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吻痕叫一声哥哥吧
“”
温知语看了他几秒,稳住表情,当做没听见这话,转开话题:“你今天回来的?”
周灵昀笑笑,也没戳穿她,懒着嗓音嗯了声。
今天知道她休息临时回来,没料到见面差点吵架。
温知语点了点头,没多问,
拿起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外走,“我下楼和念念说一声,等会儿门口等你。”
温知语回房间的时候曹念还没回,她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听到周灵昀来接她,曹念便干脆决定今晚在这边过夜了。
简单道别之后,温知语把换下来的衣物收进收纳袋里,搭电梯下楼。
温知语到门口,跑车已经嚣张地停在台阶下,从酒店到九樾湾四十分钟车程。
周灵昀下车时没穿外套,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t,这会儿到家门口,借着灯光,温知语才看到他脖颈上留了一道浅红色的吻痕,是她帮他的时候,弄不出来,她手酸了,他教她碰他,手心是在她脑袋靠着他的肩膀亲吻落到喉结上的时候湿掉的。
她当时其实留意了力道,但也不知道是没顾上还是他皮肤白容易留印,喉结侧边的红色有点明显。
温知语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抬手在那块红痕的位置碰了下,提醒他:“你明天穿衣服注意点吧。”
“留印了?”
“嗯。”
这种痕迹太暧昧,温知语不太确定他会不会介意这个,“我不是故意的,下次”
想说下次注意,但周灵昀同样抬指在她脖颈侧碰了碰,打断她后面的话。
他笑了笑,没什么反思的意思,说:“我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难得的一个休息日之后,温知语重新进入繁忙的工作日常。
而另一边。
晚上,林家设宴,京宜商圈金字塔大佬名流齐聚洛湾。
刚完成跨国并购案回国的林家长子林慎发表欢迎言,宴席至半,家里的少爷才露了面。
看着林慎亲自领着人引荐一圈,在座人心下各异——林老先生和夫人育有一子一女,林慎至今未婚未育,加上林家人对周灵昀态度可见一斑,说不准以后信达还真的会落到这位纨绔少爷手上。
想是这样想,但能在这样的场合出席,没有一个不是人精,一众人面上丝毫未显。
在这样的场合大少爷也放肆,一晚上下来手里半杯酒还没喝完。
送走客人之后,林慎瞥了眼他手里还剩个底的酒杯,笑了声:“你倒是会偷懒。”
周灵昀将酒杯随手放到桌上,往后靠进沙发里,懒洋洋说:“还行。”
他今天一身白衣黑裤的西装,不过没穿外套没打领结,衬衫扣子至上而下解开三颗,敬酒的时候晃晃酒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不过到底是世家滔天富贵养出来的少爷,再怎么漫不经心,也还是矜贵从容,人情世故的礼仪话术不用额外多提点一句。
林慎看他脖子上顶了一晚上的痕迹,今晚餐饮在洛湾,不可能过敏,问了一嘴:“交女朋友了?”
周灵昀坦然应一声嗯。
“赵家的?”
“不是。”
倒是难得见他承认。林慎没多问,低头喝醒酒汤,提醒了句:“你最近动作有点太大了,小心打草惊蛇。”-
周三这天,温知语上午忙完之后请了个假,搭两个小时的高铁再次前往京铜。
“目前在档的就是这些了。”
上周去见过院长之后,温知语请院长帮忙收集暖幼闭院前的收养信息,当年的资料大多交给不同机构管理封存,院长这些天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力申请收集,找回了其中一部分。
临走时,院长送温知语到门口,眼圈微红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们,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
“不是的。”
温知语轻轻摇头,说:“这并不是您造成的,您不必自责。”
温知语从京铜回来以后,气温一夜骤降。
平安夜这一晚,京宜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下午六点半,温知语接到lydia电话时正在金源街做路人随机采访,没想过对方会和她联系,接通电话时还愣了下。
温知语做完采访之后来到商场旁边的咖啡店,lidya已经先到了,“温小姐。”
在她坐下之后,lydia把面前装在档案袋里的文件递给她,解释:“这是周总让我交给您的。”
周灵昀?
温知语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lydia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lydia离开之后,温知语迟疑了会儿,解开牛皮纸袋,里边是一叠封钉好的文件,看清内容,温知语用了十几秒回神过来。
袋子里装的是恩华医院近五年的器官捐赠手术供体来源明细。
这段时间查下来的东西足够表明恩华确实不一般,周家是恩华医疗的大股东,是以就连医院员工私下也称周灵昀一声太子爷,所以那晚在酒店她确实存了试探的心思。
周灵昀那天并没有多问一句。
因为她是似而非地说了一句“很难”,他就把东西送到她手里了?
为什么?
是自信他们那套有钱人的规则就算被人抓到把柄也无妨,还是根本不在乎?
……
温知语想不明白。
两个人的微信还停留在他去温泉酒店接她那天。温知语盯着聊天框看了会儿,敲出键盘,想问,但隔着屏幕又感觉很难讲,也不确定他这会儿是不是能看到消息,于是只发了个问号过去。
周灵昀在第二天下午回复了她。
没问她发的问号什么意思,也没针对送到她手上的东西做解释。
他只给她发了照片——
一块蓝底白字的路牌-
平安夜晚的加州也在下雪,街头巷尾都是红绿色的圣诞装饰。
比弗利山庄深处一栋豪宅的单人沙发上,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女人卷翘的秀发。
“听说赵家的赵泊渊下周订婚?”
林清婉半躺在沙发里看杂志,多年保养得当,如今年过五十,脸上依旧看不出一点衰老的痕迹,一只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问:“你什么时候?”
周灵昀这会儿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见聊天框里多出来的六个点勾唇笑了下。
他不以为意地嗯了声,“他订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都谈恋爱了。”
林清婉挑起凤眼分出视线看他:“也快了吧。”
“没那么快。”
林清婉久居国外,不代表国内的事情一点不知道,已经在家里承认过,周灵昀也没意外她会知道。
说完想了下,周灵昀加了一句:“也要看她。”
话音刚落,有人按门铃,保姆开门之后,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从门口进来,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人oh了声,用蹩脚的中文主动打招呼:“Eric来了。”
青年走到女人腿边坐下,林清婉拍了拍他的脸:“今晚和Eric吃饭,没时间陪你,回去吧。”
青年小狗一样的眼睛耷拉下来,眼神失望,但还是乖乖地点头。豪宅客厅墙边的空地摆了一颗缀满星星灯的高大圣诞树,青年刻苦学了好一段中文,在中国社交软件上冲浪了一段时间,自认为颇为浪漫地在圣诞树旁边立了一块写着标语的路牌示爱,蓝底白字七个大字:我在加州很想你。
青年走到立牌边,问沙发上的女人:“doyoulikeit?”
人走之后,周灵昀说:“一顿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林清婉没接他这话,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满不在意地笑了下,说:“你跟他越来越像了。”
没指出是谁,但在场的两人都
知道她说的是周家当年的话事人周秉珺,也是她已经过世的丈夫。
当年林家小姐和周家长子的世纪婚礼轰动一时,但说到底也不过一场商业联姻。为了把周家话语权稳握在手里,周秉珺不介意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而无论家世还是能力手段,林清婉也愿意挑一位各方面都匹配的丈夫。
两人于婚后的第二年诞下一子,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般配非常,感情稳定。
实则斯文儒雅的周先生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反手策划一场亲儿子的绑架案,而温婉明艳的林小姐更喜好玩弄感情,唯一的体面是在丈夫去世之后拒绝了丈夫弟弟的追求。
由此可见,儿子的出生对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的感情并没有起到任何正向的催化作用。
周灵昀神色浅淡,对这话不置可否:“是么。”
周灵昀的房子在阿瑟顿,当晚吃完饭之后没住下。
次日一早,管家领进来一个华人女人,是林清婉的律师。
律师在林清婉身边多年,几乎每年都会光临一次阿瑟顿,此刻熟练地呈上一份股权转让书,“有时间还需要您配合走个程序。”
“她人呢?”
“林女士出发西班牙了,今早的航班。”
周灵昀坐在餐桌椅上,了然点一下头,没说什么。
“这是林女士让我另外转交给您的。”
女律师将手里的丝绒盒打开,交给管家,里边放置一套藏品级高定珠宝:“赠予您的未婚妻。”-
京宜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大雪,周日这天初见晴朗。
中午,温知语吃完饭后出门购置一次性雨衣,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走廊上的男人时稍愣一瞬。
周灵昀穿一件挺括的黑色长款大衣,倚靠着墙站着,似乎刚到不久,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息,闻声从手机上挑眼看过来。
他眉骨眼梢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倦意,温知语反应了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
周灵昀朝她手里拎着的透明袋子看了眼,少见地顿了两秒,“今天要出门?”
“下午要出差。”
这段时间要同时准备年前最后一个专题,很忙,温知语加了一句:“三点半的高铁。”
周灵昀看了眼时间,“东西收拾好了?”
温知语点头。
“陪我睡一个小时。”
周灵昀走过去抱她,在她侧脸亲了亲,有商有量地问:“醒了送你过去,行么?”
温知语简单将几件日用物品装进行李箱之后到1101。
周灵昀已经快速洗完了澡,身上换了件黑色的毛衣。
温知语坐在沙发上,他踱步过去低头和她接了个吻,干脆没挪地方。
温知语打开地图看了眼路况,订了个两个小时以后的闹钟。
屋子里是恒温空气,很安静,温知语被他从身后抱在怀里,睁眼看着面前的沙发,出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周灵昀。”
周灵昀脑袋埋在她后颈,大概确实困了,男人的声音低低懒懒,不紧不慢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嗯。
“你让lydia给我的东西,我看到了。”
脑子里出现她提出恋爱的那天的场景。
温知语放轻一点声音,不解:“你不是犹豫过吗,不怕我真的做坏事?”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周灵昀从她颈间抬头。
温知语也转脸看她。
视线对上几秒。
周灵昀看着她,忽地弯唇笑了笑,说:“叫一声哥哥吧。”
“”
温知语搞不懂他在这种时候执着这个:“为什么?”
周灵昀折颈在她眼睛上亲了亲,下移到嘴唇,含着她的唇吸吮了会儿,力道很温柔。
分开时男人低磁嗓音染上一点不着调的慵懒笑意。
他没回答,只是说:“只要哥哥在,都帮你托底了,怎么样?”
第62章 生日泳池趴(补千字)
下午三点,道路和树枝上的积雪反射着冬日的阳光。
库里南停在高铁站外,四下车流和行人穿梭来往。
温知语解开安全带下车,周灵昀帮她取出行李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到达目的地之后怎么安排,温知语说:“应该要待几天。”
周灵昀低头看了她几秒,“跨年能回来吗?”
“还不知道。”
温知语把行李箱接过来,和他对上视线:“怎么了?”
周灵昀就没说什么了,他抬手帮她理了下被风吹到脸颊的头发,轻描淡写说:“没事,注意安全。”
次日一早,曹野开车到九樾湾,来给中午赶航班的大少爷当司机。
曹野输密码进门后坐到单人沙发上,搞不懂他:“你昨天直接飞港城不是更方便,瞎折腾这一趟,闲得你。”
周灵昀这会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真丝睡袍,光着脚走到冰箱取出来一瓶水,拧开之后仰头灌了一口,冷白凸起的喉结滚动,“犯法么?”
他头发还是湿的,前额的发丝被随意地撩往后,仰头喝水的时候几颗水珠从头发湿漉漉地滚过喉结,滴落在锁骨凹陷的弧度里,人刚睡醒,靠着餐桌,两条长腿一条放平一条弯曲,薄白的眼皮往下耷着,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慵懒随性的劲,很性感也很事后,像是刚从温香软玉的怀里出来。
曹野之前看到过不少凑热闹的网友评价,说这大少爷看起来很会做,有人截图到群里,一开始还没明白这是会做什么,直到这会儿看他这副样子,得了,顶着这么张十成十的海王渣男脸,人小道八卦不编排参加淫趴都算给面儿了。
曹野懒得说他,茶几的桌面上放着一块粉色的猫爪金属板,看不出来做什么用的,曹野捡起来扯了扯猫耳朵,随口问:“这玩意是什么?”
周灵昀回完消息随手将手机滑到餐桌上,用毛巾擦头发,偏头看了眼:“温知语的电脑支架。”
温知语的工作加班多,周灵昀有空到九樾湾的时候,温知语从隔壁过来陪他还不忘记抱上笔记本电脑。长时间低头看电脑脖颈不舒服,看她用两本书垫着餐桌,周灵昀就给她买了一个,温知语用得还挺顺手。
“别碰坏了。”
当初为了租房子给人费那么大劲绕一圈弯子,淡定得跟积功德的大善人似的,还以为他真无欲无求呢。
曹野没多说,从裤兜里掏出根烟点上,打开手机看群里消息,闲聊说:“生日当天回京宜不?给你办个趴?”
“不确定。”
大少爷没多当回事,拎着毛巾回房间换衣服:“再说吧。”-
社新部这次要做的选题是收集和了解一些少数民族过年的方式和活动,涉及庆祝活动和年前的衣食准备。
一行人当天抵达芙蓉市之后,惯例分组行动。
温知语和宋畅以及随行的摄影师在芙蓉镇待了两天,完整的记录下布依族的人们为新年赶制民族服饰的项目,在第三天下午完成采访。
回酒店收拾完东西,三人搭车到市里和其他人汇合。
这天是跨年夜,到市里汇合之后,一行人在酒店开了个简短的会。
这段时间大家早出晚归忙了好一阵,赶在今天好不容易把第1部 分工作收尾,有同事起哄让杨功请客,杨功也没扫兴,大手一挥准人订了餐厅和唱歌的包厢-
另一边。
港城周家跨年夜这天家宴,周老爷子正妻夫人加
上姨太太一共五房,膝下子孙二十多个,最小的孙女不过七岁。
主宅摆了两张长方形红木餐,长辈和年轻的分了两桌,旁边还有单独为小孩子准备的矮圆桌。
三代同堂,看似其乐融融。中间的长桌以老爷子为首,几房太太和子女分坐两侧,但周灵昀例外。
宴席过半,老爷子放下勺子轻抬了下手指,一旁的老管家躬身双手呈上一只红色布袋,寺庙里最常用的普通祈福袋,里边装的一块玉石佛牌,在庙里让大师供过几年,冰冷的玉石好似也缭绕了香火和檀香,将佛牌递给右手边坐着的长孙,老爷子笑道:“俾唔上你嗰块,唔过图个吉利。”(比不上你那块,不过图个吉利。)
旁边的周太嗔怪提醒:“可别又搞丢了。”
港城人迷信,豪门世家更盛。周家会为刚出生的子孙挑选当年玉矿最上等的一块玉石打制成佛牌,与十八颗沉香珠一起送进庙里供奉香火十八年,满十八岁的小辈之后佩戴不离身,寓意保平安。
当年周家长孙十八岁生日当天,不仅周家崇立下赠予半数家产的遗嘱登上港媒头条,连带着那块价值连城的玉石佛牌和沉香珠串也备受瞩目。
没想到那块玉石佛牌却在周生成年之后没几日,便不翼而飞。
当时有媒体嘴巴不干净谑称,不知周家这位小公子是否会步其父亲后尘。
不过结论还未得知,没两天这家报社媒体先一步倒了。
老爷子还硬朗的那几年,对各房子女勾心斗角的戏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周家几个兄弟姊妹之间明争暗斗地内外周旋,连长子的意外故去都被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有为钟意的继承人铺路的意思,这几年态度倒是越发鲜明起来。
是以此刻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那只普通红布袋,神色各变——
一块玉石罢了,价值多少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话里的意思,老爷子亲手要保的平安,谁敢妄动?
院子中庭请了戏班,饭席结束后,一大家子人移步院外,不少旁支亲戚也在这时候提礼登门,被顺道留下一道看戏,佣人给各桌盛上时季的餐饮甜汤。
周灵昀没多留,在周宅吃完饭之后从港城回京宜,惯常先去了一趟洛湾。
知道他吃了饭来的,家里也没特意等他开席,老夫人亲自下厨,煮了碗生辰面-
周灵昀跨年当天生日,一群上赶着热闹的公子哥每年这天比大少爷本人还上心,群里从下午就没歇过。
去年是在游轮上开趴,被海风冻麻了,公子哥们今年学乖了,把地点定在了大少爷的云湖别墅。别墅地理位置占据云湖最绝佳的一片,室内泳池独占拱顶挑高的一栋,落地窗外就是远处山下的环海大道。
泳池水面飘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可达鸭,热水不时从三面石壁的孔洞里倾泄而出,公子哥们带来的女伴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在玩游戏,氛围很嗨。
岸上的吧台边或坐或站的几个男人在抽烟,有人问了一嘴:“温妹妹呢,怎么没来?”
大少爷身经百战,再热闹的场子也难得勾起他几分兴致,这会儿靠坐在半圆的沙发椅里,两条长腿敞着大喇喇,没点开泳池趴的素质,身上穿了件纯白的粗织毛衣和浅色牛仔裤,四面壁上的聚灯变换着角度和亮度照射在晃荡的泳池水面上,偶尔从男人脸上闪过,他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只银质打火机,还是那副对什么都上不了两分心散漫样子,闻言看上去也没多在意,半垂着眼皮言简意赅回了句:“出差。”
“什么差啊,赶上今天出。”
“失算了。”
旁边跟着有人笑谑道:“应该提前给温妹妹发个邀请,搞不好人就心软了。”-
芙蓉市的晚上气温比京宜低。
一行人从餐厅吃完饭出来,天空飘着雪花,街道和商铺张灯结彩,街头摆摊卖烟花和圣诞礼盒的商贩络绎,小吃摊的蒸汽在暖黄的路灯下翻滚,空气里随处可见行人吐息的白雾。
下半场唱歌的地方距离餐厅三公里,众人在街边等车。
温知语下巴搭进围巾里,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是曹念发来的微信:[知语宝宝,你在云湖吗?]
温知语只知道贺家的别墅在云湖,不清楚是不是今晚贺家设宴,温知语实话回:[没有,我在芙蓉市出差,怎么了?]
朋友圈的位置出现一个眼熟的头像,温知语退出的动作一顿,指尖点开——
一分钟前,周灵昀少见地发了条朋友圈,没配文字,只有一张图。
温知语点开图片看了眼,一张木质圆桌上放着半杯酒,酒杯的玻璃壁反射着灯光,上边倒映着泳池的水面,水里的身影下饺子似的,右侧的巨型蛋糕入镜了一个角。
光是一张随手拍的照片,都能感受到现场群魔乱舞的氛围了。
一群长肌肉都要开趴的公子哥,不可能放过跨年夜这么自带嗨感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多热闹。
温知语点了个赞,退出来之后,才看到曹念回复的消息:[我哥他们在云湖给周灵昀办生日趴,我朋友她们打算过去凑个热闹,还以为你也在呢。]
温知语愣了愣。
……没想到会是他的生日。
怪不得那天送她的时候,会问她跨年能不能回。
坐上车之后,温知语敲开大少爷的会话框。
大概看到了她点的赞,温知语还没想好发点什么,聊天界面先弹了一条过来:[忙完了?]
温知语回了个嗯,回完,又问了一句:[你今天过生日?]
周灵昀也回了一个嗯字。
过了会儿,又丢过来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温知语:[要明天才回了,你们玩吧。]
文字看上去有点冰冷,温知语又加了个猫猫送花的表情包。
今晚跨年夜,这个时间点的街上很热闹,温知语坐在出租车后座中间,左边是宋畅,右边是同行的男同事。
车在红灯路口堵住的时候,男同事接了个电话,语气有些着急。
“……我记得我记得,我也想陪你,但我要出差嘛,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车厢里安静,电话对面女生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
“你都这么问我了我能怎么说!明明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还要出差,又没挣几个钱,你们公司没你是会倒闭?”
宋畅转头和温知语对视了眼,两个人没吱声,尽量放低存在感。
男同事有些尴尬,又不敢挂掉电话,只能调低音量,压低声音无奈地小声哄:“明天就回去了,给你补过,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这句说完,对面的女生直接炸了。
“你什么意思?!我无理取闹……”
最后,女生愤怒地放了几句狠话之后掐断电话。
男同事连拨几个回去,都是忙音。
被迫听了全程的温知语后知后觉,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
那句话之后,周灵昀言简意赅回了个“ok”,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盯着聊天框看了会儿,温知语没品出这两个字母是不是带有情绪不好的意思。
下意识打开朋友圈,往下滑,却没看见刚才点赞的那条。
刷新了一遍,确实没有…周灵昀删掉了。
温知语眨了下眼-
车子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男同事下车给两位女生让座,一脸愁容地抱歉道;“你们玩儿,杨哥,我就不去了,今天我女朋友生日,我今晚先提前回去。”
已婚人士和恋爱稳定期的两位在场人士表示理解。
“注意安全。”
温知语看了眼时间-
出租车驶往高铁站,温知语坐在副驾打开手机,最近一班回京宜的高铁在二十分钟后,余票很多。
“你男友也是今天生日?这么巧。”
男同事麻利地改签,看到公司大美女也要连夜赶回去哄男朋友,心里突然平衡一点了,看来不是性别的原因,谈起恋爱来都挺作的。
男同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回去得闹成什么样子,忍着吧。”
高铁一个半小时之后抵达京宜。
温知语提前和曹念要了地址,从高铁站出来之后打了个车前往云湖。
深夜的环海大道一路通畅,温知语看着窗外,莫名想到几个月前的晚上从贺家宴席走掉的那晚,好像就是在这条路上碰见了周灵昀。
温知语不是冲动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小时前在听到男同事要回来的时候,回来的念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收回视线,温知语打开手机看
了眼微信,朋友圈里今晚也难得热闹,一排下去都是在庆祝跨年的动态。
出租车在别墅区入口开不进去,温知语扫码付钱之后下车。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不确定他们的生日趴是不是还在继续,不过人都来了,温知语也没多想,拿出手机,刚打开微信,跑车的声浪和车灯从身后驶近。
温知语回头看了眼,车上的人似乎也看见了她,红色的布加迪在经过她时突兀地刹停。
车窗降下来,谢牧清一双下三白的眼上下扫了她一眼-
以大少爷名义开的趴,不是什么正式的晚宴,是以今晚听到消息之后前来凑热闹的人不少。
别墅泳池连着又来了两波人。
圈外的人进来前要先上交手机和电子设备,这样的场合来就来了,一群大少爷也没多在意。
几个公子哥在吧台前边的沙发玩牌,不少美女环绕在旁边的长椅边,不时有人凑过去打招呼。
今晚寿星的大少爷嘴里咬着根没点的烟,有人拢着火主动上前,被他漫不经心偏头避开。
大概不喜有人突然凑近,男人眉头很轻地蹙了下,那人表情一讪,识趣退开。
落地窗外是寒风凛冽的深冬,一墙之隔的室内却犹如春日,恒温空气室二十四小时运作,泳池水也是热的,音乐的鼓点在夜幕下振动着水面和地板,氛围燥烈,在场玩乐的男女都穿得清凉。
在这样的场合这种时候,水池里有人眼尖地瞥到进门的女生,表情诧异了一瞬。
女生身上穿着件白色的连帽羽绒服,帽子边缘一圈棕色的毛领,脖子上还乖巧地系了条黑白格子的围巾,整个人干净柔软,这会儿刚从室外进来,她鼻头还是红的,周身带着凛冽的寒气,似乎被眼前的场景震了下,眼里多了点复杂情绪和不明显的茫然,一双鹿眼漂亮灵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水里的几个女人视线被勾过去,还没有什么猜测,先注意到了圆桌沙发边打牌的公子哥视线瞥过这边时停在女生身上,接着很快面露意外,看向中间沙发坐着的男人,戏谑地说了句什么,就见周灵昀罕见地顿了半秒,挑眼看过来。
一晚上没什么多余情绪的大少爷,这会儿看见来人,很轻地挑了下眉,而后勾唇笑了,随手将长指间的牌滑到桌上的同时,男人从沙发上起身-
已经看到他发出来的照片,温知语来之前不难猜到周灵昀今晚的生日趴氛围大概率十分火热。
但。
……也是没想到会火热到这个地步。
泳池太大,灯光打得又暗,几束冷调白光以一种蹦迪的效果全场乱闪,温知语在原地站了半分钟,除了比基尼露出来的白花花的肉。体,什么都没看清。
注意到不少人好奇看过来的视线,温知语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往外走,打算还是出去先给大少爷打个电话说一声。
不过步子还没迈出去两步,手腕被人从身后拉住,那只手稍稍用了点力,温知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着往后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看一眼一声不吭就走。”
男人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来:“你查岗呢?”
“……不是。”
温知语回身抬头看他,朝他摊开掌心的手机示意了下,解释:“准备给你打电话的,刚没看到你。”
刚说完,旁边的墙壁喷头转动喷出水花的白雾,温知语猝不及防,差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
收回视线,温知语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地默了两秒,没太忍住:“……你这生日会怎么搞得跟水帘洞一样。”
第63章 领带来玩吗
曹野他们还在圆桌的沙发圈坐着,看见周灵昀带人过来,不是第一次见了,都特别自然地跟温知语打招呼。
温知语礼节性微笑点一下头当作回应,室内热,周灵昀把她摘下来的围巾和外套递给旁边的管家,又让人把蛋糕切了。
佣人端着饮料过来,温知语从餐盘里挑了杯水,周灵昀低头看她喝了半杯水,视线在她湿润的唇上不明显地停了会儿,出声问:“不是说明天才回,骗我?”
“原本是要明天才回的,有同事提前,我就顺便一起了。”
水面上乱闪的射灯被换成了浅色的暖调壁灯,躁动的音乐短暂地缓和下来,佣人切完蛋糕之后分装,管家先亲自用白瓷盘端了一块呈给温知语,三角形的一块,半圆弧的侧边刚好是一朵完整的奶油玫瑰。
温知语道了声谢,放下水杯双手接过,她这会儿其实不饿,但送到手的生日蛋糕不太好拒绝,接过来之后挑着长勺象征性的往嘴里小口小口地喂,说:“而且你不是过生日吗。”
她向周灵昀确认是不是生日那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冒着冷风从另外一个城市坐几个小时的车赶回来,却被她说得这么随意,因为是他过生日所以过来了,好像就是刚好在附近顺便打个车过来一趟的事儿。
男人有几秒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也不知道是没理解这句简单的话,还是跟她确认,在那儿问些废话:“过个生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大晚上提前回来?”
所以我生日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几个小时前男同事的女友在电话里怒气冲冲的这句话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反话,温知语视线从蛋糕盘抬起,仰着头看了会儿他的表情。
周灵昀也正垂眼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松弛散漫,一双看盏灯都深情的眼,温知语观察了会儿,没分辨出来,想了下,挺直接地说:“不太想你生气。”
“嗯?”
“你不是删掉朋友圈了吗?”
温知语也不扭捏,实话实说:“还以为你生气了。”
那条朋友圈确实是发给她看的,但周灵昀发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生日而已,周灵昀对这个日子没什么特殊的情感,对他来说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多每年放任那群朋友借着这个由头疯玩一场,无可无不可。
周灵昀没当回事,也不太所谓,发了条朋友圈让温知语知道,她来不了,也就删掉了。
没可能因为这个跟她生闷气。
但这会儿温知语哄人似的。
说不想他生气。
明明她说话语气也不温柔,但不知道人被哄着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犯贱,被温知语这么一说,周灵昀有种喝了假酒的感觉,竟然真的莫名冒出了点类似于“生日当天女朋友选择出差”的生气和委屈。
而且他没压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直接冲上了头。
大少爷自己也没搞懂。
周灵昀不明显烦躁地蹙了蹙眉,偏开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突然不想说话了。
所以温知语刚说完,就眼见着面前原本来还带着点散漫笑意的大少爷笑容敛下,忽然就挂了脸。
变脸速度太快,温知语没能看出来周灵昀是本来就有气,这会儿被她说破索性不装了,还是在逗她玩。
温知语懒得猜来猜去,脑子里下意识回想了下他删掉的那条朋友圈,没得出什么额外的信息,她不确定地问:“所以你真的生气了?”
默了会儿,男人没带个表情,也没看人,低着头咔嚓咔嚓地燃打火机,嘴上淡声反问:“都看到我发朋友圈了,一句不问,骗我说明天回,我还不能生气吗。”
“…
…”
她是准备问的,但他的消息先一步发过来。
没有证据,这么说听起来像是狡辩的借口,温知语看着他,说不清为什么,莫名就有点想笑,没想好怎么解释,先抿着唇笑出来了。
周灵昀掀眼看到她这个明显没忍住的笑,打火机的动静停下,看着她。
眼神不满又无语。
温知语换了个方式说:“你不给我发消息的话,我就先问你了。”
周灵昀明显不接受这个说话,没搭理她。
一群公子哥坐在沙发那儿打牌,身边环绕着人,大少爷刚才坐的那张半圆沙发空着,两个人没过去,而是在沙发人群几米外的罗马柱旁边。
周灵昀谈恋爱的事没藏着掖着,难得撞见一次现场,隔着不远不近的几米,在场的男男女女都不时往罗马柱的方向瞥过一眼。
男人背倚靠着墙站着,站姿懒散却不显得疲沓,两条长腿因为靠墙的姿势微斜曲着,白毛衣和牛仔裤让他看上去清爽得浓烈,女生站在他面前,穿一件浅咖色的收身细织薄毛衣,人瘦腰细,身体曲线却丰盈有致,一头亮泽的过肩黑长发柔软地披在肩膀和后背,只是一个背影的体态都让人不太挪得开眼。
两个人都是很顶的那种长相,这会儿凑在一个画面里,养眼得要命。
女生背对着人群看不到周围的视线,但大少爷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在意,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打火机,慵懒散漫,就这么旁若无人,丁点儿视线都没分出来。
两句都解释了,但没听见回答,温知语看着他,想了想,她很轻地啊了声,露出了然的表情,“在意的是我骗你?”
“好吧。”
温知语点了点头,也不纠缠:“既然不想和我说话,那我走了?”
周灵昀倒是没继续不搭腔,撩眼瞥她,挺控诉的一眼,低着嗓子随口顺着她的话嗯了声,拽懒地丢出一句:“不想跟个小骗子讲话。”
温知语抿唇偏脸笑了笑。
身后传来一阵嬉闹的笑声,温知语闻声转头看了眼。
泳池边的岸上,穿比基尼的美女们在玩蒙着眼睛一分钟随机抓人的游戏,被抓到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餐车上没分完的蛋糕和浮水鸭子被设成路障,这会儿蒙着眼睛的小姐姐不小心踩到鸭子伸手扯着旁边的男人跌进了泳池里。
中间控场的曼曼问管家要了条新的男士领带,看到温知语转脸看过来,对她笑笑,举起手里的领带晃晃示意了下,冲她笑喊道:“知语,来玩吗?”
周围人顿时都跟着回头一起看过来。
温知语看了眼地面上的路线和距离,思考了很短的时间,而后点了下头,“好。”
话音落地,周灵昀看着她,很轻地挑了下眉。
不止周灵昀意外,一圈人都没想到都没想到她会加入,众人看热闹的情绪都被瞬间挑起来,纷纷拿着手里的玩具和吃食往岸边凑。
温知语应下之后也没犹豫,她没再看周灵昀,放下手里的盘子走过去。
其他人都穿得清凉,基本也都下了水,摔一下不碍事,相比起来温知语身上的衣服就不太方便。
不过曼曼没阻止她,看了眼她身后的对面,开她玩笑:“不太好抓的哦。”
温知语回身再次估计了一下距离,又记了下障碍物的大致位置,收回视线之后笑了笑,说:“没事,我方向感还不错。”
说完主动地闭上眼睛:“来吧。”
她没否认,姿态也比所有人想的都坦荡大方得多,这话说完所有人都听出了话里的目的。
一群人看看她又看看几米外罗马柱那儿,周灵昀靠着墙,还是那个散漫的姿势,不过这会儿唇边勾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模样看着挺漫不经心的,也在看这边,眼里带着几分意外和被取悦的兴味,视线不错眼地落在女生身上。
手里那支一直没点的烟在这时候被他慢条斯理地咬进嘴里点燃,男人全程没出声,只在女生眼睛被领带蒙上的时候笑意多了两分。
圆桌边打牌的公子哥们也都停下了牌局,饶有兴致地探头看过来,三三两两笑得意味深长,又戏谑地看大少爷。
而罗马柱那儿的周灵昀虽然没说话,但也真就配合地一点都没挪动。
男士领带用来蒙眼睛有点长,尾巴的部分在脑袋后打了个蝴蝶结,领带黑色的,女生皮肤白,又顶着这样一张干净漂亮的脸,遮住眼睛之后莫名染上了点别的意味。
其他人没出声,温知语很遵守游戏规则地原地自转了三圈,曼曼搭上她的肩,将她送出去之前小声地笑着说了句:“直走就行。”
眼睛蒙上之后听觉变得灵敏,细微的动静都被放大。
一分钟要准确地抓一个人其实有点难度,但温知语还算淡定,她转三圈没怎么晕,顺着脑子里记下的方向走。
一分钟的计时开始,周围人自动分在两侧,视线不由自主跟着女生,在她和今晚寿星的大少爷之间来回转。
刚才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群人没少看,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但大少爷垂眼看人的表情显得有点冷淡,看起来也不太想搭理人。
这会儿到这儿,没人还看不出来女生这是借着游戏哄人的意思。
大家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兴奋的笑意,不过都很友好,也很配合,看温知语偏了还故意欸欸两声提醒,刚从水里上岸的女生及时抬脚把她前方地板上的小鸭子踢进水里。
温知语顺利走到估计的距离,手臂往前却没像预料中碰到柱子或人。
她答应下来的时候干脆,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过室内温度不会感冒,她也会游泳,丢脸程度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玩都玩了,温知语也不是没做好落水的心理准备。
鼻尖闻到一点弥散的烟味,距离似乎很近。
音乐的鼓点一下一下,女生停在罗马柱右侧的两个身位,周围的人开始倒计时最后十秒。
气氛因为倒计时莫名变得紧张。温知语心跳跟着快了一秒,没多犹豫,摸索着继续往前,刚迈出去一步,听见男人忽然很低地啧了一声。
来自身侧。
温知语弯了下唇,在倒计时最后两秒,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扑过去,苦橙叶的气息先窜进鼻尖,她在下一秒撞进男人怀里。
成功了。还行。
温知语稳住身体站好,一边抬手一边还不忘提条件,这会儿挺平静地说:“好了,别——”
周灵昀摘下嘴里的烟,微张唇将含着的一口烟雾偏头吐掉,夹着烟的长指往旁边落,另一只手揽上温知语的腰,在她的手碰到眼睛上领带的前一秒,二话不说低头吻住了她。
温知语说到一半的话被他吞进嘴里。
众人起哄的声浪在这瞬间被掀起到玻璃拱顶,一群公子哥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吹了两个打旋的口哨。
当着一众人的面,周灵昀的吻也丝毫不含糊,含着温知语的唇吸吮,舌尖跟着往唇缝里送。
温知语被吻住的时候没能马上反应过来,直到听见身后的动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脸颊和耳朵飞快烧起来,温知语没有犹豫把人推开,扯下眼睛上的领带。
视线对上,周灵昀唇还是湿的。
男人这会儿眉骨眼梢都带着笑意,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不说话,神色自然得好像他才是那个看热闹的人。
“……”
温知语突然好想打他。
人群热闹看完了也识趣地没多起哄,游戏换人又继续了两把之后,壁灯被换成冷调灯灭掉一半,灯光重新暗下来,墙角的聚射灯变着方向从光泽晃荡的水面闪过,泡泡机吐出的白色泡沫漂浮落下,音乐也换成一首合适蹦迪的。
这会儿距离跨年还有半小时,气氛很燥,大家继续嗨,再朝罗马柱的方向看过去时,位置已经空了。
“……去哪?”
整栋别墅院子到大厅灯火通明,温知语被男人牵着往外走,经过长廊进到室内电梯,电梯上滑。
“没人的地方。”
周灵昀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她的外套和围巾,瞥见她还红着的耳朵,勾唇笑了下,吊儿郎当说完后半句:“亲嘴。”
这栋别墅是周灵昀十八岁那年林董事长送的,管家和佣人都齐全,周灵昀这些年没怎么来住过,但房子里的所有生活物品都照搬他在洛湾的习惯。
卧室在主栋三楼,没开灯,温知语进门便被男人抬起下巴吻住。
不像刚才在泳池慢条斯理地含着唇瓣亲,嘴唇碰到的第一下就是舌头纠缠的深吻。
她吃过蛋糕,嘴里还留着奶油的甜味,大少爷今晚没碰蛋糕,这会儿像是突然馋了,一点不客气地往她嘴里探,一下一下地绞着她的舌头吸咬,一边吻着,又抱着她的腰把人抱到柜面上坐好,腰腹卡进她腿间。
这个姿势她和他的高度差不多持平,周灵昀一只手宽瘦的掌心拢在温知语的腰后,另一只撑在她腿侧,一个慢条斯理把人完全困在怀里的动作压
着亲。
嘴唇分开时拉出透明的银丝,在黑暗中被拉长又无声地断掉。
男人亲爽了,温青音也变得低沉懒散,尾音拖长,带着笑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装腔作势在那儿慢悠悠地问:“以为我生气特意回来哄我呢?”
“……”
挺会得寸进尺的。
温知语没立即接话。
她伸手扯过旁边的外套,从口袋里边摸出一个方形的小盒。
“不是。”
指尖拿着盒子在周灵昀脸上轻轻拍了拍,温知语学他不着调的语气,说:“是回来睡你的。”
第64章 多谢bb生日快乐
话音落地,温知语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在黑暗中明显变得急促。
周灵昀抬手把脸侧的盒子从她手里抽出来,“什么时候买的?”
“来的路上。”
两个人贴在一起,身体的变化很容易察觉,感觉他废话有点多,温知语突然也有点不确定了,索性直奔主题地问:“你不想要吗?”
周灵昀没说话,直接低头再次吻上她,用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接吻的水声在靡靡的夜色里缱绻缠绵,温知语被抬着臀面对面抱起来,然后放到床上,周灵昀倾身往下压。
男人喜欢掌控,在这种时候也不介意放慢节奏,一个吻短暂地分开,但他的唇从头到尾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吻沿着嘴唇往下,在耳侧和颈间不轻不重地吸咬,她的耳垂也在他唇舌间滚过一道,里里外外的衣服落了一地,他就这么一边亲她,一边慢条斯理把她扒干净。
房间里没开灯,别墅院外的光影从阳台半敞开的窗帘泄进来,温知语仰躺在真丝床单上,周灵昀的手臂横在她后腰和床的缝隙间,撑着她的身体轻轻往上,让她往他怀里凑。
温知语被细密的吻亲得腰肢发软,因为他手臂上抬的力道下意识挺直脊背,被咬着吸吮,修长的指腹缓慢地揉捏沾上微黏的水液。
周灵昀哑着嗓子笑了声,从床上跪坐起身,他这会儿身上的衣服还完好地穿着,浅淡的月光落在他纯白的毛衣上,身影被镀上一层慵懒冷淡的禁欲感,牛仔裤的扣子和拉链都敞开,露出结实的腰腹肌肉。
盒子**脆利落拆开,塑料纸撕开的声音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周灵昀腾出手不紧不慢勾着裤头往下拉,低着头长指往下将透明的的套子抹平,呼吸和喘息都明显,双腿分开跪在床上挺礼貌地问她:“开灯吗?”
“不。”
温知语抿了抿唇,偏头移开视线,说:“这样就行。”
周灵昀重新倾。下身,伸手握着她的膝盖搭在腰侧,很尊重她的意见,“好。”
他没立即直入主题,轻动,把透明膜上的液体蹭给她。
脑袋埋在她脖颈间,湿热的唇舌亲吻在她皮肤上,呼吸潮湿,嗓音低哑闷沉,一边亲她一边跟她聊天:“买小了,那天没摸清楚吗?”
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温知语手心贴在他肩膀,随口说:“随便拿的。”
“不给我打电话,在门口怎么进来的?”
“刚好碰到谢”
张着唇没能发出音,周灵昀缓慢地从门口进来,把她的后面的话堵住。
不急不迫埋到最深处,周灵昀偏头递吻给她,把她咬住的下唇含着吮开,舌头伸进去缠绞她的舌尖,和她或深或浅地舌吻。
月光落在真丝床单上,像泳池水面被鼓点撞击晃动的水波,房间里安静,昏暗中啪啪的声响像是节奏规律的摔炮,每一声都结实饱满。
温知语手臂勾着他的脖颈,被吻得渐渐放松,周灵昀松开她的唇,亲吻往她脸侧和耳后落,染着情欲的温青音低哑懒散,尾音闷长发沉,一边细密的亲她,还不忘记夸奖她:“适应好快,喜欢吗?”
男人的怀抱坚硬火热,接吻的时候不容反抗,第一次见识他这一面,温知语有点没想到会是很温柔,充盈满当,放松下来之后也让她感到一种很难形容的安全感,温知语坦诚地嗯了一声,声音被体温蒸热,变得黏糊绵长,低吟就被这声回应带着从呼吸里漏出来。
周灵昀轻笑一声,抬指腹捏她的下巴,舌尖在她唇缝舔进去,分开之后说:“别咬,叫出来。”
温知语被抓住手腕,手被带着从他的毛衣下摆伸进去,腹肌线条紧劲流畅埋进人鱼线,她一条腿挂在他侧腰的折角上。
安静的夜里,摔炮的啪声变重变快,挺动的腰腹像是凿井,周灵昀抓着她的手,问:“感受到了吗。”他低头亲吻她的脖颈和肩膀,嗓音闷沉,喘息一声比一声重,闷沉的嗓音像是溺水一样沉迷,在她耳边说:“好舒服。”
阳台下是院子里的玻璃花房,高大的蓝花楹树在静谧的月光下枝叶舒展,蓝紫色的花朵像一盏盏盛开的悬铃。
夜色深沉,窗外寒风凛冽,房间里安静温暖,苦橙叶的气息混杂着清晰的撞响在升温的空气里弥散。
过了会儿,周灵昀把她抱坐起来,姿势变成她跪着床坐在他腿上,他没离开过,所以这一下就坐得很实,温知语抓着他后背的毛衣很轻地低叫了声,周灵昀也被这一下从鼻腔里压出闷喘。
毛衣被她抓皱,周灵昀抬手长指勾住衣领从脑袋上至上而下将衣服扯掉,他坐在床上,两条长腿一条放平一条弯曲,牛仔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下,面对面抱着她,宽瘦的掌心撑着她的后腰和脊背,腰腹往上顶。
心跳很快,温知语被他圈在怀里,皮肤相贴整个人都被烘热。
蓝花楹的树枝**上翘,戳得很准,凿井般深沉而快,夜里的水雾湿淋淋打在枝头。
温知语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视线越过他肩膀瞥见床尾亮起的手机屏幕,她眨了眨眼,额头抵在他肩膀,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周灵昀”
“嗯?”
温知语缓了下呼吸,说:“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金色的火花在夜空中绽开,震耳的轰响被过滤得微弱沉闷,只有火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里。
喉结滚动,粗重的喘息渐缓,周灵昀低笑了声,仰头递了个吻给她,又在她唇角亲了亲,一双深色的眼眸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慵懒带笑,在她唇边缱绻地低声说:“多谢bb。”
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周灵昀用遥控把窗帘关了,冷白修长的手指随手打了个结,而后起身踱进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出来的时候温知语还平躺在床上,周灵昀把她面对面抱进浴室。
温知语坐在热水里,听见窗外的烟花还在响,想到还在泳池开趴的一群人,缓了会儿,问:“你朋友们好像还在,你不下去了吗?”
周灵昀轻描淡写应了声嗯,说:“有人在,不用管。”
他这会儿裤子还挂在腰上,腰腹出了一层汗,裤子也湿了一块,顺手扯下之后丢进脏衣篮里,简单冲洗过后,长腿跨进浴缸,从身后把她抱进怀里,
手从后往前伸,摸了摸她受力的地方,温知语偏头轻咳了一声,把他的手摘开,“没事。”
周灵昀带着她的腰将人侧了个身,让她坐在腿上,低头凑过去含她的唇,抱着她吻了一会儿之后,双唇分开,自然地问了句:“帮你洗?”
“不用。”
头发湿了一半贴着后背不太舒服,温知语没在浴缸泡多久,起身走到外间的莲蓬头下把水打开,周灵昀也没拦她,他刚冲过一遍水,头发湿着被往后撩,露出眉眼深邃的五官轮廓,这会儿水里还有她留下的浅淡栀子气息,他整个人懒散地靠着浴缸壁,一条手臂搭在缸沿上,一双黑眸水洗过的黑眸清凌凌的,就这么不闪不避地隔着水雾看她。
浴室里有浴巾,温知语洗完澡之后抽了一条罩住红痕遍布的身体,走到洗漱台吹头发。
吹风机打开之后,身后的周灵昀从浴缸起身,隔着不近不远的几米,在她刚用过的莲蓬头下面冲澡,他洗完的时候温知语头发还没吹干,周灵昀捡了条毛巾把身上擦干,再进浴室的时候穿了条宽松的睡裤,赤裸着上身,裤腰松垮地挂在人鱼线上,把拎着的睡衣递给她,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帮她吹发尾。
睡衣宽松的真丝衬衫款,黑色的,和他身上的睡裤明显是一套,温知语从镜子里看他,周灵昀似有所感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大概看出她眼里的难懂,勾唇笑了下,关掉吹风机,“很少来这边住,留在这儿的衣服不多,睡衣只有这套今天刚洗过。”他低头在她耳侧亲了亲,“下次让人准备一些你的尺码。”
温知语倒不是介意这个,随口问了句:“那为什么不是你穿衣服?”
周灵昀视线往她身上落了眼:“不是不行。”
他还是笑着,挺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很好说话:“我脱给你?”
温知语问完就回神过来了,所以周灵昀最后没能脱。
他的睡衣在她身上到大腿,够她当睡裙穿,袖子在手腕挽了好几道。
床还是乱的,但还算干净,温知语爬上床之后躺下,过了几分钟,脚步声从浴室靠近,身边的床位下陷,男人手臂从身后环上她的腰。
她刚洗完澡,身上的浅栀子气息被苦橙叶覆盖,温热柔软。
周灵昀在她后颈呼吸了几下,问:“今天应该不用上班?”
“嗯,元旦放假。”
温知语说:“怎么了?”
周灵昀没说话,将她翻了个身,掰着她的脸接吻。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院外不时有车驶离的声音。
房间里灯被关掉,温知语平躺着,被子被供起一个弧度,温知语露在被子外的一条腿脚背绷直,她伸手捡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轻轻吐了口气,把喉腔里的低吟咽下去,刚洗过澡的皮肤又开始发热,温知语放下手机后手臂横档住眉眼,“别舔了。”
第65章 再一次三分之一
窗帘遮光很好,温知语睁开眼时房间里一片漆黑,腰间横着一条结实的手臂,轻浅的呼吸落在后颈,她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比平时早上睡醒的生物钟晚了将近三个小时。
醒来之后不太能再睡着,温知语躺了几分钟,撑着手臂从床上起身。
刚往外动了下,就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回去。
周灵昀手臂重新环上她的腰,脑袋埋在温知语颈窝处,“怎么起这么早。”
他人还没完全清醒,嗓音慵懒磁沉,带着点餍足的意味,很性感,和昨晚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喘着说舒服的时候一个调。
昨晚最后没顾得上洗澡,皮肤有点黏。
温知语应了声嗯,还没说话,周灵昀的吻从脖颈落到肩膀。
温知语身上睡衣本来就宽松,扣子从领口解开三颗,隔着一层单薄的真丝衣料。
周灵昀的唇不轻不重地吻她,长指从睡衣衣摆往里探。
温知语闭着眼睛任由他亲了会儿,想开口,但周灵昀的手停着没挪开,不知道是说他还是说她:“。了,还想要。”
空气里还残留着浅淡的气味,周灵昀抬起头,吻落到她耳侧,再开口的时候嗓音低沉闷哑,染上同样的气息,口吻里带着点哄,亲了亲她的耳垂,在这种时候还挺礼貌地问:“再做一次,好吗?”
男人在这方面学得很快,亲密过之后很轻易就掌握了她敏感的地方,这会儿慢条斯理地勾她,又含着她的耳垂轻咬,指腹以一个揉开的动作,不急不缓地打圈。
温知语轻轻吐了口气,偏头避开他递过来的吻,侧身躺着,只提醒了句两个字。
盒子里的东西被倒散在床头柜上,昨晚用掉三分之一,周灵昀将床尾那扇窗帘打开,从床头随手捡了一个。
周灵昀从床上撑起身,他身上还是昨晚睡觉穿的那条黑色睡裤,这会儿松垮挂在腰间,腰劲瘦且窄,人鱼线的肌理清晰明显。
指尖沾了点湿热的液体打滑,周灵昀两条长腿分开跪着,用嘴咬着塑料纸一角撕开。低头熟练地抹平。
每次咬过她之后温知语都不太愿意接吻,周灵昀也没勉强她,他捡了个靠枕放在她腰腹前,低头亲她的耳根和后颈。
周灵昀腾出只手捞着她一条腿的膝窝架到那只靠枕上。
新年的第一天,京宜难得出了太阳,花房里蓝花楹的花朵在阳光下明媚地盛开,舒展的枝干坚硬上翘,撑结着盛开的花骨。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房间,打在床尾晃动起伏的真丝床单上。
两个人身体契合度高得出乎意料。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手臂圈着她的腰,抱得很紧。
温知语膝盖一下一下地蹭在垫着的抱枕。
男人低沉的呼吸喷在耳后,温情音拖着从鼻腔里带出来的气音。
低哑沉迷地在她耳边夸赞
出的汗和水都多,黏腻感更重。
周灵昀抱着温知语进浴室。
两个人面对面接吻。
水龙头的水打在瓷白的浴缸底,温知语的睡衣一边肩膀松垮地掉到手臂,黑色的真丝布料落到后腰,她皮肤本来就白,被黑色衬得更明显。
周灵昀一手托抱着她,另一只掌心撑在她后背。
等待浴缸放满的间隙,男人的手背抵着墙面,光脚踩在地板上,腰腹至上而下地顶。
浴室的玻璃弥漫一层蒸汽,摔炮声在水雾里清晰地响。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已经将近中午。
周灵昀从衣柜里随手扯了件毛衣套上,弯腰捡起床头一夜没碰过的手机:“想吃什么?”
温知语喝掉半杯水,刚起床就已经有点累了,不太所谓地应了声:“都可以。”
周灵昀把电话拨给楼下的管家,点了几个平时吃饭她动筷比较多的菜。
两个人吃过饭后从别墅离开,温知语的行李箱请宋畅帮忙带回来,周灵昀的车开进北城时报大楼停车场,温知语上楼拿到行李箱之后,车开回九樾湾。
温知语元旦有两天假期,两个人好几天没见,又刚亲密过,周灵昀就不太离得开她。
周灵昀晚上没回洛湾,也没让温知语走。
温知语两天假期都待在1101。
刚开过荤,待在一个屋子里,再强的制止力也很难控制得住,两个人在这方面都坦荡,也乐于用最喜欢的方式。
大少爷吃也管吃,这两天没让人上门,午饭和晚饭都是他做,还特别有兴致地打电话给洛湾家里的阿姨学煲汤,差点给人阿姨吓了一跳。
温知语下午睡醒从房间里走出来,顺着这股鲜香的味道走到厨房看了眼,料理台上好几种辅料,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她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靠着洗手台出声问:“……你在做什么?”
“鸡汤。”
男人身上只穿了条黑色的卫裤,裤头的腰带没系,松松垮垮地挂在腰跨上,上半身赤裸着,宽肩窄腰,小腹收窄的人鱼线在自然光下肌理清晰,后背冷白的皮肤被抓出来的明显的红痕,两个小时前刚做过,这会儿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餍足的慵懒。
周灵昀放下勺
子踱到她身前,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说,“味道应该不错,等会儿你尝尝。”
鸡汤确实不错,入口有股鲜甜的后劲,晚饭是用鸡汤下手工面条,温知语吃掉面之后喝了两碗,有点好奇,问他:“怎么做的?”
“喜欢?”
温知语撑着下巴诚恳点一下头:“还不错。”
她刚起床没多久,在家里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大概因为这两天体力消耗有点大,人没什么力气,垂着的眼睫显得有点懒倦,皮肤白净面色红润,整个人也都是柔软宁和,漂亮干净,特别吸眼。
周灵昀盯着她看了会儿,勾唇笑笑,没告诉她,只说:“喜欢的话改天再给你做。”
第66章 打直球想看你
次日一早,温知语要上班,周灵昀跟着一起起床,开车送她到公司。
一月的京宜进入雪季,气温跌至零下,八点多的早晨雾蒙蒙的,道路上的积雪被清理过,树枝上结着冰。
黑色库里南停在北城时报大楼外的街边,温知语解开安全带跟驾驶座上的男人道别。
周灵昀中午的航班回港城,昨晚和温知语提过一嘴,她这人在床上的时候好乖,哄一下就懒得反驳他了。
但这会儿分开,温知语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表示,简单地道个别就准备下车,就挺无情的。
周灵昀偏头看着她,没接她那句拜拜,在她开车门之前才伸手把她拉回来,腾出只手把身上的安全带解了,折颈凑过去,有点无奈又有点无语,干脆打直球:“bb亲一下。”
他说粤语的时候清磁的嗓音会变得有点低,带着的无奈也变得无限宠溺,像是在哄人。
这个称呼他很少叫,这两天叫得比较多,基本也都是在床上,所以这会儿温知语听进耳朵里就有点烧,勉强忍住了没叹气:“我要迟到了。”
周灵昀也没再说废话浪费时间,手捧着她的脸低头递吻给她-
年前最后一个选题进入第二阶段的工作,两天的假期回来之后,社新部又开始加班和出差。
一行人在邻省出差将近一周,周五回京宜。
第二天温知语没休息,到公司加了一天班,把这次出差收回的采访整理完之后修改。
下班前和刚回公司的杨功在办公室碰见,温知语顺便问了他的修改意见。
小姑娘认真踏实,行动力强,专业和文字功底在整间办公室都称得上数一数二,杨功很少对她有挑剔,这会儿过了一遍,通篇下来没找到什么大问题,只指出其中一个他还算熟悉的专业领域用词,温知语琢磨之后照着改了。
聊完工作,杨功端着保温杯,调侃了句:“周六还跑来上班,这么爱工作。”
整个栏目组都要杨功把控,他才是周末很少休息的人。
知道他在开玩笑,温知语也没解释,笑着点了下头:“也还行,比较爱加班费。”
“早点回去休息吧。”
工作大头部分已经完成,工作量没那么大,这段时间温知语两头忙,杨功看在眼里,搞新闻的都这个样子,他对此没什么评价,说:“下周去沪城,人手差不多,你有事可以忙你的。”-
周日下了场雪。
曹念约温知语吃饭,是她认识的好姐妹新开的一家火锅餐厅,在群里特意请认识的人来捧场。
餐厅环境很不错,她们到的时候正是饭点,人不少,服务员将她们引上二楼,在走廊,和从包间里出来的接电话男人擦肩而过时,对方说着话,目光在温知语身上多停了几秒。
眼神没怎么收敛,注视感太明显,说不上好坏,但眼神里带着的探究意味让人莫名。
温知语被看得不太舒服,进门前偏头看了眼,只看见男人拐过走廊的背影。
在包间坐下之后,曹念问:“刚才的人你认识?”
温知语想了下,摇头:“没见过。”
曹念也不认识,但觉得眼熟,打开朋友圈翻了会儿,找到张照片,看过之后了然:“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直看你。”
曹念把手机屏幕转给温知语,是她好友列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一个模特发的,九宫格的照片中间是一张抓拍照,彩色的酒吧射灯下沙发围坐着几个男人,正中间眯着眼抽烟的男人温知语不久前见过。
“罗旭那圈的朋友,那天我们去打球的时候他们也在。”
罗旭当众跟温知语搭讪,他那群朋友既然在场肯定也看得见,这会儿碰上她多看两眼也是正常。
温知语明白过来,没放在心上。
曹念平时和罗旭他们那群人没什么交集,只偶尔在一些场合打过照面,算不上熟悉,不过这些公子哥说来说去也就那副德性。
“罗旭本身有点本事,也受家里重视,恩华家好几个私生子认进了门也都被他压着,他这人行事作风挺狂的,也不拿女人当回事。”
曹念说:“下次碰见你别直接搭理他,这种人沾上就是麻烦。”
一顿饭将近结束,温知语衣袖沾了点油汤,到洗手间简单清理了下。
拐出洗手间走廊的时候,无意听见了刚才和曹念提到的人名。
温知语辨识力不错,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是来的时候在走廊撞见的男人。
“罗旭还在家躺着呢?”
“差点断了条腿,你说呢。”
两个人男人倚在走廊的窗边散漫地抽烟,嘴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真是周生干的?”
“不然被人明目张胆堵着打一顿你信?时间点那么巧,还能避开罗家的保镖,周灵昀就差没直接告诉他了。”
“罗旭也是猛,赌着玩的,他还真当着面上赶着跟人女朋友勾搭,这么抹面儿的事儿,换你你能忍?别人不敢动也就算了,周灵昀要真忍了以后不用在京宜混了——这少爷出手也是够狠的。”
说到这儿,男人弹了弹烟灰,笑了声:“不过还别说,那天没看清,刚才多看了两眼,那姑娘是挺正点的,是我也愿意多上两分心。”
温知语不知道那天的事还有这一段后续,这会儿猝不及防听到,不由愣了下。
她当时没想到这一层,对周灵昀的反应还很意外。
男人们的话题继续,温知语回神之后没再多听,抬脚回了包厢-
温知语不久前请院长帮忙收集的收养信息,加上周灵昀提供的恩华供体来源的内容,虽然两份东西呈现的信息都很隐晦,要想找出其中的连接点很难,工作量也非常大,但温知语连转轴忙活了一段时间,并不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能确定的是,她和安琪的情况不是个例。
仅仅暖幼闭院前几年的收养信息来看,可疑情况的就已经不下十个人。
恩华作为有代表性的私立医院,接待的病患自然不是只来自于京宜,相似的案例发生在不同人身上的情况也并非全然相同。
温知语花了两天时间和这段时间找出的十多个案例当事人沟通联系,她没直接表明目的,通过一番对话分析之后最后确定下来的一共有七人。
温知语一一打电话和人约时间,她足够诚恳,听到暖幼,联系上的人也都愿意配合。
把采访的时间敲定下来之后,温知语提交出差工作申请,在接下来一周时间,马不停蹄地辗转了三个城市。
这天下午,温知语和约好的女生在一家连锁咖啡店见面,两个人聊了几个小时。
话题结束之后,温知语提出请她吃饭,女生礼貌拒绝了,“吃饭就不必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天快黑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看出来她需要单独的时间整理情绪,温知语便也没有勉强,向对方再次道谢,两人简单道别之后分别。
从咖啡店出来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道路两侧亮起来暖光的路灯。
温知语定的酒店就在一公里外,肚子空着,但却没什么胃口,在走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家面馆,犹豫了下,还是打包了一碗面回去。
晚上九点,温知语洗完澡之后坐在桌前整理白天采访的录音,刚开始不到十分钟,周灵昀给她弹了个视频电话。
这段时间温知语基本都在出差,周灵昀大多时间在港城,中间他回京宜两次,温知语都不在。
所以元旦假期到现在,温知语和他差不多大半个月没见过面。
微信消息倒是每天都有。
不过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隔着手机屏幕两天,一来一回的对话也很简单——-
今天做什么了-
上班-
在做什么-
改稿。
……
类似于此。
有时候温知语忙起来没时间碰手机,聊起天来都有时差。
温知语也是这会儿点进聊天框才看见,下午那会儿周灵昀拍了拍她的头像。
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温知语点下绿色的通话键,屏幕黑一瞬之后连接。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屏幕对上。
周灵昀先开口:“在酒店?”
周灵昀知道她在出差,她这会儿身上穿的睡衣,不难猜出来。
温知语点头应了声嗯。
周灵昀又问:“在做什么?”
他说完,大概是将手机放到了面前的桌面上,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往下落了几寸,露出他坐着椅子的上半身。
男人两只手肘闲散地撑着椅子扶手,整个人往后靠,他这会儿身上穿的件白衬衫,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披在肩膀上,衬衫扣子从领口往下解开三颗,下颌线到喉结的线条清晰冷淡,他所在的房间的灯光很明亮,冷调灯打在他身上,莫名有种慵懒的禁欲感。
“整理采访录音。”
和平时差不多的对话,但他特意打了视频,以为他有事,温知语主动问:“怎么了?”
周灵昀看着她,似乎挺不满意她这么问,眼皮耷着淡声问:“没事不能找你么?”
都快忘了这大少爷是这个风格,温知语耐着性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周灵昀瞥她,语气还有点拽:“不想接视频,消息也不回?”
“……”
不太想继续这么没营养的对话,温知语想了下,把话题丢给他:“你呢,在做什么。”
周灵昀抬眼看了下面前,“谈生意。”
“……?”
哪有人谈生意打视频电话的。:
温知语脑袋冒出一个问号,不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你认真的?”
刚说完,对面似乎是有人走近,叫了一句“周生”。
屏幕里的男人掀睫看过去一眼。
意识到他那边确实有人,温知语第一反应是掐掉电话。
不过她的手还没碰到屏幕,对面的周灵昀像是长了眼睛,先一步叫住她:“别挂。”
他的目光落回来,抬手点了点耳朵,温知语这才看到他左耳上戴了只无线耳机。
“没外放,你忙你的,等会儿开静音不吵你,别挂断。”
清磁嗓音干脆利落,周灵昀坦然地说:“想看你。”
……
周灵昀那边开了静音,屏幕里只有他上半身的身体入镜,他的视线偶尔看着前方,偶尔对着身侧,嘴唇不时开合,应该是在和人说话。
每次的对话都很短,几句过后视线又隔着屏幕转到她身上。
温知语看不到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也没多少好奇。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种时候,她心里莫名升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温知语上大学的时候室友经常和家人朋友打视频电话,通过手机屏幕不厌其烦地互相分享每一件大事小事。
温知语没怎么体验过,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么有耐心分享的人,所以对此也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只是没想到数年后的某个冬夜,在一个陌生城市,一家陌生的酒店房间,和她睡前通几小时视频电话的,会是这个人。
温知语到最后看着屏幕不自觉出了会儿神,周灵昀再看向她的时候撞上她的视线,勾唇笑了下。
周灵昀点了下屏幕,温知语的手机在下一秒传来他那边周围人说话模糊的背景音。
温知语眨了下眼。
周灵昀的声音在背景音之外,很清楚。
房间里很安静,温知语听见他问了一句:“想我了吗?”
第67章 看烟花美人计都用上了(修细节)……
“……”
知道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这么气定神闲说出这句话,温知语还是不太能理解。
温知语没好意思回他这句话,视线上移看了眼时间,说;“明天还有工作,我要睡了。”
周灵昀坐在椅子里看着她,慢悠悠笑了声,没计较她冷漠的态度,这会儿时间不早,隔着手机,他也没缠着一定要个答案。
澳城赵家的赌场,深夜里也犹如白昼。
周灵昀坐在包间大厅长牌桌的首位,他面前空着,整张牌桌上这会儿也没牌,包间面积大得空旷,走动的男人女人们交流和讲电话的语言中英粤来回切换,周灵昀披着西装懒洋洋靠在椅子里,闲得像个没事人,眼神和气质却莫名又有种镇场的魄力。
电话挂掉之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上前,停在座首一米外,用粤语说了几句。
周灵昀把手机滑到桌面上,听完思索了两秒,看向来人,问了句:“我没钱了吗?”
“不是只是这样的话能够——”
周灵昀没让他说完,直接打断了,口吻淡然,但模样彬彬有礼:“能用钱解决的事,不要浪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第二天中午,温知语搭高铁到北淮市,这次约见的采访对象是一个女大学生。女生今年刚大二,就读于淮北的师范大学。
两个小时车程之后,温知语转地铁到大学城。
到达师大之后,温知语找到女生约见的校外一家咖啡店,十多分钟后,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进门后在她的座位对面坐下。
“不好意思,我刚下课,久等了。”
温知语把桌上的奶茶和甜点推到她面前,笑了下:“我们约的就是这个时间,是我提前到了。”
七个人当中,面前的女生当时在电话里听她说完情况,反应是最平静的,像是早有预料。
这会儿见了面,温知语也没忍着好奇:“你很早就知道了吗?”
“也没有很早吧。”
女生抱着书包,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书包上的玩偶挂件,说话口吻很淡:“我当时被接到新家的没多久就有感觉了,养父母并不喜欢我,对我没什么情感,我不是没努力过,但结果就是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态度。”
她顿了一下,继续:“每次只有姐姐病发的时候才会给我一点好脸色,他们根本没掩饰过,所以也不难猜吧。”
所以她高考结束之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了,高考志愿毅然报了一个距离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学。
这两年再没回去过。
这几天的几场见面,说是采访其实不够正式,更像是一场对话,温知语大多时候都在倾听,听她们细细把自己收养之后的事情全无保留地告诉她。
今天的女生也一样,对她没有隐瞒,不知道哪些部分会有用,虽然中途停顿好几次,但还是把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事无巨细地跟她陈述一遍。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可能面对有过相同经历的人,大多数人会感到更容易开口一点。往事压在心里太久,每个人似乎都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说出来。
所以温知语在第一天之后没再特意准备采访稿,只在桌面放了一支录音笔。
她大多时候在听讲,看上去认真沉思,陷入对方的故事,却又能在关键的时刻很好的把话题的方向自然地引下去。
天黑很快。
两个人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外边又开始下起雪。
她们站在屋檐下,没立即离开。
女生比温知语矮一个头,抬头看着她,眼神清亮,笑着感叹了句:“早知道我就报新闻专业了,现在感觉当记者好酷。”
温知语没想到她会这么评价,听出她话里把记者当成揭露黑暗面的正义人士,温知语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只笑了笑。
“记者姐姐。”女生看着她,忽然叫了她一声。
温知语应了声嗯,没听见她说话,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你恨他们吗?”
“……”
好像从来没人这么问过。
上学的时候对这件事缄默其口,后来能够面对这个事实了,也很少对说开口。几个月前因为要做这个选题不得已陈述情况的时候,温知语也是尽可能抛开个人情绪,去客观陈述事实。
连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小姑娘对她全盘托出,温知语也不想敷衍她,在这瞬间花了点时间感受,得出结论:“最开始可能有点吧。”-
采访进程比想象中顺利,所有工作顺利完成之后,温知语回了京宜。
年关将近,社新部年前最后的选题所有素材也都收集完毕,出差的行程结束,大家又开始赶稿和每天跑新闻的生活。
周六这天,一个民间团队受邀在世纪广场表演打铁花,晚上八点半,温知语和宋畅赶过去做现场报道。
近几年大众群体很支持非遗艺术,打铁火在网络上爆火之后被人熟知,今天周末,到场观看表演的人很多,观众热情,现场氛围格外热闹。
表演持续四十分钟。
温知语和宋畅收集完现场素材之后,退到人群外圈,对现在观众进行随机采访。
四周来往的人多,一个穿溜冰鞋的小男生举着刚买的糖葫芦从台阶侧身走下来,从她们身边经过时意外滑了下,眼看着就要滚下去,温知语没顾得上多想,眼明手快伸手拉了他一把,但她没拉住。
男生的重量出乎意料,惯性带动下,温知语在抓住他的下一秒就被对方带着一起摔在了台阶上。
动静不小,周围有人惊呼了一声,引得不少人转头看过来。
旁边的宋畅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她,“知语,没事吧?”
温知语小腿磕在台阶上,一瞬间的痛感太过剧烈,她一时没能说出话。
周围路过的人主动上前帮忙,把男生抱起来,又来帮着把温知语扶到旁边的长椅坐下。
小男生被温知语拦了一下,摔了个屁股蹲,但裤子穿得厚,情况比她好得多。
这会儿看温知语额头冒了层冷汗,惴惴不安地跟在她身边。没一会儿他妈妈闻声赶来,连连跟她道歉又道谢。
宋畅从包里拿出创可贴简单帮她把手心磨破皮的地方处理之后,不太放心地问:“真不去医院啊?”
“不用。”
温知语缓过劲来,伸手按了按腿侧,说:“没磕到实处,歇会儿就好了。”
表演结束之后,广场观众陆陆续续离开。
宋畅和男友约了今晚在世纪中心这边看电影,温知语一只脚走路还是不太使得上力,宋畅不放心丢下她,给男友打了个电话,决定先把她送回家。
“真的不用。”
温知语失笑,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到他们,赶紧说:“我打个车很方便,到家了给你说,真的没事。”
刚说完,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下。
温知语拿出来,来电显示的一串9。
她不自觉顿了下,心里涌上来一股异样的感受。
有点意外,她刚才受伤那会儿莫名就想到他了。
接起电话。
男人的熟悉的嗓音隔着手机传过来,“没在家吗?”
温知语反应了下,“你回京宜了?”
“嗯。”
周灵昀抬头看了眼没反应的门:“现在在你家门口。”
宋畅在旁边陪她没走,看她打电话,主动拿出手机帮帮她约车。
温知语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手里的手机,然后说:“我在世纪广场。”
温知语抿唇,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灵昀。”
被叫到的男人低低应了声嗯,大概察觉到她有话说,主动问:“怎么了?”
不确定他是不是有空,温知语问:“你现在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到室内没?”
两个人的电话没挂断,周灵昀大概在来的路上,听筒里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嗯。”
广场附近有家711便利店,温知语这会儿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
看着落地窗外广场散场离开的人群,温知语对电话里应了声,说了自己的位置,又问:“你的车方便开过来吗?”
二十分钟后。
便利店的感应门被推开。
收银台处的小姐姐道完欢迎光临,下意识转头看去。
男人身颀肩阔,穿一件黑色的长大衣,披着冬夜凛冽的寒风从门口进来,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矜贵的松弛感。大概来的匆忙,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露出五官深邃的眉眼,是一张英俊到充满攻击力的脸。
小姐姐不由自主呆愣了几秒,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需要什么,男人简单环视半圈,两条长腿没有犹豫往休息区的位置走。
店里这会儿有几个顾客在选购东西,休息区处坐着的美女半小时前进来的,走路姿势不太自然,似乎伤到了。
这会儿坐在靠里的位置。
店里安静,低低的说话声从休息区传过来。
进门的男人走到女人面前,弯下腰,握着她的手检查了下,温情音清磁低缓。
“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严重。”
收银小姐姐忍不住往休息区的位置瞥,男人自然地伸手抱她,被女人挡开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养眼的要命,让人忍不住多看。
不知道两人说了几句什么,最后是男人背着女人离开的。
小姐姐赶紧掏出手机对着离开的两人背影拍了张照,打开微信聊天框配上一串“啊”的字眼和朋友分享。
……
今晚有表演,世纪广场附近车流如织,周灵昀的车没开进来,停在街口路边的临时停车场。
两个人太扎眼,走过去的路上,周围来往的人不自觉地往他们身上瞥。
温知语趴在周灵昀背上。
记忆中好像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背着,男人肩背宽厚结实,遮风挡雨,像一个安全的防空地带,什么都能撑得起来。
温知语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往前绕了半圈,顺手盖住男人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耳朵,不过力道没掌握好,男人猝不及防被她的围巾挡了半张脸。
“什么意思。”
周灵昀很轻地挑了下眉,往后偏头:“我见不得人?”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对。
温知语头埋在他后颈处,呼吸间是他身上浅淡的苦橙叶气息,无声弯了下唇,说:“我不太想跟你一起出现在八卦新闻上。”
周灵昀就开始笑,喉结一颤一颤的,他这时候还挺善解人意,懒洋洋在那儿大言不惭地讲:“要过年了,别人蹲个新闻也不容易,拍就拍了,温记者这么小气?”
手机上有宋畅发过来的消息,问温知语男友接到她没。
温知语腾出手简单回完消息之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街头车水马龙,商场和沿街的店铺都还在营业,霓虹灯此起彼伏地闪烁在楼宇之间。
街边行人往来。
说不清为什么,温知语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来那天采访的女生问她的那句话——
你恨他们吗?
一个是与否的答案,但温知语其实那会儿没太能厘出来。毕竟人生数分之一的一段经历,不是一个简单的恨与否可以形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会儿心里奇异地感到一股少有的宁静,过去的那些年和在方家之前,那些以为早就已经忘记的片段,在此刻从脑子里流逝闪过。
温知语的母亲大专没毕业就生下了孩子,小镇里的男人不务正业是常态,没有工作,吃喝都靠长辈,有时候喝了酒经常对妻子大打出手也屡见不鲜。女人多年后在京宜找到一个普通的男人再婚,特意回家把年幼的女儿带到新家,没想到最后也躲不过被家暴的命运。
女人的脸如今在记忆中已经模糊,她当时也不过是温知语如今的年纪,在男人的暴力下能自保已经很好,所以尽管小女孩被关在那间黑屋子里打骂,恨过母亲把她留下,但她其实内心里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人生总要有新的开始。
温知语和她的妈妈都是。
母
亲选择新的生活,所以在进暖幼之后,温知语也决定将过去的不幸都忘记,她不愿意说话,但还是积极地和有收养意愿的夫妻接触。
年幼的小女孩渴望被爱,渴望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过往的噩梦都结束掉。她才十岁,她还要往前走。
然后她被接到方家。
结果以为终于拥有的能够遮风避雨的港湾,只是一个包装华丽的陷阱。
温知语觉得好不公平。她那会儿年纪太小,不可能一点怨言都没有过。
然而,温知语在这个时刻认真地体会到。
即使方舒盈对她做到这个程度,事实上她对方家好像也谈不上恨。
许多年前在那间黑屋子里的时候温知语在最痛苦无望的时候想过,如果有人能把她从这里救出去,让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可能一语成谶,后来她用骨血换来彻底割开那段烂泥一样的童年生活,结束掉那些没完没了暴力的噩梦。
虽然她的那些渴望在被选择的结果里没能如愿。
但如果不是被方家收养,她不会进菲顿,不会成为记者,不会有现在还算不错的生活。
所以温知语谈不上恨——
她受害者的身份不够纯粹,没有立场。
她是她那个愿望的既得利者。
不远处的天空响起砰砰的声响。
温知语思绪被打断,下意识抬头,不远处的江边有人在放烟花,金色花束点燃夜空之后缓慢倾泄,江对面的大楼出现“marryme”的霓虹字样。
烟花绚烂盛大,人群传来呼声,路人纷纷驻足。
背着她的人却没被惊动,似乎不感兴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好像很难真的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
温知语侧脸贴在男人肩膀上,火花在她眼里明明灭灭。
如果不是到方家。
也不会在今晚这样一个冬夜的街头,看到这场象征幸福的美丽焰火。
温知语眨了眨眼,圈在男人脖颈间那只手摸到他的脸,指尖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往右侧江边的位置转了下,轻声说:“看烟花。”
周灵昀顺着她的力道顺从地转头,看到夜空中绽开的一朵。
周灵昀勾唇笑了下,没说什么,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
车子上路,不是来回九樾湾的方向。
温知语问:“要去哪儿?”
“医院。”
温知语看了眼手心,说:“不用,没到去医院的程度。”
她掌心的伤口还染着血迹,一张创可贴都没能把伤口覆盖,看一眼就忍不住蹙眉。
周灵昀淡然瞥她一眼,说:“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温知语对医院有点抗拒,但不是受伤硬撑的傻子,摔了一跤而已,她心里有数,这种小伤没必要特意上一趟医院。
知道他是担心,温知语给他解释:“腿就磕了一下,没怎么伤到,手上看着有点吓人,其实也还好,擦伤挺正常的,回去清理一下就好了。”
周灵昀无动于衷,他这会儿不是跟她商量的意思,车速一点没带减的。
看得出来一个字都没听她。
温知语安静了下,转头看他,说:“好久没见了,你不想先回家接吻吗?”
周灵昀难得反应慢了半拍,分出视线。
她说这话平静自然,这会儿一双鹿眼巴巴地看着他。
干净柔软,乖得过份。
周灵昀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视线转回去,挂在方向盘上的掌心长指缓慢开合了下,过了会儿才出声:“美人计都用上了。”
“……”
这么不为所动的吗。
温知语默了两秒,以为他没听懂,坦诚又直接地加了一句:“你不想吗?我还挺想亲你的。”
“……”
库里南在路口利落地掉了个头。
这个吻没等到回家。
在停车场,周灵昀从驾驶座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车门,弯腰帮她把安全带解了,人没离开,也没让她下车,保持着俯身进车里的动作,停在一个很近的距离。
两个人呼吸都交织。
大概是看她没动作,男人还好心提醒她,“不是说想亲?”
温知语把没忍住的一点笑意抿掉,抬指搭在他脸侧,顺从地微仰下巴凑过去,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
周灵昀勾唇不明显的笑,说她:“敷衍谁呢你。”
男人抬起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宽瘦的掌心抬起她的脸,冷白的长指插进她的发间,他的吻跟着落下来。
……
一个吻持续好几分钟,吻得深,有一段时间没感受过,分开的时候温知语偏头喘气。
周灵昀笑了声,弯腰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两个人体型差摆在那儿,温知语瘦,周灵昀抱她甚至用不上三分劲,他用的托臀抱的姿势,温知语双臂圈着他的脖颈,两个人面对面很方便,在电梯里就重新亲上。
进门之后没开灯,周灵昀把她放到玄关柜面坐好,他双手撑在温知语双腿两侧,含着唇轻浅的吻加深,又抬手按着她的后脊背把她抱进怀里,缠着她的舌尖含咬吸吮。
房间里安静,接吻的水声在黑暗里密密匝匝,呼吸声渐重。
温知语被亲得发软,双手从他脖颈往下滑,试图撑住他胸口借力的时候蹭到手上的伤口,顿时没忍住轻抽了口气。
男人像是被她这一声从欲望里唤醒,停下动作从她唇间退开。
灯打开,周灵昀把她抱到沙发,找出药箱之后踱回沙发,在她面前的茶几坐下,拿出碘酒棉签。
周灵昀玩枪玩车,有段时间还沉迷户外极限运动,受伤算是常事,处理简单的伤口对他没难度,但手法糙,也没给别人处理过,还是第一次这么小心讲究。
撕个创可贴还要看她几次脸色。
他大衣外套脱了,里边是衬衫和西裤,这会儿两条长腿曲着敞开坐在茶几上,鼓起的地方就很明显,一直到把她的手伤包好,居然还没完全消下去。
周灵昀倒是神色如常,他身上的反应挺坦然地没避开她,把擦药的棉签随手丢进茶几旁边的垃圾桶,像个医生似的,自然说了句:“裤子脱了。”
“……”
谁家正经人这么说话。
看她没反应,周灵昀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微歪着脑袋:“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在车上调戏我的时候好像不这样?”
说完起身进了卧室,过了会儿出来,手里拎了条女士睡裙。
温知语视线瞥见那抹白色,第一下没反应过来,表情没控制住,愣着看他。
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是理智的,脑子冷静地转了一圈就猜到了:“什么时候买的?”
周灵昀说:“元旦那天。”
那晚温知语在这边住过之后,第二天周灵昀就给联系他常穿几个牌子让人准备了她尺码的女装,从外衣家居服睡衣都是最新款,卧室里原本空着的衣帽间被填满大半。
周灵昀上周回京宜的时候特地来看过一次,只有她的衣服让他不够满意,又让人送了男装过来把空下的部分占满。
除此之外,这间房子里所有的日用品也都变成了准备双份。
温知语也是这会才注意到玄关那儿摆了双和他脚上同款的女士拖鞋。
温知语点头噢了声。
周灵昀看着她,要笑不笑地指出:“你刚才的眼神像捉奸。”
她刚才的眼神变化其实不明显,只冷淡下来两秒,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
温知语不知道捉奸什么眼神,但她刚才确实差点就往那方面想,不过不可能承认,温知语索性当作没听见。她从他手里接过裙子,又让他转身。
亲密的事做过也不代表不会害羞,周灵昀倒是不觉得什么,但温知语脸皮薄,他也没嫌她麻烦,挺配合地背过身。
不过视觉看不见,细微的声音就听得清楚,衣服布料脱掉的摩挲声悉悉索索。他不是没看过,脑子里不受控冒出来的画面和直视没什么区别,这会儿光听着就更勾人。
周灵昀从茶几上捡起烟盒和打火机,敲出一根咬上之后偏头点燃。
墙上挂着两百寸的显示屏,黑色的镜面映着模糊的身影,她手伤到,动作就有点慢,周灵昀盯着看了会儿,启唇吐掉烟雾,问:“要帮忙么?”
呼吸间嗅到的一点烟味混着苦橙叶,他的存在感太强,温知语莫名有些发热,她没抬头,解开后背的扣子,只简单说:“不。”
周灵昀一根烟抽了两口,西裤绷得难受,他随手把烟锨灭,踱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衬衫西裤换成了宽松的薄毛衣和卫裤。
两个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坐茶几,面对面坐着,温知语一条
腿搭在周灵昀的膝盖上。
温知语小腿被磕到的地方微微发肿,周围青了一圈,在光滑白皙的皮肤对比下就显得惨烈。
男人皱了下眉,握着她的脚腕一言不发地给她冰敷,抹完药之后又抱她进卧室。
“今晚别洗澡了,明天不消肿就去医院。”
温知语点头应下。
夜已经深,温知语简单洗漱之后爬上床,躺着玩了几分钟手机,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温知语分出视线看了眼。
周灵昀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点湿,眉眼和鼻梁还沾着水珠,他没穿上衣,身上就一条黑色的卫裤,两条裤绳松垮地散着,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落地灯暖调的灯光打过去就是深浅的影。
温知语收回视线,没一会儿,男人结实的小臂从身后环腰抱上来,苦橙叶的气味被水洗过,干净清爽。
视野里两根修长的长指将她手里的手机抽掉,温知语下意识回头,刚好迎上周灵昀递过来的吻。
他的吻从来不是浅尝辄止,舌尖从唇缝里舔进来,每一寸都要搜刮占有,留下痕迹。
两个人有一阵没见面,一个吻无论如何都不够。
周灵昀脑袋埋在温知语颈窝里,低沉的嗓音有点闷,在她耳垂亲了下,挺礼貌地问:“能做吗?”
第68章 注定温知语bb
温知语身上的睡裙是蚕丝的,质地轻且柔软,她受伤的那条腿这会儿搭在他肩膀上,舌吻的水声被被子滤掉一层,时高时低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响起。想叫停,但声音不太成句,伸手只抓到他的头发。
床头放了好几盒安全套,分别是几种不同的牌子,拆和没拆的都有。
几分钟后,周灵昀撑起身,被子因为他的动作滑下一半,在被子里闷过,他的体温也高得异常,深色的双眸目光灼灼,温知语被他得眼神盯得心口都发烫,她抬手把他唇上的水液抹掉,手臂勾上他的后颈,仰头去亲他。
她主动送过来的吻,周灵昀给她的反应只会更激烈,他一边继续手上套满的动作,一边二话不说压着她吻回去,温知语因为他突然的力道低哼一声,从亲吻里分神,偏头喘了口气。
男人的下颌贴着她的侧脸,她突然的不嫌弃,让他有点意外,嘴唇亲昵地磨着她的耳垂,喘息里都是笑意:“今晚怎么这么乖。”
这话听起来像是受宠若惊,好像她很难伺候……她没有吧?
明明每次都很配合。
温知语花几秒钟反思了下,不接受他的说法,把话还给他:“你也很乖。”
周灵昀听懂她的潜台词,还是笑:“这算夸奖么?”
“……”
温知语说:“搞不懂你这什么癖好。”
“不喜欢?”
周灵昀抬眼看她,很深地顶一记,似乎感受了下,语气还挺无辜的:“好像不是?”
他半湿的头发被撩往后,眉眼都黑,像这样不着调的时候就会显得很故意。
温知语确实没有不喜欢,也不介意被他说破,她手指抵在他肩膀上推了下,说:“我要在上面。”
周灵昀轻轻挑眉,被她这句话刺激得胀起来,开口的时候反而稳住了:“好。”
他搂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坐起来,就这么顺从地躺下。一只手掌控在她腰上护着,眉骨眼梢染着笑,没动,满身的情欲也变得慢条斯理,一副任她采拮的模样。
适应过太满的第一下之后,温知语试探地轻动。
她身上的睡裙还穿着,隐蔽的地方被挡住,两个人都看不见,传递上来的感觉只会更刺激。
这种节奏对男人来说其实是种折磨,但周灵昀没催她,他腾出只手从床头拿过烟盒,咬了根在嘴里点燃,打火机丢回去,还是没动,就这么仰躺着,一手扶着她稳住,放纵地任由她探索,另一只手修长冷白的两根手指夹着烟,偶尔抽一口,在唇边过一遍就吐掉,他没烟瘾,但烟圈吐得很漂亮,抽烟的样子也很性感。
一根烟半抽半燃地燃掉一半,男人本身就是喜欢掌控的性格,配合地陪她玩掉半根烟,干脆利落地锨灭之后,周灵昀启唇吐掉唇边的一口烟,搂着她的腰坐起身,在她耳边轻笑了声,随即腰腹往上用了点劲,说:“怎么这都找不到,不就在这儿么?”
结束之后,温知语身上的睡裙换了一套。
两个人躺在床上,情欲消弭之后,男人的怀抱温热舒适,刚洗过澡,他身上都是干净清爽的苦橙叶气息,很好闻的一点凛冽苦意。
这会儿被他抱着,温暖熟悉,这段时间萦绕的闷堵情绪奇异地沉寂下去,心跳变得平缓宁静。
温知语脑袋抵在周灵昀肩膀,脑袋思绪慢吞吞地放空了会儿,想到那天在餐厅听见的那段话,她抬起头,“你——”
周灵昀闻声低眸,视线对上,他这会儿眉眼松弛温和,懒洋洋的,看人的眼神很温柔。
这人平时看着什么都无所谓,但其实理智又精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心气也高,不像是会采取暴力的人。
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清楚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周灵昀就想打他一顿呢?
意识到这一点,温知语想问的话就卡了一下——罗旭是挺欠揍的,是谁动手似乎也没什么重要。
温知语眨了下眼,随口换掉话题:“你今天回来的吗?”
周灵昀应了声嗯,嗓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散漫,他仰靠在枕头上,抱着她那只手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她的长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刚到。”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缓,温知语困意涌上来,还没闭上眼睛,听见周灵昀在耳边叫了一声:“bb。”
嗓音低磁懒散,温知语耳侧的皮肤麻了一下,温知语没应声,但重新抬眼看他。
周灵昀笑笑,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下,说:“最近有点事情要做,这个月会比较忙。”
他这段时间大多时候都没在京宜,知道他有事忙,温知语也没多问,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一个字好像有点冷淡,她又加了一句:“知道了。”
两个人唇几乎贴着,说话的时候轻轻的摩挲。
“见不到面,温知语bb,会想我么?”
嗓音还是懒散,似乎随口一问,但他这样子就挺违和的,温知语没忍住轻弯了下唇,状似思考两秒,学他懒洋洋的语气:“看心情吧。”-
年前最后一个选题工作顺利收尾,社新部工作量回归正常水平。
周日这天,温知语收到安琪的消息,约她见面。
两个人碰面的地方在城中那家烤肉店。
天气冷,店门口挂了透明的挡风帘,店里人多,说话声在烟雾里嘈杂,烟火气很浓。
吃完饭之后从店里出来,两个人沿着街边走,距离过年不到半个月,人行道两侧的树都挂上了红灯笼,在冬夜里显得喜庆。
上次过来吃饭的时候安琪兴致很高,今天却少见地沉默,猜到她有心事,温知语留给她组织语言的时间。
两个人不快不慢走了一段,一直没听见她开口,温知语偏头看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最近工作不顺利吗?”
安琪从沉溺的思绪里脱出来,她没立即接话,像是走累了,忽然停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我打算离开京宜了,小鱼。”
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还是太过猝不及防,温知语短暂地愣了愣,跟着她停下来,犹疑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先生的家人前两天找我了。”
安琪停了一下,说完后一句:“她妈妈告诉我……我被廖家收养是因为一颗和廖先生高度匹配的肾。”
“”
冷风呼啸,温知语沉默下来。
安琪看着街头的路灯,说:“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
那年安琪做完移植手术住院,病房太闷,能下床之后她被医生允许在室内走动。有天,隔壁的病床送进来一个满身伤的少
年,脸上手上都是血,少年昏迷了三天才醒,醒来之后也不说话,不睡觉的时候就盯着天花板。
廖先生换完肾之后刚醒,廖家上下注意力都他那边,除了送饭的阿姨,没人顾得上安琪。病房里每天除了医生早中晚各来一趟,夜里病房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少年没有生气,呼吸也随时像会断掉。
安琪很害怕,但又觉得他可怜,所以她主动跟他聊天。
病床上的少年并不搭理,他不说话,连医生也不回应,沉默得可怕。
安琪本来就是闷不住的性子,渐渐地也学会了自说自话,本意是想和他聊天,但她很少有这样的肆意说话的机会,说多了也带了点倾诉的意思,也想让他多点活下去的念头,所以安琪说到孤儿的那段时间,过得很辛苦,也有觉得活着没意思的时候,但是最后也还是挺过来了,说她和温知语在暖幼的那间仓库
乱七八糟说了很多,但直到离开的那天,少年一次也没有搭理过她的话。
少年伤得这样重,但半个月以来,却也从来没人来看望过他。
以为不会有机会再见。
但世事无常,廖先生去世之后她会被赶出廖家。
再次见到是在一家地下酒吧,她也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再是当初躺在病床上死气阴沉的少年模样,青涩从他眉眼五官尽数褪去,男人坐在人群簇拥的沙发中央,一脸冷漠地睥睨着台下性边缘表演的男男女女。
她是临时顶替才进来的,在酒吧工作将近一年,已经很熟练了,今晚端酒的手却莫名抖了一下。酒杯砸到地板上,中央沙发的男人扫过来一眼,只一眼,和看杯子,酒,路边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后来安琪没能再下到那家地下一层的酒吧,也没再见过他。
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她下夜班从酒吧里出来,在门口看见一辆停着的黑色轿车。男人靠在车边抽烟,身影匿在黑夜里,忽然朝她偏头看了眼,主动开了口:“送你?”
那晚之后,安琪跟在了罗锡身边。
她也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了表演的队伍。他有那方面的爱好,但从来不亲自动手,连观看也是冷漠。但安琪,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每一次挥鞭每一处痕迹,都是他给予。
他为她破例很多次。
他这样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安琪以为他是爱她的。
直到他的母亲找上门。
恩华罗家的儿子,恐怕在医院碰见的第一面,听个名字就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一个肾源的供体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又变成了势单力薄的孤儿,听话漂亮很好处理,主动送上门,男人不介意多玩玩。
“我一直以为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些羞辱的话是情趣,原来”
安琪苦涩地扯唇笑了下,眼泪终于忍不住成串滚下来:“……我是真的跪在他面前。”-
安琪离开京宜那天,温知语腾出时间到高铁站送她。
她们在安检区外告别。
这几天安琪回想了好多,想起来重新和温知语碰见之后,她当时那么在意她身上的那条疤,“我好傻啊小鱼,你当时都那么担心我了,我还一点都没有意识过来。”
不是没想过告诉安琪,但那时候只是猜测,没有定论。
“抱歉,安琪,”温知语轻声说:“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或许会比她现在通过这种方式知道要好受一点。
安琪摇头:“不是你的错,都一样的。”
从她爱上罗锡的那一刻,结局早就已经注定。
高铁班次即将检票,两个人拥抱分别。
“京宜的冬天太冷了,总是阴沉沉的,雪好像也下不完。”
安琪笑了笑,说:“听说南川市冬天很暖和,阳光也充足,有时间的时候记得来找我玩啊,小鱼。”
“好。”-
送安琪离开以后,温知语回公司。
距离过年放假还有一个多星期,温知语工作的大部分时间用来整理收集回来的录音采访,她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划上终点。然而实际做下来,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当初大海捞针一般查找信息、每天打无数个电话和可能的当事人联系、每一个环节都困难,但可能因为在逐步接近想知道的真相,温知语并没有觉得有多辛苦。就连最后面对面的采访,她也能在被对方的情绪带进去的时候,让自己从头到尾保持镇定和理智。
很奇怪,以为最难得部分已经过去,却反而是在回听这些对话录音的时候,好几次,她几乎被对话里那股平静的难过淹没掉。让她在多年后,又回想起那些针头扎进血管、预处理的药发作后脊柱都发痛的感觉。
又是一个加班的深夜。
办公室的灯灭掉一半,灯光划出明亮的分界线,女生一动不动地趴在桌面上,额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没亮灯的暗色像是浓稠的夜从窗外翻滚进来,无声地覆满她身后。
温知语缓了会儿,却没能如常把那股刺冷的凉意压下去。
捡起手机,通话记录里一串9的号码很扎眼。
指尖顿了两秒,温知语拨过去。
对面接通很快,男人磁沉的温青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
大概是有点意外——
“还想得起来给男友打电话呢你。”
男人的嗓音里含着笑意,没等她开口,拖着嗓子不着调地问了句:“bb係挂住我了吗?”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渐渐消失,温知语脸颊靠在手臂上,轻轻吐了口气,她调整了下语气,“……听不懂,你在做什么?”
赌场大包房的长桌坐着十来个人,持续三小时的会议被一通电话打断,坐着的人趁着这个间隙活动脖子按按肩膀,没人说话,偌大的空间只听得见座首调男人慵懒带笑的说话声。
“刚开完会,现在打算吃个宵夜。”
周灵昀随手摁下桌边的按钮,推着餐车的侍者有序推门入内,抬指对众人做了个随意的手势,而后起身走向窗边,边说:“饿不饿,让人给你送一份?”
温知语从桌面撑起身,靠在椅背上,“不饿,你吃吧。”
“怎么了?”
“没事。”
温知语刚回神,语调有点慢,说:“就是突然想起来,你的那张卡还在我这儿。”
之前说请他吃饭的时候还给他,但当时她有所图,摸不准他的想法,那天故意没提。后面倒是真忘了,直到前几天安琪提到那份十倍的违约金的合同被罗锡的妈妈撕掉,才想起来那张一千六百万的卡。
周灵昀不以为意,问:“密码还记得么?”
那串数字他说过两次,温知语记性不错:“100527。”
似乎是一个日期,不确定背后是不是带有具体的含义。
“那张是我十八岁那年办的卡,私人的,盛风的汇款不会打进去,也不止一千六百万。”
周灵昀从鼻腔里哼笑了声,有点无奈似的:“都送到手上了,怎么记得密码刷卡还不会啊?”-
大年二十八,社新部全面放假。
下午,温知语敲开杨功办公室的门,把这几个月收集的素材、录音采访和整理出来的文稿提交给他。
“辛苦了。”
杨功把文稿看完,说:“如果顺利的话,开年第一场报道,你来做。”
温知语主要是负责撰稿
的,很少做出镜的新闻报道,她知道杨功的好意,但其实能让公众知道就好,温知语对于是否亲自曝光所谓的真相并没有执念,她犹豫了下:“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能不能行。”
“没关系,应该没人比你更了解这份报道了。”杨功说:“其实写新闻稿和报道是挺不一样的体验,试试看?”
晚上七点,温知语从地铁出来,天空又飘落雪花。
公司放假食堂也关闭,温知语还没吃饭,但不太有胃口,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日用品,又打包了一份关东煮,拎着东西往家走。
电梯门在11层打开,瞥见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温知语不由愣了瞬。
靠在1102门边的男人抬眼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撞上。
周灵昀勾唇笑了下,他长指间还夹着根烟,就这么不闪不避地看着她,好整以暇开口:“说吧。”
笑得有点得意又带着点坏,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温知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突然就被他这个笑撞了一下。闷沉的情绪被撞散,跟着他指尖安静燃烧的烟雾消弭在空中。
“说什么?”
周灵昀看着她:“想不想我?”
第69章 变数(三更合一)赌一把咯……
本来以为再见面会是在年后,没想到他会在今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温知语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这个问题,弯唇笑了下,走过去把门打开,她这次没装作没听见,思索了两秒,好奇地问他:“回答的话会怎么样?”
“现在这样。”
周灵昀跟在她身后,进门之后顺手把人抱进怀里,躬身在她耳朵上亲了下。
男人的温青音低低懒懒,带一点不着调的笑意:“说是的话可能就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温知语并不迟钝,在感情中也足够坦然。
和周灵昀在一起的时候,温知语能感受得到他对她的占有欲和身体的沉迷,虽然有时候这些欲望强烈到会让她感到出乎意料,但他欲望下表现出来的行为并不算超过,也在温知语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既然要满足他的感情欲望,午睡的酒店也好、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见他朋友也好,如果这是周灵昀喜欢的恋爱方式,温知语不反感,他开心的话,既然是谈恋爱,她配合一点、纵容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
温知语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习惯独处,大多时候第一反应是解决问题,陪伴和情感需求对她来说并不是重要。
是在这一刻温知语才意识到,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好像也并不是不重要。
只是可能以前很少得到回馈,所以才会在需要的时候被她无意识地强制忽略掉了。否则也不会在习惯了和周灵昀待在一起之后,在受伤和难受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想到他。
屋子里还没开灯,黑暗中一点猩红,烟味在空气中弥散。
温知语在他怀里回过身,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不太能看得清男人的面孔。不过鼻尖的气息和感受到的呼吸都很熟悉。
这段时间他在微信上给她发过的定位都是国内国外不同的位置,时间也错乱,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不难猜得出来估计事情不小。温知语也有工作忙的时候,很能理解,所以大多时候没去打扰。
除了那天晚上没忍住的那通电话。
那天晚上虽然难受,但隔着电话,她自认为语气控制如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出来的。
大年二十八,再过两天就是过年,好多航班都已经停掉,周灵昀是要在港城过年的,因为她一个是似而非的电话跑来,身上还沾着冬夜风尘仆仆的冷意,眉骨眼梢都压着一点不明显的困倦。
不至于真的以为他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当面问她要一个答案。
做到这个地步……
周灵昀应该不会只是因为喜欢她这个类型吧。
“好,记住了。”
温知语点头应了声,从他指尖把燃掉半根的烟抽出来,很浅地笑了笑:“下次试试。”
灯打开,温知语抽了张湿巾把烟灭了。
周灵昀瞥了眼她放在旁边的袋子:“晚饭就吃这个?”
“嗯。”
温知语垂着眼,实话说:“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点了。”
周灵昀看她一眼,是一种“我不在就这么敷衍过呢你”的眼神。
有点无奈有点服气,男人明显不赞同,但他没说什么,从大衣里摸出手机,大概是准备订餐。
温知语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想笑,本来是确实是没什么想吃的,这会儿却莫名就有点饿了,也有点想任性。
“周灵昀,”
温知语抿一下唇,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抬指尖盖住他手机屏幕的一角,往下压了下,征求他的意见:“要不给我做上次的饺子吧?”
周灵昀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
他从手机上挪眼,顺着她那根白净纤瘦的指尖撩起眼皮,视线往上挪到温知语的脸。
乖顺漂亮的一张脸,这会儿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男人没立即接话,但看着不像是拒绝的意思,温知语就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下,诚恳地称赞:“还挺好吃的。”
她说完灵光一闪,又加了一句传统法则:“你人都来了。”
长指拎着手机滑进口袋,周灵昀抬手指腹抬起温知语的下巴,低头,嘴唇停在她唇边,模样像是享受被她提要求,他笑了声,“好啊,先收个费。”
男人折颈贴上去把吻递给她。
两个人在玄关亲了几分钟,都没吃饭,所以没缠吻太久。
周灵昀从冰箱里把饺子和配菜拿出来,他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了,黑衬衫袖口挽起到小臂,下摆没进西裤里,腿长腰窄,转头露出灯光下半张侧脸,“牛排还想吃么?”
温知语闻言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应了声嗯,说:“吃吧。”
没一会儿油烟机开始运作,声音很轻,温知语插不上手,靠在洗手台边看他。周灵昀唯二熟练的菜品,动作干脆利落,速度很快,十五分钟就端上了桌。
吃过饭,温知语简单收拾了下厨房,出来的时候周灵昀在客厅的窗边接电话。
房间里安静,温知语打开电视,调低音量之后随便换到一个新闻栏目,周灵昀接过电话之后又拨了两个出去,不过通话时间都很短。
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刚开了个头,身侧的沙发下陷,周灵昀踱回沙发在她身边坐下,温知语下意识转头,这会儿晚上八点,时间还早,她想了下,问:“你什么时候回港城?”
大概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周灵昀往后靠在沙发背里,看着她,说:“今晚不走,明天上午的飞机。”
话音落地,温知语被他揽着腰往后搂,周灵昀圈在她腰上那只手稍稍用力,温知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坐到了腿上。
她侧坐的姿势,男人两只手臂从后往前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周灵昀盯着她看了会儿,低声问:“bb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温知语看着他。
她擅长消化情绪,进门之后就已经调整得差不多,和那通电话一样,不知道周灵昀从哪里察觉出来的。
温知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没有心情不好。”
被方家收养的事说起来
好长,埋得太深,横贯她整个成长的轨迹,温知语没有倾诉的习惯,也下意识抗拒再去回忆那些面孔和场景,所以这会儿也说不出口。
把这段时间又经常浮现在脑子里的画面压下去,温知语尽可能地解释:“就是前几天工作不太顺利,有点没缓过来,可能情绪有点不好,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灵昀没追问是什么事,只是问:“现在呢,解决好了吗?”
“算解决了吧。”
温知语想了下:“还差一点。”
周灵昀从鼻腔里很轻地哼笑了声,没再追问,他抬手掰过她的脸凑往前安抚似的含着她的唇吻了下,贴在她唇边,低声说:“别担心,不是还有哥哥在么?”
两个人安静对视。
——只要哥哥在,都帮你托底了。
这句话周灵昀说过。
温知语当时没当真。
她已经不是会把希望再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但可能周灵昀太笃定,他身上那份天塌下来也没所谓的底气也让温知语很难无动于衷。
以至于,她在这一瞬间有点心动。
甚至冒出来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周灵昀真的是她的哥哥似乎感觉不错。
那她和他可能会像曹念和曹野那样,会吐槽对方,但是又无条件偏站在对方一边。
思绪发散到这儿,温知语被这个想法逗笑,没忍住弯了下唇。
周灵昀抬了下膝盖颠她:“笑什么?”
温知语怕摔,下意识抬手搂住他的肩膀,“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
她看着他,抿掉笑,故作正经地问:“要是你真是我哥哥,就没法谈恋爱了吧?”
周灵昀很轻地挑一下眉。
然后开始笑。
喉结都在颤的那种笑。
“这么想跟我谈恋爱呢?”
开口的时候嗓音里还滚着低懒的笑音。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张五官深邃清泠泠的脸,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冷淡,很容易给人距离感,这么笑起来又会显得很不着调,眉骨眼梢染着笑意,一双眼眸黑亮深沉,抱着人在怀里低声说话的模样看着像个色令智昏的当权者,不管提什么无理的要求都能眼不眨就点头答应。
这会儿也是,距离太近,说话的气息都似有若无地撩在耳侧,在那儿特别好心地给她出主意:“怎么不能,这不是更方便了么,洛湾和云湖我住的地方在三楼,港城在主宅的第二栋别墅,卧室也在三楼,到时候让你也搬到三搂住,晚上睡不着抱着枕头来敲哥哥卧室门,不赶你走,怎么样?”
“”
还真畅想起来了。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晚上两个人没去1101,因为周灵昀提出睡在她这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靠在她卧室的门框上,彬彬有礼地没擅踏进女生的卧室,斜倚着门饶有兴致地往里打量了两圈。
温知语房间是客房,面积不算小,但床只有一米五,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不会嫌弃,她看了眼床,床单她昨晚刚换过,不是他那边骚包的真丝,棉质的,樱草黄色,温知语提醒他:“可能会有点挤,而且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没事。”
周灵昀没当回事儿,兴致不减地随口应下:“衣服等会儿去隔壁拿。”
拿衣服的时候顺手拿了盒套。
两个人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有一阵没见,一个挺长的深吻之后温知语身上的睡衣就被周灵昀慢条斯理地剥了个干净,
想到在云湖那晚,做完之后这人身上衣服还好好地穿着,温知语便也不甘示弱地去扒他的衣服。
不过太不熟练,没扒下来,周灵昀被她一通瞎摸嗓子更哑,仰头闷笑了声:“急什么。”
他抬手把挂在腰上的衣服从脑袋上扯了,两个人面对面,身体毫无阻隔相贴,周灵昀在她之前小腿磕到的地方摸了下,温知语察觉到,说:“早就好了。”
周灵昀就没再废话。
把她的腿搭到腰侧,低头递吻给她
结束之后,周灵昀长指把剥下来沉甸甸的套子打了个结,丢进地板上的小垃圾桶里。
从床头抽了几张纸,把两个人身上的液体干净,温知语想起身,但周灵昀没让。
“别洗了,没弄在外面。”
在她的房间,被子床整个空间都是她的,周灵昀伸手重新把人抱进怀里,刚完事儿,嗓音低磁慵懒,性感又餍足:“都是你的味道。”
……-
次日早上八点,司机到楼下。
周灵昀上午十点的飞机,他穿的还是那件大衣,早上起床洗了个澡,这会儿里边的衬衫换成了件灰蓝色的。
温知语送他到电梯口,周灵昀抱着人亲了会儿,分开之后问了句:“明天在家吗?”
大概是想起来上次在餐厅她和方舒盈不欢而散的场面,问她在哪里过年的意思。
温知语嗯了声:“就在这边。”
周灵昀点头了然,也没多问-
温知语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方屿去世之后,方家每年过年气氛都很压抑,渐渐变成了方正鸿出门应酬,方舒盈回母家或者干脆出国。
温知语大学的假期回去过一次,那年过年家里只有留下的佣人陈姨,主人家没事先吩咐过,陈姨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回来,整栋别墅寂静冷清,那晚她和陈姨一起吃的饭。
毕业彻底搬出来之后,这样全家团聚的日子温知语从没接到过电话,后来也就再也没回去过。
大年三十这天,温知语过得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中午简单吃饭过后,温知语调开新闻频道为开年的报道做练习。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她决定试试。
下午五点,手机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告知,是周少爷让人送过来的年夜饭。
温知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灵昀昨天问的那句话。
温知语穿上外套下楼,两个面善的中年男人拎着四个很大的保温盒。
她一个人没办法拿,对方好心地给她送上楼之后才告辞离开。
保温盒里的餐食分装很讲究,不是外卖的包装,而是家用的瓷盘和碗碟,甚至还有好几个汤蛊,每道菜品分量都不多,但种类夸张地摆满了大半张餐桌。
其中一道是一蛊鸡汤,味道很熟悉,他生日那晚从云湖回来的第二天,周灵昀做过。
温知语坐在餐桌上看了会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找到微信里的会话框发过去,又加了个猫猫道谢的表情包。
大概在忙,周灵昀没回复。
晚上洗完澡,温知语换上睡衣站在床边,无意瞥见樱草黄的枕头底下露出的一角红色。
温知语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下-
港城周家。
晚上十一点,大宅灯火通明。
大年三十夜,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汇聚一堂,港城人讲究阖家团圆的欢喜日子,宅屋各处都装饰着喜庆的红色。年夜饭进行到第二轮,小孩子们困了在客厅的利是树下玩游戏守岁,小辈们嬉戏声热闹。
老爷子还未离座,太太们在打麻将,几桌人也都敛眉聊天陪笑,氛围看似热闹。
零点将近,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从大门外闯进来,嘴里伴随尖利的哭叫怒骂,打破满室的阖家欢乐——
“周灵昀,你阿叔边度待你唔薄,大过年你要让佢年也过唔”
女人一身酒气,头发和衣袍都乱糟糟,但还是不难看出是位美人。
容颜姣好,细看眉眼三分酷似年轻时的林清婉。
众人惊惧抬眼看去,认出来人,是周秉琛一年前新收进家门的太太,如今不过二十五岁。
女人来势汹汹,又算得上自家人,是以在座人一时没人上前阻拦,众人神色讳莫如深,牌局不自觉停下,紧盯着往红木漆长桌倚正坐着下棋的一老一少。
老爷子掏棋子的动作停下,似是乏了,索性结束了一半的棋局,手伸向旁边:“人老了,熬唔住了,你哋细路守岁。”
管家扶老爷子上楼,金属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着楼梯。
一屋子人视线不动声色看着长桌空下来的位置对面,置若罔闻般靠座在木椅上的年轻男人。
周灵昀指尖还执着一枚玉质黑棋,他手指修长冷白,在黑棋衬托之下就更多几分冷感。
表情冷淡散漫,执棋像拿刀。
老爷子
放任的姿态更令女人心灰意冷,谩骂声更盛。
有人似乎看不过眼,和事佬一样劝些“都是一家人”“过年有话好好港咯”之类的话。
男人将棋子随手丢进木罐里,分出视线往旁边看了眼。
当着一众人的面,周灵昀还是那副冷淡不着调的模样,不以为意地说:“年边度年过都一样,就当除旧迎新咯。”
话音落地,屋外鞭炮轰鸣。
周灵昀掀睫看了眼窗外。
电视里的春晚主持人开始倒计时。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窗外绽开烟花。
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在轰鸣声中响起。
温知语似有所觉,心跳快了一瞬。
几个小时前发出消息的聊天框里,这会儿多了一条语音。
温知语点开。
男人熟悉嗓音磁沉低缓,带着逗弄的笑意,在电视直播和窗外混杂的喧闹声中响起,说的粤语——
“新年快乐,温知语bb。”
温知语目光移向面前的茶几。
玻璃桌面上摆着一个红色利是,九张面值千元的港币从打开的封口滑出一半。
温知语之前曾在一则地区新年采新闻里了解到,港城人给小辈包的新年压岁会以9为吉利数。
寓赠:健康长大,平安遂意。
温知语第一次觉得。
一个人过年好像也没那么冷清-
年初七,各行各业上班族返岗复工。
元宵还没过,这几日社新部推送的都是新年期间的相关趣闻报道。
栏目第一场正式新闻安排在后天。
早上,温知语敲开杨功办公室的门。
“考虑得怎么样?”在她推门进来时,杨功先问。
“我决定试试。”
温知语说:“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客气了,本来就是你的功劳。”杨功没多说废话:“好好准备吧。”
下午六点半,温知语还在加班,桌面上的手机响,屏幕上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温知语随手接起来。
“你好,哪——”
一句话没说完,被对面先一步出声打断——
“我这里有恩华医疗的一份资料,温记者需要吗?”
二十分钟后,温知语走出公司大楼,来到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店的街边停着一辆连号车牌的黑色轿车,温知语几个月前见过,从安琪工作的酒吧离开那天,这辆车也是同样停在街边。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客人寥寥,角落空桌西装大衣坐着的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很扎眼。
罗锡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叠抵在腿侧,礼节性一笑:“又见面了,温小姐。”
温知语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因为安琪的事更是看他不爽,面无表情点一下头,单刀直入地问:“你在电话里说的什么意思?”
“你的好朋友没告诉你?”
罗锡看着她,镜片底下的眼神深邃得有些阴沉,像是窥在暗处无声打量人的蛇,他歪了下头,说出几个词:“孤儿院,收养,匹配手术。”
温知语表情没波动,看着他:“原来你确实早就知道。”
“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罗锡显然也没有多说废话的想法,把一个u盘和几张订在一起的薄纸丢到她面前的桌面,抬了下下巴示意。
装订的纸张没有封面,第一页就是直观明了的内容。呈现了恩华医疗涉及的非法获取供体器官的产业链详细证据。
不是一对一面对当事人的采访模式。
七个人的面孔消匿在白纸黑字呈现的冰冷数字的零头。变成毫不起眼,微不足道,可以被上位者任意裁决的重复案例。
只扫过去一眼,温知语目光定住,一瞬间悚然到指尖发凉。
温知语作为其中的数字之一,从想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天起,费劲心力探寻也不过是找到了几个有相似经历的当事人。
恩华罗家的儿子,一个抬手就把所有证据甩到她面前了。
——原来我是真的跪在他面前。
那天以为安琪这句话是指她的感情,直到这一刻,温知语才明白,那是一种被赤裸裸从高处俯视的感觉。
所有经历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无动于衷地看在眼里,像看这些不带感情的每一个数字。
“为什么给我?”
“纸上只是u盘里提出来的其中一部分,恩华涉及的可不止这些——健康的孩子是医疗资源,健康漂亮的女孩是社交资源……提供资源维持和不断扩大人脉,这是利益来源的根本。里面随便一条都足够北城时报今年的kpi了,怎么,温记者不想要?”
“……”
以为她默认,罗锡还是那副淡然的口吻,说:“做个交易,如何?”
温知语默了会儿,突然想问:“你一直都这么高高在上吗?”
“什么?”
“只是替安琪不值。”
面前的男人面容似乎有一瞬区别于常。
不过温知语没在意,也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我不想要,也没有和你做交易的打算,你如果想揭露恩华,可以不必借我的手,也不用找别的棋子,直接把这些送到公安机关会更方便,就这么简单。”
温知语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往外走-
社新部大部分选题由杨功把关,选题审核确定,播送时间下达,素材、记录、文稿下发,这次的新闻重要性可见一斑,整个栏目的工作人员开完会之后纷纷投入准备工作。
然而变数有时候就是这么突然。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距离播送时间36小时,栏目组接到上级下达指示——撤下关于恩华医院的相关报道。
选题审核和认定的流程已经走过了,温知语紧张的心情变成困惑,她想不通在这个节点,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什么理由?”
“具体情况不清楚。”
杨功从收到通知之后就直接找到了领导办公室,却只得到一句“待通知”的回复,这会儿暴躁地骂了句脏话,“听说恩华最近有动向。”
“……”
就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温知语不受控地想到昨天罗锡的那些话。
罗锡突然找上门,莫非他早就察觉?是他的威胁,还是背后涉及的人出手阻拦?
温知语不太相信只是巧合。
从杨功办公室出来,温知语找出昨天接到的那个电话。
机械声响过一半后接通。
温知语直白问:“因为我不同意交易,所以撤了我的新闻报道?”
罗锡反应了两秒,忽而笑了,从她话里得出信息:“看来你手上已经掌握一些东西了。”
不是罗锡。
那么应该也不会是罗家的人。否则不会只是撤题这么简单。
方家?如果方舒盈插手,不会到现在还不提出她的要求。
温知语脑子闪过一个个猜测,试探出答案,她不准备多说,正要挂,听见罗锡出声:“你应该不认为是巧合,才来问我的吧?”
问话是双向的,温知语能从他的反问里得出答案,罗锡当然也能。
温知语不意外他猜到,“所以呢?”
“我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罗锡说。
默了两秒。
“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挺聪明的。”
罗锡没什么感情评价了一句,不紧不慢说:“不过我这人被拒绝过之后不会再给机会了,既然温小姐不想做交易,我不
勉强。
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八点前来找我一趟,过时不候。”-
晚上七点半。
温知语到域山山庄。
域山山庄正在设宴。
不清楚主人家是谁,温知语下车之后停在别墅外没进去,她给罗锡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管家走出来,“温小姐,您请。”
大厅里人很多,现场比想象中的晚宴氛围轻松热闹,放眼过去基本都是年轻人的面孔,更像是一场社交沙龙聚会。
温知语没多看,随着管家从旋转楼梯上楼,二楼的中空看台处,落地窗的环形沙发边几个男人正在抽烟闲聊,罗锡坐在众人中间。
看见管家引人上来,他简单做了个手势,其他人识趣起身,擦身而过时,眼神不由自主往女生身上打量。
米白的针织连衣长裙和同色系的羊绒大衣,脖子上还围着条围巾。
一张过份漂亮醒目的脸,从进门就足够让所有人侧目。
温知语停在沙发坐着的男人几步外,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分。
温知语来这一趟,没抱有他直接告诉她什么有用信息的希望。更想看罗锡到底想做什么。
不应该好奇的,但说不清为什么,他在这时候出现,温知语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总感觉冥冥中有什么地方好像被她忽略掉了,发生的事才会串不起来,显得莫名。
温知语不喜欢这种困在问题里的感受。
“答案呢?”她主动问。
罗锡没回答,往外甩手做了个丢牌的动作,那天那个银色u盘从大理石桌面准确地滑到温知语面前。
“这些东西我花了好几年弄到的,不过发现在我手上没用。”
罗锡说:“当然,在你手上也没用,不过既然都来一趟了,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怎么处置你随意。如果不信,你也可以试试,凭你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公布出去。”
就像她被临时撤下来的报道?
——所以确实是有人出面压下来了。
温知语看了眼那枚u盘,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罗锡从沙发上起身,端着酒杯走向她,他没卖关子,说:“半个月前,港城周氏名下隆生和百祥两家龙头企业涉嫌巨额非法交易和大额亏空,公司最大负责人周秉琛在过年前三天被相关部门稽查。”
说到这儿,罗锡挺佩服地点头,嗤笑道:“周灵昀好会玩,出手比当家人狠多了,当了这么多年败家浪荡子,说不装就不装了,大义灭亲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罗锡将手机打开,找到一段简短的录制视频。
画面有点暗,是一个记者问为什么会这么做。
镜头对准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领口扣子至上而下随意解开三颗,西装外套披在肩头,无所谓道:“既然係我嘅,接过嚟之前唔介意先砍断佢两条肮脏嘅手臂咯。”
松弛散漫,岳峙渊渟,像刚登位的年轻国王。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播放完,罗锡不甘嫉妒,面容微沉却也服气,天之骄子的大少爷就是好命,他评价:“摆出清理门户的正义姿态,这么明显的局,还真有这么多人信了。”
“周灵昀赢了,一场毫无悬念的胜仗。所以现在,所有人当中他手上的筹码最多,没有人不想跟他做交易——
还不明白吗,温小姐,交易已经开始了。”
罗锡说:“我昨天找你的时候让人拍了照,对外说是女友,今天你决定过来,这场是我临时开的,没发现进来的时候人都在看你?你说,要是传到周生耳朵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
绕这么大一圈。
温知语匪夷所思,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不知道你对我哪里来的自信,我没那么大能耐。”
“我也不信周生会对一个女人上心,不过他筹码那么多,赌一把咯。”
话音刚落。
罗锡刚才随手放到桌面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顿时笑了:“这不是赌赢了?”
意识到什么,温知语同样看向那支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一串9。
温知语不由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电话接通。罗锡按开免提。
“胆子不小啊,罗锡”
熟悉的嗓音传出来,不似平时缠绵时在耳边低懒带笑,男人的声音冷淡,对这种变相威胁方式的鄙夷:“不知道你那个废物哥哥还在床上躺着么?”
“我和温小姐自愿见面,应该轮不到你管吧,周生?”
咔嚓一声,电话那头似乎燃了根烟。
“不用激怒我,”男人嗓音里带一点悠懒深长的气息,打火机滑到桌面,“你手里的东西不见得我就没有,一时半会儿懒得理而已,就算顺手清理恩华的烂账,也不可能是帮你借机上位。”
“无所谓啊,反正我都不输,都别活最好。”
罗锡口吻不变不以为意:“不过我昨天和你女友见面,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罗锡看着面前的温知语:“需要我解释一下吗,温知语小姐?”
电话对面男人终于顿了下。
“……”
温知语伸手把罗锡的手机扯出来,把电话摁掉,而后丢回给他。
下一秒,温知语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
两个人都听见了。
罗锡表情意味深长。
温知语拿出手机,屏幕上意料之中的一串9,不想当着罗锡的面和他对话,温知语调成静音。
在游轮第一次见面就看得出来罗锡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手段了得的私生子,不可能没有野心。现在这副摆烂的模样到底是真的无所谓恩华和罗家要面对的后果,还是装出这幅样子搞乱一切再从中谋寻可乘之机。
温知语不在意也不好奇,不管她的事。
更何况这个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温知语抬眼看罗锡,没对刚才被动围观全程的对话发表任何评价,只问:“所以你想说的那个人是谁?”
罗锡意外一笑:“你比我想象中要天真啊,温小姐。”
“……”
温知语也是在问出口的瞬间,忽然意识到什么。
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僵住,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下。
罗家长大的私生子,罗锡观察力不用多说,从温知语微不可见地挺顿里知道她已经找到答案。
但他一向不介意推波助澜。
罗锡晃了晃酒杯,置身事外地好心分析:“隆生和百祥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周灵昀摆出正义的姿态,全权配合调查,恩华这张牌只有他先出才会有最直接的效果,他既然打算下一手出,这时候不让你打草惊蛇也不难理解?”
无人接听的手机自动挂断。
温知语拿着手机的手无意识用力,指尖泛白。
她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
“再告诉你一件事,跟你换一个消息,怎么样?”罗锡在她身后开口:“这个交换你不会吃亏。”
温知语不再想多待一秒钟,对这个条件也毫不心动。
罗锡跟她换消息。
多可笑。
“想知道安琪去哪了?”
温知语脚步没停,也没回头,淡漠地丢下一句:“做梦去吧。”
夜色暗垂。
出租车停在别墅院外。
“麻烦您了,现在去九樾湾,谢谢。”
温知语坐在后座,说完之后,才接起一直震动不停的电话。
两边都没立即开口。
静默几秒。
“请司机过去接你了。”
周灵昀说:“先出来?”
“我已经坐上车了。”
温知语看着窗外,荒凉的大道街景在夜色中疾驰掠过。
她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不至于对罗锡充满引导性的话照单全收。
只是,温知语突然意识到,她确实忽略了一个点。
……她在潜意识里把周灵昀排除掉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好奇。带她见任怀浦,给她那份供体来源资料,放任她去查。
因为早就知道了恩华有问题。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之后,把他放在那个操控者的位置上,所有事情的逻辑居然变得这么顺畅。
“怎么会想到去跟他见面?”
男人的语气比刚才在别墅里听到的温和得多,但大概她来见罗锡或是不接电话的行为让他或多或少有些不快,周灵昀的口吻难得不像平时慵懒松弛。
不过这会儿温知语考虑不了他的心情。
她没回答他的话,默了两秒,直白地问:“北城时报那边,是你压的吗?”
周灵昀也少见地默了两秒,不置可否,只是说:“恩华的问题牵扯太大,如果在这时候出面,很容易被人盯上,会很危险。只是暂时,很快就会解决,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
担心她的安全。
好合理的理由。
母亲无法忍受暴力为了自保只能把她丢下;她给方屿骨血,方家供她长大;贺靳淮暂时无法抽身结婚所以抱歉。
都很合理。
一切情有可原,事实不会改变。
所以就算再怎么难过痛苦,温知语都能接受。
不应该现在对象换成周灵昀,她就不能理解。
但温知语确实没能立即说出话来。
“……可能你的事情很重要。”
不解生气郁闷失望……说不上的复杂情绪裹成紧密潮湿的一团,胸口和喉咙都像是被堵住,出声都变得艰难。
温知语没忍住蹙了蹙眉,竭力保持两分冷静:“我没想打探什么,只是事关于我的话,跟我说一声,那么难吗?”
……好不想说这些。
菲顿的海鸥象征自由平等抗争,尊重和爱都不是索取能得来的,她在受了十几年的教育之后长大成人,明白和接受这个道理,不再奢望得不到的东西。
她不是当初站在方家别墅客厅渴望注视的小女孩了,说这些话,让她觉得好像又变成了渴望别人感情的乞丐。
“他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相信他?”
周灵昀说话情绪不太分明,短促地笑了笑,“又要因为一个外人跟我吵架么?”
温知语眼皮一颤。
“……外人。”
温知语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努力控制的情绪在这瞬间被这句话猝不及防点燃,一股压不住的火气从胸口往上冲。
所以周灵昀的恋爱包含把她划到他的界限范围内,决定她的事?
“我就算再怎么和方家决裂,我哥哥是方屿,如果按照一起长大的情分,也可以是贺靳淮。”
可能火气太盛,温知语开口反而显得平静了。
她就这么平静地问。
“周灵昀,谈个恋爱而已,你不会真以为是我哥哥了吧?谁是外人啊?”
这句话话音落地,电话两边都有一会儿没说话。
车内安静。
出租车在深夜的城郊大道疾驰。
打火机发出一声咔嚓的轻响。
“bb,把话收回去。”
周灵昀吐了口烟圈,嗓音低沉:“别惹我生气了。”
温知语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把电话挂了。
第70章 答案报道记者:温知语
手机很快重新振动,暂时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温知语把来电按掉,将手机打开静音之后塞进外套口袋里。
半小时后出租车到九樾湾,温知语付完车费下车,未接电话的位置显示一个红色的数字2,一个被摁掉一个没接,温知语拒绝回应,周灵昀也没再继续。
这晚之后,温知语没试图去联系周灵昀,后者也一样。
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温知语工作忙,周灵昀也不是时时都在京宜,两个人不是没有不见面不联系的时候,但这是第一次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冷战。
栏目第一场新闻换成了备案的人物采访,众人不明原因不过也无可奈何,工作还是要继续,社新部又开始跑新闻的日常。
年味的气息还在持续,办公室氛围略松散,偶尔难得中午都没外出,休息间隙还能聚在一起喝杯咖啡聊天摸鱼。
“最近港城周家爆出来的新闻刷到了吗?这么大额的跨国非法交易,怎么敢的,周公子亲手把亲叔叔送进去,也是够猛,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豪门世家争权夺势的戏码罢了,港城那几个大家族,有哪家是清清白白的?周灵昀敢把周家这么多年最脏烂的那一块全都附加到两家大企业公司上,再剥皮抽筋干脆利落地砍下来,有这魄力,不愧是周家崇亲自挑出来的继承人。”
有人感叹道:“之前都是看到他的八卦新闻,以为就是纨绔浪荡的公子哥,没想到手段这么狠,不过也是,老爷子这么看重这个长孙,话事人能不忌惮吗,怪不得这么些年小道八卦怎么编排,周灵昀从来没压过一点消息,明一套暗一套,原来在这等着呢。”
温知语敛眉喝下一口咖啡,没发表任何评价-
周家的哗变震动港城商政两界,涉及范围太大,财政司和警署尚未给出论断之前,消息被全面封锁,港媒获得的消息也只是部分。
据悉,周秉琛被稽查之后,周家全面配合检查,直系亲属被暂时限制出境,周灵昀更是被多次拍到出入监察厅,这位如今周家最炙手可热的年轻男人少见露面,西装革履的正装,英俊冷厉,一向爱玩幽默的港媒在这张照片的新闻之后还不忘谑评一句“周生唔愧型男靓仔”。
周氏两大公司非法交易案调查持续大半个月之后,案件中涉嫌其他企业和有关人员也一一被稽查,其中,首当其冲是港城赵家旗下的一家医药企业和恩华集团。
与此同时,北城时报社新部关于恩华医院的有关报道在被撤下五天之后接到解令通知。
接到消息的当下,社新部正在开会,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出现转机,之前已经事先对这则新闻的报道做过全面的准备,此刻听闻好消息所有人立即为之一振。杨功转向温知语:“没改变主意吧?”
“没有。”
温知语回神,轻浅地笑了下,说:“我可以。”
周一上午十点,一则“恩华医院以孤儿院儿童为器官供体来源”的新闻报道犹如平地惊雷——
“据了解,恩华医院数十年一直在为弱势群体提供免费医疗服务,京宜的暖幼孤儿院闭院前,是恩华医院提供慈善医疗服务的机构之一。然而,根据长时间的调查发现,暖幼孤儿院数名儿童在被收养之后,与收养家庭中的病患成员医疗高度匹配,也因此成为收养家庭中病患的器官供体捐赠者,据采证,这些收养家庭中的病患无一例外接受恩华医院的长期治疗,而最终手术也由恩华医院方完成。”
“调查发现,仅五年间,暖幼孤儿院成为收养家庭病患以及在恩华医院的介绍下向医院患者做出器官交易的人数高达几十名,而在近日,我司也收到了恩华医院提供非法器官交易的证据,足以表明这些重复案例并只是巧合。以下是记者对暖幼孤儿院被收养的7位当事人的采访——”
连线报道中的女记者简单的条纹衬衫和牛仔裤,面容沉静声音清和,清清楚楚地陈述着报道内容。
“恩华医院以慈善之名将本该受到关照的弱势群体成为医院获取利益的工具,这样的做法毫无疑问触及了法律和人性道德底线,我司已经查收到的所有相关证据提交警方,在此向各位观众报道情况,同时,我们也诚待相关负责人对此事做出回应。”
说完最后一句,画面中的女生停了下:“本条新闻报道记者:温知语。”
新闻发布之后,随即引起轩然大波。
两小时不到便在各大平台新闻板块登顶热搜,接着被各大新闻媒体和官媒转发。
新闻文稿形式发布之后,半小时浏览量破百万。
整个早上,社新部办公室电话被打爆。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持续振动,电话和微信消息没停下来过,温知语坐在安静的楼梯间,事实摆在面前这么多年,本来以为已经能够平静对待,没想到真的到这一刻,情绪比预想中剧动得多,心跳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指尖还在轻颤。
身后的门被推开,杨功拿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还好?”
杨功走到温知语身侧的台阶席地坐下,把其中一杯递给她。
温知语抬起头,接过咖啡道了声谢,她缓了下情绪,慢声说:“好像懂一点你说的感觉了。”
那天并没有完全明白杨功坚持让她亲口报道这条新闻
的原因,直到此刻才理解他那句‘挺不一样的感受’,温知语说:“我之前以为,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今天才发现,其实并没有。”
因为在那间小黑屋里许下的那个被拯救的愿望、在方家实实在在接受的物质生活。温知语认为她接受这是一场不带感情的交易。
但根本上,她是在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自己被任意选择和抛弃的弱势位置,所以强行用对等交易的借口,把自己抬到高处。但事实是她和方家对等不了,又觉得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不够完美,在对立的双方之间不上不下,才会在对待这件事相关的事情上,这么矛盾又别扭。
直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在那一刻认同了这不是一场对等的交易,她是恩华医院那份非法提供供体器官的数字和案例之一。
她应该和当初第一天走进方家别墅大厅的小女孩站在一起。
“三年前你来实习那会儿就是了,虽然那时候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身上的矛盾感挺强的。”
杨功在这行从事这么多年,经历的人生百态,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会儿听见温知语这么说,挺欣慰地笑了下,“有时候强硬的伪装不代表真的强大,认清和接受自己是最根本的成长,干新闻这一行,时刻需要保持客观的态度和理智,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所倾向。
就像在抛出硬币的那一秒心里已经有答案,亲口报道的瞬间也是能审视自己的时刻。”-
晚上十点,夜色深沉。
幻影开进周家大宅,停在主宅别墅第二栋院外。
手机刚开机涌进来的消息就没停过,屏幕弹出一个电话。周灵昀扯着领带往楼梯走,持续八小时的检察配合让他神色显出一点不明显的疲惫,分出视线看了眼来电提示,随手接起。
“恩华这边已经被警方和相关机构介入调查了。”
林慎言简意赅说完,在电话那头随口问:“你那天让我把北城时报的消息压一手,因为那个叫温知语的女记者就是你在交往的对象?”
港城这边牵扯出恩华集团,内地那边罗家的人在清除证据和排查内部,罗家在媒体中不可能没人,单凭一个记者,报道在发出来之前就会被盯上,倒是周灵昀,这段时间内外周旋,还能分出根神经注意京宜恩华这边的动向。
别墅三楼平时没有允许任何人不能私自上来,房间没开灯,清冷的月光从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
周灵昀把扯下来的领带顺手丢在玄关柜子上,捡起烟盒敲了根烟,他眉眼压得低,面容就显得冷淡。
没日没夜地忙活把恩华那些烂事提前放出来吸走注意,最快速度撤掉了她那条报道的禁令,也还是一个电话没打给他过。周灵昀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好情绪:“吵架了,见了罗锡一面,不相信我。”
“恩华医院非法器官交易的信息你提供的?”
“不是,谈恋爱也没主动让我帮忙过。”
周灵昀吐了口烟,说:“她之前做过私立医院的采访,很聪明,那么隐蔽的东西也发现了。”
电话那头出乎意料地默了几秒。
“北城时报的报道今天上午出了,你还没看?”
周灵昀没说废话,打开扩音退出通话界面,点开搜索框,“怎么了?”
“是比非法器官交易更具体的东西,还以为你知道。”
林慎说:“知道是你女友所以稍微打听了下,方家之前有个生病的小孩,先天性免疫缺陷,十八岁那年治疗无效去世,收养的养女做过好几次骨髓移植手术。”
指尖在输入框顿住,今日的头条新闻在这时候从屏幕中在这时候弹送出来。
男人英俊冷沉的面容在暗色中有一瞬间崩裂-
恩华医院以孤儿院儿童为器官供体来源的新闻报道之后,一夜之间成为全民关注的热点事件。一时之间,各大记者媒体到恩华集团跟进报道,港城周家近期发生的事件在发酵下也跟着一同上了头条。
次日上午十一点,京宜京中区警方发出最新通报:目前警方已经全面介入恩华医院的事件调查中。
京宜的冬天长,已经二月,气温依旧保持在几度徘徊。
下午六点半,天色阴沉昏暗,寒风在暖黄路灯下卷起枯黄的落叶。
温知语和宋畅做完专家采访之后从研究所离开,两个人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忙完,这会儿都饿了,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回公司加班。
这一片靠近城中,附近的老店很多,在街边找了家生意看起来不错的小面馆,店里还有空位,点完单之后面上来很快。
店面小,餐桌之间挨得近,周围其他人说话的聊天声在蒸腾的热气和电视机的背景音中断断续续,‘恩华’‘器官交易’头条的字眼在对话中被提起时带着愤怒。
吃完面,宋畅去上卫生间,温知语到前台结账。
墙上挂着的小电视机也在对近日的热点新闻进行相关报道,从恩华集团提及到这次港城周氏的最新动向,周家两大公司日前已经进入最后的清算,周家全权配合,表明与正义一线的决心,对所有处罚和刑事判决也全面接受,并在罚金的处罚之外,另外为港建设捐出一百二十亿港元。
今日周家崇接受媒体采访,老爷子难得露面,经历最近的变故面上也还是笑容满面,对次子的牢狱之灾毫无怨言。周家对外的交代已经给出,不用想接下来会是一场怎么样的豪门内斗。经此一役足以证明这位太子爷的雷霆手段,如今周生大权在握,媒体人难免又关注这位多金太子爷的婚事。
前不久赵家赵泊渊订婚的消息传遍全港,订婚宴上周灵昀被拍到与刚回国的赵家小姐同座聊天,俊男靓女登对无匹,是以采访最后,有媒体人八卦地问及近日传出的周赵两家疑似有联姻之意的小道消息,老爷子大方回应:周生和赵小姐确实有婚约,不过什么时候定下来还要看两位年轻人,诸位可以一同等候好消息。
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噔的一声响。
上完厕所回来的宋畅刚好听完这段,反应过来之后难掩震惊,蓦地扭头看向收银台的位置。
几米外,女生站在四周客人聊天的喧闹声中,有些愣神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店里白烟蒸腾,不时有人掀开透明的挡风帘进来或离去,在这样烟火气的热闹场景里,温知语表情其实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大的异样,相反,她很安静,黑白格子的围巾挡住下巴,还是漂亮又惹眼。但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几秒钟,宋畅产生一种所有热闹的动静被她整个人隔绝在外的感觉,孤寂得像是雪夜的一场雾。
宋畅走过去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手机,面色担忧:“知语”
“没事。”
温知语回神,接过手机道了声谢,说:“走吧。”
回公司加班到九点,温知语从大楼离开。
北城时报在市中心的地段,这个时间点附近几座办公大楼的格子间依旧明亮,车水马龙的街头穿着外卖服的送货员争分夺秒,路边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地铁里面露倦色的下班族,繁华城市的一个冬夜,每个普通人都在为生活努力奔走。
温知语站在红灯路口,胸口闷堵,脑子却有点发空。
跟着人群走过斑马线,进地铁,按照平日的路线回到九樾湾。
到家门口接到曹念打来的电话,不过大脑像是暂时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从耳朵里穿过,温知语没太听清曹念说了什么,听出来是担心的语气,开口的之前下意识先调整语气。
“看到了。”
“没事。”
身后传来叮咚一声响。
温知语顿了一瞬,回头。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上。
场景熟悉到和几个月那天晚上有一瞬重叠。
那晚她在电话里听见这个名字之后,顺着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不管不住地叫住他。
她和周灵昀随即从那晚发展,走到现在。
温知语一直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有很强接受能力的人,她也擅长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很少做什么决定,如果是她做出的选择,无论结果,她都接受。
温知语在这一刻,第一次品尝到了后悔的味道。
她不应该接近周灵昀的。
他这样的人,她和他本来就不是能在一张桌子上对话的关系。
怎么在摔倒这么多次之后,还是不长记性。
想叹气,胸口却被潮湿沉
重的东西堵成一团,电话对面也似有所感的停下来,温知语先开口,轻声说:“念念,现在有点事情,晚点再跟你说吧。”
电话挂掉,温知语站在原地。
男人从电梯出来,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意,走到她面前。
“婚约不是真的,我也才看到,跟她不熟。”
周灵昀说:“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
伸手去拉她的手,被温知语避开了,周灵昀顿了下,看着她,说:“压你的报道是担心在那个时间点罗家的人会对你不利,那天一直在监察院,打算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先一步从罗锡那里知道了。”
温知语了然地点了下头,想了下,问:“恩华医院的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恩华集团和周家底下两个公司牵扯很深,非法交易和违法行为我查过,但是没有这么细。”
像是怕吓到她,男人的声音放得很轻,说到这里还是没忍住把她抱进怀里:“应该早点发现的,没有考虑你的心情,bb对不起,还在生气么?”
温知语眨了下眼。
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还是会感到庆幸。庆幸周灵昀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像个小丑一样赤裸裸地被他看着。
本来以为会有很多问题,但真到这会儿,好像问不问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像安琪说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温知语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还记得我们几个月前为什么在一起的吗。”
不是要他回答的意思,更像是提醒自己,几个月以来的片段在脑子里一点点闪过,温知语主动说:“那天在餐厅,我的养母逼我和陈启结婚,你说没人敢跟你抢人,所以我跟你走了。也是挺幸运的,你刚好对我这个类型感兴趣,不介意和我谈一场恋爱。”
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男人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两分,温知语想要推开他但没推动,直到第二句说完,像是察觉到她要说什么,周灵昀松开手,看着她。
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很难讲,有时候说再多也无法感同身受,有时候又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男人眉眼压着,显得淡漠,又更像是有些困惑。不知道是对她的话,还是对两个人来到这个突然的局面。
“你要做的事应该已经做完了,我也是。”
温知语不闪不避地回视他,说:“周灵昀,我们就到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