛声音亦是不自觉轻柔,安抚人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一定回来,不骗你。”

    话音刚落,手上的力忽地褪去,季子琛轻松扯出自己的手,便快速往后奔去。

    萧明渝却喊住他:“阿琛,你的剑。”

    季子琛抬手接住剑,眼睛登时发亮,又见面了,乐风剑。谁都不懂他有多想这把剑,不能用剑防身的时候想,不能御剑飞行的时候更是想。

    重新握住这把佩剑,乐风也神奇地回应着他。一人一剑像是手机连上充电器,双方产生电流波动,激荡得很。

    但是造成这场悲壮的人剑分离惨案的人,季子琛岂能对他说谢谢?遂头也不回喊道:“等我!”

    眼见季子琛熟练握住剑鞘,剑身朝前掷出,季子琛用力往前一蹬便轻松踏上剑身。不过一瞬便稳住身子,加速往前飞去。

    萧明渝面上的温情淡去,指尖摩挲感受着那人留下的余温。身后忽地落下一人,仇鹰单膝跪在地上,禀告道:“萧君,他的人都解决完了。”

    “嗯。”萧明渝活动着腕骨,清脆咔哒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就算能跟人一起进去了又如何,季子琛还是会回来找他。届时外面没人接应,拿什么跟他抢。

    墓林中阴气旺盛,虽然有阳光透过缝隙投射进来,仍是暖不了这片地方,凉飕飕,静悄悄。脚下到处都是墓碑,每一捧土都有可能是某个人的尸骨。思及此,季子琛那点激动立马被压下去。

    林中竹叶被突然带起的风吹动,不少竹叶簌簌飘落,打在脸上生疼,有的甚至飘落到他眼睛上。季子琛捏诀,一个透明水盾霍然出现他身前,像是一个防风罩。

    好受多了,不愧是御剑骑行必备仙品啊。

    令牌像一头发疯的小兽,一个劲儿地猛冲。好几次季子琛弯道加速快要抓住它时,它便捉弄人似的,身子一摆,连下面那把穗子的一根毛都没让季子琛摸上。

    见鬼了!

    若不是怕使出来法诀破坏力超过令牌的承受能力,季子琛早就想将这东西在半空中截下。而且,这玩意儿似乎是在给他带路,火急火燎,像是被火烧到了屁股。

    直接拦下,季子琛也怕它耍脾气罢工。

    真是左右为难。

    如此紧赶慢赶追了一路,令牌终是减速,停在了一块石碑前,用穗子尾巴将上面的枯叶扫干净,又静静躺在上面。

    季子琛纵身跳下,乐风自觉归鞘。他抹开石碑上面的尘垢,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赫然浮现出来。他下意识轻声念道:“剑、锋、不、朽。”

    刚念完,这四个字便被触发了机关一般,从石碑上脱离出来,发出的蓝光尚能让季子琛真开眼。往后退开几步,以防万一。

    结果防备不及,他额头上的思亲印居然自己跑了出来,如饥似渴与那四个字碰撞在一块儿。下一瞬迸发出刺眼蓝光,身体像是被一道时空门用怪力将他疯狂吸入。

    四周更是掀起飓风,竹叶如暴雨骤下,随风卷起,在季子琛周身形成一道滚筒竹叶墙。生怕再被竹叶刮伤,季子琛召出一个水球将自己包裹住,这才幸免。

    一阵强大的灵力在其身边猛烈波动,待飓风渐歇。他置身于一处幽暗山洞中。这个洞并不深,往后看去,出口就在不远处散发着微弱的光。

    正茫然着,一声婴孩的啼哭将季子琛吸引过去。只见一位身着蓝色校服的女子,身下垫着一张披风,虚弱地半躺在地上,啼哭不止的婴孩裹着一块破布,躺在她怀中。

    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季子琛也不会认错,这双和原身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

    这位就是原身的生身母亲,婴孩便是原身。披风上有不少血污,看样子这是刚诞下原身不久。这双清冷的眉眼中满是疲倦,嘴唇惨白,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虚弱不堪像是一张薄纸,好似只需要一掌就能夺走她的性命。

    孩子在哭,她也是满含泪水,那只苍白的手沾满血,很不熟练地抚摸着婴孩的脸庞,柔声道:“不哭不哭,娘亲在这里。”滚烫的泪水随着这番话不尽往下流淌。

    如此画面,看得季子琛揪心不已。

    这时,洞口传来声响。她警觉拿起身边的佩剑,刚生产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佩剑唰的一声被拔出。进洞之人立马出声道:“是我,季念姐姐,是我。”

    这人说话带着沙哑的哭腔,却听季念道:“汝嫣!”

    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季子琛怔愣在原地。背着光的张汝嫣走进来,穿过季子琛虚无的身体。季子琛才惊觉,张汝嫣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

    因为她也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就是章玉。

    张汝嫣几乎是强撑着走到季念身边坐下,见人看着她那饱含希望的眼神,张汝嫣啥时间潸然泪下,颤声道:“都没了。”

    季念恍如信念崩塌,急忙抓住张汝嫣的手,嘴唇发抖问道:“是不是没见到哥哥他们,才这么说,是不是?”

    “不是,他们好歹毒!我……我亲眼看着他们将季宗主和姐夫……还有我夫君的头颅给下来……”话还未说完,张汝嫣立马干呕起来,“血!到处都是血!”

    季子琛第一次见到张汝嫣时,总觉得这个女子虽然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是坚强的。不然,宁愿毁掉自己清誉,也要与褚明锦解除婚约,与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

    两人的眼眶装满了泪,洞总安静得骇人。季念难以置信,一个劲儿地摇头,好似那惨烈的场景就发生在她眼前。怀中的孩子却呜啊一声,唤回两人沉溺无尽悲伤的意识。

    张汝嫣安慰道:“没事的,姐姐,我们还有这两个孩子,等过几天围剿结束,若是能命大躲过一劫,会好起来的。”

    季念闻言,干笑一瞬,手留恋地摸着怀中孩子的脸,道:“你帮我好好带着骁儿吧,我已是大限将至,我手上、腿上的筋已经被他们挑断,我……我逃不出去的。”

    她自顾自念着,生命最后时刻,清冷眉眼间盈满慈爱,轻声道:“我的骁儿将来一定是个剑术第一的好孩子,他一定会帮我季家报仇的。”

    张汝嫣出声止道:“可以的,我们可以出去的,姐姐,我可以背你出去。”

    “那样目标太大,”季念绝望地笑了笑,“玉儿不是也要临产了?我就是个拖累,你们三个逃出去就行,我……我出去也是废人,算姐姐求你了,我只会拖累你们!”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

    季念无情打断道:“不可,你只需要好好地替我活下去,我们不是给孩子定了娃娃亲?”似乎是想到先前开心的回忆,她笑道:“若是玉儿是姑娘,他们二人就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个小公子,那便玉儿为文,骁儿为武。骁儿是哥哥,一定会……会好好护着他的。两个孩子,相互扶持,亦能越走越远。”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

    张汝嫣拭去眼中汩汩冒出的泪水,单薄的身子抱住了季念,便听到季念道:“你再帮姐姐一个忙。”

    “什么?”

    季念点了点孩子的额头,道:“替姐姐给骁儿念一个思亲诀,我……害怕……他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娘亲,连我的样子也不记得,他该知道,他的娘亲也是爱他的啊……”

    季子琛简直不忍看下去,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真是命运弄人,他和章玉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这般不可挽回的模样。

    正看着人下印记,场景突然急速变换,很快又停在张汝嫣抱着两个孩子在路上狂奔地场景。

    后面一帮人紧紧追着她,手中利刃已然见血。张汝嫣顶着背上数道伤口,婴孩感受到杀机,哭个不停。

    真是令人崩溃。

    一道剑光将要砍在张汝嫣背部,季子琛下意识提剑想去挡住,本以为乐风也如虚影被穿过,却见这剑光被一把断剑拦住,断剑剑身与季子琛的乐风剑完全重合,乍一看还以为是他挡住了。

    追人的修士立马跳开,警觉道:“何人?”

    他们还有闲暇却问这些,殊不知来人已经暴怒,断剑三两下将这几个修士的首级取下。

    季子琛惊奇看去,却见此人蒙面,一身黑衣,虽是熟悉,但无法第一时间辨认是何人。

    张汝嫣筋疲力尽,失血过多让她面无血色,像是抓住生命最后的稻草,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至此,画面又跳转。这次亦是逃杀,婴孩仍是哭泣不止,不过这次没有张汝嫣的身影。只有上回出手相救的黑衣男子,用一块布将两个孩子绑在身前,一只手抱着再加一层防护。

    追他修士时不时出招,却又无一例外被格挡回去。他这身剑术怎么看都异常眼熟。

    这人究竟是谁?

    哇的一声,黑衣男子突出一口黑血。

    第74章 半道劫人 成功Or失败?

    黑血淋漓, 一看就是体内的毒发作了。

    一修士见此立马杀红了眼。趁人之危,挥剑劈去,却见黑衣男子砥砺坚持, 那双拉满血丝的双眼装满视死如归的斗志。

    穷途末路之人总是不知在何处迸发出力量。随后刺过来的修士被蓦地一阵剑气冲飞。接着又是颗烟雾弹似的玩意儿叮铃哐啷滚到路中央。

    四仰八叉的修士暗道不妙,霎时间浓雾弥漫起来,黑衣男子趁机撤走。两名婴孩似乎也懂事了般, 不哭不闹, 安睡在黑衣男子胸前。

    这片林子地貌崎岖,不少树都是从石缝中长出, 病态怪异,却又直指而上, 表现出惊人的生命力。黑衣男子踩着凸出的怪石拼命赶路。

    这人露出的眉眼中那一抹疲色,如此奔走怕是已经一连持续了几日。前路未知, 后又追兵,再苦再累这人也未停下。

    看保命的本事, 单凭那一身剑术,季子琛敢笃定,这人能独善其身,不巧的是他怀中那两个小的, 竟硬生生将这份善意拖累成软刺扎向他自己。

    赶路几日,途中遇到的皆是一些小喽啰, 这人弹指一挥, 眼也未眨,便将拦路地解决干净。

    令季子琛惊奇的是, 这人分明中了毒,却只给自己潦草封脉,有时候毒性发作, 也只是皱眉隐忍。只有两个孩子哭得紧的时候才会停下,找点露水用竹叶尖耐心喂给孩子喝。

    运气好的时候便是摘两颗果子,挤出点果子汁水对付。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季子琛都怕原身和章玉被饿死。但这已经是黑衣男子能给他们最好的东西了。

    又是一次给孩子喂水,竹林中的异动被黑衣男子察觉,甩开竹叶,提剑警觉,准备随时跑路。

    两人却从对面的竹子顶一跃而下。这两人季子琛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见人就要跑,赵明松赶忙止住道:“别跑了,省得毒性蔓延全身,死得快。”他身后跟着冷面的褚明锦,两人落地,他往黑衣男子身边扔过去一包东西。

    “只能抑制,不可解毒,”似乎是觉得棘手,赵明松又抱怨,“当真是想杀人灭口,竟不惜用这么狠毒的毒!”

    黑衣男子拾起东西,遮面的黑布被他一把扯下,露出的脸苍白骇人,已是毒入骨髓,无药可救。

    季子琛却瞪大了眼,这黑衣男子竟是醉清尘!难怪他一直觉得熟悉,这人他可是上过身的,当时还学了不少剑术。

    醉清尘一把吃下那几颗药丸,没有水,吞咽很是艰难。醉清尘额头挤出豆大汗珠,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赵明松皱眉道:“这几日可让我们追你追得好是辛苦,如今看来,也不用把脉了。”

    醉清尘苦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咳咳咳……咳,算是我作为灵霄山几日门徒,求你们二位师兄给几分薄面。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季家的,一个是我姐姐的,你们帮我带走养着吧……咳……”

    褚明锦不语,赵明松气道:“你姐姐的孩子也好意思让我们救?张汝嫣她宁愿嫁给季家的门徒为妻,败坏褚师兄的名声……”

    醉清尘用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他,仍是笑着说:“所以我这不是让你给我薄面?不关他张家的事,只是我醉清尘的请求。”

    季子琛差点听笑了,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赵明松心浮气躁,却一如既往的事褚明锦的毒唯。

    赵明松还欲说话,褚明锦却只身上前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他的怀抱似乎很是温暖可靠,两个孩子到了陌生的怀中只是咿呀几声,便安睡如常。

    褚明锦道:“哪个是汝嫣的。”

    “小的那个。”

    赵明松挑刺道:“就隔了几日,看着差不多,这怎么知道哪个是小的那个?”

    醉清尘闭眼忍痛,气人道:“眉眼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天,跑得我脑子都浑了,早就分不清,你若实在分不清,养大了不就能分出来了。”

    赵明松被怼得舔了舔嘴唇,没再说话。

    “名字。”

    “还没取,乳名是玉儿。”醉清尘长舒一口气道。后面似乎想起什么,又问:“我姐姐她,离开的时候很痛苦吗?”

    说到这里,褚明锦似乎也不想听,眸子中愁云惨淡了些,淡淡道:“你呢?后面如何打算?”

    闭目不看人,不知道是不愿意看这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还是真的没有力气睁开眼。只听醉清尘道:“我要赴约。”

    一场无人等候的约。

    赵明松道:“师兄,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给他的药能撑到他走出林子,绰绰有余。”

    “慢着,这孩子身上是?”

    闻此,醉清尘终于高抬贵眼,道:“这孩子太过娇嫩,前几日发热差点烧死。”

    赵明松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一半元神和修为放到了他身上,想留他一命?”

    “你疯了不成?他若是不能消受你的元神,岂不是灵根要被损毁干净?!”

    醉清尘勉力支起身子,随意道:“灵根和命,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你们快走,我也要走了。”

    三人临离别,赵明松又拿了一袋子丹药给醉清尘,简言道,吊命用的。

    褚明锦则是庄重道:“珍重。”

    醉清尘愣神一瞬,才嗤笑一声:“别了。”

    此去一别,醉清尘的命数已定。

    后面的画面与先前褚明锦说过的无二,也就是褚明锦弄错他和章玉的后续。

    难怪褚明锦弄错,先有张汝嫣给原身结的思亲印,再有醉清尘的元神与修为,加深了褚明锦的猜测,原身就是张汝嫣的亲生子。

    第一个原因不用多说,只是第二个原因,也许是褚明锦和赵明松都不会相信,醉清尘会在那般情急的状况下,愿意冒险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甚至称得上累赘的孩子。

    而原身名字里却没有“玉”的原因,他猜应该是,张家仇家太多,为了保全张汝嫣的孩子,所以褚明锦刻意调换了,而章玉也只是简单将姓氏改了。哪曾想,如此误打误撞,竟然将名字取给了对的人。

    只是这样弄巧成拙的原因,却让季子琛和章玉的命运完全改写。

    两根纠缠在一起的线,逐渐解离、背离,便再无纠葛。

    错乱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渐渐明晰。

    为何原身是灵根废物,为何就算是废物,还能在骨子里迸发出对剑术的精通的感知,真的是什么神童吗?不过就是仰仗醉清尘的修为罢了。

    难怪之前看书对章玉没有印象,或许因着这个名字,这个角色早就翘辫子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中间似乎少了一段记忆。

    正想着缘由,那块令牌忽地飞到季子琛身前,随后一片竹叶自他身后,刮过他耳边,簌的一声扎在令牌上。

    季子琛本能往旁边跳开几步,乐风随即出鞘。差一点,方才扔叶子的人只需要再偏离分毫,他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呵道:“谁!敢做不敢当?我看见了,出来吧。”

    他现在呆的地方像是一间被模糊的塑料膜包裹的房间,气流在空间中流动像是油在水面上游动。

    半晌,扭曲之中终是走出来一人,笑道:“是我呀,阿琛。不对,我应该唤你季骁、哥、哥。”

    季子琛撤回摆开的脚,站直道:“章玉?”

    这里满打满算应该近似于一个幻境,所以里面的东西可能都是他的记忆,都是虚幻的。可眼前这个章玉,季子琛敢肯定自己从来都没做过让人叫自己哥哥的梦。

    章玉见他警觉,笑容绽得更盛:“我唤你,为何不应我?”

    哭笑不得,他该说,其实你的季骁哥哥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吗?

    得不到回答,章玉脸都笑僵了,突然发疯冲了过来。季子琛唤出水盾将人挡开,章玉这一下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用的是全力。

    水盾裂出数道裂痕,虽然水流动之后,裂缝又消失不见,可水盾却变薄了,简而言之就是防御力下降。

    看来只能以攻为守。

    两人被相撞的灵力波震开。那头章玉脸上狰狞不已,似乎是不想相信某个痛苦的事实,死神般宣告道:“你不是他,是不是?”

    季子琛一头雾水,章玉居然认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章玉又是一掌劈过来,厉声道:“回答我,是不是!”

    季子琛提剑隔空挡着这一道掌力,救命,章玉的修为居然提升了这么多,看来这六年,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我不知道!”季子琛咬牙回道,他猛力一推,章玉竟被他轻松推开。

    脑子飞速运转,季子琛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章玉这种人心思藏得深,或许刚才,又或许是很久之前。

    季子琛懒得猜,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章玉一脸邪气,那双眼似乎是要将他活生生揉碎:“很久之前就猜到了,原来的阿琛那么听话,那么蠢,跟你完全不一样。”

    “他最初是想接近萧明渝,他想将这个人捧起来,再从高处重重摔下来,这么卑劣的人,怎么会,”后半句话,章玉竟笑了起来,“怎么会喜欢上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季子琛一张嘴张开又闭合,就是说不出半句话去否认最后这句话。

    章玉冷笑道:“为何不否认?你莫不是真的动了心?”

    “我……我,我不知道。”季子琛实在是说不出来,但是总是被问,别人问完他自己问,归根结底,哪个答案却不是越问越混乱,反而……反而是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坚定!

    季子琛选择避开这个话题,问道:“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告诉师尊他们?”

    章玉甩手,语气很不善:“我为何要告诉他,我等的就是他知道自己弄错后,追悔莫及。”

    以前的章玉并不是这样,似乎是从某个时候。章玉眼神一转,又道:“我猜你是在想,我何时知道自己身世的。”

    知道那就别墨迹啊。季子琛顺势问道:“所以是什么时候?”

    “琉璃城那次,庄旬,你进了醉清尘的记忆应该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吧。”

    竟然连他在墓室里面的经历都知道?季子琛即刻了然:“那次他将你带走是幌子?”

    章玉道:“还是有点脑子,比他聪明多了。为了让你们不生疑,我特地在脖子上弄出痕迹,那伤是不是很真?”

    难怪那一次章玉能安然回来,原来是庄旬将人拉过去说自家话了。这股子疯劲儿,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开始联手庄旬,设计了这么大个局,请师尊入瓮。”

    章玉散漫摇头道:“非也,庄旬才懒得管我。这都是我自己,不对,这里面可还有萧明渝的功劳呢。”

    若说是想报复褚明锦,这点放在萧明渝身上就说不通了。季子琛道:“知道。”他那一次还被萧明渝给劫走了呢

    “不过他愿意帮我,也是托你的福。”章玉笑起来有一股阴冷,“我要毒瞎师尊的眼睛,而他要的是你。”

    “你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缘分在身上,弄成如今这样,却是心意相通。”

    次奥!为什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季子琛无奈道:“别说这些,说吧,你跟我一起进来想干什么?”

    章玉又变作一张无辜的脸:“当然是进来看看我那好师尊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鬼了,季子琛根本没看到章玉先前所说的,他母亲遇到褚明锦和赵明松那一段记忆。

    “别想了,是我故意跳过那一段的。”

    “为何?”

    “自然是不想让你看,让你和师尊之间永远心存芥蒂,多好。”章玉如是说着,又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见到章玉起,季子琛就没怎么见过他笑,陡然一次性见了这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让他看到了从前那个人的影子。

    挨不住的感伤片刻,季子琛又道:“可还有其他事?”

    章玉道:“阿琛急着出去?”

    季子琛:“外面有人等我。”

    如果章玉戴着面具,那季子琛感觉自己能看到对方面具上裂开一道碎痕。

    良久,章玉才温吞出声:“阿琛,你为人聪慧,皮相清雅,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要不就跟我走吧,你我二人……”

    话还没说完,季子琛就打断了“我同你走?能做什么?”

    章玉笑道:“自然是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季子琛叹气道:“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你重申一次,你要的那个季子琛,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跟你走,也不能完成那所谓的遗愿。”

    “还有,你真的觉得,你能将我带走?”

    章玉怔愣片刻,道:“呵,我想要的只是你啊,阿琛。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气氛一下凝固住,季子琛摆出一副接招的架势,道:“那你就试试。”

    话音刚落,两人就打了起来。章玉攻势迅猛,执着于抓住季子琛,想一招桎梏住人。比身法,季子琛肯定比不过他,所以他捏诀唤出不少水盾,拉开距离后,更是凭空拉出一把水做的弓箭,只需轻轻拉弦,数支水箭便飞速离弦,朝章玉突刺过去。

    章玉转变着身形,不一会儿才躲过这些个水箭。忍不住问道:“你明明是金灵根,区区死了一次,怎么就变成了水灵根?而且招式还如此新奇,可否教教我?”

    季子琛道:“无可奉告。”又拉出几支水箭,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刺耳至极。

    这么拉锯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想个法子。

    如此走神才不过半秒,章玉却不知何时飞到了身侧,声音如鬼魅道:“阿琛,你还是不长记性,为何又走神?”

    季子琛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下一瞬,他的腰上便被章玉打下一掌,整个人往一边不受控制地飞去。

    麻蛋,给他来真的!

    这个幻境能无限延伸空间,以至于季子琛能飞了好长一段距离,章玉眯着眼,刚准备大发慈悲上去接一下人。

    悬在半空中的令牌却突然碎裂,紧接着,一股渗人的魔气涌了进来,一把魔剑直愣愣地朝他刺来,速度之快,让章玉始料未及,转眼,腰上便被划拉开一道口子。

    胡乱飞动的墨发缠在季子琛脸上,刚准备捏诀唤个什么东西接应一下自己,下一瞬便落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季子琛已经是下意识喊出声:“萧明渝?”

    抱着他的人温声道:“我在。”

    第75章 有机甜妹 有(哔——)但不甜!!!……

    两个字当真是奇怪, 季子琛竟觉得耳根子酥麻不止,心扉荡漾。

    萧明渝搂着他,眼神坚定, 像是一根主心骨,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可偏偏只有这次, 身心莫名涌起一股厚重的安全感。

    季子琛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结界?”

    萧明渝还未说话,令牌遽然破碎, 幻境随而褪去。一座座竖长墓碑重归视野,昭示着他们又回到了墓林。

    季子琛看完一切, 这才听到萧明渝凑近解释:“临牌是幻境突破口。”

    这点季子琛也是刚刚画面结束,看到令牌飞到眼前, 才注意到。萧明渝不愧是身附外挂的男主。

    唰的一声,践尘剑锋划破空气, 回到萧明渝手中。两人不约而同朝方才被践尘追着砍的章玉看去。

    却见人身上除了有几分疲惫,便是完好无损。直勾勾盯着季子琛的眼神倒像是一把钩子,想将人身上的皮肉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季子琛被盯得发麻, 说好的男主后期战力天花板呢?

    章玉活动着五指,阴骘的脸上复杂无端, 让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阴冷笑道:“你来的真是时候,阿琛都准备跟我走了。”

    看向季子琛腰间那只手, 笑意更深,讽道:“你以为你搂着他,他就不会跟我走了吗?萧明渝,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季子琛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似乎是在笑话季子琛的单纯,章玉一脸不屑,眼中满含挑衅地注视着萧明渝,不紧不慢道:“阿琛,他在你身上种无情花,就是要利用你……”感受到萧明渝警告的视线,他又委婉了一丢丢:“利用你对付别人,他是不是这么对你说的?”

    季子琛看了萧明渝一眼,不置可否。萧明渝沉着脸不语,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意味。

    章玉继续道:“哈哈哈哈,这都是次要的啊,阿琛,你为何不往深处想,无情花认主,你身上那朵认的主人就是他萧明渝。”

    季子琛道:“这我知道。”

    “那无情花在你身上可有发作过?”

    这句话可是激起季子琛内心深处最不想忆起的回忆。那回他不是没有半点印象,单纯就是自欺欺人,又或是心存侥幸当作运气不好,才说服自己没有耿耿于怀挂念在心上。

    当下被提及,季子琛不由耳根一热,表情更是一副小孩子捣蛋被抓包的羞赧。

    他这幅表情让萧明渝眼底有了光,却让章玉那半信半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竟完全不规避粗言,质问道:“他碰过你了?”

    章玉这么问肯定是事无巨细地了解无情花的所有。季子琛第一次觉得这么难堪。他看着章玉青黑交替的面色,压根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解释。

    但是事实上,他和萧明渝当时也就是单纯的、好兄弟之间的、不得已的互帮互助而已啊。

    萧明渝坦荡道:“是有怎么样?”这两人离得老远,火药味一下从中间爆发开来,澎湃汹涌根本拦不住。

    哈?兄弟,你两一人一句,我的清白跟我说拜拜(尔康手)!

    老子还是个处男呢!

    季子琛给了萧明渝一记眼刀,这人便委屈似的,不说话了。眼见这件事要越来越扯,季子琛胡乱道:“章玉,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赶快说!”

    这话刚说完,季子琛就感受到腰间那只手猛然缩紧,增了几分力,掌下的皮肉分明隔着一层布料。他还是觉得酥酥麻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

    正想着要不先挣脱萧明渝的搂抱,让自己说的话更有信服力。章玉却突然抓住了什么似的,笑了:“既是如此,那阿琛应该也记得无情花发作时,那般生不如死的感受吧。”

    明明说好不再回忆那段记忆,可季子琛就是没忍住对账。思前想后,得出结论,他当时除了感觉热,胸口有点疼,有生不如死吗?

    没有,反而有点……爽?

    (ノ`Д)ノ滚。

    季子琛:“所以呢?”

    章玉像是在揭秘什么惊天大瓜,得意道:“萧明渝就是想利用这点,将你像狗一样,永远囚禁在他身边。若是你离了他,你就会被无情花分泌的花蜜花粉腐蚀溃烂全身,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得季子琛脑子里都有画面感了,但是现在谁说的话,他都不敢全信了。所以他看向了萧明渝。期待两边对簿公堂,他再明鉴秋毫。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萧明渝满眼伤心的看着他,这张妖艳却又冷淡的脸,只有眼睛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季子琛完全招架不住,因为,他透过眼睛看到的,是这人对他不信任自己的无尽感伤。

    季子琛扶额,懊悔不该看向他。就算章玉说得是对的,可萧明渝有这么做吗?若是做了,那他身后这么可怜巴巴追着他,等他给一个轻飘飘答复的人是谁?

    最初的利用目的他早就知道了,现在想来,已是无感,恩怨相抵,并不怪罪谁。

    所以他应该给萧明渝最基本的信任。

    章玉剑说不动人,气愤嘲讽道:“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信他?那我若告诉你,他设局骗你假成亲呢?他这般卑劣之人,什么都喜欢骗你,什么都是装给你看的,你还愿意跟着他?”

    季子琛真是两眼一黑,他其实很想说,假的之所以是假的,就是因为他可以主观不给予它成真的权利。所以啊,没必要再重复提及他和萧明渝拜过堂的事儿了。

    在灵霄山背一群热嘀咕打量难道还不够吗?

    季子琛道:“这些我都知道,章玉,我不会跟你走,你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怕是真的就要触怒萧明渝这可定时炸弹了。季子琛一直有意无意观察萧明渝的反应,怎料他此话一出,萧明渝放在他腰间的手突然一用力,便将他翻了过来,紧紧抱进怀里。

    因着身高差,那张帅脸更是毫不客气地嵌进季子琛的脖子里,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舔舐着那方皮肉,惹得季子琛心口发颤。腰间变作两只铁箍锁着他,感受到萧明渝。季子琛一时间也狠不下心来将人推开。

    麻蛋,刚在结界外将人哄好,又变成这幅样子。他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章玉惊呆在原地,道:“当真是不要脸!”

    季子琛这下背对着章玉,不好推开人,但也不想被章玉这么一直盯着,长舒一口气,尽力扭着头喊道:“章玉,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

    “你若是再不走,保不准他等会儿跟你打起来。”

    虽然章玉刚刚和践尘斗得个不相上下,但那是在萧明渝没有加入的情况下。若是真打起来,季子琛真怕章玉没有几条命给萧明渝过招。

    无人回应,季子琛又道:“你走不走?”

    再不走真的不好劝架了。

    章玉动容了,却突然恢复正常似的,用着他们在灵霄山谈话的语气说道:“阿琛,其实我,当初在师尊面前说的话,都是我在气头上,我并未真的怪过你。”

    “方才……其实也是气话,你是了解我的为人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往后不会回灵霄山,我只想我们能像从前在灵霄山那样。”

    章玉分析利弊道:“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势力,有忠心耿耿的手下,我能护着你,我们能做出自己的事业,只要你跟我走。”

    季子琛苦笑一瞬,心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早就过去,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恩怨相了,只有命运戏弄。回想当时知道自己被章玉利用,他其实真的很气愤。

    萧明渝在他眼里算半个他需要攻略的对象(好兄弟那种),可章玉,他是完完全全放了一万颗心,当做后盾似的。结果却让人心寒,到头来这种背刺,他也只能怨恨一下命运。

    但是在真的回不去了。

    季子琛认真听他说话,在萧明渝眼中却是走神。直到脖子上的皮肉传来别样的酥麻感,季子琛才回过神,低声惊叫一瞬。

    萧明渝方才轻轻地咬了一口他脖子上的皮肉。

    面对这幼稚的举动,季子琛完全气不起来,只得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这话说着稀松寻常,听到章玉耳朵里却降了不少度,冷冰冰的要掉渣了。无法,他只能走,但还是不甘心往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叫他怒火中烧。

    只见,方才静默无声的萧明渝无赖地埋在季子琛的肩头上,看他落败,便微微抬起头看他,一只手紧紧搂住季子琛的腰身,另一只按住季子琛的头,不满足似的直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去。

    见他注意到这边,故意在人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一吻,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那双黝黑的眸子盈满挑衅得睥睨着他的离开。

    偏生季子琛似乎是觉得这人埋着不舒服了才左右骚动,便抬起一只手给人顺毛。

    章玉僵在原地片刻,听到了后槽牙咔咔的声音,便气冲冲甩手离开了。

    等林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季子琛才被黏得受不住了似的,抬手将人推开。

    一对耳朵红得如熟透的桃子,捏一捏会溅出甜甜的水来。可他一出言便打破这般柔和的氛围:“够了昂,起开,章玉都走了,目的达到,你也可以起来了。”

    萧明渝站直身,眼神往边上瞟,就是不看他。季子琛挑眉,这是在赌气?

    “你觉得我这样都是装的?你信了他说的?”

    季子琛真是哭笑不得,他想,如果萧明渝是一只狗,那应该也是那种超爱撒娇的大型犬。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理由,道:“我还没想好呢,你不是答应过我?”

    萧明渝又往后退开半步,两人之间拉开五指宽的缝,低落道:“是我逾距了。”

    “事情都弄完了,那走吧。”季子琛环视四周,没看到令牌的骸骨,想来是被萧明渝的魔火给烧了,尸骨无存。

    刚抬脚迈出第一步,季子琛忽然头晕目眩,脑子里更是有电磁在作乱,滋滋作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叫季子琛站不稳脚跟,往一边倒去。

    萧明渝眼疾手快将他揽到怀里。季子琛嘘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接着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摸了摸他脖间的脉,萧明渝温声道:“无事,你只是累了。”

    是呀,穿回来之后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牛马连轴转也得累到,更何况是他。

    萧明渝在他耳边道:“你安心睡,我带你回去。”感受到季子琛完全将自身重力压在他怀中,萧明渝知道这是回应了他的决定。

    意识最后一瞬,季子琛只感受到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穿过肢窝,稳稳将他抱在怀里。

    萧明渝没有即刻就走,也未转身,冷声道:“还不走?真想打一场?”

    章玉走出来道:“的确想,但是他不愿看到,你我都不好出手不是吗?”

    “少废话。”

    章玉道:“我回来只不过是忘了,给他取血时设下的法术,不能离了我,方才走远了感应到,这才想起来,忘了给他解了。”

    萧明渝难得笑了一声,却满是讽刺,否道;“不必了,早就解了。”

    “那他还晕了?”须臾,突然意识到什么,章玉亦是嘲弄地笑了:“他这人蠢笨,有一句倒是没说错。”

    “什么?”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章玉眯了眯眼,道:“你可得好好看着他,若是他稍有不顺心,我这里可是随时他来。”

    萧明渝回道:“不必。”说完便抱着人往前走去。

    季子琛不是睡了,而是进了水界领域,这次他终于见到了自他穿回去后,再也没出现过的系统。

    不禁问道:“敢问消失如此之久,是去哪里深造啦?”

    【尊敬的用户,我方系统这段时间一直被萧明渝屏蔽了信号,所以才无法联系您。】

    季子琛狐疑:“他屏蔽你们做什么?”

    不等系统说话,他自己的内心早已回答——当然是防止你借助系统再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季子琛翻了个白眼,急忙道:“诶,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把我弄到领域里干嘛?”

    【您有一封信件未读,但是一直联系不到您。】

    季子琛点开屏幕,调取出信息,边道:“等以后萧明渝不屏蔽你们了,我不就能看到了。”

    【七日过期,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闻言,季子琛的手速不自觉快了许多。谁呢?竟然给他发信?

    滴的一声,信件被打开——

    【亲爱的季子琛用户,咳,我是上回那个系统修理工,工号,额算了。我给你写信是想说,我最近接触到不少小绿网的耽美小说,总结经验下来,你真的要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啊,你走后,我看了你们之前的录像,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磕,或许你知道‘有机甜妹’?就是虽然天生长了(哔——),但仍是甜美的……】

    【温馨提示:因字数限制,您无法查看后续内容。】

    ……踏马日了鬼了,此机为何“ji”?

    咯咯咯——一只公鸡飘过~

    甜什么甜?就他这长相,这身姿,这声音,哪一点和甜挂钩!!!

    季子琛道:“废话,全是废话。对了,我之前的爽度值还能用吗?”

    【不好意思,上回萧明渝闯进来,所有数据全部被毁坏,并且无法修复。】

    季子琛像是被人偷了金库,怒道:“那我之前辛辛苦苦攒的什么爽度值都作废?!”

    真要作废,俺就是缺心眼!

    【简而言之,确实作废,但是我将为您升级功法等级,同时赠送您一个惊喜大礼包,以作赔偿。】

    被坑过无数次的季子琛心里直打鼓,道:“怎么个升级法?”

    【提升功法威力。】

    “这个还行,那惊喜大礼包?”

    【总部发送,打开才能知道是什么。】

    季子琛无语至极,念在上回给的高级用法,保住小命,他也不打算追究,道:“对了,我明明记得上回我只在领域里呆一个月,怎么一出来就是六年后?”

    【上回出现的故障,导致内外世界出现时间差。若为您带来不好的体验,还请见谅。】

    连个投诉通道都没开,他见谅个鬼!季子琛无奈道:“还有事没,没事就放我出去吧。”真不知道他一直不醒来,萧明渝得怎么样。怨气冲天?不敢想,不敢想。

    【预祝您玩得愉快!】

    再翻一个白眼,谢谢!

    季子琛再睁开眼,便是一处熟悉的地方——浮雕星穹顶,镂空骨架灯,稀有玉石屏风……

    若是他没记错,上回在幻境里也是在这间石室醒来。如实想着,他便看到了角落中,那面通往世外桃源的镜子,静静

    上次的记忆袭来,季子琛咽了口水。刚准备下床,脚踝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只小铃铛银脚镯,叮铃铃作响,惊叹之余,却不觉得这声音烦闷,反倒是清脆悦耳。

    这时,石室门外传来仇鹰的声音:“季子琛醒了吗?”

    等等,这里是北冥魔族的根据地?这间石室装潢无一不散发着豪华两个字,这是萧明渝的寝殿?

    突然又觉得自己想得太过无厘头,心道,哎哟,怎么可能,没准北冥魔族就是这般有钱,客房都很豪华。

    季子琛跳下床,走下约莫四五层台阶,四五米远的寝殿门外又传来仇鹰的声音,道:“季公子若是醒了就自行,这里是萧君的寝殿,仇鹰不可踏足。”

    靠靠靠!差点脚一滑,一屁股坐在阶梯上滑滑梯!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咽下一口老血,季子琛打开门,装作自然得体,问道:“你家萧君呢?”

    仇鹰查看他一番,道:“萧君他……他在忙。”

    忙?也是,跟着他后面跑了这么久,咱们平时日理万机的男主,肯定堆积了很多事要处理,也没时间管他醒来没有。

    他如是想着,没注意到仇鹰表情的古怪。好奇地看看这寝殿外,问道:“这里是北冥哪儿?”

    仇鹰说话很不在状态:“此处是魔君赐给萧君的地宫。”

    躺了这一会儿,身子骨都僵硬得不行,季子琛道:“我能到处逛逛吗?”

    仇鹰道:“季公子想的话,当然可以。”

    于是,季子琛在仇鹰的带领下开启了萧明渝地宫之旅。

    北冥魔族这边环境恶劣,常年冰雪,所以建筑物大多是修在地底下,防寒御暖。不仅如此,地宫也是不错的防御工事。典型的一举两得。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阳光,进而引起的就是没有植被生长。

    但是魔族本来就不吃这些,高阶的早就辟谷,低阶的甚至连腐肉都能吃。在地底下建养殖场,豢养一些生活在地底的动物,用来制作吃食。条件好点的,饮食结构复杂点,就是吃和人族互市来的人族食物。

    这时候季子琛不得不感叹,还好他已经辟谷,若是仇鹰端上一盘蚯蚓给他吃,黏腻扭动的摆满一整个盘子,再说“这是我们这里的美食佳肴”。

    尊重饮食文化,但是原地吐谢谢!

    这地宫构造很复杂,若是没有仇鹰带路,单他一人,恐怕得绕迷路。内部构造和之前去的地宫没有什么区别,也就甬道两旁挂着骷髅式样的烛火,才沾点活气。

    一路看下来,季子琛不得不感叹,萧明渝竟然是节俭型男主,这些装潢简直都老掉牙,一点也不铺张,他可不信是因为没钱搞装修。这一看就是懒得装修。

    东参观西参观,仇鹰似乎并不避讳他,路上更是碰到不少巡逻的魔族,见到他们,皆是停下行魔族的礼节。等他们走过了,再起身继续先前的事儿。

    这般待遇,许是萧明渝跟下面的人打过招呼。

    虽然这地宫大,设计也颇为简单,寻常人看了肯定记不住,但是季子琛不一样。走过一遍的路,他就能记得差不多,然后做到原路返回。

    所以注意到仇鹰给他带的路与先前的不同,季子琛随意道:“这地宫不是逛完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仇鹰没想到季子琛会察觉出来,心下立马慌了神。却听季子琛自顾自道:“可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没带我去?萧明渝是不是不让你带我去?”

    被戳中了心思,仇鹰也不装了:“是的。季公子,是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面有很多花,最近还在开着,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花?魔族生存的地宫哪儿来的条件养花,奇怪啊。

    季子琛当机立断道:“那快去吧,对了,你可不要告诉萧明渝。”

    仇鹰笑了笑,道:“那季公子随我来吧。”

    很快便到了地方,看来仇鹰确实是一开始就打算把他带到这边来。仇鹰让季子琛从一处石门进去,他跟在后头指引,顺便提防后面来人。

    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么紧张兮兮,但耐不住季子琛对着花感兴趣。便按照仇鹰所说,往里走去。行了几步远,季子琛也没见到花,倒是见到了草。

    再往前走几步,竟然真的有光!前面依稀能看到一座石床,这间石室吊顶很高,上面开了一处天窗,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正好笼罩了石床与周边地带。有日光的地方这些草生长旺盛,绿油油的一片中,星星点点得分布着些许蓝粉色的花。

    季子琛一脸惊奇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正想说这也没开多少嘛。回身一看,空无一人,仇鹰不见了?!

    哗啦!

    身后不远处传来水声,不是自然界那般水流碰撞的声音,而是有东西在水里游动,水流推挤发出的声音。

    这里怎么看都没水啊?

    于是季子琛使用了功法,感知水源。几步上前,季子琛一把撩开左侧一块儿隐秘的青纱帐。这种帐子最会混淆视觉,类似于隐身衣的效果。

    帐子自上而下垂着,季子琛没想过会这么大。帐子后方的场景一目了然,一处好大的水池,水池边开满了红色的花,似烈火燃烧,娇艳明媚。水池附近有发光的晶石点缀,五彩斑斓,晶莹透亮。

    而水池中央,一个人正潜伏在水中。

    不知怎么,季子琛总觉得周身气流莫名凝结,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怕他跑了,水中之人破水而出。眨眼间边闪到了他身边。

    不妙!

    季子琛被这人从背后扑倒,面朝青草地,两具身子互相碰撞。一只湿漉漉的手臂死死钳着他的腰,另一只则捂着他的嘴,有几根手指带着水更是伸到他嘴里,色情地摸着他的唇齿。

    许是水润的效果,季子琛两瓣唇肉变得红润诱人。

    背部被这人身上的水浸湿大半,不少凉凉的水滴顺着肌肤纹理划到他的胸前,与身后人滚热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这人力气很大,也比他重不少,所以季子琛完全处于劣势。

    救命啊,根本不知道看个花也能遇到这档子事!

    季子琛拼死挣扎,嘴里念不出完整的口诀让他一颗心被吊到了极点,恐惧被无限放大。拗不过,那就回头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萧明渝的地盘这么对他!

    回头一看,瞳孔缩到了极致。

    萧明渝!

    这踏马又是发哪门子疯?!

    萧明渝眼睛猩红至极,表情趋近于狰狞,看上去完全没有神志。疯狗一样趴他身上,混乱的呼吸紧紧缠绕,季子琛也涨红了脸。

    一句话也问不出,只能凶狠地瞪着眼,想以此让人退却。可他却想得过于简单了。

    萧明渝不仅看破了他的心思,下一秒还用嘴粗暴得堵住了他的嘴!

    第76章 妖艳俊脸 你知道怎么做,我告诉过你。……

    明明季子琛是被强迫着接受这个吻, 可他却心生一股莫名的爽感。

    唇齿间的博弈,暧昧又拉扯。他脸涨得通红,萧明渝亲他亲得极其用力, 唇肉被挤压变形,压得他生疼。紧贴着的唇肉堵住了季子琛大半的呼吸,鼻子呼吸不通畅, 嘴巴便不自主开始大张喘息。

    如此便正中萧明渝下怀, 只觉一条游蛇般灵活的舌头滑入自己的口腔,挑弄着口腔内的软肉, 扫荡着嘴里的每一处,又极其不友好地顶到舌根。这样, 季子琛不仅闭不上嘴,涎水也被不断刺激着分泌。

    水声啧啧, 不少涎水顺着嘴角留下,弄得季子琛狼狈不堪。

    “呜嗯……萧……呜……放……开嗯……”

    后脑勺被用力按着, 根本拉不开距离,季子琛只觉自己的脑子中的亢奋被窒息感与恐惧感拉高到极致。他不断挣扎着,萧明渝便不断变着法子向他索吻。随着时间推移,粗暴的亲吻逐渐变作充满掠夺意味的啃咬。

    他如溺水者自救挣扎, 用手抵住萧明渝湿漉漉的胸膛,那处衣襟微微敞开。季子琛很容易就摸上了对方沾满水的肌肤, 触感却出奇的粗糙。像是又一根根错综复杂的青筋脉络分散在皮肤下。

    发烫的脸颊被萧明渝湿热的鼻尖抵着, 不断地剐蹭着季子琛。好似在催促着季子琛快点与他一同沉沦到这番汹涌的情欲之中。

    “呜嗯……”季子琛眼角都挤出了泪。

    麻蛋,这样下去可不行!

    季子琛趁着萧明渝喘气空隙, 下定决心,用力咬了对方下嘴唇一口。对方吃痛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许是被逼急了,季子琛用自己的额头往萧明渝的额头猛地撞去, 对方被他撞得头晕眼花,这才让二人拉开不少距离。

    嘴巴终于得了空,额头被撞的那一块儿突突的疼,季子琛忍着,急忙道:“萧明渝!你踏马给老子清醒清醒!”

    萧明渝用手捂着额头,眉眼因疼痛不适皱着,嘴里喃喃道:“不……”

    这下可真吧季子琛给惹毛了,骂道:“不什么?你还想干什么?你还想赶鸭子上架是不是?”

    萧明渝摇了摇头,清醒一点,仍是疼得没睁开眼,两条腿跪在季子琛身侧,紧紧地压住人,嘟囔道:“不要……不要鸭子,我只……只要你……”

    闻言,心口散开密密麻麻的疼,季子琛喘着粗气,胸前大幅度起伏,怒道:“你别忘了,你答应了过我,要给我时间思量。你……你不可以逾距!”他边说边挣扎,整个人都恨不得挤作一团。

    等了半晌,身上的水传来凉意,萧明渝堪堪回过神,不情不愿道:“那我……放你走……咳嗯……”

    这声音若是放在往常,季子琛听了肯定是要走不动道的,但现在情况颇为紧急。这个账要算也只能等人清醒了再算!

    萧明渝身体往后仰,身上的桎梏变少,求生的意识迫使着季子琛转身往外爬。

    没错,就是爬,因为他被萧明渝压在地上,这人说是放了他,又不肯起身,只是压着他的重量减少。他便只能就这这个姿势往外爬,等离开萧明渝控制的范围,他就……

    想法刚出来一秒钟不到,季子琛便被一股熟悉的重量重新从背部死死压住。变故出现太快,季子琛忍不住喊了一声艹,手肘下意识往后面肘击,这人却不为所动。又道:“你踏马怎么出尔反尔?!”

    萧明渝神志不清地抱住了他,感受不到疼似的,喘着粗气,嘴里不断重复着:“我给了你离开的时间……”

    被人从后面抱着压在地上,季子琛不再奋力挣扎,因为他越是挣扎,就被锁得越紧。心道,萧明渝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两秒钟的时间,飞毛腿来了都爬不出去,好吗!要不要这么不讲信用,耍小心思!

    “不要离开我,不准离开我,阿琛,你不可以离开我……”不知道在发生么疯,又突然委屈道:“不要,我不要唤你阿琛……”他的身体在发抖,带着季子琛也一同不安起来。

    萧明渝说完,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似的,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胸口肆意游走。一股无名的刺激席卷季子琛全身,他大叫道:“你又发哪门子的疯?!不许摸我!啊……你……”

    被隔着布料握住小季子琛,季子琛一下子就软了声,这般地方,他自己都很少碰,可穿书之后,便被萧明渝碰了两回!

    无限的紧张刺激着他,心里隐隐怀揣着几分期许,如实想着,那条小命竟有抬头的趋势。靠靠靠!控制不住萧明渝发疯,他自己也游走在失控边缘,再不遏制,恐怕局面难以收拾!

    实在是没了办法,硬的不吃那就只能来软的。季子琛软声道:“萧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萧明渝执拗得不行,道:“不要……我不要再唤你‘阿琛’。”

    季子琛抓住握着他命的那只青筋凸起的手臂,生怕这人再做出什么动作刺激他。忍住太阳穴狂跳,季子琛安慰他似的:“为什么不要?是讨厌我?”

    萧明渝手中的力气加重几分,季子琛整个身子随之往下软去。身下人听话了几分,他心中也多了几分满足,垂首唇齿细细密密咬着人的露出来的白皙肩颈,慢慢道:“他也那么唤你,我不要和他唤一个。”

    占有欲这么强的嘛?季子琛真是大开眼界,可同时他心里也没由来的感受到喜悦,道:“你说章玉?他一直都是这般唤我,若论先来后到,你才是哪个……啊……我草你大爷!”

    萧明渝在他肩颈处重重咬下一口,一阵电流冲击过季子琛的头顶。麻蛋,说他不喜欢的,就这样耍无赖!

    但是转念一想,又很好笑:“萧明渝?你在吃醋?”

    “没有。”这次回的很快,肩颈处喷洒下来一股灼热的气息。

    说了两句话,似乎能分散萧明渝的注意力。背对着人,看不清对方的被情欲折磨的表情,季子琛坦然道:“萧明渝,你不放开我我现在就同你算账。”

    萧明渝在他脖子那处不安地蹭了蹭,语气像是纵容枕边人撒娇似的,道:“嗯,什么账,你尽管说。”他松开了季子琛的小命,那只手便摸上了对方平滑细腻的小腹。

    忍着这些刺激与不适,季子琛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脱敏了,自顾自道:“我记得我回来时,长相与现在这副身子长相有很大的诧异,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萧明渝轻笑一声,仍是用嘴唇不止不休地摩挲着季子琛的脖子:“我心悦你,为何会认不出你?”

    饶是看书看过千百遍这种油腻情话,季子琛心里也是咯噔一跳:“你……”

    一层窗户纸被捅破,萧明渝更加肆无忌惮:“从很早开始我就心悦你,只心悦你,我想要你,我不想你离开我,你也不准离开我,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若是谁想,我就杀了他,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季子琛被接连直白的告白冲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哑口无言,摸着他小腹的那只手便趁机摸到了他的喉结,接着抬起他的下巴,掰过他的头,让萧明渝趁机偷走了一个吻。

    季子琛还在怔愣,萧明渝却闭眼,伸着脖子,虔诚地舔舐着他的唇,像是在祈求他留下,又像是在享用自己辛苦得来的战利品。

    两人交颈片刻,刚刚意识过来的季子琛,猛地推开萧明渝。他感觉若是晚了一步,便会溺死在这片温柔中。

    季子琛气息紊乱,疯狂为自己将要出格的心思找补,道:“你不要尽说这些好听的,你可别忘了你对我做的。我虽是不追究你,可你……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两唇相离的失落感被这句话无限放大,萧明渝重新埋在他的肩颈,声音闷闷得说着:“好,我不得寸进尺。”

    季子琛道:“那你就放开我!”他试着挣扎一下,手肘不知顶到何处,便听到身后之人闷哼一声。

    一滴、两滴……肩颈处滴落滚烫的水滴,不,是萧明渝在哭,这是泪水!

    萧明渝两只手铁箍一样锁住他,他哭的时候没有很大的动静。可这一滴滴泪却砸上了季子琛的心头。

    季子琛很是惊慌无措,不就是肘了一下?竟然哭了!!!萧明渝你可是龙傲天好吗?

    克制心底下又有一道声音反驳自己道:再是龙傲天,那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哭泣掉眼泪这都是正常生理反应,为什么不可以?

    明明他才是被绑着的那个,他才该哭啊。季子琛无奈安慰道:“别哭了。”

    他越说话,这泪水就像开闸了似的,势不可挡,温温热热顺着肩颈线滑入季子琛的里衣。季子琛努力扭着身子,想看看萧明渝。

    这人却抱着他不让,语言混乱,委屈道:“这六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有机缘,我见过,对不起,我以为它不会让你死。我……我不想杀你,即便是我自刎,被千刀万剐,我也不想伤到你半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我……”萧明渝咽口水停顿片刻,“我很后悔,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和我说话,我想你对我笑,我差点就等不下去了。”

    “这六年我过得浑浑噩噩,没有一天不想你回来,可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过去找你的机缘,找他麻烦,让他放你回来,但我找不到。我,我好想你,是你不肯回来,我知道你其实没有原谅我。你,你怨我吧,我对你有用,你可以继续利用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讶然”这两个字,季子琛像是第一次知道怎么写。听到这些,他胸口闷闷的,不知如何作答。

    可他越是静默,萧明渝说话就越是着急,神智混乱,口吃却依旧清晰地讨伐自己:“我知道我从前利用你不对,但我……是我卑鄙,我知道错了,我意识的太晚了,我心悦你,是不是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就不会有这些发生?”

    季子琛苦笑,谁知道呢?怕人自责得太狠,他道:“不能全怪你,这世间很多事都是做过了才知其中可贵。你不必自责。”

    萧明渝似乎还不满足,他将季子琛翻过来,两人面面相觑。他握住季子琛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也就是心脏处。

    中间隔了一层黑色里衣,看不清全貌。季子琛感受到那处心跳搏动,皮肤肌理粗糙,皮下像是静卧着数条虫子。

    他分明记得之前萧明渝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白净得很,怎么会?

    趁他不注意,这人拉着他的手掀开胸口的衣服。萧明渝的上半身袒露无疑,坚实雪白的肌肉映入眼帘,可胸口却让季子琛为之一惊。

    “这是?”

    萧明渝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苦笑道:“无情花。”

    “你为什么往自己身上……?”

    萧明渝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脸,道:“我以为你不肯回来,是怪我在你身上种这个,让你受了痛,既是如此,那我自己也与你感同身受一般,好叫你不要那么怪我。”

    也好叫我自己心里不那么自责。

    这下季子琛当真是哑口无言,萧明渝兴奋地同他说道:“你摸摸,这无情花是用你的精血种的,你是它的主人,也是我的,他会喜欢你的。”

    季子琛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摸,指尖的触感让他极为不好意思。则这朵红色的花却像是碰到了极为喜欢的东西,竟散发着红光,一阵一阵地回应他。

    萧明渝伸出一只手撩开季子琛耳边被浸湿的头发,问道:“你喜欢他吗?”

    季子琛愣住片刻,害怕拂了萧明渝的心意:“喜欢。”

    “疼不疼?”他按了按。

    萧明渝道:“你摸它就不疼。”

    季子琛道:“我问的是这六年它让你疼不疼?”

    “疼。”萧明渝毫不掩饰,“平常有时会疼,想你的时候更是疼得紧。你回来他就好多了,你摸它也是。”

    季子琛:“你,你不必这么对你自己。”

    萧明渝追着他对开的眼神:“我这般对自己,你心里可舒服些?”

    啥叫……?你是受虐狂?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季子琛最不喜欢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刚想出口说“舒服个鬼”。

    萧明渝便凑了过来,季子琛用手抵住人,却被抓住了手腕。手腕被抬起来,萧明渝用脸蹭他的手心,那双眼睛极具侵略性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被动,又得寸进尺地用舌尖舔舐着他的掌心,再到指缝。

    萧明渝的脸因为情欲染上粉红,高挺的鼻梁和额间渗出细汗,剑眉星目正一错不错地盯着猎物,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试问谁能躲过这张妖艳俊脸?

    黏腻的涎水糊满手,季子琛却出奇地不觉得恶心,反倒是胸口像是被什么糊住,黏黏糊糊,舍不得抽回手。他纵容着,犹豫着,萧明渝便含住了他末尾的两根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这触感直给季子琛一个机灵,再想抽回手为时已晚,萧明渝扯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拉,季子琛整个人顺势往前冲去。

    这次萧明渝没有吃他的嘴,他撞到了对方坚实的臂膀。萧明渝轻轻地要他的耳朵,问道:“我心悦你,我想要你,你要我吗?”

    耳尖酥酥麻麻如电流爬过,季子琛受不住半点。须臾,便听萧明渝很重地闷哼一声,似乎是不舒服。

    季子琛也忘了所有,慌乱问道:“你怎么了?”

    萧明渝颇为狼狈道:“无情花……”

    季子琛跟他拉开点距离,萧明渝胸口的无情花开得正热烈,像是……像是他身上那朵先前发作了一般。可是这六年萧明渝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不能是找别人……

    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嫉妒,他问道:“你……你之前是怎么缓解的?”

    萧明渝靠在他肩上,咬牙道:“疼的紧了就想着你,实在……熬不过,我就用剑剜自己的肉……咳嗯……”

    季子琛摸了摸萧明渝裸露出来的肌肤,确实极不平整,有很多肉质增生的痕迹。心里被揪住一瞬,气不打一处出,他问道:“你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真的想他想疯了不成?

    萧明渝静默片刻,喘息声中,季子琛不知自己怎么听出来他的委屈,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哭喃道:“我只是……想要你不要怪我,想你回来。”

    真是无言以对,季子琛长舒一口气,问道:“那现在呢?要怎么帮你?还是你……”一想到这事儿因自己而起,他也不好推脱,留这人独自解决确实不人道。

    刚想说“我用手帮你”,却不小心在调整动作时轻轻踢到了某处,此处堪比乐风的剑柄,但不是那般冰凉。

    脸红心跳一阵,季子琛只得探出手摸过去,却被萧明渝胡乱抓住,道:“没用的……咳嗯……”

    “为什么?”季子琛不解。

    萧明渝:“六年,太久了,不管用了。”

    这意思不就是这么六年都是自己熬过来的,只能用最后的加强药。有点开心?麻蛋,季子琛真想一头撞死自己。

    “我……”

    萧明渝满眼盈着泪水,双目中的红色鲜艳诱人,像是在诱惑季子琛,循循善诱道:“你知道怎么做,我在幻境中告诉过你。”

    第77章 无情花落 那……你轻点?

    季子琛被这么一提醒, 脑子里立马浮现上回在幻境中的经历。羞耻让他不好意思看人。

    萧明渝凑过来,用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隐忍的声音期许着问他:“你不记得了?”

    “我……”季子琛实在不好说, 总不能说他不仅记得,还记得全部细节吧,该死的无情花, 为什么不能像喝醉酒一样断片?难道指望由着这份记忆, 他会逐渐迷恋上它的主人?

    天方夜谭!

    季子琛犹豫片刻,眼底尽是慌乱。萧明渝像是一头猛兽, 冲过来用额头抵住季子琛的额头,委屈低声道:“你难道忘了吗?”

    这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像是在传递给季子琛一个讯息:你若是不记得了,我会很伤心。

    季子琛只得眼神逃离。

    “还是你是初次, 害羞,又或是不会?”萧明渝粗粝的大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季子琛的脸颊。

    男人被说不会那就是被说不行。作为处男对这条更是敏感。所以季子琛连忙反手捂住这张说胡话的嘴, 急道:“你不要乱说,老子会!”

    萧明渝不可置信道:“你与别人有过?”

    季子琛:“……我。”

    这片刻犹豫似乎唤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萧明渝皱眉道:“是幻境中那人?”

    “怎么可能!没有!”

    “哦。”

    这声闷闷得回应让季子琛懵逼住,这是什么反应?撒娇?

    感受到萧明渝吐在他手心的湿气, 这个人浑身是汗,一副要脱水的样子, 惹得季子琛心疼, 极不好意思地撤开手,却见人喃喃道:“我知晓, 是你不喜欢我。”

    这踏马又是哪门子得出来的结论?!

    “这般亲密的事……咳嗯……自然是要与亲密之人才能做,我与你只不过是拜过堂……”

    季子琛反驳道:“那算哪门子拜堂?那是做戏,怎么能当真?!”

    被他这一吼, 萧明渝当即垂下眸子,神情更加低落,更加压抑道:“我知晓,我都知晓,你不愿承认的……就连我心悦你也是我一厢情愿……”

    这都在说什么?为什么随便下结论?!

    季子琛刚想说“你怎么就确定我的心意”。萧明渝便松开抓着他的手,像是一头穿越热带沙漠的骆驼,被汗水裹挟,疲惫不堪,整个人往后面倾倒过去。

    季子琛缩回腿,抬手想抓住人,却不甚抓住了另一个冰凉而又坚硬的东西,那玩意儿在空中闪烁一瞬,便没入他手中。

    这东西小而圆,中间有一个孔,穿着细长的绳子,似乎只有在人为触碰之后才会显现,是以他刚才根本没注意这东西挂在萧明渝的脖子上。

    被勒到脖子,萧明渝循着那股抓力,抬手抓过去,正好抓住季子琛的手。这么一来,本就没坐好的季子琛便被扯着往前扑过去。

    恰好一只手握着那小东西,另一只手撑在萧明渝身侧。两人位置颠倒,萧明渝便自下而上直愣愣地看着他。

    季子琛被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五指打开,定睛一看,不可思议道:“萧明渝你……”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便笑了,“你偷我钱袋?”

    他手中抓着的正是先前要用来给萧明渝做剑穗装饰的骨晶,这些东西大多都是银灰透亮的颜色,漂亮极了。

    萧明渝握住他手腕的手紧了几分,眼神飘忽道:“你认错了。”

    “不可能,这就是我那颗。”季子琛不可能认错,骨晶是天然晶石,内里容易生出飘花,形状各异,有的像虫子,有的像花瓣,而他买的那颗骨晶里便有一片叶子状的飘花。

    看人如此坚定,萧明渝松开手道:“是我……我是不小心捡到的。”

    季子琛盯着满脸红晕的萧明渝,不解道:“你捡到便是,这骨晶你穿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做什么?”

    又不是什么可以容纳灵力魔气的法器,就顶个好看的用,他但是还是背着萧明渝买的。本以为这人会不喜欢,没成想竟戴在了脖子上。

    “我……这六年,我撑不住时便会拿着它……想你,戴着它,便感觉你在我身侧,我才能勉强度过……”他陈述着自己难熬的经历。

    季子琛却感觉心在滴血,麻蛋,人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一直逼问人家,他是人吗?

    这张脸再配上这么痴情的戏码,纯情季子琛自然挡不住。

    好吧好吧,好兄弟变成只对自己痴情的情种,其实也有他的锅是不是?其实,好吧好吧,其实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喜欢这人也不是很难是不是?

    什么都会有第一次是不是?

    萧明渝仰躺在地上,身上的水珠因为高热被蒸干不少,胸口仍是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外人看来,他在隐忍着无情花带来的疼痛,其实他早已习惯。

    百般讨好,万般期许,只希望这人能向他迈出一步。他平时最不屑于与人费口舌,他永远向他人展现最强势的一面。可他为了这份喜欢不断退让。即使是装,他也要博得这人的欢心,可现在却是无尽的失落。

    到底该如何,如何才能牢牢抓住这人的心?

    ——不可操之过急。

    的确,早已等了六年,便是千万年他也应等下去。

    正想说“是我孟浪了,你走吧”,因发热干燥的唇肉上便贴上来两片水润之物,某人在温吞而又安静的吃着他的嘴。

    这不是季子琛第一次亲人,但仍是不甚熟练,上一次主动亲人,对象也是萧明渝,不过那都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应当不作数。

    感受不到回应,他便伸出一小寸舌尖,想小兽舔舐着这两瓣唇肉。没多久,他便轻轻啃咬了一口。

    不知为何,方才一副血气方刚,疼痛难忍的人,此刻却躺在他身下不动弹了。莫不是被疼痛折磨晕了?

    季子琛撑起身子想一探究竟,却对上了萧明渝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这双眼睛可真美,季子琛想,他摸摸这人的脸,问道:“我不太会亲人,你若是觉得不舒服要自己告诉我,我……我会轻一点。”

    他不知自己的举动给了萧明渝莫大的冲击,反倒是自己因为这点突破而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看人。

    下一瞬便是天旋地转,萧明渝扶着他的腰,搂着他往旁边滚去。这下萧明渝占据上位,像是一头兴奋的猛兽尝到了甜头,呈不可遏之势,重重地吻了上来。

    季子琛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体会这么狂野的亲吻方式,这已经脱离了新手范围。季子琛像是在解一道难题,思来想去很久,没得出结果,却被另一个人手把手带着,一步、一步解开了此题。

    他没喜欢过谁,自然也没有过这种亲密举动。在他的认知中,亲吻是用来升温的举动,顺便互相吃点口水。往细了他也没多想。

    眼下,他顺着萧明渝的引导感受到这番猛烈而又热切的爱意,大胆地伸出舌头,回应对方。

    两方舌尖触碰,一方明显停顿一瞬,不一会儿便捡起另一片细细地吃了起来。

    舌头不愧是灵巧之物。季子琛刚适应这灵巧之物在他口腔中肆意虐夺,这人又攻势迅猛起来。惹得季子琛有些合不拢嘴,涎水直往嘴的两边流。

    这般模样倒显得季子琛像一个贪吃的小孩。而萧明渝只是将他抓得正着,正在惩罚他。

    “呜嗯……嗯……呜……”季子琛双手握拳抵住萧明渝的胸膛,寻思着怎么还不结束,大哥,他的下巴要脱臼了。

    锤了两下,萧明渝才肯放开他,两人隔得极近,对视瞬间,季子琛喘着粗气,羞恼偏过头,闷闷地控诉道:“又不是……不是以后都不给亲了,干嘛跟个饿死鬼一样……”

    萧明渝抓起他攥成拳头的手,用脸贴了贴,又温柔地亲了亲,道:“抱歉。”

    这人现在似乎很喜欢与他肌肤相触,尤其是用脸来感受他的身体,好像这般就能找到这股热潮的解药似的。

    安静了半晌,季子琛道:“你是不是好多了?”

    萧明渝道:“是,你亲了我,也安抚了我。”

    我靠!谁特码亲谁?你再说一遍?季子琛转回头,佯装怒目圆睁掩饰尴尬,却被萧明渝抓的个正着。

    温热的呼吸渐渐靠近,萧明渝满是虔诚地看着他,问道:“我想听。”

    季子琛挑眉:“什么?”

    萧明渝轻笑一声,蹭了蹭他的脸,弄得他痒得扭了扭身子,又被人钉住腰身,道:“我以为你知晓,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心悦你,我也想听你说。”

    被讨好侍弄,季子琛那颗心脏感觉时刻会被引爆。这不是男主,这简直就是魅魔!!!

    他被蹭得心猿意马,终于理解纣王愚蠢的行为,而眼下自己也染上情爱的愚蠢,下意识出声道:“我……我也心悦于你,萧兄。”

    似乎觉得这么简单地说不够表达自己的喜欢,安抚眼前人。季子琛双手捧着萧明渝的脸,那张啃咬过他的红唇变得嘟嘟的形状,樱桃沾水似的,很是诱人。

    季子琛鬼使神差地啄了啄,此刻就是一个表露心迹的纯情男孩,道:“我不曾喜欢过谁,是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我……我没有你厉害,不能保护你,也没有你有势力、财力。但即便是斗转星移,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我这般说,你懂吗?”

    萧明渝任由他挤压着自己的脸,整个人像筛子一样抖起来,热泪大滴大滴地往季子琛脸上吻去。他不敢相信,却又格外珍惜,颤声道:“我懂,我好开心……”

    两人又不可控制地亲了亲,情到浓处。季子琛划破两唇分离事拉出的银丝,暧昧的气氛在暴涨,两双眼睛似乎要擦出火花,接下来是什么不言而喻。

    唾液的交换再加上亲密接触,萧明渝的神志短暂恢复不少。可他却不再做下一步,而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季子琛。被盯得发慌,季子琛用手背擦了擦嘴,问道:“怎么了?”

    萧明渝笑了笑,手摸上了季子琛胸口,那处豢养的无情花感受到之人的触碰,立马沸腾起来。这下换季子琛焦灼难受了,忙问道:“你做什么?”

    这人却无辜问道:“我该如何唤你?我不想同章玉一样。”

    季子琛浑身冒起热火,绵长的情欲戛然而止,不得纾解。他的神志也开始模糊,但他知道萧明渝得不到答案会如此僵持。他抬起两条软绵绵的手,勾住萧明渝的后颈,道:“那不叫阿琛,叫我,小宝?”

    在他原来工作的世界,他看到身边很多谈恋爱的男生都会叫自己的女朋友宝宝。每次淡漠地听着,说是没有羡慕都是假的。而且,他妈之前一直叫他宝宝,虽然觉得别扭,每次都说不要再喊了,可每次坐长途回家之后又期待着这一声。

    可老天偏不如意,他妈去世得早,后来便再也没听到过。

    他想看萧明渝顶着这张帅脸唤他这个亲昵的称呼,哪怕只有一次。

    可是谈恋爱就是要宠溺对方,而萧明渝要的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所以他偷偷改了个字。

    萧明渝问道:“是哪个字?我这般称呼你,有什么用意?”

    季子琛眨着眼道:“是宝贝的宝,是珍视的意思。”

    听完解释,萧明渝不疑有他,出声道:“小宝。”

    身下人一听,身子即刻有了反应。萧明渝便得寸进尺地凑到季子琛耳边,从耳尖舔舐到耳根,末了又轻轻啄了啄这只快熟透的耳朵。

    轻轻重复地唤着:“小宝,我心悦你,我只想要你,你永远是我的。”

    耳根子发热,浑身更是发软。季子琛的神志缩成了一根弦,明明危在旦夕,萧明渝却不断撩拨。

    脸颊、胸口、大腿……无一幸免。

    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撩拨两下,脑子里是交响曲,渐渐蔓延至身体各处。季子琛催促道:“萧明渝你……快……”

    萧明渝嘴唇抵在他脖颈处,温声道:“要什么?”

    时间拖得越久,季子琛也浑然不觉自己的意识已经被身上发作的无情花渐渐吞噬。他现在只想要同萧明渝更加亲近。

    可是这人却不圆他的意,反而将他的意思高高挂起。浑身裹着黏腻的汗,他求着道:“要你……萧明渝。”

    萧明渝邪笑道:“哪儿?”

    季子琛微微抬起头想与他对视,迷离的眼神只会惹人心中邪念作祟。许是还有一丝理智,他说不出那么不害臊的话,只能啜泣着说:“你我不是都拜堂过了,我们……还有一事未做……额嗯……你做那个!”

    一只手轻轻地在季子琛身上划拉,就是不给他痛快。季子琛像一条热锅上翻滚的活鱼,鲜美诱人。

    萧明渝装糊涂道:“小宝,那叫什么?”

    季子琛急道:“洞房!”

    眸子中的红色又增上几分,萧明渝满意得笑了,他奖励似的亲了亲季子琛的红唇。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干净利落地将自己与季子琛身上湿透的衣物褪去。

    坚实有力的肌肉露出来,饱满而又充满力量感,线条流畅更是让人垂涎不已。

    季子琛的视线被泪水糊去大半。只能看到一具健美的白花花的身躯。他看着这人低下了头,随即便知道这人再干什么。

    等浑身的热散去不少,季子琛只觉四肢百骸都通畅了,萧明渝又凑过来和他接了一个颇有味道的吻,虽然是他自己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萧明渝不断的啄着他的脸,时而又舔吻他的各处。像是在给自己的领地做标记。不过一切都很温柔,所以季子琛一直是闷声享受,任由这人四处点火。

    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么一具完美健硕的身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谁能忍住罪恶的手?

    反正他季子琛不行,喉结滚动几下,季子琛便探出手摸了摸萧明渝饱满的胸肌和块块分明的腹肌。他的身材没有这么好,肌肉分区都是若隐若现的那种,整体偏瘦条。

    萧明渝的肌肉触感很不错,摸着让人很有安全感,沾着汗水,温热而不硌手。

    接着一颗脑子拱在他脖间,问道;“喜欢吗?”

    听着这克制的声音,季子琛才惊觉摸对方的肌肉是一件多么点火的事情。懊悔一瞬,却变了脸色。季子琛红着脖子道:“你别碰那里。”

    萧明渝怔愣一瞬,笑着哄他道:“不碰如何洞房?”

    “那……”季子琛梗着脖子,双手搂着萧明渝的背,半晌轻声道:“那你……轻点?”

    先前漫展上面翻到过的同人本子突然浮现子啊他的脑子里,真是靠北了,是生怕他不会吗?搞笑,他也就,也就是第一次,紧张罢了。

    萧明渝与他对视道:“那小宝应该唤我什么?”

    “什么?”

    萧明渝蹭了蹭他的鼻尖,道:“我们不是拜过堂了?寻常人结为夫妻互相如何称呼,你知晓的,我想听你那般唤我。”

    鼻尖痒呼呼的,季子琛便如他愿低声唤了一句。

    于是萧明渝满意了,便开始肆意扩张侵略名为“季子琛”的这片土壤。当这片土壤以湿润为回馈,萧明渝也如愿以偿尝到了那颗垂涎已久的甜美果实。

    水面上的倒映随水波浮动,交叠的身影像是花瓣与绿叶的交叠相称。

    长时间的刺激与变换,季子琛的意识已经乱做一锅粥,两人身上的无情花开得热烈,互相辉映。

    结束之时,耳边传来萧明渝餍足的声音:“不要再离开我。”

    饶是这句话在方才的掠夺中听过许多次,再次听到,季子琛还是心口一软,摸了摸这人的头,安抚完人,又看着两朵无情花偃旗息鼓,他摸了摸萧明渝的无情花,道:“花落了。”

    萧明渝将他搂紧,唇抵着他的额头。不知为何,这般赤-裸着相贴,很有安全感,像是得到了某种归属。

    “你终于回来了。”

    第78章 往鲛人湾 你可知双修要维持数月。

    不知睡了多久, 季子琛动了动发麻的腿,身上却落着些小小的东西,动一动, 痒痒的。再一动,一件质地细腻的衣服便从他身上滑落。想翻身也不易,一只粗壮的手臂横在他身上, 紧紧将他锁在身边。

    居然没有感受到臆想中, 骨头散架的疲惫感,反倒是浑身舒舒服服, 像是冬日沐暖阳。绵密精纯的灵流在丹内流动,充满力量, 季子琛忍不住叹谓双修的厉害。

    背后滚烫,脖颈处时而有温热气流拂过。季子琛睁开眼, 刚动,身上沉睡的蓝粉花瓣滑落。侧腰的手便加重力道, 身后人将他翻过来。

    陡然与萧明渝对视,季子琛面上藏不住一丝羞涩,躺着更是局促不安。萧明渝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他的, 哑声道:“可是有何处不舒服?”

    除了脸快要烫熟了,季子琛倒没有什么不适。尤其是隐秘之处, 很干爽, 像是没有被用过。

    他记忆中,除了刚开始的不适, 不得不承认,接踵而至的爽感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所以他能肯定这一切都切切实实发生过。

    季子琛摇头道:“没有。”

    “那可还记得这几天,你我之间, 做了什么?”

    抬眼就能看到萧明渝那双炙热的眼睛,这话问得季子琛那叫一个茫然。看来上回装失忆对萧明渝的阴影很大啊。

    双颊粉红,垂眸道:“自然记得。”

    第一次被一个人彻底占有的感觉,点点滴滴,没有喝断片,怎么可能会忘记。只是萧明渝对他做的那些,他单是想想就面红心跳,那些个姿势什么的也叫他这个传统处男大开眼界。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禁欲高冷男主吗?

    人设已经完全崩塌了,OK?

    本着究其根本的心理,季子琛问道:“那些,你从哪里学来的?”

    萧明渝搂着他道:“小宝说哪些?”

    顿时哑口无言,季子琛被萧明渝的冷淡外表蒙骗已久,此刻再一次被这人的厚颜无耻给折服。

    萧明渝道:“之前,你不是说我话太少,要多说话?”状似乖巧地蹭着季子琛的脸,又道:“小宝,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好好铭记在心里。”

    季子琛脸上痒痒的,心里也是一阵麻痒。一股名为“萧明渝”的潮水正在一寸一寸地侵蚀他内心深处的堤坝。

    “先前没改正,是我不对,你走后这六年,我以为你不愿回来,也有这点原因。所以……”这下换萧明渝垂眸不敢看他,“病急乱投医,找了些民间的话本子,学了点。”

    季子琛嘴角抽搐,这怕不是只学了一点吧?

    “你若是不喜,便说出来,我会改。”萧明渝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未着寸缕的胸口,保证道。

    季子琛眼神慌乱逃窜。萧明渝身上散布着许多痕迹,尤其是胸口这里,痕迹重灾区。忆起这几日,他自身意乱情迷时,最喜欢的就是玩弄萧明渝胸口上的两处。雪白的胸膛上安放着两颗淡粉樱桃,他有时忍不住也会上嘴。

    所以这么一看,萧明渝并没有给自身疗养一遍,这点从那两处红肿便可轻易得出。不仅如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明渝没有穿上衣,下身着亵裤,旁边嘬出来的草莓印轻而易见,叫他老脸一红,再也说不出半句责备眼前人的话。

    季子琛指了指那两处道:“我没有不喜欢……你这里还疼不疼?”

    萧明渝笑道:“不疼。”

    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对,是有几分欢喜,我靠,抖M?季子琛真想说,萧明渝这幅面团好捏的样子,叫他很难不坏心眼子飞起啊。

    季子琛转着眼睛,他和萧明渝正躺在草地上,离池子有一段距离。他拂开自己身上的蓝粉相间花瓣,看着四周草地上开满这种花,问道:“这些是什么花?我进来的时候还没开啊,怎么今日开这么盛?”

    落在他的萧明渝身上,还很好看。

    萧明渝道:“这些都是无情花本体。”他握住季子琛乱动的手,揉上对方的指尖,再到指根,温声道:“这无情花是用你我的精血泡养,这几日,你我双修,它感受到你我的交融,所以盛开。”

    提及“双修”,季子琛就耳根子红,天知道他他耳边还回响着萧明渝说,让他不要乱动,收好体内属于自己的元阳之类的话。初阳大补,季子琛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自然不用别人多说。

    可他和萧明渝都是初次,为什么只有他这般容易害臊?

    果然是脸皮厚!

    萧明渝变戏法似的,摸了摸他的无名指,那上面竟然就出现了一枚戒指。看人摩挲两下,季子琛一下就想起里了,这是在兹陵那里除魔的时候,萧明渝给他防身的,虽然后面被他吐槽用处不大。

    重点是他压根就没有还给人家啊,而且后来萧明渝给了他那么多提示!

    季子琛支支吾吾道:“这戒指……”

    萧明渝在他耳后补充道:“和我的扳指是一对。”

    “啊?”季子琛不敢相信,“我都忘记了将这戒指归还给你,可为何先前我从未察觉到它?它难道一直在我手上?”

    萧明渝的手指滑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笑道:“一直在你手上,我也不知为何平时为何看不到,只有我用魔气召唤它时,他才会显现。我也是靠这个一次次找到你。”

    季子琛思忖道:“你用魔气?”

    萧明渝点头,季子琛恍然大悟。服了,既然是魔气,若是往常的修士佩戴,定要被魔气侵蚀个好歹出来。但是季子琛不同,他有水界领域,净化魔气。

    戒指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系统吸收了!说到这里,季子琛又想起那所谓的元阳,充满魔气,莫不是也被系统……

    系统:【嘿嘿。】

    所以他屡次被萧明渝找到具体位置,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他家系统吞了一个定位系统,估摸着是不能净化完全,所以才一直潜伏在季子琛身上当卧底。

    季子琛:……

    面上突然摸上一只手,萧明渝正紧张地看着他:“脸这般红烫,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季子琛僵硬道:“没,我衣服呢?”他虽然上身穿着一件衣服,可是只能遮到它的大腿根,下面窜风可不好受。

    萧明渝捏起一片花瓣,随手注入魔气,花瓣便如蝴蝶般,飞舞出去,季子琛追随的视线有限,很快就看不到这东西。

    只得问道:“这是?”

    萧明渝还未说话,石门外传来仇鹰询问的声音:“萧君,您和季公子的衣服备好了。”

    言罢,一只木托盘,托着一黑一白两叠衣服,飞了进来。季子琛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明渝将白衣捧给他,见他不为所动,调笑道:“可要我给你穿?”

    季子琛回神道:“不必。”穿着衣服,心中愤愤,真是胆子肥了,居然敢调侃他。

    这身白衣质地细软,剪裁妥帖,而且很衬季子琛的肤色。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帅!

    萧明渝一身黑衣穿戴整齐,回头看他道:“好看。”

    季子琛耳根子又红了,嘀咕道:“谁要你评价了。”说罢,萧明渝并未回话,而是将他的手扎扎实实握住,牵着他往外走去。

    在这里面呆了几天,季子琛早就没数了。陡然要出去,竟生出一股不适应的恍惚感。

    一出石门,季子琛又是一惊,赶忙抽出萧明渝的掌心。面对萧明渝投过来茫然不解的原因,季子琛偏开头,心道,混球,这外面一窝的下属,一看就是找你有事,我们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你觉得合适吗?

    不知羞!

    仇鹰也没顾及这些,赶忙禀告道:“萧君,伏胤城沈城主求见。已等候两日了。”

    萧明渝不爽地啧了一声,阴沉回道:“将人带到主殿。”

    “是。”

    仇鹰一行人听罢,立马转身,逃也似的离开现场。萧明渝回身又来捞季子琛的手,现下没人,他也不好意思驳了萧明渝的心思。

    怕萧明渝还是不理解他,季子琛又补充道:“我方才,是,我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你我二人,关起门来如何都行,有外人在……”

    萧明渝似乎被他的反应逗笑:“知道,往后都依你。”这人凑的近,明丽的五官笑起来堪比女娲的炫技之作。

    靠,真踏马犯规!

    不多时,萧明渝将他带到了主殿。主殿风格简朴,两旁有两列石质座位,主位在数级阶梯上的高出,主座也比其他座位大上不少。背面的墙上交叉挂着两把利刃。无不彰显着这主殿主人的威风。

    季子琛也不知道萧明渝这么短的时间从哪里弄来的一张椅子摆在了主座旁边,打破了这股严格对称的设计风格。

    安心落座,主殿门口这才迎来客人。仇鹰领着人进来,奇怪的是身后还跟着一台轿子。他与萧明渝对视,心领神会片刻。便听这沈城主逢源道:“初次拜访萧君地宫,沈某略备薄礼来访,实属冒昧,还请萧君见谅。”

    季子琛挑眉,看来是真有事有求于萧明渝。

    萧明渝道:“沈城主有何事?”

    沈城主笑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萧君的慧眼,我此行来便是请萧君助我去一趟鲛人湾。”

    “去那儿做什么?”萧明渝问道。

    听到“鲛人湾”这三个字,季子琛思索半天才对上情节。原著中,萧明渝杀了原身之时,便扬言自己已经去过鲛人湾,拿到了鲛人鳞,练作法器,可以诅咒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灵魂正好就有原身的。季子琛不解,原身结局已然改变,萧明渝没理由再去鲛人湾,如果单单是为了那鲛人鳞,理由未免有点牵强,现下出现一个沈城主倒是正好。

    沈城主突然道:“是我家内人,思念亲人心病难医,需要一味药材,方能医好。”

    看来这轿子里就是他家内人,挺相爱的嘛,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

    萧明渝像个精明的商人,稳重道:“什么药材?”

    沈城主道:“鲛人鳞。”

    说到此处,这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季子琛懵逼看向两人,却无一人回他。只听萧明渝道:“若是无异议,明日便出发吧。”

    这下便是商量好了,出奇地容易。

    夜里季子琛宿在萧明渝的寝殿,他趴在床上问萧明渝:“白日里,你笑什么?”

    萧明渝侧过身,连着被子抱住季子琛,这人刚沐浴过,只着了一件单薄里衣,身上散发着湿润的清香。他道:“没有什么,只是我恰好也需要这鲛人鳞,正愁没人带路。”

    季子琛问道:“你要去鲛人湾?怎么没和我说过?你要这鲛人鳞做什么?你有瞒着我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袭击过来,萧明渝倒出奇地从容,他抓住他胡乱指着自己的手,安抚道:“只是需要这鲛人鳞练作法器,并无他用。”

    按照原著,也是练作法器,但最后是用在原身身上,萧明渝肯定还有其他用处,只是不肯同自己说。一想到这里,他立马心生不爽,明明都坦诚相待了,居然还瞒着!

    季子琛挣开萧明渝的手,背对着人躺着,气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没人逼你。”

    萧明渝哭笑不得,从背后拥着他道:“我不是都说了?”

    “哦。你说了那法器是要作何用的?”季子琛甩了萧明渝一肩膀,“还有,他为何要找你一同去?”

    他作为外挂玩家,解释自然是“因为你是男主”,可萧明渝又不是,不如实招来,他总觉得喉口压着一口气。

    这人笑着道:“可还记得琢光剑柄上的宝石?”见人回头给了一个眼神,示意自己知道,他接着往下说道:“那宝石里面有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它如今在我手中,只是上回在灵觉寺被损毁,我也无法察看里头的东西,需要这鲛人鳞来修复。”

    季子琛听着听着,便从这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委屈和忧伤。他哀叹一口气,转过身将人也圈进了自己怀里,想着这样也许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萧明渝身形一顿,往他怀里靠了几分。季子琛道:“下回早点说不就好了,对了,我可事先告诉你。”

    “你往后要做什么,可都要事无巨细告诉我,若有隐瞒,我……”一下没想到惩罚措施,季子琛也顿住。

    偏生萧明渝搂紧了他的腰,斩钉截铁道:“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这话直戳季子琛心窝,他拍了拍人道:“嗯,姑且信你。”

    他们二人维持着这般姿势没多久,季子琛就觉得有点变扭了。方才只是想起萧明渝的身世,有些可怜这人,所以才抱着他。可当萧明渝开始舔他的脖子时,他僵在了原地。

    “你做什么呢?”

    萧明渝抬起头看他,像是被大人责备的乖小孩:“不可吗?”

    可不可个鬼啊!荒淫无度好几天,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想继续?!

    门都没有!

    季子琛推开他,语气却不忍加重,问道:“你胸口的无情花又疼了?”

    下一秒,萧明渝翻身过来,将他压在身下,自上而下看着他,哑声道:“小宝,你可知道侣之间的双修一般都要维持数月?”

    没错,他知道,这种读者看着爽哄哄的设定,他怎么会忘记,可是他不想被用在自己身上啊。

    看着萧明渝这一副开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季子琛一阵扶额。一堆亲昵的回忆涌入他的脑子,回忆中的萧明渝抱着他各种【哔——】,不忍直视,想想就疼好吗?

    他猛地抬起身,亲人一口,状似求饶道:“我这几日不舒服,过几日再……好吗?”

    萧明渝笑着蹭了蹭他的脸,很好说话道:“嗯。”接着,便抱着他睡下了。

    而季子琛,虽闭目,却再为自己往后的生活默哀。

    翌日,季子琛乘上了萧明渝准备好的马车。上马车时,他听到这沈城主说:“萧君与季公子当真是羡煞旁人。”

    冷不丁被这么来一句,季子琛极不好意思地撒开萧明渝的手,独自先进了马车。

    随后,他们便到了目的地。季子琛撩开窗帘,入目的竟然是伏胤城附近的人魔交界的天堑。

    季子琛问道:“这里是鲛人湾?”闻所未闻,也没看出哪里有鲛人出没啊。

    萧明渝道:“不是,此处能进入鲛人湾。”

    季子琛问道:“如何进?”

    “用这个。”只见萧明渝手掌摊开,一块儿蓝色宝石赫然出现。这正是先前琢光剑上的宝石。萧明渝运作魔气,催动宝石。

    紫黑的魔气在半空中炸开,宝石剧烈晃动片刻,一道蓝光自宝石射出,照到天堑深处。蓝色的光笔直通透,像是一把宝剑插|进白色绸缎。不一会儿,天堑里,湍急不止的灵流裂开一道口子。

    萧明渝道:“这是入口。”

    几人抓紧时间从入口进入,而后,入口消失,汹涌的灵流再一次将口子覆盖。

    第79章 当众调情 你若是唤夫君,我来的更快。……

    下午日晒正当头, 鲛人湾海风悠悠,海水深蓝,波光粼粼, 如有千万颗金子散落、漂浮、发光。

    季子琛本以为他们一落地就能到地方,哪曾想马车竟是落在一处离鲛人湾不远处的渔村。萧明渝命仇鹰带着手下的人去打点,不多时, 一位点头哈腰的渔民捧着一袋子银碎跑过来对萧明渝行礼。接着, 几人便住进了几间屋顶铺满干海草的木屋。

    坐到屋子里,季子琛才回过味来。原来这鲛人湾不是存在于天堑之中, 而是萧明渝借助天堑,走捷径到了鲛人湾。

    沈城主的内人病症似乎犯了, 人呆在轿子里并未进木屋。季子琛看着眼前为自己斟好热乎茶水的萧明渝,不解道:“我们为何不直接去鲛人湾?”

    萧明渝用手感受茶水传递到茶杯上的温度, 适宜饮入,他将茶杯推到季子琛面前, 解释道:“小宝可还记得百花谷?”

    “记得,”季子琛脑子一转,结合原著尿性,立即了然, 百花谷需要正午时分才能进入,“这鲛人湾也需要特定时辰才能进入?”

    萧明渝莞尔道:“嗯。”说罢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 补充道:“小宝很聪慧。”

    季子琛刚端起茶水, 惊觉茶水温度适宜,大口饮下, 还未下咽便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兜头喷坐在对面的萧明渝一脸,强忍着咽下去,只得委屈自己被呛到, 咳了起来。

    萧明渝刚忙坐到他身侧,帮人顺气。季子琛缓过来,拍着人的肩膀,红着脸道:“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季子琛道:“萧兄,你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子?”

    居然能让一个高冷男主嘴里蹦出这般骇人的甜言蜜语!简直就是老天派过来谋害他的!

    提及话本子,萧明渝面色难得出现羞涩这种表情,温吞道:“只是些民间流通的话本子,讲着些贪瞋爱痴怨的故事。”

    那你从里面都学的啥啊?跟脱胎换骨了似的,骚话不断,情话不休,让他都有点招架不住。

    还有一个问题他前几日早就想问了,遂睨着眼睛,直言问道:“那些……也是看话本子学的?”

    不知为何,明明什么也没明说,二人却即可心领神会。萧明渝耳根蹿红,话语却坚定:“那些不是。”

    如此听来,季子琛也成了秒懂男孩,赶忙道:“咳……不必说了。”

    萧明渝警觉季子琛方才的一丝反感,忙问道:“这些话是让你听着不舒服吗?那我,往后不说了。”

    为萧明渝的这份心感动,他也不忍过分说些什么。只得道:“没,就是觉得你说话的方式陡然改变,我一朝一夕,还未适应过来。”

    听罢,萧明渝轻松不少,季子琛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辰进这鲛人湾?”

    “月圆午夜。”

    季子琛算了算日子,今晚正好就是月圆之日。

    萧明渝继续道:“鲛人湾并不是鲛人聚居的地方,为此名,只是因为有不少人在此处见过鲛人。如此,他们的聚居地入口应该是在这附近。”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摸了摸季子琛的背道:“现在离午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小宝你先歇息。等时辰到了,我再唤你。”

    季子琛心安理得躺下休息,不得不感叹,萧明渝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前几日意识不清,将他折腾得很。

    见萧明渝开门出去了。他又开始嘀咕,其实他昨夜休息得不错,应是不困的才对,可不知为何,躺下没多久,他便觉得眼皮异常的沉,活跃的意识被生理上的困倦与疲惫压制。

    他睡着了。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个梦。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而且过于真实。

    他梦到自己坐在一块礁石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海域。一名鲛人,长相绝美,雌雄莫辨,一双蓝色眼睛像宝石一般通透静谧,正一错不错地打量他,围着他打转。

    季子琛问:“你是谁?”

    鲛人道:“我是莫离。是我救了你,你不记得了?你为何要这般看着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名鲛人年纪似乎较小,兴许刚成年,性子浮躁。虽然长相妖艳,不分雌雄,但听声音,季子琛还是能听出来,这是一名雄性鲛人。

    季子琛道:“我为何在此处?你又怎么救的我?”

    莫离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派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一头卷发之上好似要燃起一丛火焰。尾巴不耐烦拍打着海面,双手抱胸看着季子琛道:“这里是我鲛人族的地盘,我倒要问问你,一介人族,如何闯进来的?”

    “你可知这片海域有海怪,最喜欢荤腥?你这般模样的,没有上万个,他也吃过上千个。”

    少年,泥在说啥?季子琛皱眉不语,想着这是梦,没说话。心道,为什么这梦里的生物说话还这么自主?奇了怪了。

    忽地,鲛人少年抬起自己的尾巴重重地在海面上一砸,激起阵阵水花,不少水溅到季子琛身上,他竟感到有几分凉意,这梦也太真……

    失去所有耐心,莫离便断定这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他气愤地甩了一尾巴,怎料不小心刮到了季子琛的腿。

    鲛人一族的尾巴和鳍末端都有尖刺,这是防卫手段也是武器。往常族人之间互相用尾巴嬉戏,不会出现受伤流血这种情况,可他忘了这是人族。

    人族表皮就是一层脆弱的皮肤,反观鲛人族,表皮是一层透明的鳞片,看似柔软,实则坚硬,能抵御伤害。

    季子琛正发着呆,等梦醒来。怎料一阵冰凉又加一阵疼痛,不得不正视,低头一看,这鲛人少年给他的小腿划拉了一道较长的口子。幸好不深,可鲜血从中间渗出,很快便流满了整只小腿。

    靠了,这踏马不是梦吗?为啥流血这么细节?为啥他小腿这么痛?这么离谱?

    季子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魔怔似的道:“这不是梦?”

    莫离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反问道:“什么梦?”

    季子琛一脸震惊看过来,莫离叹了口气,用带着鳍和蹼的手抹了一把季子琛的小腿,冰冰凉凉的劲儿一过,伤口居然开始愈合。

    莫离心知自己伤了人,不好意思道:“算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要饿死,这个给你。”

    莫离将一颗丹药递给季子琛,说道:“这个是避水丹,你服下就能跟我一同潜入水中,你乖乖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还有,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听到没有?”

    季子琛还未接受这居然不是梦的愕然中,他用力捏拉一把自己的脸,疼!

    真的不是梦。

    这是什么戏剧发展,他居然睡一觉就进到了鲛人部落!

    莫离一把拍开季子琛的手,惊呼道:“你莫不是真被水淹傻了,自己掐自己找罪受!”这位长相与脾气极度不符的少年,不耐烦将避水丹塞入季子琛微张的嘴里,便将人拽入了水中。

    季子琛的自主意识让他忘了自己服用的避水丹,可以使人在水中如鱼类般生活,这其中便包括说话与呼吸。莫离一路带着他,像是肩负着要带领一个傻子离开这片危险的地域,行色匆匆,片刻未停留。

    想着萧明渝能通过戒指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这名叫莫离的少年也只是单纯想送他出去,季子琛也没多说什么。他安静地就这莫离抓他的姿势,等人将自己带出去,再从长计议。

    可就在这时,神识却探到有东西在跟着他,而且还是庞然大物。惊觉回头看去,除了蓝的发黑、不见底的海底,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黑色与寂静往往最能加剧人心中的恐惧情绪。季子琛心里头直打鼓,忽然,莫离加快了摆尾频率,周遭的海水流速加快,轻而易举盖过莫离带起的水流。

    莫离早已感知到有东西靠近,但离进入鲛人湾的出入口差的不远了,所以他想拼一把,将人带出去。

    谁知下一瞬,海底深处掀起一层猛浪,汹涌至极,像一把利刃劈来,直让他抓住这人的手受挫,不得不松开手,二人便被生生分开。

    这浪冲出海面后掀得极高,卷入不少空气进来,生成许许多多气泡,折射着海面上的光。没有任何依靠,季子琛要想停下来自己飘摇的身子,极为困难。

    这制浪的东西,倒是嚣张得很,发动第一次攻击,藏也不带藏的,在季子琛眼皮子底下现身。

    季子琛大惊,靠靠靠靠啊!看来这莫离少年的嘴是开过光,不然为什么他真的遇到了海怪这种玩意儿?!

    四下已然看不到莫离的身影,也不知是生是死,但他的命正在蹦迪!

    这海怪有一大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裸露在外的是一颗丑陋又巨大的头,挂满了海草,长满了寄生生物,脏乱邋遢。

    一张血盆大口朝季子琛驶来,随之是巨浪夹杂着音波刮过季子琛的周身,弄得季子琛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又千万根弹簧在蹦跶。

    乐风剑碍于水流阻力,无法对海怪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季子琛只能用系统给的水系功法。他捏诀在自己周身唤出水盾,将自己包得个严严实实,挡住了音波攻击。

    他用灵力控制着球身不颠倒,却不能控制不移动。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种东西。这一望无际的海,他不熟悉地形,也跑不过这东西。只能寄希望于萧明渝能提前找到他,又或是那个叫莫离的鲛人少年能带族人过来营救他。

    不论怎么说,他更希望是前一种获救方式。

    季子琛在海水的裹挟下疯狂往后退,可他却低估了这海怪的神志。

    哐当一声,他回头一看,竟是一只触须缠住水盾,尖端正在猛烈敲击他的水盾。两相一撞,措不及防,直接给季子琛加速死亡倒计时,正好送到海怪嘴里。

    季子琛很久都没感受过这般慌张的情绪,冷汗蹭蹭,喉咙发干。他驱使更多的灵力将水盾不断扩大,正好在这大嘴张到最大,要入口时,水盾卡住了上下两颚。

    他这个角度看到海怪的舌头就是一团发黑发臭的肉条,上下舞动,尖端更是抵着水盾,想将这水盾推出嘴里。季子琛哪里会如他的意,他唤出水弓箭,随意拨弦,飞速拉出几根水箭,嗖嗖朝海怪的嗓子眼射去。

    水箭没入黑暗中,海怪舞动的舌头没多久便开始大幅度乱动,看这反应,是吃了痛。

    叫你贪吃!

    季子琛这边还没爽,头顶便传来咔嚓几声。他抬头察看,眼前一阵黑,这海怪蠢是蠢了点,但耐不过人家牙尖嘴利,吃痛发怒不过一瞬,这水盾便被它咬出几道裂痕。

    急中生智,季子琛唤出一颗水球,他捏紧拳头,水球在海怪嘴里火速变大,没一会便撑起海怪的嘴。合不拢嘴,牙也被迫撑起。

    季子琛抓住这个空隙,整个人借助海怪的下颚往外弹出。可这海怪也不是吃素的,几乎是季子琛逃离黑洞洞的大嘴一瞬间,四面八方包过来四五只庞大触须。

    这回是插翅难飞了!

    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东西在作祟,临危之际,季子琛惊呼出声:“萧明渝!”

    叫什么呢?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神仙也不会赶过来救他。

    正想着对策,头顶猛然炸开一道血红的光,眨眼间笼罩了整个海面,季子琛的脸被映衬得发红。感受到极大的危险,触须僵在原地片刻。

    退也不是,上也不是。犹豫片刻,海水面上扎入数道血红剑影,剑影乃是虚幻之物,不会受物理意义上的阻碍。

    顶尖的速度与杀伤力,恍然间,海怪被扎成刺猬,黑红的血绸带般弥散开来,黑暗之中传来痛苦的呻吟,震耳发聩。

    季子琛感知这熟悉的剑意,莫名安心不少。可水盾却不靠谱地裂开,外面的水猛然灌入,溺水的窒息感像是有无数只大手攥紧他的脖子。

    惊愕之际,一人从上面游了下来,速度极快,像是怕晚了一秒,便救不了季子琛了似的。

    曾经很多次,季子琛一次次落入这般温暖坚实而又熟悉的怀抱,再一次次脱离危险,这心头早已溃堤决坝。

    萧明渝不仅搂着他,还嘴对嘴给季子琛渡了一口气过去,紧接着带着人往上走。

    鼻腔乍一接触空气,季子琛猛烈咳喘起来,萧明渝立于剑上,将他安置在自己怀中,施手给季子琛按了几个穴位。季子琛只觉体内灵流混乱窜动一瞬,呕吐之意窜到顶峰,肺腑呛入的水哗啦尽数吐了出来。

    喘过几口气,季子琛狼狈笑道:“萧兄……咳,你来的挺快的嘛,我都要以为我今日要葬在此处了呢。”

    萧明渝给他念了个净身诀,见人不再湿乎乎,萧明渝绷紧的面容也稍稍放松下来,不知哪里来的心思,竟调笑道:“你若是唤夫君,我来的更快。”

    季子琛差点当场将喉头谣言下去的口水又给喷出来。谁能把萧明渝那满嘴情话小火车的电池拔了吗?

    他这厢还未吐槽完,便注意到周遭投过来的赤果果的视线。空中飞着的,海里游着的……

    抓着萧明渝胸口衣襟的手,忽然捏出一朵花。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在季子琛脑子里炸开。

    感情所有人看着他和萧明渝当众……调情!

    第80章 鲛人幻境 多谢夫君替我着想

    季子琛那股子羞耻劲儿还没褪去, 下方的海域便传来一阵音调奇特的声音,是某种旋律,诡异之中带着惊恐。听着让人发困。

    方觉困意, 萧明渝便捂住他的双耳。困意瞬间消散,他惊奇地看了萧明渝一眼,这人不看他, 一脸淡然盯着下方。

    海水中的鲛人神色剧变, 有人慌乱道:“不好,是虚怀的遁逃音波!”

    四下传来惊慌之声, 涛声交叠,很是混乱。萧明渝搂着季子琛站的位置高, 下方汹涌的灵力波动波及不到他们。

    季子琛放眼望去,海波澎湃, 停在海里的那几位耳朵长鳍的鲛人各个焦急皱眉,他们常年栖息这片海域, 这般阵仗定吓不到他们,所以他们是在害怕这海怪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如此俯瞰,这海怪体色极黑,处在这蓝的发黑的海水中都产生了色差, 一眼便能看出其本体是一坨又黑又大的球状,触须乱舞, 动向一目了然。

    看站位, 在场所有鲛人早已四散分开,各个腹肌饱满分明, 宽肩细腰,浮在海水中,围作圆形阵。人手一把三叉戟, 高高举起,枕戈旦待,只待一声令下便扎入水中,势必要拿下海怪。

    可还未等他们有动作,海怪的身影就随着这阵旋律渐渐消失了。这一切,季子琛全部看在眼里,迷茫又震惊。

    这么大个东西,竟凭空消失了!

    萧明渝微不可查地皱了一瞬眉,季子琛问道:“虚怀是这海怪的名字?”

    “嗯。”

    海怪消失,鲛人族扑空,不少人低头郁闷气愤。为首那位表情严肃,无论是从体型还是从威压都很出众,一头棕红卷发,容貌偏老,眼角挂满皱纹,看来是上来年纪。

    这位应该就是鲛人族的首领,换句话来说,这是他们的王。

    在场的鲛人俯首簇拥一阵,有几人往周边游去,其余的便向季子琛这边游过来。

    萧明渝欲降下身位,仍是保持搂着季子琛的姿势。现下安定,季子琛早已回过神,他才不想这样示众,有伤风化。

    往常季子琛只需拍腰上的手一下,就能挣脱。可今日却怪得很,季子琛睨了他一眼才肯松手。乐风出鞘飘在身侧,他稳稳立于剑身。

    两人降到距海面一尺处,身后跟着仇鹰等人。

    鲛人们跟着鲛人王靠过来,季子琛算是开眼界了,第一次见到鲛人底下像是装了升降机,从水中升起,剩下的一节尾巴支撑着整个身子立于水中。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季子琛不由多打量两眼。却被这位王抓的正着,对方笑着看他,许是刚刚经历过危险留下的心悸感,让他多虑,季子琛莫名觉得这笑意别有深意。

    更奇怪的是,这位王居然站在比萧明渝低了一个身位的高度,右手放在胸前,垂首一礼,笑道:“看来这就是萧君心急要找的美人。”

    美人?!

    季子琛用鼻子想都知道指的是自己,他强压面部几欲抽搐的肌肉,心道,小爷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但好歹是个男的,用帅哥称呼才礼貌好吗?

    算了,不跟这个字典里没有“帅哥”的世界计较。

    萧明渝面色寻常,其余人却觉得来时那般凝重的氛围突然轻松许多。

    “吾乃鲛人族之王,莫怜,诸位来此,实乃我等之幸。仙君可有觉得有何不适之处?”季子琛游神片刻,这才发觉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这么大帮人等着他回话,从未有过如此大阵仗,季子琛惶恐道:“我无事。倒是这海怪……”虽说这海怪跑了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但还是有必要做面子关心一下。

    季子琛总觉得这些鲛人无一不散发着怪异,却又道不明。莫怜接道:“有萧君助力,我等还怕捉不住那海怪吗?哈哈哈。”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鲛人僵笑附和。季子琛亦是僵笑着回应一番,与萧明渝对视一瞬,原来是来帮人抓海怪的啊。莫怜吩咐下面启程回宫。

    忽地,远处传来扑腾水声,众人望去,只见方才被莫怜安排巡查的鲛人单手拽着一只体型较小的鲛人游过来。

    本以为是什么刺客叛徒,又或是什么不听话的属下。待人被摔在众人面前的水中,鲛人族的倒吸一口气,萧明渝这边淡漠地看着。

    莫离受了伤,又被粗暴对待,不太能稳定漂浮,他被人拎着一只胳膊,垂首不敢看莫怜,咬牙低声唤了一句:“叔父。”

    莫怜一听,笑意全无,当场表演变脸比翻书快,呵斥道:“逆子!你怎么在此处?难道……原来是你破坏了法阵!”

    不少鲛人听此,皆是愤愤不平,地位高点的之言道:“原来是你!你可知为了抓这海怪,我等费了多少功夫,王上,请一定责罚莫离!”

    请命一出,鲛人纷纷附和,莫离羞红着脑袋,忍气不服。

    季子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道,既然筹备已久,那应当是层层把手这法阵,居然叫这么个年纪轻轻的鲛人误闯进来,怎么说都说不通好吗?

    秉着这小子先前想救他,季子琛出言解围道:“这位……莫怜王上,可否等等?”

    莫怜笑着看他道:“仙君还有什么事?”

    季子琛笑答:“若我没认错,这名鲛人应是方才救我一命的那位少年。”他察觉道莫怜怔住的微表情,继续道:“年少有为,心怀善念,若不是他出手搭救,我一人在此处只怕早就命丧那海怪口中。不知可否让他功过相抵呢?”

    周遭陡然安静,只闻海浪翻腾之声。季子琛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为难人家,但他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而且,这些鲛人似乎都很怕萧明渝,没办法,这可能就是龙傲天男主的威压?

    那他就是狐假虎威。

    莫怜极会察言观色,即便萧明渝的脸色凝重,他也分辨出这里面有八分嫉妒,因嫉妒道侣关心其他人而引起。余下的两分纵容,便是他言行的指导。

    遂和颜欢色道:“既是如此,吾代莫离向仙君谢恩。”

    再多说恐生变故,季子琛尬笑着接受这句话。一切完毕,莫怜拿出一只镶满宝石的海螺,呼呼吹了两声,一只鲸鱼样式,头顶长着一根长角的坐骑浮出水面。

    莫怜引着萧明渝几人往上坐,笑容颇为谄媚:“诸位仙君赶路劳累,乘这独角鲸回去刚好可歇息。”

    季子琛跟着萧明渝盘腿坐上去,不解道:“虚怀不抓了?”

    萧明渝似乎这时才松懈下来,摸了摸季子琛悬在膝上的手,指甲缝中有干涸的血迹,他眉头皱起:“你受伤了?”方才分明用审视暗中探查过,许是找人精神高度紧绷,疏忽了。

    季子琛怕人担心,解释道:“无碍,就是腿上被划破了皮,已经好了。”不好说的是,皮是莫离那小子划破的,伤口也是用那小子的唾液治好。

    他不想平白惹萧明渝吃醋,所以选择不说。

    “我问你话呢,萧兄。”季子琛拍拍这只摸自己的手,又原路推回去。

    萧明渝道:“不急,虚怀有神智,现下他藏起来,不好找。回去从长计议。”

    海域辽阔,这独角鲸走得极快极稳,鲛人大多都在前边借浪,省力前行。直到海水的颜色变浅,一处离岸边极近的礁石群渐渐显露全貌。

    这片礁石群错综复杂,海草缠绕飘荡在其中,露出海面的礁石正是冰山一角,不少形状尖锐,像是一道防御工事。独角鲸只得在近处停下。

    莫怜拿出海螺吹出绵长悠扬的一声,须臾,自岸边一道海面水位斜向下降,一条水路显现,像是商场中通往地下的扶梯。

    独角鲸随着水面一路往下,通过水幕。季子琛下意识闭眼躲水,待眼前豁然开朗,才觉自己浑身没被水浸湿半分。

    萧明渝轻笑解释道:“这不是水,是幻境入口呈现的假象。”

    季子琛:“哦,奇怪……”

    这片海域,如虚怀一般的海怪定是枚不胜举,危机四伏,诡谲汹涌的生存环境,拿一个幻境当部落栖息地确实不错。但却有些奇怪。

    萧明渝问道:“奇怪什么?”

    他看着季子琛摩挲着自己白皙的下巴,往四周一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一张红唇凑近,低声问他:“这鲛人族奇怪啊,好歹是名震一方的族群,居然就蜗居在这般地方,不会觉得憋屈吗?”

    虽然这幻境中有有一方安定之地,但像鲛人族这般善战好战的性子,不扩张、征服整个海域,就很反常。

    萧明渝有些心猿意马,待季子琛唤了他三次,才回道:“这背后的渊源一时说不清楚,等会儿我与莫怜商议对策,怕你闷,我让仇鹰领着你四处逛逛,让他同你说。”

    季子琛确实不喜欢听领导之间的客套与商议,一堆废话不说,行为举止也被限制。而且萧明渝已经能独当一面,这点小事肯定能办好,不惜要他旁听操心。

    这么安排,他很满意。可下一秒。

    “这次不要乱跑。”

    人在这里坐,锅从天上来。季子琛辩驳道:“谁跑?我一睡醒就在那片海域的礁石上,又不是我跑过去的,萧兄,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似乎是确信了心中的某个定论,萧明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又笑道:“是我错怪小宝,你先同仇鹰去逛,我随后来领罚。”

    道侣之间的错怪,算不得罚与不罚。本是小事一桩,被萧明渝这般润色,竟有种闺房之乐至于大街之上的羞耻感。

    季子琛耳根子攀上粉红,温吞道:“胡说什么呢。”被捉弄一番,他的坏心眼子也被激起。道侣如此费心尽力为自己着想,他势必要好好奖励一下对方。

    独角鲸停在一片海滩前,约莫是幻境缘故,鲛人族能化尾为双腿行走于幻境中的陆地上。不足的是,即便生出双腿,小腿处自脚踝到膝盖,仍隐隐约约看到鳍的影子,

    不论男女,赤脚,穿着清凉,以各色薄纱裙装为主。一众鲛人站好阵列恭候自家王上摆驾回宫。一行人随着指引往下走去。

    有侍从上来接待季子琛待会儿闲逛的事宜。他长舒一口气,引起前方萧明渝的注意,又凑到对方耳根子那儿,难得温声细语:“多谢夫君替我着想。”

    感受到萧明渝身形一顿,他把戏得逞,开怀大笑,人快速往后一仰,离开萧明渝可以捞到他的范围。

    萧明渝还想追上来,莫怜便招呼了过来。鲛人族很看重此次对萧明渝的接待,一堆不谙世事的长老都被拉出来站台。脱不开身,他呼吸一重,给了仇鹰一枚灵珠,让人跟上季子琛和鲛人侍从。

    被人引着走了一段,季子琛难得心情舒畅观景赏花一阵。一个部落的容貌往往依据本部落位高权重之人的审美。

    高大的穹顶布满五彩宝石,骄阳透过,折射出多彩绚丽的光。随处可见绵长的拱廊,不少石柱与墙面上铺满了形状各异、颜色鲜丽的贝壳,还有颇多风格鲜明的浮雕壁画。

    审美很高级,肉眼可见的历史悠久。可是却轮到栖息一隅的地步,着实奇怪又令人叹惋。

    顺便吐槽一句,看着精细程度,原著作者应该是偷摸进修了欧式建筑风格特点。只是,有这心思研究这些细枝末节,为什么到后面还注水?

    仇鹰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多时,眼睛四处飘忽,像是在赏景,实则一点也藏不住心思,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季子琛道:“上回你故意将我带到你家萧君的禁室,咳……木已成舟,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怪你,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说什么怪不怪,反正他被萧明渝扑倒那会儿,他已经把仇鹰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算是泄愤。而且,这事是双方受益——仇鹰解决BOSS的情感问题,而他,修为也提升不少。

    再说,荒淫无度几天之后,他早就不记得要埋怨仇鹰这档之事儿了。

    仇鹰笑道:“多谢季公子宽宏大量。”

    这话说得季子琛歪了歪脖子,很不对味啊。他问道:“几年不见,你变了很多嘛,怎么同我说话都放不开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仇鹰被戳中心思,赶忙苦笑道:“季公子觉得我变了吗?”

    季子琛道:“当然,你之前跟我说话都不会这般拘谨。”莫不是年岁增长,口风变紧,事业心变重,话也变少了?

    仇鹰道:“确实变了,萧君也说我办事稳重多了。”

    岂止啊,季子琛想,有一种看村口小毛孩长大成人的感叹。仇鹰是萧明渝手底下的人,他也不便多加置喙。

    可仇鹰心里有苦难言。他是萧明渝最亲近的属下,季子琛消失的这六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萧明渝是怎么熬过来的。

    旁人揣度不清萧明渝的心思,他总比人家清楚些。季子琛在萧明渝有着无法磨灭的地位,即使经历过背叛,亦是无法怪罪的存在。那日,本以为萧明渝会发疯失控,然而并没有,以为在场所有人都会因此殒命,却只身受重伤,留下一命。

    那日后,萧明渝变得愈发冰冷淡漠,杀伐果断,再正常不过的处理事务,却无一不传达着异常。他见过萧明渝攻打南冥边境魔族领地,那位魔族领主因此发疯失控,自刎而亡的场面,可萧明渝并没有很激烈的反应。

    他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理解,萧明渝确实疯了,这是一种冷静的、异常的、压抑的疯。

    随日子更迭,萧明渝渐渐做事不留情面,为了保全自己,仇鹰也识趣不敢出任何差错地办事,无事便降低存在感,再无从前的自在。

    但萧明渝终究是他的恩人,他打心底关心萧明渝的安危,怀揣着这般纠结的感情,他最终变成了这样。

    仇鹰苦笑道:“季公子既然觉得我变了,可觉得萧君也变了许多?”

    这个问题问季子琛,他就文思泉涌了似的,脑子蹦出一堆吐槽。笑着答道:“变了很多啊,话多了,有趣多了。”人也更骚了。

    看着季子琛捧腹大笑,这么多年的担子恍若被人卸下,仇鹰笑道:“能看到季公子和萧君重归于好,结为道侣,我也很开心。”

    季子琛轻咳几声,道侣这两个字,听别人提及,他很不好意思。

    前面的侍从忽然撞上了谁,那人被繁茂的花丛遮掩,侍从行礼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季子琛听不懂,这模样倒像是天主教教徒说阿门。

    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侍从为难一瞬,便低着头退下去了。两人一脸懵站在原地,仇鹰朝侍从喊道:“诶!你去哪儿?”

    花丛中那人走出来,手中拿着一颗红果子,抛到空中有接回手中,俊美的脸笑意浓重:“他有事要办,为二位带路的事由我来代劳。”

    季子琛挑眉:“莫离。”

    莫离道:“没想到仙君还记得我。”

    季子琛:“伤好得挺快的啊。”

    莫离道:“那还要多谢季公子肯出言相救,我将功补过,摇身一变大功臣,这疗养也是用的最好的丹药。”

    仇鹰本是如临大敌,见人认识,便静静候在一旁。

    季子琛却好奇得很。眼前这个莫离与他初见时不同,人更加热情圆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样。他道:“你继续带路吧。”

    三人往拱廊深处走去,前边似乎是一处花园。绿植茂盛,花团锦簇,临近海边,几条规整的河渠引进海水,汇入花园中心的池子。

    莫离并未同他们说些什么,左摇右摆带着他们在花园中兜兜转转一阵。忽地,扑通一声跳进水中。季子琛站得近,被溅了不少水。

    连退几步,却被一只手抓住脚踝。一低头,莫离正甩着尾巴,一手撑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直勾勾看着他。

    莫离不请自来,本就奇怪,如此变卦耍无赖,季子琛不觉奇怪,反而觉得莫离小孩子心性。单手拦下欲上前的仇鹰,笑道:“这是?”

    漂亮的鱼尾在水中烦躁扑腾,莫离道:“我热,下水降降温。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看着。”他指着季子琛:“今日不同,你可以看,他不行。”

    仇鹰见自己被指,不爽道:“为什么?我是奉萧君之命,保护季公子的。”

    季子琛叹气道:“仇鹰,你先去附近逛逛,别走远了。我跟莫少主聊聊。”仇鹰极不服气地退下,临走前,递给他一枚灵珠,说里面有萧明渝带给他的话。

    人刚走远,莫离麻溜松开季子琛的脚踝,在水中搓搓手,道:“别那么拘谨,坐下说呗。”

    季子琛双手抱胸,环顾四周,劝道:“不坐,你也别说久了,要说什么赶快说。我逛了好些时候了。待会儿应该会有人找过来。”

    不是瞎说,只是只觉告诉他萧明渝会派人找他回去。

    只剩下两个人,莫离立刻原形毕露,瘪嘴道:“你们来鲛人湾做什么?”

    季子琛蹲下,状似察看池边的水生植物:“一点铺垫都不做,这么直来直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莫离脸色剧变:“不是你说赶时间?”

    “是我,但是你问的问题,我无可奉告。”季子琛耸肩无奈道。他没说谎,他不心虚。

    莫离又变作一副狡猾脸:“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何无故出现在那片海域?”

    哟,来引诱这一套。季子琛轻飘飘道:“不想。”

    莫离顿住,气急道:“你!”

    圆溜溜的眼睛因怒意睁得更圆,看来是气得不轻。季子琛狂笑起来,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太好逗了!

    待人要爆发时,季子琛正经道:“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莫离气得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没想到你这人这么不正经。我只是好心想告诉你,你不是无缘无故进来,是有人随意将你当做那海怪的饵料,召了进来。你不要将别人的好心……”

    觉察关键信息,季子琛打断道:“所以,如若不是我,这饵料也可能是外面无辜的百姓?换句话说,已经有很多百姓遭难了。再换句话说,你破坏法阵,是想进去救人,误打误撞救了我?”

    闻言,莫离气消了不少:“你倒也不完全愚钝。”

    季子琛气笑:“废话,什么叫不完全,有人可夸过我聪慧。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同你联手,制住这恶人?”

    莫离沉声道:“不完全是。”

    这话说得真累。季子琛叹气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不完全少年’?”

    “那是什么?你别扯其他的。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你去问他,看他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