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破了
肩膀上的重量陡然放轻, 湿润的唇吻上黑发,幽深的香味弥漫。
秦景曜循序渐进地亲着,一步一步地吻上慕晚耳后的秀发, 他的亲吻像是流连的温水, 落在女孩的下颌,最后停留在嘴角。
慕晚交缠着双手,那只金色的戒指太沉, “亲了之后,你能别再纠缠我了吗?”
“不行。”
秦景曜断然拒绝,转而朝着慕晚的唇瓣亲了下去。
舌尖侵略进来了, 没给慕晚适应的机会,秦景曜托着慕晚的后脑,他含住了稚嫩的唇肉, 尽情地吻。
酒精、尼古丁、包括咖啡因等等, 这些通通没有接吻令人感到上瘾。
完全的失控, 秦景曜没有一点要克制的想法, 他的喉结滚动, 唇齿相依,搅动着压抑的情欲。
风抚不平燥热,牵着一池绿摇曳。
紫檀木桌子上, 黑白棋子齐齐洒落, 变成了稀烂的一场棋局。
秦景曜吻得太重, 慕晚支撑不住, 她揪着衬衫的袖子, 被迫向后仰起。
慕晚的动作极其生涩,她被索取侵占,逐渐跟不上秦景曜的节奏。
那双干燥宽阔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耳朵, 大手似乎能罩住她整张脸。
秦景曜的手置于两侧,抚弄着的耳垂红得像是在滴血。
听觉被垄断,呼吸便更加地急促,慕晚被人拉着,带着,躺倒在了沙发上。
就如棋盘上乱了的棋子,秦景曜搂着怀里的人,严丝合缝地吻。
慕晚穿了一件裙子,裙角折起,白皙的腿横在西装裤上。
上面在纠缠,纤细和健壮的腿也在纠缠。
方才那一下,慕晚觉得自己是让秦景曜故意给绊倒的。
头发揉得杂乱无章,慕晚抽回自己的腿,她颈后垫着秦景曜的一条胳膊。
他问,“想做吗?”
慕晚懂秦景曜说的意思,她被吻得难堪,双目充盈着波光,仿佛马上就要滚了眼泪,“不想。”
秦景曜短暂地分开两人的唇,留给慕晚喘口气的空隙,“都是女朋友了,还不能做。”
“我没要当你女朋友。”
秦景曜要求分手,慕晚照做,可她着实不愿意当他的女朋友。
那捆绑在一起的感觉,令慕晚窒息,而她确实也正在大幅度地汲取着空气。
秦景曜掐着女孩的腰,他吮吸着透水的唇瓣,“不是说要把自己赔给我。”
慕晚抵着男人的胸膛,她呛下去一口,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混了秦景曜的,已经是难以分离的地步。
“我没说。”
“都亲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女朋友,那是不是做了也不是女朋友。”秦景曜徐徐地喘息,他噙着笑意,手指拨开女孩头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宝贝你玩得那么花。”
慕晚不为所动,“秦景曜,你弄死我吧。”
她面颊染上娇艳的粉色,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得可怖。
秦景曜垂下眼帘,嗓音低哑,“死了容易,倒是身后事不好处理。”
慕晚想起家里的爸爸妈妈,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要是走了,自己的父母可怎么办。
若是就那么死了,父母即使是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与金钱也要为自己的女儿平冤。
阎罗殿前,慕晚哪能问心无愧。
死也死不成,慕晚道:“你会后悔的,秦景曜。”
“你想死也没用,我要跟你一起下去。”秦景曜把慕晚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往下按。
“它在跳,我的心脏在跳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心脏的跳动沉闷又快速,兴奋地沉沦,久久不能平息,直到当下还在跳。
她撕裂了他表面的平静,喘息,给予,满足,但是还不够。
太多的波涛汹涌,欲望在秦景曜眼底铺开。
他收紧了慕晚的腰,“今天不答应,那就陪我做下去,做到底。”
秦景曜的腿勾着她的腿,手已经伸到了裙摆那边,慕晚惴惴不安,“我答应,我答应你。”
“我听见了,你的心也在振动,为了我。”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秦景曜有的是法子拿捏她。
慕晚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需要从京大毕业,也需要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在这样的地方,秦景曜本可以处处给慕晚设关卡,让人狼狈地爬去求他。
这样跌得最厉害,粉身碎骨后在拼接,最能知道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因为害怕和惊恐,才会死心塌地呆在身边。
秦景曜掏出一串金属钥匙,抛了过去,“备用的机械钥匙,紧急情况下用,一般输密码就行,密码是你生日。”
慕晚接住了,“迟院的钥匙?”
“我要搬家了,这里那么远,不方便。”秦景曜见慕晚对迟院有兴趣,“这院子的钥匙估摸着得有上百把,衣服里装不下。改天我去找一找,你去拿钥匙开几个房间的门,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别了。”
这里的房间多到秦景曜都有没进过的,慕晚实在没有那个精力。
“我记得你不是挺好奇的吗,寻宝多好玩,找到喜欢的就送给你。”
迟院藏了数不清的古玩字画,往上数的那几个朝代,都能依稀找到对应的物件,都是压根不会出现在拍卖会上的珍品,更别提用高价收购。
慕晚自身难保,怎么会想着去玩,“真不用。”
最好她也不用和秦景曜住在一起。
他现在还没提同住的事情,慕晚也就没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争论得以结束,秦景曜派车送了慕晚回学校。
…………
于子书赶小组作业的PPT,“晚晚,你的嘴角怎么破了?”
慕晚的手指捻上去,果然破了一点皮,“没事,京州春天的风沙太大,总是干得起皮。”
她舔到被秦景曜咬破的地方,有些疼,蹙眉扯了扯唇。
于子书修改汇报文件,不过脑子般的快,“我看你天天涂润唇膏,不管用吗?”
慕晚打开自己的电脑,“嗯,这个牌子的唇膏不怎么好。”
“你男朋友买新戒指给你了,”李妍对闪亮亮的珠宝尤其上心,她喜欢这种小饰品,“这个戒指比上一个漂亮多了,不仅衬得你手指细,还特别显贵气。”
于子书都放下了自己的作业,她也过去凑热闹,“我一直没见过这种款式呢,晚晚,你戴这只简直就像是个低调的大富婆。”
“不是,我……”她都跟李明朗分手了,真是不可思议,慕晚沉声道:“我跟李明朗分手了,这戒指不是他送的。”
于子书吃惊,“怎么会,你们不是暑假那段时间在一起的吗?”
她和自己的男朋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这都没分手,慕晚和李明朗相处得好好的,怎么会分手呢。
李妍捅了捅于子书,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慕晚这时候刚分手,心里肯定难过。
“分了也好,其实自己一个人也清净。”
于子书找补说:“就我们晚晚那么优秀的姑娘,追你的人从京大排到首大,拜拜了下一个更乖。”
慕晚转自己手上的戒指,李明朗送她的戒指留在了包里,她早晚要找个时间跟李明朗再见一面。
可是,都分了手,慕晚该以什么身份见他。
“晚晚,辅导员在群里发了通知,我们这次纪念活动,学校安排了你上台采访。”
京州大学一百二十五周年纪念活动,邀请了一众知名校友回母校探访,他们将会和领导一同在学校大礼堂举行座谈会。
而慕晚就是座谈会上被安排的主持人之一。
“我就说嘛,名单上一定会有晚晚。”一人登台,整个宿舍面上都有光,于子书洋洋得意,“选了晚晚,班长还非常不服气,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慕晚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是准备了资料,参加了学院的选拔面试后进的名单。
每学期绩点都排在前列,不懈怠地努力了两年多,学院没有理由不选慕晚这样的好学生。
李明朗:晚晚,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一面?
没等到慕晚找李明朗,李明亮就按捺不住先找了慕晚。
慕晚:我想把戒指还给你
李明朗:好,我们见一面。
慕晚跟自己分了手后,李明朗立马就问了董萦心是不是和她见面了。
董萦心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就是不愿意承认,后来是看不惯自家儿子那副颓废样,承认了之后摔门离去。
她已经在暗地里着手申请国外的学校,可惜自己的儿子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母亲已经生气到了何种地步。
慕晚没要李明朗来接,她打车来到了一家陌生的餐厅。
他们没有这里吃过饭,一次也没有,为什么李明朗要选这样一个地方。
“晚晚,在这儿。”
李明朗依旧叫她的小名,慕晚走得慢,脚上仿佛绑了两条带子,不敢走快,也不能走快。
“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看着点吧。”
点菜的过程,他们没再有任何的交流。
李明朗希望他们都可以正视分手的问题,千万不可一时情绪上头,“晚晚,我想了一下。”
他不想耄耋之年还耿耿于怀。
“没什么好想的。”慕晚掏出手里的戒指,当初是装在戒指盒里送她,如今自己同样装在戒指盒里还给李明朗。
他们两不相欠了。
这不是董萦心的问题,也不是李明朗和慕晚哪一方的问题。
是门第,是身份与家庭构成的差距。
慕晚说:“你家里已经把态度说得很明确了,我不想做不识好歹的人。”
“家里是家里,我是我。我妈妈她说话不好听,但是这不代表着我要妥协。我们不要妥协好吗,晚晚。”
服务生安静地上菜,可两位客人没一个动筷。
慕晚把戒指盒放在李明朗那里,她抬头,眼里是极其理智的清晰,“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我喜欢你,可我更爱我自己。”
李明朗短时间内不知该作何感想,因为慕晚不是会情绪上头的人,相反这种纯粹的理性让他肝肠寸断。
慕晚也是家里父母宠爱长大的,为什么要接受李明朗父母的刁难。
爱情易逝,她的青春和生命才是全天下最宝贵的东西。
“你不能和你的父母决裂,我也不可能和你有结果,这和其他人没关系。”
服务员上了最后一道甜品,他解开盅盖,呈现给客人。
慕晚睁大了眼睛,她到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何熟悉感油然而生,这不就是秦景曜送她的桃胶燕窝银耳羹吗。
李明朗笑得苦涩,“是你那天吃的甜品,抱歉,家里太忙了,我一直都没能有时间陪你来吃。”
他承诺过带慕晚来吃,可是已经太迟太迟。
这一瞬间,慕晚承认,自己动摇了。
刀子划过心扉,一阵钝痛。
是的,她喜欢过。
第 22 章 小骗子
“晚晚,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相处的时间太短,我们都没有好好地了解过对方。”
李明朗情不自禁,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慕晚的手。
时间不短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下雪的冬天, 从那以后,慕晚基本上三天两头都能和李明朗见面。
他追求慕晚,慢慢地走入了她的生活, 成就了两人之间的一段亲密关系。
慕晚是在足够了解李明朗以后,才答应让他做自己的男朋友。
她犹豫了,关于分手的原因也不是只有这条, 克服了其中一条,还有下一条。
餐厅二楼,地面钉着藏蓝绣绿的地毯, 曲折的阑干围在高处。
一楼搭建了小戏台, 台上的说唱演员在唱地方小曲, 内容无非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事。
秦景曜并非来吃饭, 偶尔坐了一次包厢外的雅座, 这个视角能看清戏台,可他的眼睛却在注视着另一场好戏。
台上唱情意缠绵的曲子,台下上演难舍难分的故事。
慕晚说要把戒指还给前男友, 秦景曜答应了她就不能反悔。
但自己女朋友的手为什么会被李明朗握在手里, 他居心不良, 竟然想要求复合。
有趣的是, 慕晚正在纠结。
楼下的两人, 十指渐渐地交错。
桌子上的菜色精致,却早已凉了,可慕晚和李明朗相连的目光是炽热的。
是她先失信, 那自己也就没必要遵守约定了。
“我知道分手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但是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这时,慕晚轻轻地挣脱了李明朗的手指,她的心和情感也一并挣脱了束缚,彻底地封闭住了。
仿佛关住了两扇门,李明朗甚至看不透慕晚内心的想法,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那么干脆利落。
迅速地抽丝剥茧,快刀斩乱麻一样斩断了关系。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或者是正常的同学?”李明朗自嘲一笑,慕晚被董萦心那样羞辱,自己却不曾站出来为她说话,“你就算讨厌我,我也不应该有怨言。”
慕晚看得开,她舀了一勺银耳,“没有,我不讨厌你。你是我的同学,不是我的仇人。”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慕晚理解,只不过是做得多少的区别罢了。
羹汤炖得烂,透明粘稠,燕窝撕得细,毛也挑得干净。
慕晚讨厌这股甜味,这盅桃胶羹是秦景曜送过的,可她还是喝了。
慕晚希望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举措,能在最后帮助前男友完成他的一个小承诺。
等了一会儿,秦景曜的脸色和缓了些,林桓这才出声,“秦先生,您还要打包别的吗?”
“看来也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爱甜口,去打包块口味偏酸的蛋糕,要带朵玫瑰花的。”
“好的,秦先生。”林桓见秦景曜已经坐很长时间了,楼下戏台的曲子都换了几支了。
“您要和慕小姐一起回去吗?”
秦景曜直至到人买单走了,起身道:“家里的事情到家里说。”
…………
慕晚回到了学校,因为分手的事情,她上课都有点心不在焉。
手机来了信息,又是秦景曜,他总是问自己什么时候能来一次和苑。
秦景曜:给你打包了蛋糕
台上的老师放着视频,内容枯燥,她抬手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慕晚:再说吧,我在上课。
秦景曜:你晚上没课,我来接你。
慕晚:你怎么知道我没课?
那边甩过来一张课表,每一门课的名称慕晚都再熟悉不过,跟她自己的课表一模一样,还附带了选修课的时间。
慕晚:我这几天都有彩排,没时间。
秦景曜:想清楚再说,骗我你知道后果。
慕晚有种玩手机被老师逮到的慌张感,她关上了手机。
有没有彩排秦景曜都知道,也是,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何况一张学生的课表。
有权力可真好啊。
秦景曜还在发信息,慕晚忙着下课收拾东西,她一眼都不想看。
把书装进提包里,下楼梯到走廊,打来了一通电话。
是秦景曜。
慕晚想了想还是选择接了,她没开口就听见对面说:“往前走,我在楼下。”
是了,那张课表上还有每节课的教室,在哪栋楼哪层的教室,全都标得清楚明了,细致得能掌握着慕晚每个时间的动向。
出了楼梯的拐角,秦景曜站在学校葳蕤的香樟树下,手里夹着一支细烟打电话。
出众的气质和身段,吸引了不少年轻的小姑娘驻足停留。
秦景曜瞟到走廊的慕晚,他放下电话,走过来的时候像是在人群里劈开了一道线。
“怎么躲我?”
慕晚懒得解释,“没有啊。”
“没有就好。”秦景曜亲在慕晚的嘴角,渡过来淡淡的烟草味,“毕竟哪有女朋友不愿意见男朋友的。”
不时关注秦景曜的一群女生当中,发出来参差不齐的唏嘘声,原来人家早就有了女朋友,要联系方式肯定是没戏了。
大庭广众之下,李明朗都没这样亲过自己,慕晚表情凝固,一声不响地跟秦景曜上了车。
和苑,一梯一户的楼层。
慕晚跟在秦景曜身后,视线跑到了他输密码的手上。
那串数字是她的生日,不知何故,慕晚突然有股奇妙之感。
像是又渴又饿的时候,吃了瓣橘子。
强烈的味觉刺激后,不够解渴也不够吃饱,空虚却被短暂地缓解了。
和苑的装修比迟院更加现代化,但用的东西免不了古色古香,透露出悠长的历史底蕴。
慕晚洗完澡,秦景曜也出来了。
他穿了休闲款式的一件上衣,领口松了两个扣子,衣服下紧致的肌肉痕迹若隐若现。
慕晚的衣服是秦景曜之前买好的,他能找到女朋友身高体重的数据,于是就只在手机上要了三围的数据。
所以里面的新内衣,尺码刚刚好。
桌子上放了一只蛋糕盒子,秦景曜打开,粉色的小蛋糕,装饰着奶油做的玫瑰花。
“山楂味,不怎么甜。”
光看这蛋糕的样子,慕晚还当是玫瑰花味的,秦景曜送的东西常常特别地出人意料。
把叉子拿在手里,金属柄的末端印着餐厅的logo。
是那家餐厅,慕晚的胃口瞬间被一扫而空,她忽然不想吃了。
秦景曜摸着那吹过的头发,发尾潮湿,“我看你吃了那碗羹,今天肯定是不想再吃了,就换了一块蛋糕打包。”
慕晚扔下叉子,“你监视我。”
金属制品在大理石上碰撞出脆音,如金戈争鸣,战火似乎一触即发。
“我打包东西给你吃的时候,你的手怎么在他手里啊?”秦景曜圈着头发,眸色幽微,“是还戒指,还是想跟前男友复合。”
慕晚躲开男人的手,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监视我?”
“这倒是没有,遇见你是个巧合。你带李明朗去的餐厅,是我给你买甜品的餐厅。”
秦景曜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捏住女孩被水气蒸湿的胳膊,咬在手腕处,“你是要剜我的心还是要挖我的眼,就这么折磨我。”
慕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这也是巧合,我没说假话,信不信由你。”
“手机给我。”
“干什么?”
慕晚的手机在桌子上,秦景曜的手臂自身后越过,拿到了她的手机。
“查手机,抓小三。”
慕晚觉得可笑,“你自己不就是吗?有什么可查的。”
“我们也可以换个审问方式,”秦景曜的手探进女孩的衣襟里,圆润的肌肤滑腻,“□□|哭的时候,会不会说实话?”
胸口贴着手背青筋的脉络,慕晚往外拽秦景曜的手,声音颤抖,“我错了,都给你查。你是我男朋友,查手机也是应该的。”
“宝宝,你是个花言巧语的小骗子。”
这明明是不好听的话,秦景曜却捧住了慕晚的下巴,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喜欢。
想接吻的时候,先伸舌头。
慕晚的后腰撑着桌面,衣襟扯开了一片,被吻得意乱情迷。
秦景曜的攻势凶猛难挡,她的腰几乎要折断。
亲舒服了,秦景曜才把下巴搁在女朋友的肩膀上,他也把自己的手机给了慕晚。
慕晚没想查别人的手机,她跟李明朗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查过对方的手机。
秦景曜破解了慕晚的密码,悠闲地查起女孩的微信账号。
慕晚还没把李明朗删除,他们两个说好要做普通朋友,她也就没必要非把人删除了。
同在一个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难看不好。
秦景曜见了“明朗”这两个字,删除拉黑一条龙,又点进手机通讯录,在不同的软件里删除了个遍。
落地玻璃上,照出两人的身影。
秦景曜的手臂攀附着慕晚的腰,另一只手从胸口穿过,好歹不是放在衣服里了。
慕晚不愿意看,她羞赧地低头,划开了秦景曜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五子棋的单机小游戏还留着。
账号里点进去有很多的新消息,来找秦景曜聚会参局的,买卖古董的,还有政府和什么集团的联合项目。
慕晚的账号在上面,秦景曜备注了“女朋友”。
他的头像很简单,是一张风景照,这样的懒散的人,居然不嫌麻烦地上传了一张朋友圈背景图。
雪地的场景,脚印踩出了一个爱心的样式,拍的歪歪斜斜的角度。
那双脚,慕晚绝不可能认错,这是她拍下的一张照片,可她自己都忘了是哪天拍的了。
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却连好友申请都没通过,杂兵炮灰而已。
秦景曜把手机还给慕晚,拿叉子弄了一点粉红色的奶油,“查完了,宝贝真乖,吃完了蛋糕我们就去睡觉。”
慕晚皱眉,“我们要睡一张床?”
太快了,她不能接受。
“我喜欢一个人睡觉,两个人睡我不习惯。”
秦景曜让慕晚张口,“睡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舌尖上是奶油的甜味,然后是酸的山楂果酱,神奇的是确实有玫瑰花香。
磨磨蹭蹭地吃,这蛋糕还是吃完了。
第 23 章 混蛋
慕晚放下叉子, 她擦掉奶油渍,“我能晚点睡吗?”
一双眼睛往上瞧,格外地明净, 柔和的青色, 敛着水又似凉雨漱过的玻璃。
是冷的。
“你想晚点睡,”秦景曜仿佛没察觉出慕晚想要拖延时间的意图,他的手掌覆住女孩的眼睛, “可以,你想要的都可以。”
慕晚被人给抱了起来,她双手环住秦景曜的脖子, 像是海上失去方向感的行船。
秦景曜一只手盖着女朋友的眼睛,单手就把慕晚抱在怀里,大步朝着卧室里去。
“你把我放下来, ”那手心的温度暖融融, 因为被遮住了眼睛, 慕晚只能依偎在秦景曜怀里, “我自己能走。”
秦景曜所说的晚点睡, 就是把自己的手放在衣服上,让慕晚解扣子。
“又不是让你解皮带,这个也不会吗?”
慕晚的手垂下去, 接着被秦景曜拉过来再次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手指稍微一错, 敞开的大片胸膛, 肌肉放松状态下富有弹性, 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
“睡觉不用脱上衣。”
慕晚迟迟下不了手, 他们现在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要睡觉的样子。
“你说要晚点睡,那我们干脆就做点别的。”
秦景曜主动压过来,两人的额头相抵, 他带动慕晚的手指,有条不紊地解自己的衣扣。
“李明朗让你脱,你给不给他脱,嗯?”
慕晚的手完全不听她自己使唤,两根修长的手指,明晰得直接顶住她的指尖,擦过绵软的料子,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扣子。
“你在床上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吗?”秦景曜带慕晚解开了最后的扣子,一排扣子全开,从锁骨到小腹,一览无余。
“我当时要是不来,你会不会在酒店跟他上床?”
慕晚坐在秦景曜的大腿上,抬头是他黑得浓郁的眼眸,低头是被裤腰吞没的身体部位。
他和声道:“别紧张,只是聊会儿天。”
这天不是随便能聊的,慕晚怕得罪秦景曜,她回答说:“不会,我说了第二天要上课。”
“你觉得他会停吗,晚晚,你似乎很相信男人。”秦景曜的手收住女孩的腰,他对着敏感的耳朵吹气,“男人为了脱你的衣服,只会耍花样,不会停的。”
慕晚的膝盖跪得酸了,“那你会停吗?”
秦景曜反问:“我也是男人,你觉得呢?”
“有欲望很正常,但是我们要学会约束自己的欲望,克制过分的欲念。”
“修道院派你来的,怎么跟我在这儿宣传禁欲主义,”秦景曜往上掂了掂,好让怀里的人好受点,“现在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慕晚踉跄着稳住身体,手被牵着摸索腹肌的纹理。
“你难道喜欢角色扮演,修女与神父,”柔弱的手摸到了腰部,几寸之下蓬勃,秦景曜吐出热气,继续说:“我还从来没试过,不过跟你玩一定挺有意思。”
慕晚哪里想到秦景曜能扯到十万八千里外,“我不玩,你停好不好。”
“他能停,我不能停,因为我是混蛋。”
秦景曜的下巴微扬,嘴角漾起浅笑,不咸不淡地开腔。
“衣服合身吗,大了还是小了。”
他真的是在聊天,什么都问,慕晚顺着秦景曜的话说,“合适的。”
“衬衫短裙你穿着也合适,就在衣柜里,我们哪天可以一起试试。”
慕晚不解那些弯弯绕绕,“什么东西啊?”
“你弹钢琴的视频我要了过来,坐那儿弹琴腰又细,手也白。”
用投影大屏播放,琴声辽远,而秦景曜在底下欣赏,就像现在这样。
猫捉老鼠一样捉住了慕晚的手,往下递了进去,唇瓣急迫地贴了上来要索吻。
“宝宝,用点别的。”
慕晚的手磨得红了,她难耐地咬着唇,却溢出了一两声轻吟。
秦景曜的吻落得铺天盖地,仿佛倾盆瓢泼的大雨,扬起漫天风尘,汩汩地聚成流往低处的溪水。
他拖着长长的强调,欣赏慕晚的艳丽的脸蛋,“张嘴。”
慕晚嫌秦景曜要求太多,她挥起闲着的另一只手,没有力气似的挥在男人的脸上。
白皙的脸庞映出了一抹红,扇到了俊秀高挺的鼻骨,秦景曜哼出声哂笑,“这么娇气。”
慕晚想打这一巴掌想很久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她现在太累太疲倦,手上几乎没什么劲儿。
即便如此,慕晚还是找准了角度,能打得最狠的角度。
看男人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秦景曜脸皮的厚度。
想让慕晚老实,得用点别的手段。
秦景曜挑开轻薄的布料,指尖勾了过去。
“啊……”慕晚张开唇呼出不小的声音,她攥紧了床单,恳求,“你出去。”
“真乖,这不是张了吗。”秦景曜边亲,嗓音磁性,将其反复地缠绕在舌尖,“也没有那么难,对不对?”
明明说是睡晚一点,这一点钟表上的时针就转了一圈多。
慕晚伏在秦景曜怀里,手里的东西滴在床单上。
这跟做又有什么区别。
和秦景曜在一张床上,这两者根本没什么差别。
房间里的氛围火热,上衣被揉成一团,扔在了床底。
慕晚被人搂在怀里,眼皮耷拉,光滑的背只吊着两条细带。
床单皱皱巴巴,秦景曜亲女孩的肩膀,“什么时候给我绣块手帕,绣一块带名字的给我。”
那块手帕被他还了过去,秦景曜感到可惜,毕竟慕晚连猫都给绣了一块,没道理不绣一个送给自己。
他可是她男朋友,理应得送点什么。
送礼物是有,可像秦景曜这种直接张口要的人还真不多。
慕晚唔了一声,双手实在是乏力,秦景曜具体说了什么其实她也没听清,“嗯。”
大脑自动把声音模糊处理,慕晚困了过去,一直睡到凌晨四点多。
为时尚早,房间里还残留着暧昧缠绵的味道。
腰间秦景曜的手放开了一些,慕晚眨了眨眼,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窗外的天是蓝调,白色纱帘缀着佩环,缝里挤进来一缕微风,穿起玉石碰撞的响声,撩起帘子,有晨光倾斜到地板。
慕晚掏出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锁屏上弹出未接来电的通知。
同一个京州的号码,连续打了好几通。
慕晚对这个号码有点印象,是李明朗一个朋友的号码,那个朋友的微信账号和电话号码是相同的数字。
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原来备注了李明朗号码的位置,就这么消失了。
两个联系人之间,没有了李明朗的电话号码。
摁了一下,手机反应过来,出现了把号码移除黑名单的选项。
一定是秦景曜干的,毕竟慕晚不会做把人赶尽杀绝的事情。
凌晨四点五十分,那个电话号码还在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慕晚穿上鞋,她打开衣帽间的门,站在一堆衣服的前面。
守着电话的李明朗坐直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打通,“晚晚,你还好吗?”
“我打你的电话,发现打不通,你又把我的微信账号删了。”李明朗扣了朋友的一张手机卡,说好第二天还给人家,“晚晚,我担心你出事。”
各个软件都试着联系了,还是联系不上,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但昨天他们聊天的时候,慕晚又没动气,好端端地她为什么要跟自己翻脸。
“晚晚,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删了吗?”
得不到答案,李明朗就会沉浸在自责和厌烦的情绪漩涡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而他今晚也确实如此,京州一万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转出了黑夜的阴影,李明朗却依旧没有办法入睡。
“对不起。”
慕晚为她的粗心向李明朗道歉。
背后是连成一体的衣柜,慕晚向后靠,不是玻璃,也不是衣服。
是人的体温。
“你在跟谁打电话?”
慕晚猛地瑟缩,手里的电话差点就扔了出去。
秦景曜是如影随形的鬼,宛如湿绿的苔藓寄生于苍白的墙壁,扎穿了每个孔洞。
“晚晚,你在听吗”
李明朗看了眼手机屏幕,这好像不是他手机里发出的杂音。
慕晚简略地回答,“我在听。总之,这是个意外,我已经把号码复原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是她的前男友李明朗,秦景曜抢先拿过慕晚的手机,他已经抢了不止一次,可以说是一位经验丰富专抢手机的抢劫犯。
“有这精力,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喊累。”
秦景曜生气,慕晚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疯了!”
李明朗狐疑地问:“晚晚,你和谁在一起?”
他听到了别人在说话,但是断断续续,隔得远只能听出是个男人在讲话。
不,不是在讲话,他们是在吵架。
“少管别人女朋友。”
极其有穿透力的一句,李明朗仅仅听见了一半,另一半秦景曜说完了,慕晚却上前抢了手机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通话。
“秦景曜,你有病吧。你这么有钱,就不能拿出一点去精神科治治你的病。”
“我不愿意跟你装什么地下恋情。”
慕晚背对着秦景曜,她的脸被转了过去。
“你哪里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恐吓我,喜欢我害怕的样子。”
秦景曜的眼眸森然,阴沉得彻骨,“这也不能成为你这个点跟前男友打电话的理由,讲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得躲着我。”
慕晚的下巴被捏痛,她面色通红地争辩,“你这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人才见不得光,你把我当成争抢来的物件,是吗?”
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自作主张地把人拉进了黑名单,打个电话也要管着。
秦景曜的唇抿着,目光像是要把慕晚刺穿,“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我只清楚你是个混蛋。”
慕晚没有半点要息事宁人样子,她气呼呼地要跟秦景曜斗争到底。
外面的天色渐渐明朗,而秦景曜的语气恰好与之相反。
“你今天十点钟有课,我们还剩至少四个小时。你都骂我是混蛋了,那我得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混蛋。”
第 24 章 气话
慕晚簌簌地落泪, “你欺负我,我永远不会喜欢上欺负我的人。秦景曜,我恨死你了。”
“你恨我啊, 你要永远恨着我。”秦景曜的手卷起绸制的睡裙, 他慢慢地蹲下去,“晚晚,这样你就忘不掉我了, 轮回转世直到下辈子,我还是你的仇人。”
去你的吧。
丝绸睡裙卷到了腰部,慕晚抬脚踹脱她衣服的人, 但秦景曜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那条腿被架在肩膀上,慕晚的手扶住了衣柜门来保持平衡。
她完全不是秦景曜的对手。
可要是只想睡,秦景曜昨晚就能把慕晚给睡了。
男人会把爱情和欲望分得很开, 如果要的是真心喜欢, 那还容易一些。
很明显, 秦景曜是后者。
慕晚的脚腕被人握在手里, 她及时止损, “你不能这么对我。”
“理由?”秦景曜的唇有些湿润,腰身窈窕,他刻上一个烙印, 声音沉闷, “流水了。”
那只脚被手掌来回地摩挲, 慕晚努力地想要遮住下身, “我说的都是气话。”
秦景曜的手描摹着腰线, 眼睫微垂,“恨我也是气话?”
慕晚只希望他不要跟自己一般见识,“是, 都是气话。”
“口是心非。”
微光之下,女孩的肌肤泛着瓷白的光泽,秦景曜捏了一把细腻丰腴的肉。
话虽然是这么说,卷边的裙子还是被放了下来,垂感飘到膝盖以下,慕晚真想对着上天说句谢谢。
“你跟别的朋友正常打电话我都不会介意,但是李明朗不行,他是你前男友。”
秦景曜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口再吐出来。
慕晚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眉眼微微地皱着,“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答应你不再跟他打电话了。”
秦景曜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新的衬衫,他系上扣子,“换衣服,去吃早饭。”
这事算是揭过,慕晚见他不走,欲言难止,“你出去。”
秦景曜打领带,他侧眸,“摸都摸了,还怕看。”
知道说这些也没用,他还是没消气,慕晚随便选了两件衣服。
她抗拒地背过身,一鼓作气地拉下吊带裙,将滑到脚边的裙子放在长凳上。
透明的玻璃像是一面镜子,慕晚正对着玻璃,秦景曜伫立在门边。
他的衬衫领带穿得一丝不苟,腕上戴了一块表,正人君子的模样,却盯得慕晚脸发热。
衣冠禽兽。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两人下楼吃早餐。
此时离慕晚毕业还有一年左右,最快明年六月办完一切毕业手续,她对于在哪里工作没有要求。
由于秦景曜的逼迫,京州这个地界变得危险。
慕晚要走,准确的来说是逃跑,当然,若是等到那个时候秦景曜已经厌弃了玩爱情游戏,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景曜吃着早饭,却注意到了慕晚的反常,“这么安静,憋什么坏呢。”
面前的人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他得看好了。
“你座谈会什么时候开,我要去听。”
慕晚走了神,她掩饰性地动了动筷子,抿粥,心里乱作一团,将日期告诉了秦景曜。
天气热了,暑期将至。
京大知名校友座谈会如约召开,慕晚作为主持人之一,在学校更衣室里领到了自己的服装。
均码的裙子,不太合身,她搭配了一双高跟鞋免得裙摆太长。
慕晚采访的对象是一位企业家,被一家知名的杂志社报道过,正巧是她看过的一本财经杂志。
秦景曜来得比秦元德早,他没往热闹的嘉宾席去。
那边打着官腔,秦景曜在后台找到了慕晚。
要上台,她穿了一件刺绣钉珠的长裙,一字肩的款式,蓝色的欧根纱勒住圆润的肩膀。
学校的周年纪念活动,学院领导高度重视,慕晚手里打印的稿件写满了标记。
头发盘得稍微复杂,也是她自己编头发做的造型。
正式上台偶有变数,慕晚担心得不行。
“你怎么不去嘉宾席?”
秦景曜打开手里的盒子,将发饰插进发髻里,指尖点了点女朋友的唇,“别紧张。”
慕晚去摸头发上的东西,乌髻如云,指尖拨动珍珠流苏。
是他送过的那支金簪。
秦景曜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笑道:“定情信物。”
慕晚知道这个簪子的含义,参加活动的人又多又杂,万一弄丢了可不好找。
“我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
“送块帕子,”秦景曜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我让你绣块帕子的事,你是不是给忘了。”
“没有,我记着呢。”金簪斜斜插进去,慕晚又把发饰固定了一遍。
什么时候有的这档子事,她怎么不知道。
秦景曜不太信她的话,他点燃了烟,没抽,“是吗?那你绣到哪步了,跟我说说。”
慕晚哪里知道这人要她绣什么,她学着秦景曜的口气,天不怕地不怕一样,“不知道了,忘了。”
“是绣名字。”秦景曜抽烟强调,青白的烟雾飘渺,有学生来叫慕晚上台。
“回来再收拾你。”
那学生是学生会成员,后台不让抽烟,但她看男人那样厉害的气势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害怕是学校请来的大人物。
慕晚故意跟秦景曜较劲,“这不让抽烟。”
她转身,扬着礼貌的微笑,“是吧,同学?”
学姐问话,那学生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愣愣地点了下头。
有人赞同,慕晚底气瞬间足了,她拿下秦景曜唇里含着的烟,“回头见。”
这是个祖宗,听不得一点不好听的话。
慕晚手法生涩地掐了两次,终于把烟掐灭,那支昂贵的特制烟就这么被草草丢进了垃圾桶。
“五分钟后,轮到学姐你上台,”女学生瞧秦景曜的脸色,她弱弱地说道:“加油。”
人跑了,更衣室还剩秦景曜和慕晚两个人。
烟雾散去,秦景曜歪了下头,“你把我烟掐了,我有瘾可怎么办?”
慕晚一摆手,“那我没办法。”
“亲一会儿。”秦景曜顿了顿,唇角牵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慕晚不愿意,她还在背稿子,“我还要上台,没时间补口红。”
“放心,我掐时间很准。”秦景曜拿走慕晚手里的稿子,他把人压在化妆台上,亲了上去,“专心。”
慕晚的后腰被人搂住,腰肢抵着秦景曜的手掌,却没碰到化妆台四四方方的棱角。
到了这个时候,秦景曜吻得还是没有节制,擦上的口红被啮啃了大半,露出了慕晚唇瓣的本色。
不多时就要上台,慕晚哪有什么情动,她睁眼想看表,入目却是秦景曜翕动的睫毛。
他亲得认真,手掌着女孩的后颈,往自己的怀里送。
秦景曜确实掐表掐得准,唇分离的那秒,门外响起敲门声。
慕晚抽纸巾擦干净半半拉拉的口红,重新上了,提着裙子往外走。
该死的秦景曜,每次都让自己往下吞,早晚有一天,慕晚要再扇他一巴掌。
台上台下,汇聚着从京州大学毕业的精英。
秦元德错过了开幕式,不过总算是赶上了。
负责采访这位秦先生的学生,自然是专业能力最强的。
采访的时候,手里没带任何的提示材料,慕晚上台后,秦元德神色僵住了几秒。
他主动地伸手,和蔼地笑,“你好,慕小姐。”
慕晚的目光和秦元德对上,她温声道:“您太客气了,秦先生,能采访您这样优秀的京大校友是我的荣幸。”
“不好意思,我错过了开幕仪式。”
“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想必也是记挂着老师和学弟学妹们的……”
慕晚这个身份,怎么能代表学校原谅秦元德,不能说“没关系”,也不能揪住秦元德迟到的错误。
她得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给秦元德一个台阶下。
采访人滴水不漏,很快就将正式的话题导入。
座谈会进入尾声,台上的节目表演完,就彻底没慕晚的事了。
秦元德离开了嘉宾席,“慕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讲。”
“愿闻其详。”慕晚移步,找了个能坐下来单独谈话的地方。
“我在台下听你们苏院长说,你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中年男人端方宽厚,慕晚被夸得不好意思,她谦逊地静静聆听。
“我总算明白,景曜为什么喜欢你。”
慕晚的动作停了半拍,“你是?”
秦元德口齿清晰地回答,带着京州的调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景曜的三哥。”
钟尔雅口中,那个秦景曜父亲前妻的儿子。
若非慕晚发间那支熠熠华光的簪子,秦元德不会和她单独会面。
“他喜欢你,是当了真的。”
“可是你,好像不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秦元德并非对慕晚一无所知,他身为秦景曜的哥哥,当然不能什么都不过问,“你原先有一个男朋友,现在应该是已经分手了吧。”
慕晚道:“秦先生,您跟我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秦元德姿态放得很低,“为他的怠慢,我向慕小姐说声抱歉。”
慕晚只觉得他虚伪,“我还以为您要劝劝他,毕竟我是无辜的,不是吗?”
秦元德劝过那么次,哪次秦景曜能听进去他的话。
何况,他也只是名义上的哥哥。
慕晚抬手压了一下鬓发,“秦先生,恕我失陪,我们没什么要谈的必要了。”
“慕小姐,你要学着认命。”
人就是要顺应天命,宿命积福应,闻经若玉亲。
慕晚缩了缩指尖,绷直了背,“或许我的命运由老天决定,但也绝不能由秦景曜一个人决定。”
他们居于高台,时间久了,便觉得自己真能决人生死,定人性命。
人潮如织,女孩走入衣香鬓影之中。
秦元德走到窗户边,“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一切都好,”陈善和远居国外养病,她伤透了心,这次却居然问起了关于秦家的事,“那个孩子怎么样?”
“她呀,简直是另一个景曜。”秦元德微微地叹气,有一个秦景曜就够头疼了,这下又来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慕晚,估计有的闹了。
陈善和起了点同病相怜的意味,“走也走不掉,是吗?”
第 25 章 向着你
“妈, 您就别管了,身体重要。”
阿姆斯特丹冬温夏凉,保姆给陈善和的腿盖了一张毯子, 窗外有自行车车队经过。
“是, 我身体不好,要不然哪能让秦玉堂作践了我。”
都出了国,前尘往事还是难以忘却, 秦元德道:“爸爸,有他苦楚。”
“说到底,我跟你不是一家的, 你能给我这个妈打个电话我就很欣慰了。”陈善和拉开窗帘的一角,穿戴护膝的金发小孩结伴而行,社区的这些孩子总是那么有活力。
当年她也怀过一个孩子, 后来流产便没再能怀上, 秦元德是她和前夫过继的儿子, 也是秦家人, 就是关系远了些。
“您一个人在国外, 记得保重身体。”
秦元德往外走,慢慢地没了声。
因为秦元德,慕晚在车上没怎么和秦景曜说话。
“他跟你说什么了, 到现在还生气呢。”
上台采访的时候还喜笑颜开的, 这会子又变了个脸。
“没什么。”慕晚早该想到, 这两人是亲兄弟, 主犯从犯, 互相包庇再正常不过,又怎么会向着她一个外人。
秦元德表面文质彬彬,其实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那为什么不开心?”
慕晚把簪子摘下来, 她拆开头发,“在后台听同学讲了个故事,越发觉得气人。”
做妆发的时候,考虑到在台上不能散,头发盘得紧,压得头皮也重。
秦景曜顺手接过去,手掌心并起来,装着不同型号的黑色发卡,“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
慕晚抓了抓头发,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忘恩负义,禽兽之徒。
“拐着弯儿骂我呢。”秦景曜把发卡收纳进袋子里,“我是忘恩负义还是贪慕虚荣?”
慕晚找了两个新词,“玩弄权术,心狠手辣。”
看来是被秦元德气着了,憋着气非要把自己骂了才舒服。
“想知道你问他不就知道了,反正他是你哥哥。”
秦景曜把盒子放进慕晚的包里,“我和他不是很熟,既不是同一个爸爸,也不是同一个妈妈。”
慕晚听到内幕,疑惑了下,“他是被收养的?”
“也不能这么说,他父亲是我的一个伯伯,不过他们家现在已经搬出京州,就把秦元德过继给了我父亲。”
秦景曜笑了笑,“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气着了可怎么办。”
慕晚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他是向着你说话,你不谢谢人家就算了,还不要我听。”
秦景曜稍稍止住了笑,若有似无地哄了句道:“因为我向着你。”
“哦。”慕晚点头,“这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可以再加个忘恩负义了。”
车子开到鼓巷,替秦先生开车门的司机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这个阶层,大家都是人精,哪有当着人面瞎讲的。
秦景曜不以为意,他压根就不在乎,“骂够解气了?”
慕晚的表情没有半分的松动,“没有。”
秦景曜伸手,要她出来,“没有也下车吃饭。”
慕晚目不斜视,忽略对方伸出的手,打算直接下车。
巷子的入口狭窄,参天的银杏树盘虬卧龙,枝干缠绕得密不透风。
秦景曜拽过慕晚收到腰后的手,几乎相同的金色戒指在此刻对上,他嗤笑一声,“留到床上骂,我会更爽。”
车门被甩上,慕晚木着一张脸,温度仿佛降低到了冰点。
鼓巷里的这家餐厅擅长做鱼,老板跟秦景曜认识,说他好久都没来了。
“忙着追女朋友,哪有空。”秦景曜搂着慕晚的肩膀,低笑说:“这不是追来了。”
鱼现吃现杀,老板问慕晚:“小姑娘,吃辣吗?”
慕晚使了坏,“吃,我能吃辣。”
秦景曜的口味偏淡,慕晚没见他吃过油盐重的菜,所以这次当然得多加点辣椒。
“秦景曜。”
慕晚下意识地回头,椅子上坐了一个一般大的女孩儿,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她见过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晚宴裙和香槟杯淡淡地远去,身影重合,名字在慕晚眼前浮现。
是夏初然。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和人见了面,夏初然的唇角翘着,“我是专程来这堵你的。”
秦景曜像是觉得荒唐,他讥讽道:“您是真有闲心,跑这来也不嫌累。”
厨房在做鱼,慕晚在餐厅后院喂兔子。
老板养了两笼兔子,黑兔白兔都挤在一起,在干草堆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秦景曜站在屋檐下,他呼出一口白雾,淡声道:“你妈是不是没跟你说清楚,夏初然。”
夏初然望着喂兔子的慕晚,她愣了下,转而笑说:“说了呀,但我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虽然两家是包办婚姻,但是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说一点不喜欢秦景曜是假的。
她喜欢人家,但人家看不上她。
慕晚手里分了两拨干草,打开笼子的小门,把草喂给兔子吃,趁笼子的两只吃得正香,摸了一把柔软的兔毛。
有了狸花猫的教训,受不了打疫苗的疼,她只悄悄地摸了一次便没再碰了。
秦景曜抬了抬下巴,瞧见慕晚喂个兔子也得战略出击,忍不住笑,“看见她没,这我女朋友。”
夏初然低头,考虑到人就在不远处,压着声勉强说:“女朋友是女朋友,不一定要结婚。”
两人不是一个圈里的,能不能走到最后还未可知。
身边玩得花的男人多的是,几天就换个女的,最后还是乖乖服从家里的安排结了婚。
两厢对比下,秦景曜还算个专一的男人,至少一次不处三五个。
秦景曜的眼神冷得像是纯粹的冰,都不看夏初然一眼,“你装什么大方,不结婚我谈什么恋爱。”
周围的哥哥姐姐们疼着,夏初然没受过这种委屈,“秦景曜,我怎么得罪你了?”
“受不了就走,我还要和女朋友吃饭。”秦景曜斜睨着夏初然,凛声道:“该叫什么心里没数,别跟我套近乎。”
“四哥,”夏初然被人数落了一顿,她就是不愿意走,“我也要在这吃饭。”
这是餐厅,又不是你秦景曜一个人的地,你们能在这儿吃饭,她也能。
“你有完没完,回家去,别让我给你妈打电话。”秦景曜烦躁地吐了个烟圈,“你要待着没事,但是这家老板能留你算我输。”
他自顾自地走过去,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拉着慕晚洗手。
给她妈打电话那也太丢人了,夏初然瞬间就噤了声,她抑郁地几乎要带上哭腔,“渣男。”
不知道怎么渣了她,总之夏初然就这么骂了。
在大家一起长大的地方,每天都早早地响了号角,红旗高升,冬日的薄雾凌然。
夏初然被妈妈喊起来,她在老树底下,时常地见到秦景曜背影,风雪摧残中不可动摇。
他和朋友一起打网球,在操场上跑步,回忆杂糅着哨音。
就连夏初然也感到惊奇,秦景曜这么心冷如铁的人怎么也有了心上人,她本来以为大院里最难搞的秦四会单身一辈子来着。
小时候,秦景曜比自己高大,现在也是得叫他一声四哥,可是人终究会有自己的归宿,他们也始终就是个能打招呼的关系罢了。
笼子的一只白兔嘴巴上长了黑黑的色斑,慕晚喜欢长得好玩的动物,于是就多喂了它几根干草。
秦景曜拿干毛巾包慕晚的手,“要不要宰了它吃?”
“我喂它又不是要吃。”干嘛一开口就是要把兔子宰了,慕晚不能苟同。
秦景曜擦干指尖的水滴,“你老是盯着它看,不会是认为它长得好看吧?”
慕晚反驳,“不好看吗?长得多有意思啊。”
“难怪你能看上李明朗,原来喜欢长得奇形怪状的。”
“你也不怎么样,我还以为夏初然喜欢受虐呢。”
秦景曜拿起筷子,挑眉,语气欠欠地挑火,“你吃醋了?”
鱼上了桌,干辣椒铺底,鲜香麻辣。
慕晚喝了口白水,“我只是怀疑她有异食癖。”
算上夏初然,他们几个能凑够四角恋,多有意思的冷笑话啊,睡觉之前光是想想就能在被窝里笑出声。
“她知不知道你挖了别人的墙角,秦景曜,你好像没资格说她。”
秦景曜夹了一块鱼肚子,特意避开了尖锐的鱼刺,“我挖得动,她能有什么本事。”
慕晚没有动筷,脸色铁青地问:“你找个喜欢你的不行吗?”
“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试着喜欢我。”
“这不可能。”
“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两人一度停筷,直到另一道鱼被端上了桌子。
不加辣椒的鱼,汤炖得奶白,加了泡发的菌菇和海味提鲜。
慕晚看向厨房,“为什么还有一道?”
秦景曜姿态闲适,“我不吃辣。”
爱吃什么味道的就做什么味道,两人没必要为了一顿饭互相迁就对方的口味。
“你看,你都不能接受不喜欢的味道,何况是不喜欢的人呢,对我来说就是不公平。”借着这顿饭,慕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鱼为例想要说服秦景曜。
“不公平就对了,这就是世道,是规则。”
秦景曜有他自成一套的逻辑体系,刀枪不入,难以撼动。
根本就说不下去,慕晚吃辣吃得两眼泪花花,她拿纸巾擦泪,忽然悲从心来。
“我喜欢成人之美,我们分手吧,秦景曜。”
“成她的就不愿意成我的,慕晚,跟你谈恋爱总能给我惊喜。”秦景曜盛了鱼汤,他笑道:“哪天去医院精神科,我们一起得挂两个号。”
慕晚夹了一块加麻加辣的鱼肉,她伸到秦景曜跟前,“你试试,好吃。”
她骗人的,就为了让秦景曜尝尝不喜欢的滋味。
慕晚没那么大的自信,会真的认为秦景曜能上她的当把辣的鱼肉给吃下去。
筷子被咬住,那块肉进到秦景曜的口中,被养得精细的味蕾立刻就炸了。
吞下去,嗓子都是痛的。
“慕晚,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我想见你。”
第 26 章 情书
她带来了痛苦, 但秦景曜却甘之如饴。
世间没有万全之法,生命就该在爱恨情仇里扭曲,直至消磨殆尽。
慕晚放下筷子, 她的眼睛黑得发亮, 像是后院被关进笼子里那些兔子的眼睛,“秦景曜,我有选择吗?”
笼子隔断着距离, 秦景曜的手却忍不住地想要靠近,那双令人沉溺的眼睛,他占据了每一处的空隙。
“原来你也知道你没有选择, 以后不许跟我提分手。”
就算只有自己也还不够,秦景曜想要捏碎。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慕晚辣得扇风, “谈谈也不行吗?我想争取一下。”
“不行。”秦景曜厌恶虚情假意, 但是面对慕晚, 哪怕对方只是放软了语气, 他就心软得不断放宽底线。
可就是连这点虚情假意, 慕晚也不愿意给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水不解辣,秦景曜在蜜饯盒里拈了一块杏干,他把杏干喂给慕晚, “回学校就把东西收拾了。”
“随便你。”慕晚没用嘴接, 她从秦景曜手里拿走, 打算塞到自己嘴里。
秦景曜把慕晚手里的杏干打落在地, 蜜饯滚上了灰尘, 他又拾起一块色泽鲜丽的果脯。
连形状都被精挑细选过,仿佛一轮半透着光的满月。
秦景曜的手停在半空,“礼尚往来。”
他卷着舌头, 辣味是疼的,麻痹的。
慕晚在秦景曜脸上看不见痛苦和不虞的神色,反而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辉光,像是在等愿者上钩。
大量糖分腌渍的杏干,甜味盖过了酸味,调和了舌尖被辣椒燃烧的痛感。
慕晚衔住了秦景曜手里的东西,遂了他的愿。
她是兔子,是鱼,可以是任何一种弱小的动物,却没有身为人类的权利。
慕晚想要反抗,秦景曜就要驯化她。
巷口的那株银杏,树龄百年,叶片如开合的小扇子,青色的果子还未成熟就坠落到了地上。
荼蘼花也开了,意味着春天不再,慕晚丝质的裙角被灌木的勾刺挂住。
白色的裙子挂出一角,和繁盛花瓣相同的颜色,像是天边倒斜着的月牙。
“别动。”
这裙子的料子很娇贵,是秦景曜买的,就这么被灌木给勾住,抽了丝大概明天是不能穿了。
慕晚小心翼翼地回头,惋惜道:“勾坏了。”
“不要紧,再买几条好的。”
慕晚的裙角被人轻缓地放下来,微风裹着小腿,秦景曜正撒开了手,那裙子在他手里像是一道白浪。
这花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佛见笑”。
佛见了荼蘼花,笑没笑慕晚不知道,她瞧见秦景曜是笑了。
慕晚问:“笑什么,我很笨吗?”
“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总是会笑,”荼蘼花枝缭绕,秦景曜抚平裙子,“就像我说不清喜欢,我同样也说不清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就会开心。”
…………
学校宿舍里,慕晚合上电脑。
其实除了电脑和平板,她好像也没什么行李要带。
李妍手里拿了最新款的手机,“晚晚,谢谢你男朋友的礼物。但是我们还没见过他,他长什么样子啊?”
“礼物?”慕晚并不知道这个事,“什么礼物?”
于子书在找衣服,她哼着一两句串行的歌词,“就是你那个新男朋友给的礼物,一人一部手机一套化妆品,我就没见过那么大方的男人。”
李妍和另外两个舍友把礼物拆开了,在官网上查到了价格,价格离谱到他们三个把包装都收得好好的,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收了。
“你男朋友是托人来送的,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还给他。”
李妍尚且还留有理智,但这可是真金白银啊,真要还回去至少得肉疼个一年半载。
“不用还给他,你们收下就好。”反正秦景曜也不缺这点钱,但是礼物一送出去,慕晚的同学们就知道她又谈了恋爱。
虽然没和秦景曜见过一面,却因为送了如此合心称意的礼物,好印象就已经先行留存在了心里。
慕晚藏得太严实,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于子书佯装埋怨,“晚晚,你交新男朋友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还能替你把把关呢。”
照片吗,慕晚思考了半晌,她手机里还真是一张都没有。
人长得不错,就是一颗心又黑又坏。
慕晚默默收拾零碎的小东西,“在一起挺突然的,我没有他照片,拍到了再给你们看吧。”
于子书抱着开了机的新手机,幸福地躺倒在床上,“不管怎么样,给我这么多钞票,在我心中他已经是个大帅哥了。”
李妍注意到了慕晚不寻常的举动,“晚晚,你要搬出去吗?”
慕晚没有回避,直接承认了,“嗯。”
“啊?”于子书瞪大了眼睛,她按着手机的按键,“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就要同居。”
李妍也警惕起来,“对方不是学生?”
慕晚的手没停,“他不是学生,比我大几岁。”
他们还都是大学生,正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确实会吸引一些不轨之徒。
都读了京州最好的大学,学习能力工作能力一应俱全,怎么着也不能一毕业就结婚。
礼物值多少钱无所谓,朝夕相处的室友比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可重要多了,李妍说:“你要小心,不要被人给骗了。”
慕晚点头,她有些感动,“我会小心。”
“对了,晚晚。”慕晚这几天不常在学校,于子书却还能见到李明朗,“你和李明朗真的没可能了吗?”
慕晚借了胶带,把纸箱封住,她喃喃道:“没有可能了,我以后也不会见他。”
几次见到李明朗,对方的状态都非常不好,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明显是还没从失恋的伤痛里走出来。
于子书认为慕晚未免太狠心了,可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无从知晓,如果只责备自己的室友,难道也不是太过片面了吗。
唉,感情这种东西,真是没法讲。
最后收拾完了,慕晚也就带了一个行李箱。
秦景曜的司机把行李装上车,先让慕小姐上楼,而他自己则用电梯把行李给运了上去。
“我的室友们要我带话,说谢谢你的礼物。”
慕晚把行李箱摊开放在地上,她把电脑和平板拿出来,里面还有自己今晚要写的作业。
秦景曜不关心别人的反应,“你呢,你想要什么礼物?”
“最好的礼物,当然是一别两宽。你不愿意给,我说了也没有用。”慕晚往外拿东西,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问这种问题,还不如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秦景曜微抿了下唇,挖苦道:“关于今晚吃什么的问题,慕晚,你没发现是李明朗喜欢问吗?”
他们是相爱过的情侣,一言一行都刻入了对方的血液里。
“硬骨头打断了熬汤,今天的晚饭就吃这个。”
“不行,依我看要加半瓶陈年老醋。”
慕晚仿佛是在胡言乱语一样,明刀暗枪,两人分明是在对峙。
秦景曜戏谑地调侃,“酸掉牙了。”
“我还没说你要吃人呢。”慕晚暗暗地回怼,收拾东西的时候的把首饰盒带了过来,她拉开抽屉,里面却是一叠厚厚的信封。
完蛋,这是李明朗送她的情书,被慕晚不小心带到了秦景曜的房子里。
除了那只银戒,这是前男友留给慕晚唯一的纪念了。
不能让秦景曜看见,不然他非要拿打火机烧了不可。
慕晚动作缓慢地拉上首饰盒的抽屉,到底是李明朗一笔一画写出的信,她想好好留着,以后没机会还就算了,放在这里也挺好。
秦景曜弯下腰,他的手摁住慕晚的手腕,“你在挡什么东西?”
“耳坠。”慕晚在丝绒盒子里拿出了一对耳坠,试图粉饰太平。
圆圆的珍珠耳坠,垂着金色的流苏,戴上去一定很漂亮。
“你中间又停顿了,慕晚。”秦景曜没被一对耳坠所迷惑,他猛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一叠整齐的信件。
信件被按照时间顺序保存,中间捆着棕色的亚麻绳。
慕晚告诉自己要镇定,可秦景曜光是翻看了一遍还不行,他还要上手直接把绳子解开。
到了这一步,慕晚自知是在掩耳盗铃,她不可以再装作熟视无睹的样子了。
“这是我的隐私,秦景曜,你不能看。”
秦景曜问:“谁给你写的信?”
“别人。”慕晚理直气壮,“总不可能是我自己写的。”
信封上光秃秃的,并无任何信息,不能说名字的别人,秦景曜只能想到一个人。
情急之下,慕晚说:“是我同学给我的信。”
“李明朗也是你同学。”秦景曜取出其中一封,封口的火漆印章依旧黏在牛皮纸上,可见信的重要程度以及收信人的细心。
“慕晚,别跟我打信息差。”
弄虚作假,慕晚在秦景曜面前还不够格。
老式的红线信纸,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一封情书。时间长了,信纸的边缘泛黄。
第一封是告白,写了慕晚和李明朗的初见,在一个下雪天,李明朗在操场上遇见了哭泣的慕晚。
从此,他一见钟情,即使慕晚当时哭得眼睛通红,李明朗也毫不犹豫地决定要追她。
秦景曜似乎看得入迷,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视线从开头,定格到了末尾。
“我亲爱的晚晚,”秦景曜就这么念了出来,如同李明朗称呼慕晚,他把信折了进去,静静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女孩,“为了什么,要跑到操场上哭。”
这个问题李明朗没问过慕晚,因为他觉得询问一个刚认识女孩的私事,是冒犯的行为。
相反,慕晚未感到恼火,秦景曜的这个态度,已经比她预想中的要温和太多。
“上大学之前我没住过校,因为不喜欢住宿,还因为班级里的一些纠纷。”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某一天堆积在一起,就像是快被压死的骆驼,它的背上多了出一根稻草,就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班级群里有人匿名指出名额的评定不公开不透明,火烧到了慕晚身上。
群里匿名的同学被带了节奏,群起而攻之后,辅导员想要息事宁人,最终的结局当然是不了了之。
慕晚思念自己的父母,可她的家在千山万水之外。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莫名其妙的。”而且那天,还叫李明朗给看见了,慕晚接过了他递来的纸巾,从此就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居然到了这样令人为难的境地。
再年轻个几岁,或许在学校里遇见慕晚的就不会是李明朗了。
秦景曜的大学也是在京大读的,“其实我也是你的同学,不过大几届而已。”
匆匆几年的岁月,就让他来迟了一步。
做事情讲先来后到,秦景曜却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为什么还留着?”
问到了关键,慕晚实话实说,“我忘了。”
要不是今天把盒子拿出来,她真的都不记得最底层还塞了几封李明朗写给自己的情书。
秦景曜的眸色深沉,“你现在喜欢他吗?”
慕晚即刻表了忠心,“不喜欢。”
她期待着秦景曜能把东西还给自己,还回来就行。
年纪小的孩子喜欢点火,点燃一个东西超出了能力所控制的范围,火苗是他们创造的奇迹,而他们也成为了拥有超出个人力量的普罗米修斯。
摧毁是人最恶劣的天性,焚烧则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壮举。
“不喜欢了,我们就把他忘掉。”秦景曜掏出衣袋里的打火机,银色金属结构细巧,是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慕晚遗漏了一件事,李明朗给自己的每一封信,她都没有回过,毕竟那时候他们没有在一起。
后来喜欢上李明朗,慕晚写过一封回信,那封回信没有被送出去。
信件经过秦景曜的手,他现在还只读了一封信,如果一直读下去迟早会发现自己那封回信。
慕晚沉默了,她竟然没有从秦景曜手里把信给夺回来。
东西肯定不能再留着了,秦景曜的手跳到了最后一封信,他依次点过去,唯独这封信用了不一样的纸。
慕晚的眼皮一跳,对方已经把那封回信单独地挑了出来。
秦景曜漫不经心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两指夹出信纸,是书写得秀气的女孩子的笔迹。
第 27 章 别骗我
明朗, 我也喜欢你。
所以,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慕晚的书面语言正式严肃,信纸最底下题了两个词, 风雨同舟, 携手共进。
秦景曜读完,笑容晦涩不明,“不是说风雨同舟吗, 怎么就和人分手了呢?”
手里那张单薄的信纸,像是锋利的刀片,切出了露水般饱满的血珠。
为什么和李明朗分手, 秦景曜应该问的是他自己。
慕晚没拿回那封回信,她也没说要秦景曜还回来,他是不会听的, 多说无益。
信纸正中央有一条折痕, 精确地对折, 窗口的风吹过来, 纸片有瞬间的纷扬, 仿佛将要追随着自由而游走。
信纸被秦景曜的拇指夹住,棱角分明,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牛皮纸信封里。
李明朗送的每一封情书都收在首饰盒的底层, 干净整洁, 不光是这样, 慕晚还亲手写了一封回信。
情书的回信, 这何尝不是慕晚写给李明朗的情书。
她也会写情书吗?秦景曜想象不到, 慕晚冷心冷情,看着不像是会主动给男人写情书的女孩。
“原来被你喜欢是这种感觉,我好嫉妒啊, 慕晚。”
秦景曜凑过来,两人的鼻尖相擦而过。
愈来愈强势的侵略感,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同带着煞气的一柄长剑。
最后的叹息声消散,分明暗含着万般无奈。
慕晚撇开头,“你要我怎么办?”
她是喜欢过李明朗,那慕晚又有什么办法,这些信件都在他们正常交往的范围之内,可现在翻出来,却像是犯罪现场的证据。
慕晚是被人审判的那一方,可她没有罪。
“我要你亲手把它们烧掉,”秦景曜把信件放到慕晚的怀里,砂轮打火机就放在那叠信件的上方,“这样我就能好受点。”
行刑的刑具到了慕晚手里,但她无动于衷,打火机的银面光滑,沁出了模糊的雾气。
“你太小题大做了。”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你留着就不能让我看见,让我看见就不能留着。”秦景曜握住慕晚的手,指头用力地向下滑动,摩擦出了旺盛的火苗。
没什么的,不就是烧了吗,几封信而已,没事的。
慕晚合上眼,看不到就不会痛苦,眼前一片漆黑就不会知道针头刺向何方。
燎起的火,生出灼热的温度。
“舍不得情书,还是舍不得李明朗。”秦景曜将信封置于火中,慕晚手里的火苗子弹一样穿透了纸张,句句真情被烧出一个不断扩张的洞,有黑色的灰烬落了下来。
这一刻他们成了共犯。
胸口淤积着情绪,慕晚甩开对方牵制的手掌,“秦景曜,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信封引火,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地板上的纸烧出了火堆,带着星芒的碎屑飘到地毯上。
厚实的编制地毯,遍布小小的灰烬,纤维萎缩,丑陋得像是被烟头烫穿的疤痕。
脚边也落了火星,慕晚站起来,用脚踩灭着火的地毯。
真是疯了,客厅里都是易燃的物件,顺着风烧起来,她和秦景曜都要被烧死在里面。
秦景曜似乎对此熟视无睹,火纵在他的眼睛里,映出晶亮的光。
“我放过你,然后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甜甜蜜蜜,谁来管我的死活。”
浓烟滚滚,慕晚捂着嘴咳嗽几声。
“我真想找辆车撞死他,叫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你。”
慕晚踩灭了火,信件已经被烧光,地面满是狼藉。
“你这是杀人,是犯法的。你如果杀了他,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你要怎么做?”秦景曜一点畏惧或是害怕的表情也没有,他设想道:“拿把刀抵着我的脖子,要我偿命。”
到了那个时候,意外还是他杀慕晚都证明不了,她有什么办法能让秦景曜给李明朗偿命。
慕晚的四肢百骸窜上寒凉,她被震住了,“我不喜欢他了,真的。”
秦景曜把玩着打火机,他微眯着眼,“晚晚,这事还不算完。”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所有的情书都让秦景曜给烧了个干净,慕晚实在想不出她还能做些什么才可以令秦景曜满意。
“既然能给他写,也能给我写。”
见慕晚没有答应,秦景曜一脚踏碎了大块的余烬,“是不是啊,慕晚?”
低沉的嗓音似乎是在威胁,慕晚揉了揉太阳穴,“明天行吗,我写好再给你。”
“去书房,别让我说第二遍。”
慕晚跟上秦景曜的步伐,走到了书房里。
书房的屋顶挑高,整面墙都是嵌进去的书架,摆放了古今中外的书籍,充斥着古朴的书香。
抽屉里放着一沓洒金的信纸,秦景曜抽出其中一张,看似没有为难的意思,却把一支墨绿色的钢笔放在了一边。
慕晚挪动着脚步,拿起了那支笔,心中有顾虑,便一句话也写不出来。
她没有任何表达欲。
慕晚尝试着将注意力聚焦在纸张,钢笔沁出了大团的墨水,在纸张上变成了一个污浊的黑点。
“我换一张纸。”
秦景曜把抽屉里所有的信纸都拿了出来,“不知道写什么,我帮你。”
他掐着慕晚的后颈,身影欺压过来。
写信有固定的格式,秦景曜呼出热气,“该称呼什么?”
“秦景曜?”慕晚叫了一声,后颈传来阵阵温凉,那支线条流畅的钢笔握在手里像是有千斤重。
秦景曜不满意,“不是这个。”
慕晚开口道:“男朋友。”
秦景曜的手往下移动,他挑刺,“太假了,慕晚,你自己都不信。”
慕晚咬着唇,默不作声地忍受着秦景曜乱动的手,她抬笔在信纸的最上方写下两个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只是将姓去掉留下了名。
多了几分亲近,却没有那么虚情假意。
秦景曜吻着慕晚的耳垂,他垂眸看了一眼道:“继续。”
他们之间没有能让慕晚留念的事,没有情的书信算哪门子情书。
“你学的难道不是新闻专业,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写不出来了。”
写起新闻评论来一套一套的,给李明朗的回信也写了整整一页,只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慕晚的写作能力退化得让她自己都感到乍舌,此时此刻山穷水尽,大脑空白。
秦景曜等得够久了,他把沙漏倒过来,“多想十秒,就脱件衣服。”
慕晚没搭理这个可耻的要求,她强迫自己静气凝神,动笔写下了一行字。
“我不喜欢这句,重新想。”
“秦景曜!”慕晚甩了钢笔,指尖把信纸攥成蜘蛛网似的褶皱,“你别太过分。”
写得好不好都由他说了算,他哪里是想要一封信,倒不如直接上手脱她衣服算了。
金色的砂砾漏干净最后一点,秦景曜轻笑一声,“你想脱哪件,选一个。”
慕晚不打算陪秦景曜玩下去,“我不选,我也不写。”
刚走出两步,人就被抱上桌子。
秦景曜握住女孩的小腿,缓缓地往前拉,直至两具身体贴合得紧密。
信纸被扫落在地,金箔华美,拖出了一条迤逦的线。
男性的高大骨架挤着慕晚胸前饱满的两团,心跳要冲出血肉,呼吸着的热气重合纠缠。
“我不要你写了,我要你亲口说。”
身下的办公桌凉飕飕,慕晚的小腿自然地下垂,“我不说,你放我走。”
“你能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秦景曜撩起女孩的衣摆,他的手稳住纤弱的腰,唇噙住慕晚的唇。
慕晚被吮吸得舌根发麻,腰间的手向上攀升,覆盖住了后背的两排扣子。
即使没碰过这种衣服,聪明如秦景曜,他也能无师自通,两根手指灵活地将系带扯开。
没脱外面的衣服,秦景曜选择脱了最里面的那件,扔到了办公桌上。
“你犯贱。”慕晚咬住了口腔里的东西,血丝混着唾液,让她不禁想要干呕。
秦景曜就是个贱人。
舌尖被咬烂,秦景曜声音暗哑,他吻着唇瓣,“我不想听这个,说喜欢我。”
慕晚吐出一口,带着血丝,她还不忘用纸巾擦干净。
抱着的人不肯出声,秦景曜就隔着布料抚弄,带着薄茧的掌心揉搓,轻一下重一下地来回交替。
慕晚弓着背,她找不到可以支撑的点,“别,别动了。”
“说喜欢我。”
贱人,慕晚喘着气,恶狠狠地说:“喜欢你。”
“别这么看着我,”秦景曜的眸色极深,他从烟盒里掏出支烟,那手上沾的不知是谁的唾液,“我又没脱下面那件。”
“我也喜欢你,晚晚。”
“死了变成鬼也喜欢。”
不要再说了,慕晚护着胸前,她把内衣摸了过来,背对着秦景曜把衣服穿好。
秦景曜咬着烟,平整的衬衫搅出了纹路,“暑假的时候留在京州,我可以给你找实习工作。”
期末考试过后,就是两个月的暑假,慕晚不想两个月都留在京州,每天和秦景曜待在一起,她会疯掉。
“我要回家。”
宁可不要实习,慕晚也要回家。
洒金的纸铺在地上,秦景曜毫无负担地走过来,“我让你回去,最多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慕晚固执己见,“两个月我都要回去,我想我妈妈。”
秦景曜的目光慑人,“你就不想我,刚才还说喜欢我,转头就给忘了。”
他也想放人走,可是只要一闭上眼就全是她,她的笑,她的味道。
慕晚的肩膀颤了颤,她只好妥协,“我要先回家。”
“好,回来的时候我来接你。”秦景曜抖掉烟灰,他低声说:“别骗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第 28 章 高中同学
七月的云城, 暑热恼人。
慕晚刚回到家里的时候睡了几天懒觉,养精蓄锐过后是心口的空荡。
日头燥热,而她无事可做。
暑假, 中小学的学生也陆续去兴趣班学习了。
每天下午, 都有一个六年级的小女孩来慕晚家里,向静会教她弹一个小时半的钢琴。
闲着没事,慕晚到厨房里给那个小学生切水果吃。
面对学生, 作为老师的向静拔高了要求,板着一张脸,仔细地听着曲子的节奏, 纠正女孩错误的指法。
“停,这一段再来一遍。”
慕晚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到休息时间了。
那孩子叫张妙芙, 家里开着空调, 在钢琴老师的指导压力下, 稚嫩的脸颊仍然出了淅淅沥沥的汗水。
“手背拱起来, 手腕放松……”
“错了, 手指往回勾。”向静瞧着小姑娘的状态有点差,她让人休息十分钟,“是不是天太热了, 还是中午没睡午觉, 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慕晚拿毛巾擦干了手, 已经等待多时, “芙芙, 来姐姐这里吃水果。”
小姑娘下了凳子,一溜烟跑过去吃水果,嘴甜道:“谢谢姐姐。”
“她刚才哪里错了, 你过来试试。”
此刻向静完全就像是个老师,而不是自己的妈妈,慕晚走过去,手指碰上琴键,将那段曲子弹奏了一遍。
“怎么样?”
“还凑合,在大学里头还练钢琴吗,手倒是没生。”女儿勤奋好学,向静眼里增添了骄傲的神采,“妙芙,就照着姐姐刚才弹的学。”
慕晚转了个身,“妈妈,都放暑假了,干嘛还对芙芙那么严厉。”
张妙芙细嚼慢咽,手擦了擦头发上的湿汗,“放暑假也不行,姐姐,妈妈说我马上就要小升初了,要抓紧。”
小姑娘一本正经,慕晚和向静相视笑了一下。
教育内卷得突飞猛进,身在教育系统的向静感受最深,她感慨说:“现在的小孩,真的不比以前。”
水果吃完,张妙芙也打起了精神,完成了一个半小时的练习。
“老师不是说表现好了会给芙芙唱歌,姐姐也会唱吗?”
突然问到了慕晚,她自然没有妈妈唱得好听,本来钢琴学得也只是有模有样,唱歌那就更是不行了。
向静担心过了时间家长着急,“今天来不及了,你妈妈不是马上就要来接你了,下次吧。”
十来岁的小朋友最讨厌大人的欺骗,高温天气里,张妙芙简直像是一块化了的牛皮糖,非要黏着老师和姐姐唱歌听,怎么都不肯乖乖回家。
“今天是哥哥来接我,又不是妈妈。”
到了时间,门铃果然响了,张妙芙第一时间跑过去开门,她见到哥哥,高兴地叫道:“是哥哥,哥哥来听老师和姐姐唱歌了。”
张妙芙的哥哥指着小丫头的脑门,“不要在老师家里大呼小叫,没礼貌。”
向静着实没了办法,她之前就答应了学生的,老师是学生的榜样,当然不能开空头支票教坏了小孩。
“姐姐和老师都唱,唱完和哥哥回家。”
张妙芙说好,搬了板凳坐在上面,还要拉着哥哥也坐下。
“哥哥,你快坐下,姐姐要唱歌了。”
张新觉被妹妹缠着坐下来,他默默注视着弹琴的女孩。
一如高中的那个晚上,台上的聚光灯明亮,她坐在钢琴面前,头发扎了上去,仿佛整个人都被照得发光。
向静和慕晚合唱了一首《在水一方》,歌声清莹,绿草白雾,苍茫迷离。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慕晚的声音比不得母亲嘹亮,可张新觉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毕,张妙芙拍手鼓掌,她把拍得热烈的手举起来,叫醒了呆愣的哥哥,“哥哥,姐姐唱完了。”
张新觉站起身,他有些局促地握拳,“慕晚,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张新觉。”
他这么说,慕晚一时还真的觉得张妙芙的这个哥哥有点眼熟。
“我记得,你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
不曾想慕晚竟然还记得自己,张新觉和慕晚在高中的时候也就说过几句话而已,上了大学以后,他们就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一别三年,他们重逢在了云城。
向静热情地说:“好不容易同学见面,坐一会儿再走,你们两个聊聊天。”
“不了,阿姨。今天真不行,下次再聊。”张新觉背起张妙芙的书包,叫妹妹跟老师道别。
张妙芙不想跟哥哥回去,妈妈总是要哥哥监督自己写暑假作业。
慕晚送两人到门口,“回见。”
小伙子有礼貌,长得也清秀,还帮着妈妈带孩子,向静怎么看怎么都满意。
“他真是你高中同学,晚晚,你这个同学人品怎么样,学习成绩呢,在哪里上大学?”
向静巴不得刨根问底似的,慕晚根本就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我和他不熟。”
向静大失所望,看来问女儿是没有用了,“怎么不熟,你都不关心关心你同学。”
“妈,你别告诉我你看上他了。”慕晚对张新觉没意思,何况她现在也不是单身状态,身边跟着个秦景曜,还是别祸害好人了。
向静就挺中意张新觉当女婿的,性格斯斯文文,是个顾家的男人,“蛮好的呀,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
她说的是李明朗。
“不怎么好,”慕晚的手指往下压出琴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分手了。”
“我就说他不靠谱。”向静憋住笑容,安慰一脸失落的女儿,“不就是个男人,有什么要紧的,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
“妈妈,”慕晚抬头叫了一声,握住了向静的手,“我以后可能不会在云城工作,但也不会留在京州。”
“那你想去哪里?”总归要有个安定的去处,向静才好放心。
慕晚茫然,她的脑袋靠着向静的肩膀,“我不知道。”
云城有她的父母,慕晚不想他们受牵连,可是她又能到哪里去呢,慕晚自己也没想好。
“你想去哪里就去吧,妈妈都支持你。”谁让向静是慕晚的妈妈,女儿撒个娇,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无限包容的母亲,即使希望女儿留在身边,可又不会真的舍得限制她的自由。
在云城一起长大的有几个朋友,吴梦月喊慕晚一起去逛街。
高温天气,两个人躲在商场里吃火锅。
正巧出了火锅店的门,有个女孩叫住了慕晚,张妙芙在商场里上完了另一个辅导班。
张妙芙晃了晃哥哥的手,“哥哥,姐姐也在这里。”
“这不是张新觉嘛,好久不见了。”吴梦月跟张妙芙打完招呼,再跟高中同学搭话。
张新觉回答说:“我和慕晚都见过一面了,慕晚妈妈是妙芙的钢琴辅导老师。”
“这么巧。”人际关系就是一个圈,吴梦月算是深刻地体会了这个道理。
商场里有卖冰淇淋的店,张妙芙求着哥哥吃冰淇淋。
张新觉耳根子软,嘱咐妹妹不要告诉妈妈,带着妹妹去了冰淇淋店。
他出来的时候,张妙芙已经开始吃哥哥买的甜筒,而张新觉却一手拿了一个甜筒出来了。
“见者都有份。”
吴梦月笑着打趣,“还给我们买呢。”
慕晚在包里找出纸巾给妙芙,“不用,我刚吃了火锅,饱得都撑了。”
张新觉的甜筒是买给慕晚的,吴梦月不会迟钝到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没有多少,两口就吃完了。”
张新觉把两个甜筒分给女孩,几个人在商场里的椅子上坐下,张妙芙要了充值卡进去玩游戏机了。
慕晚在京大,吴梦月在申城读大学,而张新觉则留在了本地。
他笑着回答说:“我是个恋家的人。”
中途,吴梦月想去厕所,慕晚陪着她一起去,两人的提包都交给了张新觉看管。
“张妙芙,再玩几分钟就要回家了。”
“知道了。”女孩的甜筒吃了,脆生生地应答一句。
一个米白色的手提包,手机响了起来,张新觉想起来这好像是慕晚的包。
只是人在卫生间,张新觉没有自作主张地接。
那电话挂了,他打算回头再告诉慕晚有未接来电。
电话不知疲倦地又响,震动的铃声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张新觉忙去开了慕晚的包。
“喂,您好?”
接了别人的电话,张新觉先是轻咳了一下。
“你是谁,这是慕晚的电话。”
是个年轻男人在说话,张新觉却听出了来者不善的意味。
“我是慕晚的朋友,她现在不方便,您有事吗?”张新觉补充道:“我可以代为转达。”
“等她回来,和她说回男朋友的电话。”
秦景曜发了几个实习的工作,慕晚一个都没要,她想自己找。
慕晚在云城,一个电话也没给自己打过,李明朗不算完,又搞了个朋友出来接电话。
好得很。
张新觉不明所以,那边人似乎懒得多说一句话,电话被挂断,返回了原来的界面。
男朋友,慕晚都有男朋友了。
张妙芙玩了都不止几分钟了,可哥哥一直都没叫自己回家。
慕晚洗了手出来,“麻烦你了,梦月的肚子不太舒服。”
吃了火锅再吃冰淇淋,肠胃确实经不住折腾,吴梦月后悔自己没听慕晚的话。
“对不起,是不是吃了冰淇淋的原因。”
“不,我就是纯粹嘴馋。”就是张新觉不买,吴梦月看见张妙芙吃,她也会自己跑去买了吃。
“对了,慕晚,你男朋友刚才来了电话。”张新觉踌躇道:“他让你回他电话。”
慕晚神色淡淡,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好的,谢谢你。”
男朋友,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慕晚提起,怎样的话,张新觉岂不是没机会了。
吴梦月挽着慕晚的胳膊,“晚晚,暑假好无聊,你要不要和我去申城玩几天。我学姐能给我们内推实习工作,在家待着我妈都要烦死我了。”
慕晚不说话,吴梦月又问:“还是你有别的计划?”
“没有,当然可以去,就我们两个。”慕晚似乎有点急不可耐,浅浅一笑,询问说:“什么时候订票出发?”
第 29 章 开门
慕晚回到家里, 手机上又打来了视频电话。
“出去玩了?”
秦景曜的背景不像是在京州,壁炉上的烛台点着蜡烛,外面的街道能看到白色雕塑和欧式立柱。
慕晚没问他的行踪, 回答说:“和朋友去吃火锅了。
手机被留在原地, 秦景曜去倒了杯酒,“几个朋友?”
慕晚在卧室里,桌子上开了一个盒子,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绣线,整洁地摆放着几卷做领子的蕾丝花边。
她的指甲劈开绣线,“一个。”
一个朋友, 那不就是接电话的那个男生吗。
秦景曜倒了酒没喝,指尖握着玻璃酒杯,冰得凉透。
“不是张新觉, 我们是在商场里碰到的, 我和吴梦月吃的火锅。”慕晚低着头, 她排开不同颜色的绣线, “她肚子不舒服, 我陪她上厕所,包和手机就留给他看着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秦景曜打慕晚的电话, 来接的会是张新觉。
秦景曜松了松眉头, “什么朋友, 没怎么见你说过。”
他查过一次慕晚的手机, 就是那一次, 秦景曜基本将慕晚所有的联系人都摸了个清楚,包括家人朋友和同学,熟的和不熟的人都有, 唯独没有叫张新觉的男生。
“他是我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就没见过面了。”慕晚手里攥了块特地托人买的丝绢,她手里绣的正是秦景曜让自己绣的帕子。
知道他这个人挑剔,光是买这块料子就费了慕晚不少心思。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审我?”
如此细致的审问,慕晚要从高中讲到大学,她抿着唇,清圆的眼睛里少了往日惯有的温和柔软。
她离开京州到云城都快半个月了,一个电话没打过就算了,结果连条信息都没顾得上发。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还是秦景曜先按捺不住,他人远在英国伦敦,还打了一通远洋电话过来。
为什么要跟他打电话,慕晚觉得和秦景曜没什么好说的,“不想打。”
她不想见秦景曜,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再说了,他打了视频过来,自己不是接了吗,慕晚不理解秦景曜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想见我,可是我想见你。”
想了就是要审问,慕晚在心里冷笑,她是不是还得谢谢秦景曜。
“那你的思念还挺特别,这么想管,干嘛让我回云城。”
秦景曜喝了口酒,“慕晚,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当初是她谈条件非要回云城,人也回了,玩也玩了,怎么打个电话就要了命似的。
烛台亮着橘色的光晕,他看见慕晚手指绕着细细的丝线。
女孩的指甲是适中的长度,因此劈开绣线的过程不太容易,她手里捏了块方方正正的料子。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还算有心,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秦景曜瞧慕晚专心地刺绣,就是不理人,“让你说话,该说话的时候又不说了。”
生日礼物,可真会脑补。秦景曜的生日在八月,慕晚就当生日礼物送出去,能省不少事。
她点头,“是。”
果然是送给自己的礼物,秦景曜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我在伦敦,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此时暂居伦敦市中心的街道,别墅临近白金汉宫,这个区域里的高消费客户群体吸引了大量的奢侈品店入驻。
“没有,我不知道要什么礼物。”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慕晚拿了把小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头,她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枕头旁边放着兔子小猫的玩偶,身后是简单的粉色窗帘。
岁月静好,房间里的每处都透露着女孩的喜欢和生活气息。
秦景曜蓦地放下酒杯,那就不问她了,但是礼物是一定要带的。
等经济交流会的闭幕仪式结束,他就带上礼物回国。
对方迟迟不挂电话,慕晚抬头,平静地反问:“你要继续看吗?”
为什么不呢,秦景曜想着要去哪几家店逛,“我自己的女朋友,当然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仗着自己不在国内的原因,她今天似乎格外地嚣张。
慕晚下针,纯黑的线刺进布料里。
两人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许是被人盯着的缘故,慕晚极其不自在,好几针都歪了。
秦景曜的名字难绣,真是难为了她。
林桓敲门进来,过去小声道:“秦先生,您该走了。”
秦景曜卸下交叠的腿,把酒杯留在了远处,“行,回见。”
他把电话挂了,慕晚忽然想到秦景曜那边应该是早上。
还有那句回见,自己跟张新觉也这样说,好像跟秦景曜待久了,说话也混杂了点京州的方言。
慕晚放下帕子,床边的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这个角度在镜头里是视觉盲点,秦景曜看不到。
申城的车票已经订好,至于这个帕子,今天晚上多做会儿吧。
…………
会议正常结束,林桓照例问:“先生,我们回去吗?”
秦景曜懒散道:“去骑士桥。”
司机听了指令,将车子驶离红毯。
秦先生要去买东西,他一向不爱去闹哄哄的地方,林桓立刻打电话知会给店家。
珠宝店里,店员将秦景曜请上二楼。
店员展示了一条艳彩粉钻手链,椭圆形的粉白钻石交错,顶级的净度。
最后这条手链被秦景曜随意地拎在手里,电话打了两个没有人接,他把照片发了过去。
珠宝店接待的大多是女客户,甜点盘子里有马克龙和巧克力。
秦景曜扫了一眼色彩鲜艳的马卡龙,太甜了,可到巧克力的时候却顿了下。
店员捕捉到了这位尊贵的客户视线的停留,这是她表现的机会,“这款巧克力的味道我们的客户都很喜欢,您要尝尝吗?”
秦景曜颔首,店员立马会意,谦恭地端起巧克力。
克制地品尝了一口,剩余半块放回盘子里。不算太甜,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店员放回盘子,秦景曜摆摆手说够了,他用茶水把口里巧克力味冲掉,转头和林桓说了需要定制的款式。
热闹非凡的街道,秦景曜坐回车里,发的消息依旧没有回音。
这个时间点,依照慕晚的正常作息,她没道理不回消息。
秦景曜答应了慕晚这段时间不会来打扰她,同样对方也答应了自己八月的时候会回京州。
“林桓,东西暂时不寄云城了。”
秦景曜的手扣着扶手,又道:“查慕晚的消费记录,我要知道她在哪里。”
申城,慕晚和吴梦月在剧院看完了一场歌舞剧。
住酒店容易被查到信息,所以慕晚只住了一晚上的酒店,吴梦月有长租的房子,她交了一个月的房费,也住进了朋友租的小区。
“晚晚,我学姐喊我去酒吧,你去吗?”
吴梦月有精力玩一整晚,慕晚不行,她的生物钟非常准时,一到这个点就犯困。
“我和你学姐不熟,而且我不能熬夜就不去了。”
“好,你自己带着钥匙回去,能找到地方吗?”
慕晚让朋友放心,她把具体的地址都记在备忘录里了。
吴梦月到街口和慕晚分开,贴心道:“还是晚晚仔细,楼道的灯坏了,你下电梯的时候小心。”
慕晚自己一个人上车,申城是大都市,无论多晚外面都是亮着灯走着人的。
走出电梯,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借着手机的光,掏出钥匙打开了老式防盗门。
没有外出租房的经历,慕晚担心有人进来,她不只上了外面的锁,还把卧室的门也锁上了。
这小区的房子有些年头了,门上都是老旧的痕迹,就连楼道的灯都是坏的。
慕晚抱着枕头,望着窗外的星空渐渐地入睡了。
她是睡了过去,沉寂已久的手机却又弹来了一条信息。
秦景曜:开门。
可惜慕晚已经睡熟,这条信息她确实没有看到,并非是故意忽略。
睡到半夜,慕晚的耳边响起了开锁声,她躺在床上盖着薄毯,又翻了个身。
锁链声没停,不是幻觉,那声音很像床头柜的钥匙掉下去的声音。
慕晚如此暗示着自己,她和朋友在外面逛了一天,实在是睡得太沉了。
手腕扣下来一个冰凉的链条,迷迷糊糊,慕晚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暗淡的夜晚,如月似雪的手腕,被盖了条钻石手链。
清澈如泉水的光泽,凉得慕晚的一条胳膊都断在了床上。
她急忙坐起来,秦景曜正好扣上了手链。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慕晚订了车票跑到申城,租房的地址就是向静她也没有说。
秦景曜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打开两重锁住的门。
“礼物,喜欢吗?”
秦景曜坐在床边,房间没开灯,他五官的每个棱角却都无比地清晰。
“你怎么进来的?”
慕晚靠在墙角,门是合上的,但是锁已经被人开了。
“找你都找到了,开个门还不容易。”
这样老旧的门,秦景曜都不用找专门开锁的人,他自己就足够应付。
发那条让慕晚开门的信息,也不过是想给对方一个服软的机会。
但她偏偏还是没回,依旧在挑战自己的耐心。
“凭这两道破门想拦住我,你够异想天开啊。”
秦景曜坐在床边,从容不迫地点了一支烟,自伦敦赶回来的他,和这栋设施破旧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慕晚下床,脚穿进拖鞋里。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现在是凌晨,大晚上的,她穿着睡衣能跑到哪里去。
“慕晚,你是不是忘了,在京州的时候我怎么说的。”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还改了行程跑到申城。
秦景曜在国外又买珠宝又买吃的,结果呢,人根本就不领他的情。
两人四目相对,慕晚听到秦景曜复述:“骗我,有你好受的。”
第 30 章 灯坏了
房间不大, 慕晚贴着墙根,警惕地问:“你想怎么样?”
躲在角落里的女孩披散着头发,脚腕莹白, 秦景曜说:“既然不想呆在云城, 那就和我回京州。”
“我不回。”慕晚都在申城租了房子找好了实习,凭什么他说回京州自己就要回去。
秦景曜闻言扯了扯唇角,那笑容里却没有温情, “脾气这么横,说不回就不回。”
男人缓缓地走过来,手里的烟被捏灭, 随手丢在地板上。
怎么办,她能跑到那里去,这里是梦月租的房子, 慕晚也不可能把秦景曜锁在房间里自己跑了。
“你自己过来, 还是我亲自过去。”
床头柜上摆着一把小剪刀, 慕晚弯腰拾起, 背着一只手将武器藏在身后。
“秦景曜, 你别过来。”
但秦景曜哪里会听她的话,不过片刻,男人就来到了面前。
慕晚的肩膀被人抓住, 纯黑的阴影覆盖下来, 光影交错里, 缠绕着青筋的手游走到了脖颈。
她往下吞了吞口水, 以极快的速度使出了手里的武器。
这是用来剪线头的剪刀, 力气小点,一定会痛,但不会伤害到人。
慕晚的后背撞在墙上, 她手里的剪刀停滞在空中,秦景曜摁住了女孩握着利器的手腕。
室外蝉鸣喧嚣,粉钻手链色彩艳丽,白金链条垂下。
那只戴着珠宝的手,握着一把剪刀,此刻正往自己的咽喉刺去。
秦景曜反手一折,剪刀调头换了相反的方向。
对面人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冷意,手里的剪刀朝着慕晚的脖颈刺去,她背靠着墙无路可去。
颈部的皮肤白嫩,碰上尖锐金属,慕晚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在房间里回环,她拼劲全力,手指攥出深重的血色。
慕晚想抵抗,但两人的力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只要秦景曜再往下压半寸。
那把她用来防身的剪刀,将会在下一秒捅穿自己的气管。
剪刀既没让人流血,也没刺破皮肤,慕却觉得她快要死了。
面前的人一言不发,秦景曜紧紧盯着女孩的眼睛,里面有害怕有恐惧,可她就是不肯张口向自己求饶。
千钧一发之际,客厅里有倒水的声音,吴梦月穿着拖鞋在外面来回地走。
是朋友回来了,慕晚的喉头干涩,血液冲上脑门。
“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
门底透过洁白的灯光,慕晚更害怕的是吴梦月会打开这扇门,看看自己有没有睡着。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秦景曜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他的手掐住女孩的脖颈,迫使慕晚仰头,“慕晚,这么想我死,你又在怕什么。”
吴梦月在酒吧里喝了酒不清醒,朋友的卧室门关着,她朝着里面喊了一句,“晚晚,你睡觉了吗?”
无关紧要的问候,门内全然是另外一种景象。
慕晚艰难地呼吸,秦景曜的手底是她的脉搏,正在鲜活地颤抖。
要真想废了一个人,这把剪刀割开动脉,一切就都完了。
血流成河的场景无声展开,慕晚逐渐喘不上气,她得保证吴梦月的安全,“我走。”
吴梦月喝完水,次卧内无人应答,也不像是开灯的样子。
她洗了把脸,就走到自己的房间,衣服也没脱,就那么睡了。
剪刀砸到地上,慕晚的腿软得站不住,她瘫坐着,大口地呼吸喘气,仿佛刚刚死里逃生。
“你要杀我,这不是回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秦景曜站定,他游刃有余地蹲下身,手抓着女孩的散开的乌发,“你是想断手,还是断脚,我让你选一个。”
脑后的发丝被拉扯,有轻微的刺痛感,慕晚倒吸一口冷气,她当然不是想要秦景曜的命,“我没有,我只是害怕。”
秦景曜不信她的鬼话,“害怕我什么,我不是还给你带了礼物。”
银色剪刀就躺在不远处,慕晚不敢拉秦景曜的手,“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我就是想让你不要过来。”
确实,以她的力气,一把剪刀还不足以伤到自己。若是早有蓄谋,慕晚应该备着一把专用的刀,而不是临时起意拿了柜子上的剪刀。
“是你先答应了我,然后又出尔反尔。”秦景曜的手松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慕晚,“我想试着跟你好好相处,但你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
慕晚笑了,眼里却装满了泪,“很不幸的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愿意和不喜欢人在一起。”
她的性格是倔强的,即使是上天也不能擅自决定慕晚自己的命运。
良久,这间卧室仍旧在黑暗里,像是一间暗格。
一滴眼泪滴在手背上,慕晚低声地啜泣,委屈和恐惧宛如一把抵着她咽喉的剪刀,而她现在要把剪刀吞进肚子里消化。
刚才还要捅人,现在又哭什么呢。
秦景曜伸手,想摸一摸慕晚有没有受伤,“你想来申城可以,可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慕晚避开男人的触碰,她恢复了点力气,站起来说:“秦景曜,我们现在走吧。”
慕晚不想吵醒了吴梦月,让朋友看到自己这狼狈不堪的一面。
“车在楼下,收拾你的东西。”
秦景曜丢下这么一句,他在虚空中曲了曲手指,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门锁转动一圈,空间都留给了慕晚一个人。
轻轻打开了灯,慕晚脱下睡衣换上了正式的衣服,她把摆放好的生活用品都依次地放回行李箱。
床上的被子也是乱糟糟的,把床铺叠平整了,慕晚捡起地上的剪刀,她后怕得不行,里外包了好几层才放进行李箱里。
出了客厅,关上防盗门,门外弥留着淡淡的烟草味。
楼道里静悄悄的,可秦景曜没走,慕晚收拾行李收拾了多长时间,他就在黑暗里等了多久。
“你为什么没走?”
电梯显示着上升,女孩的声音哭得有点嘶哑,秦景曜脚边落了烟灰。
他等在这里,已经抽完了一根烟。
“楼道的灯坏了,不好走。”
楼道的窗户狭窄,秦景曜的身影模糊得像是一张黑白老照片。
到底是他不好走,还是慕晚不好走。
进了电梯到楼下,没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离开居民楼,一辆低调的纯黑色车果然停在楼下,驾驶座的司机下车帮慕晚提行李。
车上开着空调,夜里的温度明显比白天低上许多,慕晚搓了搓发冷的胳膊。
秦景曜只要一出京州,林桓就必定跟在他身边。
副驾驶居然没有人在,慕晚面对着玻璃,手环抱着胸口。
车子缓慢地行驶,由郊区开往繁华的市中心。
秦景曜和慕晚相隔甚远,车内宽敞,他们之间还能再坐下两个人。
慕晚的身体瑟缩着,她察觉到了秦景曜正慢慢地靠过来,微苦的熟悉气息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
慕晚是无视的态度,她不能再有意见。
衣料摩擦,窸窸窣窣,那件西装外套被秦景曜了盖在慕晚身上。
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几度,慕晚戒备的手自然地下垂,她想着至少该说声谢谢。
一回头,秦景曜已经阖上眼,呼吸均匀,似乎是在休息。
慕晚忽然想到,从伦敦到申城的路途遥远,他来找人的时候是不是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
那林桓呢,秦景曜也许是让他休息去了。
车子没开多久,就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大厅外。
慕晚一阵恍惚过后,才发觉她依旧没出申城,这家酒店是申城很有名的一家酒店。
成功入住顶层,慕晚收拾的行李箱被放进了酒店套房里。
“不是回京州吗?”
秦景曜为什么会带她来申城的酒店。
“不是想来申城玩?”秦景曜眯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些,他的目光在慕晚身上巡视。
一道细小的伤口都没有,也是,秦景曜根本没用力,不然那剪刀早就捅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来申城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慕晚愿意来总有她的道理。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慕晚筋疲力尽,这间套房只有一张床。
客厅的沙发倒是够大,摸着也软,不过她想秦景曜肯定不会同意让自己睡沙发。
反正在京州的时候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慕晚无所谓般换了鞋子。
体力消耗殆尽,肚子有些饿了,在咕噜咕噜地叫。
这个高度,能站在窗前平视直入云霄的摩天大楼。
天色沉沉,时间太早,慕晚本不该吃饭,可她实在是有点饿了,想找点零食垫垫肚子。
秦景曜挑眉,问:“找什么?”
两人刚吵过架,慕晚不知道这么说,思索犹豫几分钟,她偏头,“想吃零食。”
还真是跟小孩子似的,秦景曜拿出在伦敦定制的巧克力。
慕晚接过来,那盒子外面包着包装纸,也是个礼物,但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拆开蝴蝶结,像是在拆一个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然后慕晚就拆到了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的样式,秦景曜把能想的都想了,兔子、小猫和玫瑰花,还有一些别的毛绒绒的小动物。
一个个地上了色,装进巧克力盒子里,等待着收到礼物的人品尝。
慕晚再饿下去肚子都要反酸,她吃了一块巧克力,手在底下接着碎渣。
丝滑的口感,带着浓郁的奶香,并没有过分地甜,是恰到好处的可可粉的香气。
慕晚连着吃了两块,把木盒的盖子盖好。
“谢谢你的礼物。”
巧克力和粉钻手链,都是他在伦敦买给她的礼物。
“你就是这么谢谢我的?”
他的语气讽刺,慕晚的胃终于不再难受,可是心中的情绪却复杂得难以理清。
“这是两码事。”
秦景曜是个好男友,他应当找一个喜欢他的女朋友,而不是强迫慕晚。
“你分得挺清楚,这么说,我想亲你和吵架也是两码事。”
慕晚后退一步,她来申城就是不想见秦景曜,两人差点捅穿对方的喉咙,可他现在还要亲她。
男女朋友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合,没什么矛盾不是身体接触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