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戚衍榆不同角度拍几张会议照片, 看着相机里的咫尺天涯般的人,再望现实中的学生会主、席。

    今晚能不能让他喊自己一声爸爸。

    不然,他隐姓埋名得未免艰辛。

    虽然胡乱想了一点黄色废料只是用来排遣心情,40分钟后, 会议结束, 戚衍榆在装模作样收拾纸杯废纸,收拾完废纸看见有几个人还在跟他的顾惊澜问事, 戚衍榆就低头整理单反包。

    他其实是想等众人走得差不多后, 他再跟在顾惊澜身后一起离开。

    妙曼的声音打断他,“上次谢谢你的衣服, 一直忘了还你。”

    在悬崖夏依依就见过戚衍榆,她也没想到, 惊人的同学之情可以让他下去救人。

    戚衍榆记不起来了, 还什么衣服?

    原来是排练时怕夏依依走光他递给了夏依依自己的衣服,事实上, 那时候他更是想上去坏顾惊澜抱夏依依的好事。

    “没关系”

    “你跟顾惊澜是同班同学?”

    戚衍榆没回答,“下次我把衣服给惊澜,让他转还你吧。”夏依依考虑她跟戚衍榆不熟, 跟顾惊澜见面次数多,就怎么方便怎么决定。

    前者只能点头,心里重复了两句后者的“惊澜”这个称呼。

    顾惊澜果然是不能和他一块离开的,顾惊澜会后跟艺娜, 英少杰聊得不错。

    夏依依和艺娜关系也好,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

    看不出来夏依依和顾惊澜之前还有“芥蒂”。

    戚衍榆拎着单反看了他们一眼, 想跟随他们离开,可戚衍榆停住步伐,他转头找别的楼梯下楼去了。

    地下恋都得这么憋心吧。他安抚自己。

    下到了楼下后, 戚衍榆觉得顾惊澜会回来找他,他在原地发了信息,但是顾惊澜没有回他。

    戚衍榆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爱一起不一起,他心道。

    即便顾惊澜回来找他,他俩走一段路后,到下一个路口还是会分别的,因为顾惊澜约了小组讨论比赛事宜去了。

    他去了图书馆,把复习的课本和电脑笔记本打开,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学习,而是发呆。

    久久的,他在置气在想:顾惊澜会不会是骗他,他跟夏依依好着呢,上次是他跟夏依依告白,夏依依没答应,两人才掉的悬崖吧。

    钢笔笔尖戳进了手心,戚衍榆才揉了揉手中的好几处墨渍,旋合上了笔筒。

    可他无心复习。就跟他期中考试前的情况是一模二致的,他那时候就想着顾惊澜和夏依依并排上课,或者开会,又或者比赛、

    他想起来,确实,夏依依有比赛是和顾惊澜组队的。

    现在是心烦吗。

    是因为夏依依和顾惊澜有说有笑才烦的吗,是因为他不等自己,和几个人离开烦的?

    才想了没多久,顾惊澜回他信息了,说刚到了西校区的咖啡店讨论。

    他们大抵这样天南地北,一个东区图书馆看卡通片复习,另一个和团队成员在西区火热朝天讨论后再各自赶项目。

    戚衍榆看见了微信上的文字,他把微信关了。

    打开笔记本,把他没看完的动画片看了10分钟后,就关上了,打开课本,划线,背重点。

    揉了一下左手臂,趴在桌子上,盯着知识点看进去。

    翻了书,默默背着今天规定数量的内容,戚衍榆右手捂了一会儿胸口,左手握笔,写的字走笔龙蛇得难看。

    他再不写了,就不写,口算了一番,把剂量算出来后,再抽空用捂心腾出来的右手握笔写上去。

    不能这样。如果顾惊澜真的是骗他身体玩玩而已,他肯定不能让顾惊澜这么“好处占尽”。

    戚衍榆把知识点背得差不多了,他在座位上拨打电话,想着顾惊澜会不会忙到没接到他电话。那么他要杀过去咖啡店吗。

    他们在搞地下恋,顾惊澜如果不是真心对他,那他可以让顾惊澜颜面扫地。

    他怨气想象着。

    过了五六秒后顾惊澜接听电话,顾惊澜那边果然是在咖啡店讨论,人声和外放声。

    “怎么了,榆少,”

    声音是清爽的,语气看似调侃,实则是温柔。戚衍榆一愣。

    愕然的是对方好声好气的温柔。

    顾惊澜对他又换称呼了,情侣的小把戏,放在以前戚衍榆会很高兴。

    现在他快把头垂到桌子底下,在自习室打电话并非他素质全无,他声音放得很低,掩饰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在哪里,”

    “西区‘macula’,你要过来吗,”

    过去?

    他不知道他们地下恋吗。戚衍榆这么想着,随后他立马理解了:不过是顾惊澜让他过去喝饮料等他结束而已。

    “我心有点痛,”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戚衍榆声音很浮弱,他的脸都快贴到膝腿了,不拿手机的手,垂在了椅脚,血色并不明显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裤脚,“可能是熬夜熬的……”

    “你在图书馆?有药吗?有没有吃药?”

    “……有,”戚衍榆一愣,他还在伤春悲秋,对方的表现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心经常会疼一会儿,有时候吃不吃药,一会儿就不疼了,“开完会,给我带杯果茶吧。”他还在掩饰自己的因为夏依依而难过抽痛。

    顾惊澜那边不知道还有多久结束,戚衍榆很快从桌子底下起来,就看见对面和隔壁自习桌投来白他的眼神。

    他安然收下后,没皮没脸地趴在桌子上,灰黑的眼睛觑着笔记本上的时间,九点顾惊澜那边应该就开完会了。现在距离九点还有一小时。

    摸着手机,在刚打开金铲铲时,人影就映入他眼帘。

    把他蜷缩空拳的左手捏了捏,“有多疼,我看看,”把他从桌子上拉起来一点,看他的唇色脸厐。

    顾惊澜他喵的居然会都不开,过来用了多久,有五分钟吗?

    他是跑过来的吗?

    没等戚衍榆看清楚,他的书本,笔记本唰唰地被装进了包里。

    自习室邻座有几个本来对这个在自习室打电话,虽然打了一分钟不到的家伙就有鄙夷,这下看见一个人过来,把他东西哗啦啦收拾。

    戚衍榆呆住了,那个人轻轻揉一下他的脸,看起来是以为他疼傻了。

    “吃药了吗,”

    那个人是满眼全脸的紧张,跟平时逗他轻松戏谑是不一样的模样。

    随后,顾惊澜听他吐不出几个字,“走吧,”就把他拉起来,抱他起来。

    怎么回事,目睹他们面前隔壁的人被赶来的哥们扶起来,邻座才感到错愕意外。

    邻座直接看着那人被他哥们带离开自习室,方才其实打不到十秒电话,实然也是能情有可原的,多点宽容心吧,在这个压力和心理问题爆炸的社会。

    坐电梯下去,戚衍榆不知道图书馆停了轿车,保安的电瓶车也在。学校不让外来车辆进入,可能顾惊澜让网约车跟保安说了有人突发心脏病。

    戚衍榆被顾惊澜抱上了网约车,车直接去侃北大附属医院。

    “麻烦车顶灯打开,”直接要司机开了车内的灯,顾惊澜看他一向都是这么惨淡窳白的脸色,又去摸他的整条左手臂。

    “……不用去医院,”戚衍榆有了气力忙说,他怕他哥知道了,毕竟现在看病是实名制的。

    “不去医院你能好?”比起他平时对戚衍榆的轻言戏语的,肃重不少。

    这个人不说话,可能是气力不够,顾惊澜就掏他身上有没有带药,“带了药吗,”

    戚衍榆愕愕哑哑地望着摸索他周身的人,顾惊澜看他似痴痛的表情,心软至极,对他说软话:“带了药吗,”

    指骨小心翼翼地去碰碰他的脸,他怎么心脏病发了。

    “很痛吗,痛到说不出来就不说,我来找。”

    顾惊澜就摸他衣服上口袋,掏他的背包,一只手还在揉、搓着他的左手。

    谈恋爱后戚衍榆惜命了很多,他现在不敢不敢随身带药了。

    只是他吃了,没什么效果。

    顾惊澜摸到他两只手都有点凉,早已入冬多时,顾惊澜揉热着他手,哄小孩一样:“很快到医院了,别担心,”

    “我不……”这个人还是想这不去医院。

    “用我身份、证,”顾惊澜早考虑这一点了,戚衍榆就怕实名制会通知家长。医院他家开的,他能不清楚什么通道流程。他已经打电话安排好了,一到医院就马上心内外科检查。

    本来挣着爬起来,为了不去医院想表示自己不痛的戚衍榆才放松了一点,

    顾惊澜看他轻松了一点,能说话了,就与他说话:“痛了多久?”

    戚衍榆仔细想,复习前就有点疼,后来复习中就很痛,后来吃了药缓了一会儿又疼了。“就一会儿,”戚衍榆遮掩含糊过去。

    脸被转过来,他们的坐姿是奇怪的,顾惊澜是把他半搂的,他是靠在顾惊澜的胸膛上。

    顾惊澜手方便按揉他的左手,呼吸吐在了戚衍榆的发凉的脸颌脖颈。

    戚衍榆才似乎感受到一颗心砰砰疾跳,速度很快,可顾惊澜声定气匀的,眼帘昏垂,“你身上真没带药吗,”

    那不是自己的心跳声,因为自己靠在顾惊澜心口上他略微似听见了顾惊澜的心跳。

    ……他真的有这么紧张自己吗?

    他听错了吧。

    第92章

    送到医院前面就有担架车等着, 上了担架车再转去医院检查后,躺在病房的戚衍榆胡思乱想。

    医生做完检查,和顾惊澜谈着情况,他当然认识顾惊澜, 顾惊澜可是从小就在医院里免费“实习”。两人走进来, 医生对戚衍榆说:“歇息留院观察一天,发病时没带药是吧?”

    顾惊澜

    见戚衍榆没有回答, 医生知道病人还是用的顾惊澜身份信息登记, 对他俩和蔼叮嘱:“下次不能这样,”

    不知道医生说的是带药, 还是用错误信息登记的情况。

    戚衍榆被安排住进的是一间单独病房,顾惊澜付的钱。医生走后, 顾惊澜看他脸, 又捉住他的左手,感受是否发麻。戚衍榆被盯着有点发慌。

    “为什么不带药在身上?”

    戚衍榆垂眼, 避开顾惊澜的眼神,他假装马虎:“忘了。”

    顾惊澜不偏不倚,冷言冷语的击中他软肋:“那通知你家人吧。”

    他仿佛沙漠缺水了很久的植物, 遇到的浓烈暴雨,第一反应是海市蜃楼吗。

    明明方才这么急赶来图书馆接他上医院,在车上又那么紧张他,现在呢?

    “你不想谈你可以明说。”戚衍榆看了一眼顾惊澜, 视线转开。

    原来是怕他出事, 承担不起。他自嘲的想。不想谈这段恋爱就直说, 不要拐弯抹角。

    顾惊澜想起之前种种,他无论是哮喘还是心脏病,身上和宿舍无一有药。

    他是在干什么?顾惊澜神情冷冷:“你原来就一直故意不带药是吗?”

    “……”戚衍榆拢在了衣袖里的手攥紧了一些, 他想反驳,可是唇瓣苍白,他确实从来不带药。

    顾惊澜看他没有辩驳,他眼中的亮光更加黯淡下去。

    戚衍榆见对方一如他沉默,他有些后怕了。其实他刚刚只要委婉撒个谎,“药吃完了”,顾惊澜不至于会那样看他。

    一个一心寻死的男朋友,你还跟他交往?你不怕他哪天心脏病发死在跟你上课的教室,与你旅游的途中,或酒店过夜的床上。

    戚衍榆果然预料到,顾惊澜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然后转身要走出病房去。

    “你要赶着回去陪夏依依吗?”冲动说出口的,往往才是真相,戚衍榆再也不掩饰,他从病床半撑起来,对着向门口不回头那人怫然,“你走,走了以后,就别再跟我说一句话了。”

    那个人听见戚衍榆的怒火,只是在门口停了几秒,但是依旧消失在戚衍榆的面前。

    戚衍榆看住他早已匿迹的门口,把手中的枕头扔出去。

    他手里还在打着点滴,想将针头拔出来,扯了一下没有完全拔出,抓了几下,点滴斑驳落在床单上。

    戚衍榆望着手背上冒出的血珠,他垂眼,视线再移,手腕上戴着是手写着顾惊澜名字的住院手环。

    因为是晚上,不太严重的病人所住病房,外面路过的护士除非到了熄灯的点才会进来。

    戚衍榆垂着头,呆坐在病房,看着手上的纸环。

    过来大概十分钟,戚衍榆盘坐着下半肢体麻木了,他随便抬起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就从病床上放落双腿来,缓着他发麻抽筋的症状。

    再待一分钟,他就去办理出院。

    不,他不用办理,他直接就走。

    顾惊澜预约了一千块钱住院押金,顾惊澜不缺钱的,他不用替顾惊澜省这几百钱,或许他出院还会被拦着,直接走掉是最好的。

    回哪儿去?

    当然回学校。

    可是回学校宿舍,顾惊澜夜晚也会回来住,除非他跟夏依依出去开房。

    戚衍榆不可能回家的。要回只可能回学校。

    “回学校吧,”他这么在心里劝着自己,即便面对不想见的人,“回去学校,闷头大睡,把被子盖在头顶,心烦的人就见不着了。”

    这么想着,戚衍榆攥成了空拳的手,静静挲按着自己的腿。

    有什么从眼前坠落,如同断线的细珠。

    戚衍榆刚要从病房门口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去哪儿?”

    戚衍榆莫名其妙看着病房出现的人,对方阴影笼在他身上,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回去了吗?”

    顾惊澜看他身后的吊瓶还有大半瓶药液还没滴完,视线在落回戚衍榆身上,戚衍榆有点底气不足,可还是做出一副坦荡的模样:“找夏依依赶紧去找。”

    听他提了两遍夏依依,再傻的人心里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把戚衍榆再逼退两步后,他从容不迫道:“还没跟你正式分手呢,这就去找她,她容易被骂小三。”

    这一句成功把戚衍榆刚浇灭了一部分的火燃得更旺,本来还抱着顾惊澜回来是放不下他一个人在医院输液的想法,这下戚衍榆犹如被激怒的斗鸡:“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分吧?”

    “你先躺会去,我有话跟你说。”顾惊澜没有接他茬,转过身把病房的门关上,顺便,不愧是从小跑医院实习的他,他很知道如何将病房摆设的门反锁上。

    戚衍榆看他插了个销就把门关紧了。他没有听顾惊澜说的乖乖躺回去,而是在原地,依旧破罐破摔抬眼盯着转过身面对他的顾惊澜。

    分手就分手。谁不分谁是孙子。

    “输完液了吗,去哪儿?”顾惊澜现在盘问他。

    戚衍榆刚看见顾惊澜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没有再仔细看去。吵架怎么能够分心呢,“你管我上哪儿去。”

    顾惊澜本来就长了张冷艳的脸,他不笑的时候,更显得雪砌寒骨。

    “现在还没分手吧,我有权利问你,对吧?”

    “现在我说分。”戚衍榆视线平低的一放,没有正视顾惊澜。

    “分手是吗,那你把你住院个人信息改回你的名字资料。”

    这话无疑将戚衍榆拿捏的死死的,他一时发不了声。

    顾惊澜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病床头柜上,顺便看着被拔掉的针头,上面零星血迹。

    倒是病床的被子枕头被戚衍榆叠得整齐的。

    “过来,”床边的顾惊澜在唤他,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叫小狗,但也不全是在喊小狗。

    戚衍榆自尊还有愤怒作祟,他的脚跟长在了离门口还有两米的地砖上,一分一毫都挪不动。

    顾惊澜把输液瓶调了,不再滴漏出药液。然后把叠成方块被褥放下来,回到了戚衍榆面前,“我把药拿回来了,”

    语气比起刚才,没有那么戏谑。戚衍榆还听出了很明显的求和。

    可是在恼火中的人这个时候蹬鼻子上脸也不算奇怪,可是戚衍榆人怂怕失去,他本可以呛一句更猛的,可是他轻飘飘的:“我不要了。”

    知道他生气了,顾惊澜拉住他的手,“把药吃了先,”

    “我不吃。”犟如他,还在气刚才顾惊澜说把他住院信息换回来。

    这个人清楚他的死穴,像是猫捉老鼠玩弄他。他到底喜欢自己吗?还是和自己好只是幌子,其实他还在追求者夏依依呢?

    顾惊澜陪他站着,戚衍榆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就去拔门销。顾惊澜挡住他要拆下门销的手,“你就当我刚才狗嘴吐不出象牙。”

    是吗,戚衍榆恨恨的想,他分明是句句不错,字字戳心。

    “你不带药在身上,以后我帮你带,”顾惊澜原来刚才带回来拿一袋全是他的心脏病和哮喘的药。

    戚衍榆错愕,他掀眼,顾惊澜认真如雪的面容,“我不知道你是想气你哥?还是平日被人服侍惯了,有保姆佣人帮你随时带药,根本不用自己备药?无论怎样,以后我都帮你带着,”

    “好吗,戚衍榆,”顾惊澜那张高山澡雪的脸,在他面前晃,语气软巴巴的,“别生气了,”

    戚衍榆本铁石心肠的心,就被动摇了一半。

    “我的问题,”无论是不是他的毛病,这个时候全揽在身上肯定没错了,感情出现纷争,那必然两个人都有错。如果两个人没有一人认错求和,那只能吵下去。顾惊澜再次去牵刚把自己的手甩开的戚衍榆的手,“我错了,戚衍榆。”

    戚衍榆刚才提了两次夏依依,有可能是借他之前和夏依依走得近这个藉口跟他吵架,要么是他让戚衍榆误会了他现在还和夏依依好。

    “站着不累吗,榆哥,”顾惊澜其实不太需要哄这么多句,只要他用他那张脸怼在戚衍榆面前,戚衍榆只管看上那么几分钟,就会气消一半,顾惊澜继续道,“先坐床上去,饿不饿?等会儿跟你溜出去吃夜宵,”

    想到吃夜宵,和顾惊澜一起吃好吃的。

    然后或者溜出去开房,和顾惊澜美美睡上一觉,那心情会是很好的。

    戚衍榆水泥浇封的心被动摇差不多,可是他明面不可能这么快松下来。

    第93章

    “你不是说把住院填的你资料换成我的吗, ”看起来,戚衍榆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趁着对方低声下气的时候,戚衍榆就要变本加厉一点。可戚衍榆很注意这个力度,要是太过了万一对方真的跟他分手怎么办。

    事实上, 顾惊澜一软下来说点好话求他, 他就很容易卸下防线。

    “你要换就换吧。”顾惊澜故意散漫逗他说。

    戚衍榆其实还想听他多哄自己一两句,听到这儿就有点炸毛了。

    他像是个脾气被惯坏的家猫, 听到些什么不如意的话, 毛就会竖蓬起来。

    顾惊澜向前一步,单手轻轻捏住戚衍榆的两颊, 把他不多的肉夹起来显得肉包子一样。

    他对准戚衍榆的嘴唇,轻轻啄了好几下。柔情蜜意, 尽化作几吻安抚。

    戚衍榆的气被啄没了, 可是他不可能就这样气就全消了,表面看起来还是有点犟种的作态。

    顾惊澜亲他几下, 看出他还气鼓鼓的外表。就揽了一把他的腰,掳进怀里。

    两天后,顾惊澜要去西南某大学竞赛。

    戚衍榆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你带我吗?”

    顾惊澜跟他在图书馆楼下咖啡店自习, 旁边吵吵嚷嚷,基本是大学里讨论小组。

    顾惊澜在对竞赛资料,他轻描淡写:“不带。”

    虽然顾惊澜会说反话,熟悉顾惊澜的戚衍榆还是内心不爽一下:“你跟夏依依去是吧?”

    顾惊澜“嗯”了一声, “老子干死你!”戚衍榆一拳打在了他打印资料本上, 资料纸四散落在地上, 戚衍榆又觉得不对,乱发脾气不太好。

    当戚衍榆弯腰要去捡,尤其是有几张飘落在顾惊澜的左面的脚边, 戚衍榆懒得起来绕过去,弯着腰越过顾惊澜腿去捡落在地上的纸。

    顾惊澜突然揽住他的腰:“去西南你会给我日的,对吧?”

    “呵呵,”戚衍榆捡到纸了,可是他起不来,他的腰被顾惊澜的胳膊压着,“不会的,你去追夏依依吧。”

    真追戚衍榆又不乐意。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岔开话题的顾惊澜又低声他耳边:“老公,我想要。”

    “想要自己撸。”戚衍榆哼哼。

    松开戚衍榆后,戚衍榆虽然脸上没有挂着笑容,可是心里依旧蜜罐打翻。

    收拾行李去西南旅游,陪顾惊澜竞赛,然后俩人再在西南玩几天。

    戚衍榆在寝室叠衣服放在行李箱,难得一次在寝室做作业的祁远瀚瞄他:“回家啊?”

    戚衍榆“嗯啊”了声,他把心脏病肠胃药哮喘药全都带上,再找了两套自认为很好看的衣服,还把晚上特意出校门去买的几盒安全套用黑色袋子装好,放在叠好衣服夹层里。

    他收拾了好一会儿,把墨镜,帽子,还有一些情侣同款带上,比如买的跟顾惊澜一黑一卡其色的遮阳帽子。

    收拾好了,就把行李箱拉上链,立着放在一边。

    等一会儿顾惊澜踩着门禁回来了,他先是用了下笔记本,戚衍榆难得的看动画片,实则在关注顾惊澜。

    顾惊澜是熄灯后然后收拾行李的。

    回来的黄少泽问:“顾哥,去哪儿啊?”

    “去西南比赛,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靠,西南华x医科大啊。”黄少泽羡慕顾惊澜又要拿奖,“戚哥你怎么不参加?”

    祁远瀚话里有话的说道,“人家也去,”然后故意抬眼看戚衍榆反应,看不出戚衍榆是什么表情,祁远瀚来了个大喘气,“只不过明年,对吧?”

    戚衍榆也没怎么哼声。

    只有顾惊澜对祁远瀚说:“借我个防晒。”

    祁远瀚明晃晃说:“戚衍榆不是有吗?”

    听他的话里话外,戚衍榆表情更难以言喻。

    顾惊澜对他做了个表情,祁远瀚笑笑就拿给他了。

    戚衍榆打开动画片播放,早晚他要下毒毒死祁远瀚。

    队友是下午的飞机,顾惊澜特意绕开了同一航班,提前和戚衍榆上午登机。

    和戚衍榆在看《狮子王》时,在关闭网络前,顾惊澜手机收到几张照片。

    是戚衍榆去陪姜缇言录综艺举牌,以及综艺完吃夜宵俩人坐在一起照片。

    顾惊澜翻了一下几张图,抬起头,戚衍榆在目不转睛看狮子。

    顾惊澜把手机关了。

    去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戚衍榆说要吃西南菜。

    顾惊澜吃菜,戚衍榆说:“明天你比完,然后下午我们就去xx瀑布,晚上住这里的民宿,然后第三天我们去……”

    聊到别的时候,他状似无意:“这几天有出去跟朋友玩吗?”

    “没有啊,”戚衍榆说得很自然,他没什么朋友,也很少跟朋友出去玩。除了跟顾惊澜,他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

    但是也不好直接说自己没朋友,显得自己很不合群,尤其是跟朋友成群,出门就是众星捧月的顾惊澜比起来。

    “真好吃,”戚衍榆吃了一口刚上的热腾腾的菜,就拍照,“下次我们还到这里旅游吃东西,”

    没听见顾惊澜的回应,戚衍榆抬眼以为顾惊澜吃不了辣不爱吃当地的菜,顾惊澜才说:“好的。”

    下午顾惊澜和他队友小组汇合。

    下午,戚衍榆在民宿里,他不想提早出去逛,如果他自己逛了,再跟顾惊澜逛可能没有那么多新鲜感。快乐要留着跟顾惊澜一起体验。

    这么想的他,在民宿房间睡觉,可是一会儿姜缇言的短信发个不停。

    ——“还好吗,”

    ——“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宿舍?”

    ——“不会在偷偷哭吧?”

    莫名其妙的戚衍榆把他短信删了,可是一想,不如收集证据拿给姜缇言粉丝看吧,曝光他。

    这是个多管闲事的明星,别粉他。

    ——“上次你给我应援,很感激你。你还挺乖的,怪不得你室友会喜欢你。”

    ——“下次还这么乖,哥带你上节目。”

    戚衍榆已经开飞行模式睡觉了。

    他没有调闹钟,睡醒了发现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定的是郊外景点附近民宿,比较安静。

    只有虫儿蛐蛐的声响。

    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戚衍榆看着手机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顾惊澜还没回来。

    他跟队友吃晚饭吗?他不跟自己吃吗?

    戚衍榆打开浴室灯洗了个澡,然后发短信问顾惊澜。

    顾惊澜短信有点晚才发来,原来下午就有比赛,他十点多短信才发来,叫他打车去个地方,吃饭。

    戚衍榆换了身衣服就去了。

    顾惊澜订的是一个包厢,西南夜生活丰富,11点多店家也没打烊。

    包厢有些仿古,不是很大,一般俩人吃饭不会面对面而坐,而是坐在一块。

    戚衍榆喝着碗里的豆腐汤,顾惊澜反而没怎么动筷,问戚衍榆:“晚上没吃饭?”

    “等你,你说呢。”戚衍榆觉得不能表现太过被纵爱,又换了个语气,“你吃过了吗?”

    顾惊澜微微点头,他跟小组的队友吃过晚餐了。

    晚上还有一轮,所以有点晚才找戚衍榆。

    “小小顾惊澜,下次再把你哥晾着试试。”戚衍榆一边喂了自己一口饭,一边两只手指呈“V”字形掐住顾惊澜的两边脸颊。

    顾惊澜想起了,这个姿势,在他下午登机时姜缇言发来的照片挺相似。

    照片里,戚衍榆闭着眼睛,光线不是非常明亮,姜缇言也是这么掐住他两边的脸颊肉。

    可能在包厢,也可能在酒店。

    周围事物昏暗不清,只有戚衍榆的脸颊有点红。

    喝过酒,或者高1朝过,也说不定。

    以为顾惊澜会逗他,或者会向他道歉,可是都没有。

    戚衍榆以为他疲倦极了,不像自己下午了还睡了一觉。于是他关心顾惊澜:“是不是太累了,晚上回去你会给你哥日吗?”倒反天罡的他问顾惊澜。

    顾惊澜眼色颇有些许暗,包厢不大,是封闭的,因为十一点多,外面有好几桌顾客在喝酒吃夜宵的声响,所以算不上安静。

    “能不能口你哥?”戚衍榆还在肆无忌惮的调笑他。

    “嗯,”顾惊澜不冷不淡点头,看他吃饭。“好吃吗,”他很平淡的问,像是例行的过问。

    想着像平时那样,给可能不够吃的戚衍榆再点些东西,他翻了下菜单,可是眼前的不是菜单,浮现的是姜缇言掐戚衍榆脸,掐戚衍榆脖子,拿戚衍榆手亲吻的照片画面。

    顾惊澜的眼色更加深。

    戚衍榆很快吃饱,点的东西刚好吃完,因为饿,所以大口吃饭吃肉。

    喝了两口顾惊澜给他带的热奶茶,问顾惊澜等下是回民宿,还是出去走走,逛逛西南的夜市或街道。

    突然就被压住后颈,按在桌布上。

    戚衍榆睁圆了眼睛,顾惊澜也不说话,戚衍榆闭了闭眼睛,又合紧了嘴巴。一会儿他才说,“顾惊澜,我想不到你小子这么擒兽……”

    顾惊澜没有回答他,戚衍榆只是艰难将喉咙合紧,可是怪异听着外面桌客人热闹声音的、包厢内“安静”空气里,顾惊澜呼吸也平静,只有自己的大口呼吸声。

    “顾惊澜,一会儿有人进来怎么办?”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他,空气里依旧是自己的呼吸粗声,戚衍榆闭起眼睛,对方掐住了自己的脸,捏起了他的两颊。

    戚衍榆只能睁着眼睛看顾惊澜。

    顾惊澜乌发黑目,长得跟校园网被拍的演讲照片一模一样的艳绝。

    只是很安静,不怎么说话,眼瞳带了点原始的誉王。

    顾惊澜不说话,那他也不说话了。

    戚衍榆闭紧嘴巴,一会儿感觉到脖骨生疼,窒息感让他浮想联翩。

    可是,没等戚衍榆享收多久,对方就停了,戚衍榆把酷子穿起来,顾惊澜又捏住戚衍榆的嘴巴,灌他喝了一小口白酒。

    “你喜欢这样的,是吧?”戚衍榆咽下了白酒,笑笑。

    强行喂完之后顾惊澜立马后悔了,戚衍榆有心脏病不能喝酒,可是为什么戚衍榆跟姜缇言出去又能喝酒了?

    顾惊澜没有回应他,只是飞快说了句:“忘了,你不能喝酒。”

    可是戚衍榆没有反驳他。

    这让顾惊澜的心坠得更深了。

    他和别人可以喝酒……

    跟自己在一起,却不喝酒……

    结了账,两个人走在了逐渐宁静的街道。

    两人尚不清楚这边的夜市在哪里,戚衍榆本来说去的,他打算在手机搜寻一下地图方位。

    顾惊澜说早点回去休息。

    戚衍榆就跟他走路回去,因为不太远,走回去也就七八分钟。

    因为刚才顾惊澜在包厢里的行为,戚衍榆以为他在跟自己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他兴趣浓浓,还沉浸在自己的欢快中:“这么久了,怎么一句‘老公’都没听见?”

    第94章

    路上顾惊澜很安静, 戚衍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

    两人回了民宿,顾惊澜去洗澡,戚衍榆百般无聊在玩小游戏等他。

    出来,他以为顾惊澜会跟他做。结果顾惊澜要睡觉了。

    他以为顾惊澜今天很累, 又是坐飞机又是下午晚上第一二轮比赛。

    于是他跨坐在顾惊澜的身上, 往低平躺下去,趴在顾惊澜的胸口上, 搂着顾惊澜, 说:“刚才为什么在包厢里那样……你是变泰吗?”

    戚衍榆嬉皮笑脸,顾惊澜却眉眼如雪。

    “戚衍榆, ”

    “怎么,想喊我老公吗?”戚衍榆嘻嘻哈哈。

    “……”顾惊澜收回了想说的话, “睡觉吧。”

    “你今天很累吧, ”日子久了,戚衍榆有点小猫行为模式, 对熟悉的人开始撒泼黏人。搂住顾惊澜,脸埋在了顾惊澜脸侧。脸朝着枕头,趴在顾惊澜身上, 声音闷闷的,“我明天想吃这里的跷脚牛肉?,澜子,”

    “澜妹, 你有想吃的吗, ”

    澜妹不语, 只是开始叭戚衍榆的衣服。

    因为戚衍榆一直在蹭他。

    可是叭了一半,停下来问他:“你整天问我跟夏依依,那你呢, ”

    “我什么?我外面又没人。”戚衍榆心直口快,他依旧像是抱住大玩偶一样搂住顾惊澜,“我想睡你,澜妹。”

    顾惊澜望向了戚衍榆这张纯情的脸,戚衍榆这张脸很像一个三好学生的标准长相。

    可能家里有钱,平日臭脸做多了,显得这张好学生面孔有几分清高的假相。性格却是那种钓鱼撒网的个性。

    于是直接把戚衍榆翻过来,戚衍榆的脸闷在了枕头,叫了一两个小时,戚衍榆像是散架了一样。胸口激烈的起伏,还好手臂没有发麻。

    圆圆的眼睛半睁着看着天花板,眼角还带有了一点泪痕。顾惊澜听着他刚才想咬住却又抑制不住的声音,顾惊澜眼色如水,只是一味的进行戚衍榆想要的。

    戚衍榆睡下了,顾惊澜去给戚衍榆洗衣服。

    洗着,戚衍榆的手机短信响起了,顾惊澜看他在睡觉,过去把他调个静音。

    结果,顾惊澜看见姜缇言的来信消息:

    ——“前两天你叫的挺sao的。”

    ——“周末有空吗?”

    ——“我在隔壁x市录节目,打车两个小时。要我叫人接你吗?”

    ——“你那个宿舍仔男朋友发现你偷偷跟我出去玩没有?”

    ——“对了,你训狗真有一套。你看你把他调成什么样了。”

    顾惊澜侧了下目光,看向了侧着睡几乎把头蒙进被子里,但呼吸匀称,阖眼的戚衍榆。

    他把手机信息上滑了一些,戚衍榆有回复,不过很少。姜缇言约了他几次,戚衍榆回应过一句“到了”。

    他将手机关了。

    第二天,戚衍榆说他中午等顾惊澜回来跟他吃饭。如果有事,那他自己简单点个外卖。

    戚衍榆上午的时候换了几件衣服,想着上午十点顾惊澜回来,下午一点就跟顾惊澜打车去景点。

    他也买好了景点的套票了。

    下午顾惊澜还没回来,戚衍榆百般无聊,他在看攻略,看着从哪条路线逛景点更好。

    看着别人拍照打卡的地点,以及明天去的地方的玩法,戚衍榆一一做笔记。

    顾惊澜下午三点回来,戚衍榆没有吃饭,因为本来不饿,也想着等顾惊澜一起去吃他想吃的跛脚牛肉。

    顾惊澜回来,戚衍榆一下子从躺了一天的床上跳下来,挂在顾惊澜身上一样。

    对方轻微避开他,戚衍榆埋怨:“不是说上午就结束了吗?一会儿还能逛景点吗?”

    顾惊澜看他,戚衍榆跟别的人撒娇**是不是也跟和他在一起一样?

    “那去景点。”

    戚衍榆本来准备好一切,利索出门了。

    顾惊澜也没换衣服,和他打车去景点验门票进入景区。

    “景区有跛脚牛肉,”戚衍榆翻着他做的笔记清单,我们从东线走。

    “你有几个男朋友?”

    听着顾惊澜这么问,戚衍榆乐呵呵,“算上你,8个。”他已经学会了顾惊澜平时对他说的瞎话了。

    “是吗,”顾惊澜想笑,可是发现笑不出来。

    “我不懂你们的圈子,”顾惊澜兀自的道,两人走着,本来戚衍榆要去买路边的编织草帽,“我是不是没有了解你们的规则,就误打误撞进了你们圈层?”

    “是的,进我们圈子规则要被我抬1次,其实我还是对你心软了,澜儿。”戚衍榆一本正经悄声胡说八道,拿起草帽扣在了自己头上试着。

    顾惊澜眼底没什么笑意,戚衍榆把另一顶草帽扣在顾惊澜头上,摆摊的店家说着价格:“38一顶,两顶算你们便宜点,60块。”

    “拿下,”

    “不要买给我。”

    “为什么,”本来戚衍榆在付账了,“我说买就买,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买了我不戴。”

    戚衍榆还在乐呵呵,“嘿嘿你没得选了。”

    买完帽子,戚衍榆把帽子扣在顾惊澜头上,但又觉得挡住了顾惊澜的美貌,思忖久了,他就一个人戴一顶,后背背一顶。

    顾惊澜很平淡,“分手吧。”

    戚衍榆以为听错,他刚走了一段路,觉得帽子买早了,前面有编织得更好看的帽子摊。他停下来抬头看向顾惊澜,“你说什么?”

    顾惊澜又觉得自己不该和戚衍榆开始的。

    他不是这个圈子的。

    他不明白,戚衍榆多次不听他的,瞒着他出去跟别人约会。其中还会有别的他不清楚的理由吗

    “我明天就回去。”机票顾惊澜没买好,他只是在胡诌说别的话。

    “你上一句说什么?”

    “分手。”顾惊澜这才再次看他,顾惊澜神情邃然,想嘲弄的笑他又笑不出来。

    戚衍榆很懵然,可是自尊心又把他的“为什么”给吞回去。

    “好的。”说完,戚衍榆一个人直径大步往前走。顾惊澜站在原地,也没有追上。

    晚上八点,戚衍榆才回到民宿,房卡不在他身上,民宿老板不在,他给顾惊澜发了信息。

    顾惊澜竟然比他还晚回来,戚衍榆等了40分钟,顾惊澜才从外面回到来了,开了房门。

    进了房间后,戚衍榆一言不发在收拾行李。

    戚衍榆没有吃他心爱的跛脚牛肉,在景区逛了一圈,西南的夜风有点大,他的脸上发凉,把编织帽子放在景区长椅子上。

    给他开了房门的顾惊澜,却没有在房间和戚衍榆待着,而是出去了。

    房卡依旧在房间里。

    戚衍榆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戚衍榆很久没有去买烟,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在郊区往市中心走到没有那么偏僻的地方,买了两包烟。

    他手有点发抖,衣服穿少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戚衍榆连忙打开手机,原来是姜缇言又在语言骚扰他了。

    他把手机关了。

    一边抽他没有抽过的娇子,一边抹了一下眼睛。

    嘴里骂着一些脏话,也不知道是对顾惊澜还是对哪个人。

    戚衍榆吹了一两小时风,回去就感冒了。

    整个晚上顾惊澜都没有回来民宿房间,戚衍榆笑了一下,把顾惊澜从微信删了。

    早上六点,电话铃声响了。

    戚衍榆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到了五点才睡,睡眠极差极浅的他一下子弹起来第一反应去找手机。

    “在哪儿呢,耳聋吗老子说今天叫人去接你,今天周末你没课吧?”姜缇言像是通宵录节目还是拍大夜的戏,精神头很好。

    “狗日的你4000+了。”戚衍榆咒骂后把他拉黑了。

    戚衍榆睡不着,他拉开窗帘,看着楼下想找顾惊澜身影,发现没有。

    顾惊澜可能去别的民宿酒店睡了吧。

    为什么出来旅游好好的,要这么对他?

    顾惊澜是玩他才答应跟他在一起吧,没睡过男的,在他身上试试吧。睡了发现也不过如此,所以就分手吧。

    可是看着房间,顾惊澜的行李还在这里,他总会回来收拾行李。

    他不会不要这些东西吧。

    戚衍榆想,他就在这里守着顾惊澜。

    可是如果自己问他,他一声不发,也不解释,那是自己当小丑吧。

    戚衍榆想,顾惊澜为什么会跟自己分手?

    前一晚上不是好好的吗?

    他找手机想翻找蛛丝马迹,是不是祁远瀚跟顾惊澜说了自己坏话?

    突然,他想起什么,打开姜缇言通讯。

    顾惊澜是上午八点回来的,没怎么睡的戚衍榆一下子听见他敲门,立马开了门。

    门外的顾惊澜很冷漠,表现得也很平静。

    眼睛平常如故,只是与之前对比,显得很疏远。反倒是戚衍榆双眼微肿。

    “你跟我分手,是因为看了我手机是吗?”戚衍榆问他。

    顾惊澜本来要绕开他去收拾行李的,他站定,眼中有阴冷翳色在,“你出去跟他睡了几次?”

    第95章

    戚衍榆愣了一下, “我只是跟他出去录节目,吃了个夜宵。”

    顾惊澜见他如此不诚实,便也无话与他说。

    他收拾东西,戚衍榆挡在他面前, “你认为我出去是跟他睡?”睁着眼睛, 想从顾惊澜身上找曾经的柔情。

    他在看顾惊澜,顾惊澜也在看他, 从他这张脸找到了姜缇言发的相似角度轮廓。

    微睁着眼睛, 被掐住脖子的照片。

    “不是让你报备吗,为什么不报备?”顾惊澜冷声问他。

    “因为他威胁我啊, 威胁把我跟你谈恋爱告诉我哥,”戚衍榆视线有些模糊, “我只能听他的, ”

    “那你威胁你的目的是想你成为他粉丝?”

    “他只是想玩我,”戚衍榆眼泪不争气掉, 每次如此。他都管不好自己的眼泪。

    他穿进和他现实差不多的小说里,他清楚,小说还是现实里, 发小都只是想看他出丑,让他丢人现眼。

    “想看我什么都失去……”

    “他跟你有仇?

    “他恨你,然后约你出去玩?

    “别说这些鬼话了,戚衍榆, 你要是把我放在心上, 你是不会跟他出去的。”

    戚衍榆泪流下来:“那我该说什么, ”

    他要对顾惊澜说“所有人都很讨厌我”吗,顾惊澜是唯一不讨厌他的……

    他家人讨厌他,发小讨厌他, 室友也讨厌他。

    起初顾惊澜也讨厌他的……

    说他以前的经历吗?说他在家里比不过同父异母的接回来的弟弟吗?

    说他发小敲诈他钱,说他发小就想看着他死是吗?

    说他家人从不尊重他,关心他也是为了更好控制他,折磨他是吗?

    顾惊澜想要他说什么,说这些吗?

    “我说什么你才会原谅我?”戚衍榆泪如雨下,“或者,你想听什么?”

    如果顾惊澜真的爱他,一定会信他的。

    他不信自己,就是没有那么爱自己……对吗?……

    戚衍榆心如被一只手操控揉捏,呼吸发疼。“那你为什么看了手机不问问我,要一言不发的就跟我分手?你是不是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我,跟我玩玩而已,是吗?”

    顾惊澜问他,“所以呢,他为什么给你发这些?你为什么跟他出去?”

    “我说了,我不跟他出去,他会告诉我哥……”

    “那他闲着没事干?”

    戚衍榆眼前视线都模糊不清,努力睁眼,“你是不是没喜欢过我,也是……在玩我而已?”他只想听着一句话。

    他只想知道,顾惊澜也是不是跟他的发小一样,在玩弄他,在戏耍他,在看他出丑。

    看他泪流满面,胸口起伏微烈,顾惊澜抽了抽纸给他,“坐下来吧,放平静。”

    坐下来再说?也是怕他心脏病发出意外,戚衍榆没有听他的坐下来,也没有接纸巾,“你滚吧,你收拾滚回去吧。”戚衍榆让声音讲得平稳清晰点,尽管他在哭。

    顾惊澜就看他哭。

    他看戚衍榆哭得胸口起伏开始大,顾惊澜跟他说,手摸他的胳膊,“手麻了?”

    虽然还是有点冷漠,戚衍榆也不想哭了,毕竟因为个分手客死他乡,也怪丢人的,虽然他前半生没少干这种丢人的事。

    顺着他的背,拉了张椅子,把戚衍榆按坐下来,戚衍榆也在努力平稳呼吸。

    可是又想着他从未喜欢自己,戚衍榆心在疼,他自己分不清是伤心还是心脏病发的前兆。

    顾惊澜去给他找药,戚衍榆平复呼吸,可是泪如断线珠子:“你几点飞机,你回去吧。”

    他是累赘,别人跟他分手,因为怕他心脏病死在外地,所以分手也不敢干净利落。

    “嗯,”顾惊澜给他找了药,“你平静点,再说话。”

    水也倒了,药递给他。戚衍榆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接过水吃了药,也很听话平复呼吸。

    戚衍榆坐在椅子上,顾惊澜坐在他对面的床上。

    平复大概两个小时后,期间戚衍榆哭得双眼红肿,他拼命眨眼,眨掉眼泪,不一会儿新的泪水又飞速淌下来。他假装平静的掐住了手心,低着头,泪落不断。

    顾惊澜一直在看他,他看人后来平复了差不多,“去吃个饭。”

    是的,分手了总不能把人落在异乡,万一出事要背官司的。

    戚衍榆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下楼去吃饭,顾惊澜打了车,两个人坐在网约车上无言。

    司机热情话痨,问起他们:“你们来旅游啊?旅游才住那民宿,很难订的,也超贵的。”

    “是吗,”顾惊澜问着,他想着,戚衍榆为这次西南出行做了很多攻略,订了酒店安排了吃饭地,他比赛,他就在民宿乖乖等他。

    “可难订了,有钱也不一定订上,因为是跟政1府合作的申遗非物质文化民宿,得抢票,”司机可熟悉了,“下午你们去哪儿玩,xx景区去了吗?还有孔湖的竹排坐过了吗?不对,你们都住了那家民宿,肯定做好了攻略,”

    “攻略做了,但还没来得及玩,”顾惊澜说,“您建议的两个地方,我们会认真考虑。”

    顾惊澜回答的话更多像是出于疏远的礼貌,而旁边戚衍榆安静的一言不发。

    到了吃饭的地方,人很多。顾惊澜带着戚衍榆转了一下附近吃饭的地儿,找了家不用等太长时间。

    冷门的店上的菜口味很好,反而网红打卡的店被网上吐槽品质一般。

    戚衍榆也是不言不语,低着头,慢慢的吃着饭。

    顾惊澜也是订的包间,看他吃饭还在哭,顾惊澜也没怎么吃。

    戚衍榆还是忍不住,哭得厉害。

    顾惊澜终于,他第二次做出的不知道是遵循内心,还是违背了内心决定:“以后别跟他出去了。能做到吗?”

    第一次是向戚衍榆表白。

    戚衍榆忘了哭,抬起婆娑的眼。

    他有些看不清顾惊澜的眼底眸色是出于仍有的爱意还是出于好心的安慰。

    他很喜欢顾惊澜。

    可是他也发现自己做错了,他本来就不该跟姜缇言出去。

    正常人谁都觉得他俩有一腿。

    顾惊澜做出的反应和决策是正常的。

    戚衍榆眨了眨眼睛,“我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还在哭,也还在解释。

    “嗯,”在此前发生的所有,顾惊澜不去追究了。没有再下一次,他或许还能跟戚衍榆走下去。

    两天了,戚衍榆终于吃下了第一顿饭。

    两个人去孔湖坐竹排,可是还显得肢体陌生。

    戚衍榆声音又有些发抖的沙哑:“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过去就让它过去,”顾惊澜不想再听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稍微捏了一下戚衍榆的两颊,“别哭了,晚上想想去哪儿吃饭,明天再逛一下。”

    戚衍榆愣了一下,他发现顾惊澜收起了全部的冷漠,依旧是柔情的,柔和的在跟他说话。

    “你的攻略是怎么安排明天的?”

    戚衍榆回想了一下,“去苗寨,”

    “好,”坐在竹排上的顾惊澜牵住他的手。竹排上渔夫在撑着竹竿,孔湖很绿很蓝,也很清澈,与顾惊澜的心相差甚远。

    顾惊澜认为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坠进一个很幽深的、很昏暗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奇特,一开始是散发着寒意,仿佛能够冰冻三尺的冷,随后与此地方相处久了,发现这里散发着热气的温暖,在这地方待的越久,浑身越发的温暖、放松和舒适。

    甚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他感受到了原来这里有阳光照射进来的,或许是肉眼看不见的缘故,也或许是眼前被幻境迷惑,看不见光亮。

    他后来在想,他是坠进了戚衍榆的爱里吗。

    可是,他又舍不得戚衍榆,为什么,是因为还没好好开始就结束的舍不得?还是惯性相处时间久一点的舍不得?亦或是别的?……

    顾惊澜第一次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两人第三天逛了戚衍榆原本安排的景点,从西南乘坐飞机回学校。

    两人基本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只是戚衍榆觉得心有隔阂,顾惊澜虽然对他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可是戚衍榆总觉得顾惊澜的心与以为不同。

    可能顾惊澜是想找合适的日子与他分手。

    于是戚衍榆一直等顾惊澜开口说分手,一直到期末考完试了,两人还没分手。

    考完试的第一二天,顾惊澜陪戚衍榆去附近市区旅游了。

    而寒假伊始,顾惊澜要去他家的医院实习。

    所以戚衍榆在家头几天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不想看见戚牧遥也不想听见戚牧遥的声音。

    还好戚牧遥还是个勉强负责的企业家,公司忙,这几天都没回家过。

    除了戚息枝偶尔会给他送饭,戚衍榆在家里待得还算宁静。

    在假期第十天,戚衍榆出门了一趟,他找了中介,把戚牧遥送他的顶级跑车柯尼塞格卖了4千万,把钱转给姜缇言的时候,姜缇言在跟新戏的导演和制片人吃饭,在导演的不满声中打来了电话。

    “你转钱给我干什么?”

    戚衍榆声息平淡:“八千万我拿不出来,这够半个亿,别搞我了。”

    “你被狗咬了?狂犬上脑?”姜缇言拿着手机离开骂声嘈杂的餐厅。

    “嗯,别给你爹我发那些短信,也别再威胁老子出去。”戚衍榆一句一字道。

    “你被狗咬了?狂犬上脑?”姜缇言拿着手机离开骂声嘈杂的餐厅。

    “嗯,别给你爹我发那些短信,也别再威胁老子出去。”戚衍榆一句一字道。

    “四千万,看来你那个姘头很值。”

    戚衍榆笑了,可是他又强迫自己低声下气道:“我以前有得罪姜哥的地方,请你多见谅,大人有大量,是我过去做的不对,是我……”

    “戚衍榆,你猜我看见了谁?”姜缇言唇角勾动,目光落在远处。

    戚衍榆呼吸有点凝结,“谁?”

    “你大哥,”姜缇言看见从餐厅的高级包房离开的一行人,其中一人就是戚牧遥。

    戚衍榆声音都碎了,“求你了,姜哥,我都把钱转给你了。”

    第96章

    “那你出来一次吧, 最后一次。毕竟我已经收了钱了,以后我也不难为你了。”姜缇言语气安抚对方,他的眼眸闪过原本的计划。

    计划快进行一半了,只要戚衍榆接受。

    那戚衍榆就能过上梦想的, 自由的人生了。

    放寒假的第七天, 姜缇言在拍一个宣传片,尽管是工作日, 游乐场里仍有不少的游客。

    只是摩天轮这一块被片方包了下来。

    摩天轮下的区域只有拍摄的人员, 以及众星捧月团团围簇的大明星姜缇言。

    戚衍榆还是赶到来了,他对戚衍榆的迟到有些不满。可人总算是来了。

    “给你应援了, 姜哥。”戚衍榆还是大少爷当久了,给人捧场当狗腿子, 一点笑脸都没有, 僵硬麻木的离谱。

    “给点笑容,行吗, ”姜缇言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看见戚衍榆还给他带了咖啡。

    姜缇言抿了口咖啡,“没下毒吧?”

    戚衍榆笑不出来, “怎么会,姜哥……”

    “陪我坐一下吧,”因为宣传片要等人工降雨,机器出故障了, 姜缇言只能等。

    他约戚衍榆出来, 也是为了跟戚衍榆谈话的。

    戚衍榆这次比上一次还安分听话了很多, 说坐摩天轮,还真的陪他上去了。

    只是全程一言不发,像个死人一样。

    摩天轮宛如超级大蜗牛, 一分钟只挪动几米似的。

    姜缇言看终于升至半空,“你陪我玩什么手机呢?”

    他眼尖瞄到了戚衍榆在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发消息他再及时回复。

    戚衍榆就收起了手机,姜缇言看着他,冷笑:“两个月前是他,现在还是他。你不是出了名换男朋友换得快吗。”

    “姜哥,我已经打了4千万给你了,”戚衍榆重申,他试图想让自己的笑容笑得点巴结讨好一点,可是好像比哭还难看,嘴角半天也扯不起来,“以前有什么恩怨,一笔勾销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鞍前马后。”

    “怎么现在这么客气了,小戚,这不像你,”嘴贱的姜缇言还想调侃一下。

    可是他见戚衍榆脸色越发凝重,又怕他病发,姜缇言关心他问:“最近身体还好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戚衍榆像是做心理铺垫,深吸一口气,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是为他应援?还是在他面前陪他演蝙蝠侠过够戏瘾?

    “衣服脱了吧,不热吗,”姜缇言神色如常,眼噙着玩世不恭。

    “没必要。”

    “把衣服脱了。”姜缇言这一次声音更加重和严肃了。他眼神也变得冰冷昏暗。

    戚衍榆照做了,把外套脱了,“里面那件也撩起来给我看看。”姜缇言说。

    戚衍榆问他:“你想拍照?”

    姜缇言以为上次的事情被戚衍榆识破发现了,殊不知顾惊澜顾及戚衍榆颜面,没有把他发的照片给戚衍榆看。

    也是如此,没有戳破这一层,所以,顾惊澜一直认为他姜缇言和戚衍榆睡了。

    “你还想不想我守口如瓶了?”姜缇言眼神变得陌生和冷漠了。

    戚衍榆撩起了上衣。

    “酷子也脱了。”

    戚衍榆看了一眼摩天轮舱的窗口,“你干什么?”姜缇言看他磨磨蹭蹭。

    他想把姜缇言推下去摔死。

    戚衍榆声音还算平静:“别玩我了,姜爷,”他抑制自己语气,“钱已经付了,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放过我行吗?”

    姜缇言发现他的眼睫好像在颤抖,不逗他了,“你现在在戚家,过得开心吗?”问起了他要问的事情来。

    “开心,很开心。”戚衍榆垂着眼,他的眼睫有些长,遮挡住他的眼底神色。

    “很开心的话,你怎么不回家啊?”那人越是低头垂眸,姜缇言却是要故意去窥人家的神情眼色。

    “戚牧遥需要我回去的话,我会回去的。”戚衍榆很自然诚实道。

    “‘戚牧遥’,”姜缇言皮笑肉不笑的重复着戚衍榆的语气和称谓,“你平时在你大哥面前,也是这么直呼他名字?”

    “姜哥,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管。”戚衍榆很平静讲出了的他反抗。

    “确实,”姜缇言笑笑,“戚昀蒲呢,你二哥呢?我听说他是你家唯一正常一点的人,他对你怎么样?”

    戚衍榆感受摩天轮很缓慢很缓慢的上升,他垂眼,“都挺好的。”

    “戚昀蒲能管得住戚牧遥吗?”姜缇言这话问得有点明知故问了。

    戚衍榆以为姜缇言今天的目标是来取笑他,揭他伤疤,可是他一点也生气不起来,“你想知道的话,这些事我们可以电话聊的,微信聊的。”

    “那你现在倒是说啊,”

    戚衍榆沉默了。

    姜缇言看他半天不说话,脸色凝重阴沉,似真讲不出口,或是身体不舒服,姜缇言的神色出现了犹疑。

    想到他自己也是半天不进入主题,干脆就想了措辞,直接开口。

    终于,因为摩天轮舱里的空气尴尬凝结,姜缇言终于问了不涉及戚家的问题:

    “有想去的国家吗?”

    “在这里挺好的,”戚衍榆也是诚实。只要不涉及他的痛处,其他一律的他都会回答。

    “你出国吧,”姜缇言眼闪过几次犹豫,他不知道戚牧遥会不会派人跟踪戚衍榆出来,“我给你安排手续。你不是想离开戚家吗?我帮你啊,”

    戚衍榆终于明白了,今天跟姜缇言出来,是陪将大明星过足戏瘾。

    大明星想看小丑,自己就演小丑给他看。

    大明星想当主宰,自己就得当蝼蚁让他逗。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原来人生气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出声来的,戚衍榆嘲讽的反问他,“大明星,如果你生活中真的没有一点乐子的话,我建议你去卖。”

    姜缇言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踩中戚衍榆的伤心地了。知此知彼的竹马发小说话果然恶毒,姜缇言轻轻勾唇:“怎么我说不对吗?你不就是想脱离戚牧遥的管控吗?你难道不想去过没有戚牧遥也没有你家那个私生子的生活?”

    “摩天轮能开窗吗,这边建议你从窗口跳下去。”戚衍榆是说认真的。

    可姜缇言也是在一本正经讲正事:“我不会告诉戚牧遥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身份我也会帮你弄好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戚牧遥找不到你的。”

    “……”

    “怎么不说话?”姜缇言问他,“你看这是什么?”他嘿嘿一笑,把他替戚衍榆做的新证件,新护照全拿出来。

    护照写的名字并非戚衍榆,但是照片中的人是戚衍榆无疑。

    “终于要自由了,高兴了吗?”

    “……”戚衍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兴。姜哥您真是有妈生没爹养的玩意,不是,姜哥您大好人呐……”

    姜缇言一听这话,连语气都不对劲,他冷着眉眼冷冷勾唇,“怎么了,你又在阴阳怪气些什么呢?”

    戚衍榆看似低眉顺眼,句句都在顶着姜缇言心脾肺:“今天我向姜爷赔罪的任务完成了吗?能放我回家?”

    “我安排好了,等下有人送你去机场……”姜缇言看了眼时间,严肃说道。

    “谢谢您呐,您真是十年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人嘞。”戚衍榆眉目弯弯。

    姜缇言忍受不了他的酸言刻薄语,一手把戚衍榆衣领狠狠揪住,戚衍榆被他拉落了摩天轮舱的座位,摔在了舱内地上。

    就这么一个拉扯,戚衍榆一直强压的怒气爆发出来了,两个人就在逼仄摇晃的摩天轮舱打了起来。

    戚衍榆还手,被姜缇言按住,姜缇言挨了几脚狠踹,气都憋过去穿不过来,惹得他差点要还手。

    他惦记着戚衍榆是个病人,是个玻璃人,他膝盖抵在了戚衍榆的身上:“老子忍你很久,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个病人,”我内疚我以前欺负过你,“我不会给你一点好脸色,我也不会狗咬吕洞宾闲得蛋疼替你做这做那的谋出路!”

    “你他吗的臭文盲,老子他妈的需要你来扮好人,你他吗的从小到大就把拿老子寻开心,老子在家里当狗,出来还要给你这个臭傻吊当狗是吧……有爹生没妈教的玩意,@%!#@%*&¥……”

    姜缇言很久没有领略戚衍榆那张抹过蜜的小嘴了,跟他大哥戚牧遥一样,如出一辙:骂的难听同时,还要动手脚。

    姜缇言之所以能跟他小时候玩到过一起,就是因为他这张嘴也不简单:“你知道你他喵为什么讨人嫌吗就是因为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在害你!全世界的人都不想你好!都想你死!你除了会不服,会装可怜,会假清高,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招人喜欢的东西?你觉得你那个姘头看中你哪一点?他只不过看上你他喵是个可以玩一玩的表子而已!有钱的表子!出门做头等舱不用自己付钱!每天洗干净了可以有比日!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哇你他喵真是个纯爱战士你好纯情啊!我他喵以为我们都这个阶层的人了,玩玩就算了,哪想到你真认真上了?你他喵那个姘头敢在同学面前公开你了?他敢领你到父母面前吗?他玩你而已,你他吗的认真的跟什么似的,还跟戚牧遥对着干!你觉得你能干得过戚衍榆?你为了个这个姘头,早晚戚牧遥会收拾惨你!他绝对不会让戚家出现一个同性恋的你他喵的信不信?”

    第97章

    姜缇言觉得自己还是收敛着骂了。

    可是在戚衍榆听来, 这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他的雷区上。

    “老子告诉你,除了跟你知根知底的认识你的,没有一个真的会替你着想,真心待你的!你那个姘头, 我查过资料, 不是咱们圈里的人,只不过他老子几十年前来了侃北市开了医院才发达!他老子算有头有脸, 你觉得他敢领你到他老子面前?你他吗的查过他以前交的女朋友吗?全是女的!没有一个男的!他就看上你那个他没玩过的身体而已!”

    “他为什么看上你, 就是因为你好上啊,你随便就能上了, 他哪里见过一个真有钱的,还倒贴他, 死皮赖脸追他的人!送上门的白食是条狗都知道不吃白不吃!老子说得对吗, 说话,你他喵给我说话!”

    戚衍榆被姜缇言膝盖压在了舱内的铁皮地面, 对方揪住他衣领强迫听他的“正义”说辞。

    趁对方激动的松懈,拳头打在对方的牙齿上,两个人再一次厮打起来。

    “你他喵的去不去机场?”

    “我去你祖宗, 我去你吗的机场……”

    “真是他喵的给你脸了,你他吗的别人说戚牧遥打骂你,我看是他太放纵溺爱你,把你养得好歹不分。还有, 哥们儿, 你姘头到底长了根什么绝世大机八, 把你调成这样了?还是说你姘头给你吃什么牌子狗粮……”

    姜缇言激动到声音沙哑,摩天轮舱从刚才的剧烈大幅度摇晃,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说话!你给老子说话!”拎着戚衍榆的衣领, 要他说话。

    戚衍榆脸色变得虚白,他平躺在舱内的铁皮地面上,望着姜缇言,也不知道是望着他身后窗外的天空。

    “我不想过……下去……”

    “你说什么?”姜缇言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看他筋疲力尽疲惫的样子,又凑前了一听,“你不想什么?”

    “我不想活了……”

    姜缇言心突的一惊,他看见戚衍榆那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煞白得吓人,他连忙松开戚衍榆的衣领,戚衍榆依旧安静躺在逼仄窄小铁皮舱地面上,“怎么了,心脏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下姜缇言慌了,摩天轮上到过最顶端,现在在下降,可速度慢的如同龟速,此刻是停在了半空中,离地面,还有摩天轮整体高度的一大半的距离。“你别吓我,我给你打120……”

    戚衍榆眼睛瞥着慌乱的姜缇言,他安静的眼泪缓缓从眼角淌落。

    姜缇言才发现他唇已经紫得不成样子,连忙要给他翻衣服找药,“药呢,你们不是随身带药的吗?药在哪儿呢?”

    “现实是这样,穿进来……也是这样……”戚衍榆视线被打湿,泪婆娑了双眼。

    “你在说什么,什么穿衣服?”姜缇言没有找到药,他整个人慌张了,已经打电话叫助理找人让摩天轮飞快下降。可是摩天轮的速度慢得让姜缇言心快死了一样。

    “我以为……会有不同……”戚衍榆眨了几下朦胧的眼睛,下一轮眼泪本来在他眼眶打转,这下随着眨眼飞快淌落眼角落入地面,打湿了铁皮。

    “你到底说什么,你别说话了,我,我给你做心脏复苏?”姜缇言去摸他的心口位置。

    “我也……没有要求过你们……改变……我只是……”戚衍榆说话断续,眼前也被泪水模糊大片视野,他只是想要有人爱他,有人能对他好点……

    在现实……

    没有人对他好……

    他没有朋友……

    也没有对他正常一些的家人……

    他只是活得开心一点……如果有人能爱他,那最好不过了……

    他就是这么一点点奢求……

    他只想快乐……

    这过分了吗?……

    摩天轮终于降到地面了,救护车也在地上等着,“威呜威呜”呼啸在游乐场繁华中心的摩天轮下。

    摩天轮舱被人从外面打开,姜缇言抱着人抬上救护的担架车。

    而映出还有一些意识,睁着眼的戚衍榆眼中,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高大的男青年身穿着白大褂,面目清冷,在他望见姜缇言和自己的第一眼后,青年眼中闪过一次绝望和心痛。

    心伤神哀。

    心弦破裂。

    顾惊澜寒假第一天去了心外科轮岗实习了。

    因为有病人心脏病打了救护车电话,需要心外科的医师陪同,于是顾惊澜出了任务。

    望着摩天轮因为大型机械设置,找了十分钟才能找到密码管理人员把摩天轮加速降下来。

    工作人员打开舱门,医务人员连忙去扶里面的心脏病发病人。

    里面的人被打开舱门,舱内同行人的声音哀求绝望似悲鸣:“救救他!快点!求你们了,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被搀扶住要送上担架的那个人脸色枯槁如白纸,本来心脏已经快窒痛到极点,这下那人望见了自己,那人反应呆滞住了,仿佛心脏失去两三秒间的痛楚,那人的呼吸似屏住,两三秒后,心脏承受的刺窒更似濒临到了最终的临界点,然后,破裂。

    戚衍榆张嘴的第一口血,正巧吐在了顾惊澜洁白的衣褂上。

    ……

    ……

    ……

    顾惊澜小时候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离侃北不远,是本省的第二经济市,南波。

    他不是戚衍榆猜测的闽省人。他出生在南波,生活也在南波。

    出生后,他妈妈当天就离世了。

    四岁那年,父亲接了一个女人回家。女人领了一个与他相同年龄的弟弟,还大着肚子。

    顾惊澜小学初中都在南波市上的,后来父亲升迁了举家迁到了侃北市。

    到了高中,顾惊澜结识交往的朋友没有他初中小学时候的多。

    反而到了高中,他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多。

    高中了周末和假期,他在侃北医院实习了起来。

    父亲说,他妈妈是死于大出血。他认为他妈妈是死于非正常的医疗事故。

    给妈妈接生的,在手术室是父亲。

    而领回来的荟姨,生下了一队双胞胎女儿后也封肚不生了。

    找到当年的真相,是顾惊澜学医的目的,也是他的心结。

    在高中独来独往,有时候顾惊澜从实验楼穿过寥寥无人的操场去食堂打饭,他偶尔抬头望见天空,瞥见一只落队的大雁。

    闭上眼睛,是一家五口人的欢声笑语画面。

    而那个与他同龄的弟弟,在中午一点无多少人的操场和两三好友打篮球。

    正巧,篮球打到篮板摔落地上滑到他脚边了。

    “喂,把球送过来!”有人在篮球场边喊顾惊澜。

    顾惊澜捡起了篮球。而他弟弟顾惊秋在篮球边等,因为有些近视,眯了眼睛,看见走过来送球的人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好久不见,哥,”顾惊笑咧着嘴伸出双手要接过篮球。

    可是下一刻他就挨了一记,他好友见他挨揍了马上参与进来,“风云人物就可以打人了吗?啊……”

    顾惊澜看着饭桌上鼻青脸肿的顾惊秋,还有那依旧身材样貌包养年轻的荟姨,给顾惊秋揉着鸡蛋,数落着顾惊秋“你招惹他干嘛,你不知道他本就恨你”,下一刻见他回来,荟姨脸色变化一通,亲切的喊了他一声:“老大,过来吃饭。”

    他的两个妹妹很有眼力见喊他“哥哥,”,忙去亲自添碗筷。

    而他父亲从楼上下来,看见他,铁青着脸:“饭爱吃不吃,宁愿在医院待也不愿意回一次家!……”

    “我跟方嬷嬷搬出去住了,”顾惊澜淡漠的看见父亲从楼上走下来到饭桌间,正好那一家人在一起距离,比跟与自己遥远的距离要亲密无间的多。

    他的父亲停住话头,又听到顾惊澜说,“我什么时候能接管医院?”

    “你他娘老子都还没退休……”他父亲气不打一处的骂起来。

    顾惊澜在他父亲骂骂咧咧声中离开了家。不早退休的话,最好早点死,他心中如此道。

    所以,今年寒假中的一天,顾惊澜今晚被叫回来家。

    他看见顾家灯火通明,像是在迎什么贵客。

    当然,这个贵客并非是他。

    很快,顾惊澜看见了那位贵客——戚牧遥。

    ……

    ……

    “太苦了,”

    床头边,戚稍理喂来了一勺黑色的药液。

    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也没有光。

    只是再一次合上眼睛。

    “可是我给你偷偷加了蜜糖,哥你尝尝。”

    戚衍榆闭上眼睛,可是戚稍理在哄他,手碰了碰他心口动过手术伤口,“还疼吗,哥,”

    戚稍理从手术中途匆匆结束,得知戚衍榆的心脏病原来是无法通过手术痊愈。

    是因为之前医生被隐藏在仪器下检查骗了,等真正手术那天,才发现如此棘手,而且贸然动手术,手术失败致死率高,便中止了手术。

    戚衍榆第二次被救护车拉进医院,戚牧遥这一次更加狂愠,他踹断了姜缇言的一条腿。

    戚衍榆醒来休养了一段时间,进行手术。手术中止后,戚衍榆被接回家全天私人医生24小时不离身的休养和痊愈伤口。

    戚稍理在英国的高中放假了,他回来了。

    戚衍榆也在房间里的床上待了第三个星期。

    “哥,你想养金毛吗,过两天天气暖和点,我带你去选金毛。”戚稍理的声音依旧嗡嗡,好似一个初出茅庐,处处碰壁的小蜜蜂。

    后来,戚稍理终于离开房间了。

    过了几天,来他房间里的又再是心理咨询师。

    第98章

    心理咨询师想跟自己闲谈, 想从他这里听他打开心扉聊出关于他成长经历的创伤。

    戚衍榆麻木了,他算了一下日子,穿进这本小说多久了。

    心理咨询师故意提到一句话:“你是我见过很幸福的人,全家围着你转……”

    戚衍榆神情凝了一下, 他说:“你知道……”

    可是话在喉咙滚了一滚, 戚衍榆的声音黯淡下去,话头中止。

    “这世上, 没有几个人能过上比你还要更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吧?”咨询师微笑对他说,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想逼他说出青少年经历,找出心结再对症下药的治愈他, 让他变回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虽然知道咨询师的目的,可戚衍榆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回忆起了旧时——

    “大哥说你脾气犟, 不听大哥的话, 我们不该跟你玩的。”六岁的戚稍理如是说。

    七岁的戚衍榆正在玩的玻珠,听到这话他松开了手指, 玻珠本来应该弹向积木,这下软软松松的滑倒去了别处。“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戚衍榆反驳的说。

    吃饭的时候,七岁的戚衍榆一个人拿着餐饭, 他看着桌子上几个兄弟在其乐融融吃饭,他站在了墙角。

    他生气把饭摔在了地上,饭桌上腾然冲出了一个身影,把他一下子掼到了墙上, 然后摔落在同样米饭和菜洒了一地的地板上。

    随后画面变成了被充当禁闭室的琴房。

    “不要打我, 我错了……我错了, ”

    比他大了整整十多岁的戚牧遥,正是公司接手的新少老板,脾气火爆, 恩威并施。

    “跪好!”

    戚衍榆被从地上拎起来,他被抵在墙角,只能蜷缩跪成一团,看着面前面目似狰狞实则脸目姣好的戚牧遥。

    “把你眼泪收起来,”

    “说你会好好吃饭,不再欺负稍理。”

    “我,我会好好吃饭……”后半句戚衍榆说不出来,“明明是他先欺负我的!他让我小伙伴别跟我玩,他太恶劣了,他还到老师面前告我状……”

    “闭嘴,戚衍榆,”已是青年的戚牧遥瞪着他,火气冲冲的眸光快把他淹没,“是你不听管教,是你屡次打你弟弟!……”

    “他让人别跟我玩,他把我礼物拆了丢掉,他把我的仓鼠毒死,他还在我的……”戚衍榆从跪着的姿态变成了蜷缩一团像块海绵在地上摊开。

    他胸口被踹了好几脚,他眼泪直掉,不是痛,是委屈。

    戚衍榆在琴房待了好几天,直到戚昀蒲打开了琴房的门,将他带出去,送他去上学。

    “我不想上学,哥。”轿车上他对戚昀蒲说。

    已经在机关里当的青年科长的戚昀蒲带他去青年宫,他在青年宫的滑滑梯旁边椅子待了一下午,工作完毕从机关下班的戚昀蒲带他回家。

    他又说:“我不想,我不想回家。”

    机关食堂早下班了,戚昀蒲带他去外面吃饭。

    吃饭的时候,碰见应酬的戚牧遥。

    戚牧遥走到他们这一桌,让他回家去琴房等着自己。

    戚衍榆应激咬了戚牧遥的手,然后受伤的竟然是他不是戚牧遥。

    他捂着被踹的胸口,视线朦胧中依稀看见餐厅有好多人围观他,他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地板。

    后来他胸口总是会一阵阵疼,夜里会钻心的刺痛。

    他不明所以,总觉得是戚牧遥害他得的心脏病。

    如果戚牧遥骂他起劲了,他就会身体变得半麻痹,麻痹到好似要死去。嘴巴也会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后来跪累了,他就上半身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太冷了,有时候半夜冷醒来,他想起来,双腿麻痹得他动都动不了。恢复行动他就去偷偷扯落了钢琴的布盖住自己。

    年龄再大些,戚牧遥更加忙于公司的事,少管教他了。

    戚稍理带同学回家玩,当他们看见自己,他同学问他:“你不是说你只有两个哥哥,一个当大老板,一个当大官儿,那他是谁啊?”

    戚稍理愣了愣,小时候无心的他随口一句:“我家保姆的儿子……”

    戚衍榆冲过去打了他,戚稍理哭得不是他对手,还手还不上。

    “你再乱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戚稍理哭得厉害,打电话去跟戚牧遥告状了。

    戚衍榆害怕,他溜出了家门,去戚昀蒲的工作单位找戚昀蒲了。

    可是工作单位的哥哥姐姐告诉他,他二哥出去了。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让他等一等。

    他等了没多久,戚牧遥打来单位的电话就传到他耳边。

    他再一次跑了。

    他在少年宫待着,看见在玩耍的与他年龄相仿小孩子,无忧无虑,有的旁边还有家长陪同。

    他等到夕阳下山,华灯初上。

    这次戚牧遥找到他,他率先跪了下来。戚牧遥的拳脚没有下来。

    后来,戚衍榆学会了服软。

    戚牧遥管教他,他不会说一声不,也从不反驳一句。

    戚稍理的撩贱,他也从不搭理。

    从来学习不好的他,在一次偶尔考试中得满分。

    戚牧遥脸上多了一分笑,好似对他没有从前那没有非打即骂。

    他突然发现,学习好既可以让他哥稍许满意一些,也可以在长大后远走高飞。

    于是他铆足气力读书。

    只要读书好了,他就能飞出去离开这里了。

    天天盼着长大,天天盼着离开这里。

    后来戚牧遥领回来一个叫“戚息枝”的小孩,年龄也没比他小多少,更似乎与戚稍理同岁。

    戚衍榆一下子怒了。

    恢复以往打架斗殴,以前是打戚稍理,现在是吧戚稍理和戚息枝一块揍。

    可他没揍多久,因为戚息枝比戚稍理聪明多了,他会在明处恭维尊敬着他,暗地里会唆使他弟弟戚稍理对付他。

    戚牧遥问他:“戚息枝哪里得罪你了?就算是,也是父母的恩怨。轮不到他头上。你跟父母有感情吗。你出生没多久,你就没父母了!你别在这里给我装,装的多有感情一样!”

    戚衍榆后来很久才明白,为什么他会不满戚息枝。

    因为在他从小的心底里,他的家人只有他们四兄弟。

    他们四兄弟才是亲人啊。

    可是他好像不是他们亲人,戚稍理加入反而令他们更像一家四口的四兄弟。

    终于他上了医科大学当了医生。

    他以往他要脱离了戚牧遥了,当了2年医生,结果他穿进了小说里。

    在小说里他还患上罕见的基因病。

    可能这样能比心脏病死的要快些吧。这样也挺好。

    床边的戚衍榆微微动了一下眼睫,深陷回忆中的他听见心理咨询师一声叹息。

    “你不开口,就永远治疗不好你的心病。你要去觉察,去回忆,去感受当时的情绪感受,然后再把好的情绪带入进去,不然你永远都开始不了新的,正常的生活。”

    房门被关上。

    戚衍榆看着床头柜那开好的分药盒里的一次量的药,他又想了想他本不该有的生活中闯出来的一个人。

    他把那盒分装药吃了。

    身体会暂时好起来吧。

    寒假只有一个半月,开学后第二十五天,戚衍榆才回到了校园。

    他办了走读,并不在学校住宿。

    但是宿舍没有退,他中午或者平时仍然可以回到寝室休息睡个觉。

    只是他的对床的人换了寝室。

    戚衍榆待的地方不是教学楼,寝室,图书馆三点一线了。而是在学校的图书馆或自习室,有时候课也没有去上。

    戚牧遥来他学校的时候,戚衍榆在图书馆楼下的人工湖边上看鸭子。

    戚牧遥陪他看了一会儿鸭子,“走,去吃饭去。”

    戚衍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走,上车去,我在天鹅餐厅安排好了你爱吃的菜……”戚牧遥和颜悦色,虽然上次手术中止医生出来战战兢兢跟他的手术前检查报告有误,还好手术及时中止,没有出现任何事故,他还是将医生送去监狱里劳改14年。

    戚衍榆仍然一言不发。

    戚牧遥再陪他看了一小时的人工湖野鸭子。

    “如果你感到不高兴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跟我提出来。”戚牧遥的目光一同在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面上,只是那对野鸭子像极了两只雄性的鸳鸯,令他感到不满。

    戚衍榆状似无动于衷。

    尽管戚衍榆的凝结眼中略有一点裂痕,不过也在戚牧遥随后的话再次冻住。

    “而不是把稍理的心伤透了。”戚牧遥说。

    “……”戚衍榆终于开口了,“我想……回家休息几天,不要打搅我。”

    第99章

    戚衍榆第二次休学办的更快。

    他待在房间里, 眨眨眼睛,看见了手机里充满了他们班每一位同学的“嘘寒问暖”关心。

    是戚牧遥压力下的集体任务吧。

    戚衍榆翻着五十多条的短信,没有一条是顾惊澜发来的。

    就连平时很讨厌他的祁远瀚也发来了一条:“又休学了?还回学校不?你是生病还是不高兴了?没事你不来上学了不用担心年级第一是谁的了,顾惊澜也要转校。”

    最后一句, 戚衍榆微微怔了一下, 随后他亲眼看着祁远瀚又发来一条信息:“最后一句我逗你的,你好好搁家休息, 早点回校, 加油哟铁子。”

    被戚牧遥的人警告了吗。

    戚衍榆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他的脚步像是长根扎进地板里, 根本挪不开步。

    他站了好一会儿,想起的是顾惊澜看见他和姜缇言从同一个摩天轮舱出来后绝望和怨恨的眼神。

    悄无声息中, 泪又淌落了下来。

    戚衍榆每天会出去庄园里走路, 强制性晒太阳和简单的运动。

    他出门买东西,只是他人在商业购物中心, 不知道要买什么。

    他看到帽子,就会想起了和顾惊澜去西南旅行的那次伤心草帽。

    他看见酒水,就会想起顾惊澜第一次去找他帮他挡酒。

    他看见迷彩服, 就会想起了顾惊澜玩大型CS来追自己的画面。

    他看见登山装备,就会想起来他从大半倾斜70度坡度找到顾惊澜。

    他的保镖在他身后看他什么都不买,走进一家店又走出一家店。

    最后进了一家吃饭的火锅烤肉店,但也没消费, 就看了看又出来了。

    保镖心想:怪不得人家富呢, 这多会过日子啊。

    基本到了晚上, 戚衍榆睡不着,翻来覆去,闭上眼睛是顾惊澜绝望的眼神。

    稍微睡着一点耳边全是姜缇言骂他“他只是想上你玩你”的声音。

    做梦的话他梦不见顾惊澜, 反而会梦见祁远瀚和黄少泽,祁远瀚会“看懂兼想说破”的阴阳怪气看着他笑。

    梦里黄少泽乐呵呵问他:“你俩怎么一起离开宿舍,又一起回来宿舍?”

    而他身旁的顾惊澜,只要他转头看过去,永远看不着人。

    没事的,戚衍榆越安慰自己,被梦吓醒的他,打开了台灯,却发现他床边坐了个人。

    他足足吓了一大跳。

    戚牧遥反应却很淡定,“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枕头都哭湿了,”戚牧遥又和气的问他,“梦见什么吓人的事物吗?”

    戚衍榆攥掐了一下手心后,脸色恢复如常,他重新躺下来,转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戚牧遥帮他盖上被子,守了他一会儿,帮他熄了台灯。

    戚衍榆维持侧躺姿势,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心算已经过去了起码两小时了。

    他听见了床边人的叹息。

    随后是离去。

    戚衍榆重新坐了起来,他点了灯。打开了笔记本。

    他在笔记本上罗列顾惊澜的缺点,写满缺点他就可以不想他。

    “自私,根本不爱我,虚伪,道貌岸然,朋友比我重要,学习比我重要,竞赛比我重要,和夏依依关系不明不白,跟英少杰和祁远瀚这种人当朋友……”

    罗织了一堆“罪名”。

    最后戚衍榆眼泪淌下来,好像,除了顾惊澜不会再有别的人这么曾“真心”关心过他吧。

    顾惊澜在得知他和姜缇言屡次出去后,仍然能原谅他。

    在不了解他和讨厌他的情况下,还能在蓝氏兄妹前替他出手解决。

    在知道自己有病下,顾及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跟自己说分手。

    还有谁可以做到像顾惊澜这样对他?

    不会再有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了吧。

    垂泪到天明,也不过如此。

    医生建议,戚衍榆回到校园更好。

    戚衍榆回到学校,是下半年。

    下半年上学期的前两个月,临床科学生们是在学校上剩的最后专业课。

    第三个月他们要去医院进行实习轮岗。

    戚衍榆比起他们去年开学见到要再清瘦一点,也再沉默一点。

    脸上的骄傲和清高也消散了许多,不怎么说话,也没有很多的表情。

    实习轮转,祁远瀚和戚衍榆被分到了消化内科。

    戚衍榆可能是进了这科后,吃饭更吃不上,肠胃开始频繁疼。

    虽然他有特权他可以不用值夜班,戚衍榆还是来不及吃饭。

    这一天,在戚衍榆写医嘱写到头昏目眩后,胃痛到用手拧紧了胸口下的衣服时,他桌上放下了东西。

    与他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鲜少给他买过吃的祁远瀚说:“趁热吃,我妈做的。你还要写什么,我写。”

    戚衍榆本来就讨厌祁远瀚,他的关心他不理情。

    他说了句“我等下回家吃饭”敷衍了事。

    传来祁远瀚一声冷笑:“你哪天回过家?我每天早上来医院你都在科室休息间出来。我不想被你大哥压力,你不吃的话你申请转岗,别连累我。”

    好好好。

    戚衍榆想着,下一个轮岗他就跟祁远瀚分开科室了。

    他忍下来,打开了保温盒。

    第一份海鲜粥。

    第二份是甜的排骨。

    哪里人会吃这种,戚衍榆想到了一个人。可是他又打散脑中的一闪而过猜想。

    随后,楼层护士站传来摇人声:“祁医生,戚医生,收病人啦!”

    “你吃着吧,我去!”祁远瀚丢下了夜里十一点科室仅有的戚衍榆,出去收病人了。

    戚衍榆想他不能就继续这样,真痛死了,他就回不到现实世界。

    说不定有一天他能回去,回去了那里就不会有戚牧遥他们了。

    可是他回去了,他也再见不到另一个人了。

    这天戚衍榆很晚下班,他下班照常在医院一楼花园转了一下。

    然后再上楼,去科室的医生休息间休息。

    医院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比起白天了要安静一些。

    他走在了医院的绿化带草坪的石子路上,医院的喷泉还在喷洒着清水。

    因为花园没有灯,只能借着远处医院住院部的遥遥灯火,昏淡的光线中,戚衍榆盯着喷泉里的自动喷洒的水流看。

    突然手臂被一只手抓住,随后拉近了比人高灌木丛后。

    条件反应的呼救即将要脱口,嘴巴就被手捂住了。

    戚衍榆被死死的反按住,他听见身后的人用很轻声音问:“今晚的饭吃了吗?”

    第100章

    每一年都有医学生进入侃北医大附属医院轮转实习。分别有侃北大学医学院, 侃北中医大学,侃北医学院等的学生。

    顾惊澜转校去了侃北医学院,按理来说,在侃北医大附属医院他的地盘了。

    从在这家医院出生, 到高中周末寒暑假期就在这家医院实习, 大学的两年实习轮转,再到将来接管这家医院, 是顾惊澜的人生全部。

    接手这家医院, 调查母亲去世原因,终结掉他的心结。

    只是一次好玩, 顾惊澜在大二遇见他那一直没来上学的对床室友。

    他性格是本该带有一丝年龄里的叛逆,“欺负”了对床室友。

    或许是看不惯这种清高天龙人, 他把室友压在了草坪上, 室友死死瞪着他。

    他们寝室依旧不怎么喜欢他的对床室友,他室友也丝毫没有一点对他们示好人情世故。

    直到他无意发现了这个室友的心脏病。

    也就出于学医的本能救了他一次。可是他不让人知道他的病, 也是难得的心软,就替对床室友保守了这个秘密。

    再一次救他,是发现他这种人竟然在学校被欺负, 在他圈子也被欺负时。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稍微圆滑通融些的性子,哪会把一手好牌打成这样。

    带他回家,也是怕他心脏病死在外面。这是第二次出于对生命的怜悯吧。

    就这样, 他的对床室友好像喜欢上他了。

    可惜他不是同性恋。而且他骨子里, 很讨厌这种人。

    有了这么几次的“交集”后, 顾惊澜也就不跟着寝室“孤立排斥”他了。

    他很好强,无论是外在还是学习。

    或许这是他用来吸引自己的小花招吧。

    不过他还是有点呆,好像家里面没人教会过他如何和社会打交道。

    所有的行为反应, 出于天性使然。这指的是那次山崖救他。

    这太离谱了。心脏病,哮喘,衣食无忧天龙人,非常有医学天赋,叠满buff,竟然会命都不顾来救他。

    他将这件事跟他方嬷嬷谈了下,他没有讲明性别,讲有个同学命都不要来救他。

    方嬷嬷说:这是你一辈子的恩人,你要报答人家。

    怎么报答,人家根本不愁任何东西。

    顾惊澜继续学习,社交,参加竞赛。同时他也在观察这个对床室友。

    他表现的与初初大二新开学差不多,高傲冷漠。但是他好像很累,每晚都在寝室顶楼自习室学习到了深夜,再回寝。

    回寝后在洗手间把快凉掉的花洒开足,水流声落地。

    有几回半夜他醒来,发现他的对床室友起床,很熟练出去。过一两三小时再回来。

    他是同学里唯一知道了别人有心脏病的人,虽然他可以假装没看见,可是他欠这个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有一次假装睡着,听见对床室友在凌晨两三点宿舍熟睡情况下出门了。

    他跟出去,那个人走到了灯控楼梯里,在黑暗里坐在楼道。

    坐在楼梯的室友发现了他。

    在对床室友抬起脸,他看见,似乎也像是他孩童时泪痕的脸。

    他哭什么呢。

    是哭他的爱没有回应吗?

    上一次见他哭,顾惊澜记得,好像是解剖课,他跟祁远瀚起争执了,但是自己没有站对床室友,而是帮祁远瀚。

    他的对床室友在洗手间红了眼。

    太容易哭了,为什么呢,那一次只是很小的事情而已。

    这么容易哭,他的对床室友到底是怎么成长过来的。

    像他对床室友这样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不是呼风唤雨的么?

    真奇怪啊。

    他生在侃医大附属医院,也将会接管这家医院。他的人生就钉在这里,好似蝴蝶的标本。

    这么有规划的人生,他也知道自己将会娶一个贤淑妻子。

    例如夏依依这类的女生,是个好妻子人选。门当户对,知书达理。

    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其妙总是想起他对床室友的哭。

    然而他发现了他对床室友好似有人追求了。

    不错,这样他们将各自都会拥有自己美好人生。他接管他的医院,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他游戏他的特权人生,自由自在,恋爱挥霍。

    他的心却第一次开始偏离航线了。

    他看不清,摸不透自己的内心。

    他总会想起室友的双眼发红,想起室友的眼泪,想起室友哮喘时死撑,想起室友高傲的外在却异常脆弱的内里,想起室友那假民//1主真独·2裁的长兄,想起室友心脏休克在大学门口。想起室友总寻着他看可又一声不发的神色。

    画面无数交叠,最后形成他母亲大出血在产房手术台最后一幕。

    明明他没有见过他母亲,却是无意识的将他对床室友与他母亲联想到一起。

    似是莫名情愫。

    他不帮他/她,他/她就会在他的脑海里永远哭泣,永远被伤害。

    是听信自己的心,还是做出了心的背叛,顾惊澜无从得知。

    完全像是不受原本受过训练的理性,关注起了那位室友。

    发现他和别人去遛狗,和别人去便利店坐,和别人周末去打真人CS。

    那他的室友是喜欢那个人吗。

    他莫名自信,认为他室友仍喜欢自己。

    好的。

    就这么把室友抢过来了。

    看,他室友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第一次做了与自小自己和家长规划的人生蓝图不一样的事情。

    顾惊澜没有后悔,没有焦虑,也没有沉重,反而有一种轻松感,还有一种自内而发的愉悦。

    和他对床室友在一起,他感觉到从未有的快乐。

    他在想一个东西,如果他解开母亲死亡谜底,报了仇,他的快乐跟现在的快乐是一样的吗?

    或许他可以得到双重的快乐。

    或许现在的快乐是虚假的,只有完成小时候的心愿,这才会让他一辈子不再活在那张哭泣的脸的背后。

    是这样的吗?

    交往了,他才发现,对床室友的交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他们圈子的规则,他不懂。

    得知他室友背叛了他,他应该愤怒伤心分手才对。

    可是,他看见室友的眼泪,又让他想起了他的一生活在哭声的阴影里。

    还是过去牵回室友的手,哄他,带他照常完成了旅行。

    他不知道室友是否会改,但很快,他得知了答案。

    寒假假期在心外科的他,出救护车任务,看见他室友和室友发小在一起。

    可能是争执了,又或许是……他不再想了。

    心脏病发的他室友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满眼震惊,震惊夹杂内疚、惭愧、后悔。

    随后他室友心脏的血管破裂了,吐得他身上白大褂都染红了。

    于是,他再也没见过他的对床室友了。

    接下来是对方兄长来他家的严重警告与施压,迫使他父亲给他下命令:

    如果不转校,不离开那个人,这辈子不会让他继承那家医院的。

    就这样,他转校了。

    通过与原寝室好兄弟的聊天,他的对床室友办了走读,后来再次休学了。

    他想,是不是命运安排,现在也是命运的结束。

    关于他人生背后“哭泣”这样轮回的事件反复发生。如果这次这件事情结束,是不是说明,对他的考验完成了。

    转校后他融入圈子也快。

    周围追求他的女生也多,向他投来好感橄榄枝男生也有。

    可是好像,他更想关心他的对床室友如何了。

    他的对床室友放弃了吗?身体状况好点没有?休学是因为情感还是身体问题?还会继续上学吗?以后会当医生吗?当了医生后他们会见面吗?见了面后又如何?各自有新的伴侣?

    于是,在顾惊澜新学习进入侃医大附属医院的轮转学习的第三天,他遇见分到了消化内科的戚衍榆。

    医院清晨六点二十的查房前的早会,顾惊澜来得不早不晚。

    他看见,戚衍榆在会议室后面,戚衍榆的科室主任,带教医师正在抽背他们几个实习医学生昨天学的知识。

    面前那几位医学生大气不敢出。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戚衍榆身上,戚衍榆长得一张好学生的脸,会给人一种错觉。随后,顾惊澜看见了戚衍榆被带教医师叫出了会议室外面的走廊,而那其余几位医学生脸上是终于轻松的神色,而顾惊澜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廊里,顾惊澜听见了带教老师的训斥,他的对床室友显得有些习以为常。

    训斥数分钟后,带教老师终于离去,他的对床室友只是表现很淡漠,脸上没有一点任何表情。仿佛训斥的人不是他。

    戚衍榆带着笔和笔记本重新进入早会会议室,很快,轮到他被叫上去回答其他科室主任和领导的日常对他实习学习提问。

    他回答的面面俱到,医学生不被挑刺显然很难。

    领导主任显然欣赏他,随便问的简单问题,鼻饲和胃造瘘哪个更合适他们最近新收进来脑中卒、患有严重心理疾病且伴随呼吸肌麻痹症状的张xx病人,戚衍榆答的是:胃造瘘,虽然他昏迷但还有感官意识,鼻饲不尊重人。

    是的,他说的是不尊重人。人,并非“病人”。

    顾惊澜脑海中不久以前的回忆再次重现了。

    他的这位对床室友当初遭到他们寝室反感是有原因的,他的对床室友身上的刺不少。

    很显然,这回答惹恼了领导主任。

    戚衍榆回到了会议自己搬的凳子上,带教医生转头对他句什么。

    顾惊澜想,鼻饲是因为他经历过是么。

    随后每次顾惊澜轮转下班,或者值大夜,他总会上到消化内科的楼层,但他不希望直接明晃晃撞见他的对床室友戚衍榆。

    这医院连设备器材,他都熟得能叫出型号编码。更何况是楼层护士医生。

    只是他和戚衍榆的那位新来的带教医生还不太相熟。他对消化内科几乎全部医生护士打过招呼:

    “姓戚的那位实习医生是我好朋友,人莽了点,心是好的。你们多多关照下他……”

    夜里八点多顾惊澜上楼梯的时候,看见消化内科那几位实习医学生下班去吃饭了。

    医生办公室只有他那位对床室友,清瘦的身形,宽白的大褂。

    还有一张好似谁都能欺负,但是又不太能欺负得顺利的脸。

    顾惊澜从消化内科办公室外假装路过,去护士站对小护士说:“他家人给他送吃的,帮帮忙拿给他。”

    “你怎么不拿给他啊?”新来的护士听说眼前这是院长公子,但是从医龄已有五六年,她笑拿起保温瓶看,“你劝劝你这个好朋友,脾气太耿直了,得罪科室好几位医生了。”

    顾惊澜假装轻描淡写问:“那其他人的东西都丢给他一个人做么,”

    “他好像也不拒绝,脾气说好也好,脾气有时候差也算差,”年轻护士拨弄着护士台的固话电话线,“你这个朋友不适合当医生,医院的人情世故处理不来,很累的,”还会处处被人穿小鞋。

    护士站电话响起来,要接电话护士:“我先忙啦我会送的啦,”

    顾惊澜夜里十一点再到消化内科转,发现保温瓶还在那个人的办公桌上,只是那个人不在了。

    他走进办公室,打开保温瓶,保温瓶并无被食用过的痕迹。

    而戚衍榆留意到顾惊澜,也是在这一周。

    这一周,几所高中高考前的体检,也落在平时忙得没空吃饭的实习医学生头上。

    白色的帘布拉过去,穿着宽长白大褂戚衍榆等待着男学生进来检查肚子,而他眼前进来了一个女生,女生进来后,她飞快的将自己裤子拉下去,随后女生发出了一声尖叫。

    接下来,戚衍榆被控诉性骚扰带到了行政科。

    女生在医院行政办公室哭哭啼啼,而戚衍榆站在了另一件行政办公室。

    行政科的崔秋立看着眼前的孤高清傲医学生:“你说实话。不说实话我们就找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