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胸链
“不迷路”公园。
这家公园从黎瑭上幼儿园时就存在, 到现在已经古旧破败,许多设施都生了锈。一到夜晚,寂静无人。
假山上的一座木质小亭子里。
黎瑭抱膝坐在长凳上, 安静地望着夜空。这里像是被繁华城市遗忘的孤岛,却是无人知晓的最佳观星台。
大大的卫衣帽子挡住少女的漂亮脸蛋, 她像孤岛上一颗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小石头。
她每次心情不好, 或者想爸爸妈妈了, 就会来这里看星星, 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也没人打扰,是她的秘密基地。
今晚月亮很大,星星很多, 浩瀚银河环绕, 像一颗颗细碎宝石,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黎瑭没有伸手,因为她小时候尝试过无数次。
那时哥哥说爸爸妈妈变成星星了, 她想摸一下爸爸妈妈, 根本摸不到。
哥哥是骗子。
现在想想, 黎瑭觉得自己小时候真好骗。
好骗的小累赘。
黎瑭伸手拽了拽被风吹歪的帽子, 望着天边闪闪发光的星星, 回忆起寄人篱下当小累赘的日子。
本来以为长大了,就不再是小累赘了,没想到,还是连累了老师, 害得她老人家画室关门。
连累别人后逃避,是黎瑭从小到大的习惯。但是她现在长大了,要勇敢面对。
黎瑭自己把自己哄好之后, 慢吞吞地从长凳上站起来。
忽然之间,黎瑭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嗓音清越好听,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
黎瑭扶着木质的围栏,循着声音往下看,看到了不远处站在银杏树下熟悉的人影,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你怎么来了?”
姜教授真是神通广大,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她。
其实姜令词已经到了好一会儿,未曾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处于夜色与月色交界处的少女。
她身后是一轮高悬的圆月,树影摇曳间,黎瑭像一阵无拘无束的风,没有人可以让风停留,更没有人可以在她心里占上风。
“天黑了,该回家了。”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温沉。
“回家?”
黎瑭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反应:她哪有家?
姜教授怎么回事呀,连最基本的措辞都能搞错。
姜令词颌首:“是,我来接你回家。”
黎瑭觉得有些新鲜,因为从来没有人在天黑后,接她回家。小时候,她会在这个公园玩到肚子饿疼了,自己回亲戚家。
她现在没有饿肚子,却有人来接她。
黎瑭很快地从假山跃下,恍若一只天真无忧的小鹿,姜令词静默几秒,朝少女伸出手,把她从假山上抱下来。
抱下来后也没有松手,就这么一路往外公园外走去。
黎瑭没有提那些糟糕的事情,将手心搭在姜令词的肩膀上,仰着脸问:“今晚的月亮很圆星星很闪,有看到吗?”
“看到了。”
“你有什么感想吗?”
“月亮很圆、星星很闪。”
“……”好吧。姜教授的词汇量真的很匮乏。
黎瑭看向男人在晦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淡漠出尘的面容。所以他说的回家,应该也是单纯指回和炮友同居的家,对吧?
黑色宾利停在门口,与古旧掉锈的铁艺大门格格不入。
透过车窗,看着离她们越来越远破败公园,黎瑭有种从童年回到现实的交错感,还是得面对这个糟糕的现实。
姜令词绝口不提网上的事情,也不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俊美面庞甚至没有太多情绪,只抽出几张湿巾,替她擦拭沾了一层薄薄灰尘的手。
是黎瑭扶栏杆往下看时沾上的,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黎瑭这时终于看到男人矜贵端方的西装上有几个灰扑扑的手印,有些颓靡:“对不起……”
她什么都做不好,又给人家添麻烦。
向来洁癖的姜令词,根本没有管自己肩膀上那几个手印,语调也很寻常:“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本来也只会穿一次。”
少女手心恢复干净雪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黎瑭视线不经意掠过男人领口微微散开的黑色衬衣,突然想到什么,立即从宽大的卫衣口袋拿出缠绕成一团的胸链,原本精致漂亮的首饰,此时乱糟糟的缠在一起。
自以为收拾好的情绪,一下子如同缠绕的胸链一样,非常糟糕。
少女指尖不自觉收紧,她没有哭,只是鼻尖有点粉,像是被风吹了很久。
“我做了一天呢,本来是打算送你的……”试驾费。
黎瑭有点委屈,只有一点点!
成这样了,还怎么送。
姜令词看到黎瑭手里攥着那纠缠在一起的宝石链条,虽然不知道黎瑭做的是什么首饰,但做了一天,确实很辛苦。
少女薄嫩的指尖按在宝石上,几乎要压出印子,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直到姜令词很轻地掰开她的手指,将宝石链条拿出来,细看了一会儿:确实缠得很厉害,那又怎么样,慢慢解就是。
零点时分,槿越泗号。
黎瑭吹了一晚上冷风,还在浴室泡澡。
姜令词穿着白色家居服,面容沉静地坐在沙发上,毫无高强度工作后的倦怠与躁郁,修长指节慢条斯理地解着团在一块的宝石链条,显然很有耐心。
链条很细,宝石很多,交错纵横,没有点耐心,很难拆开。
乱成麻的链条,在姜令词手里却像是很乖巧,不到几分钟,便完整地铺展在白色大理石茶几上。
姜令词没见过这样的首饰,但黎瑭送他的……应该是戴在身上的吧?
只是,要戴在哪里?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由于姜令词开直播的缘故,【脱单进度4/5】小群今晚很热闹。
姜令词被阮其灼艾特了好几次。
本群唯一清纯小独苗:【姜哥真开直播啊,真有你的,你是不是还特意做了造型!!酷boy!】
【公开宣誓主权,啧啧啧】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是冬天、春天,为什么不是夏天?秋天?你是不是有季节歧视?】
……
本群唯一清纯小独苗:【姜哥人呢?忙什么呢,有空直播没空跟兄弟们谈谈心呀?】
容怀宴:【忙着追妻。】
本群唯一清纯小独苗:【哈?】
容怀宴:【为了找人差点把陵城翻了个天,不少人私下问我,姜家那位是不是丢了什么宝贝。】
贺泠霁:【确实挺宝贝。】
眼睛眨都不眨地从他这里收走价值好几个亿的跑车,可不是宝贝的很。
南韫:【从直播公开示爱到追妻火葬场,阿词这一晚赶超了别人好几年的进度。鼓掌.jpg】
贺泠霁:【追妻如果需要交通工具可联系我。私人飞机、私人游艇都有闲的。@姜令词】
从大户这里再给老婆安排一个钻石山。
可见今晚这几位真的很闲。
当事人终于出现,不过没有闲聊,直接发了一张照片。
姜令词:【这应该是个首饰吧,你们知道怎么佩戴吗?@全体人员】
阮其灼秒回。
本群唯一清纯小独苗:【姜哥你好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令词:【?】
南韫:【胸链,兄弟玩得挺花,哪儿买的?】
姜令词:【我女朋友自己做的,胸链?戴胸上?】
炽白灯光下,男人修长矜雅的指腹摩挲着上面一块粉宝石,若有所思地望着网似的首饰。
这要怎么戴?
最后还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饱读“诗书”的容公子亲手给他画了一张简单易懂的胸链佩戴图解。
姜令词懂了,他目光掠过浴室,脑海中浮现黎瑭今晚情绪不佳但还假装没事的可怜表情,最终还是拿着胸链起身,去了隔壁次卧。
黎瑭出来的时候,发现姜令词不在,房间有股淡淡的冷梅香,好像刚离开没多久。
虽然疑惑,但想起他偶尔半夜去书房工作,也没去打扰,打开了终于充好电的手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电话,微信消息。
尤其是她在娱乐圈的人脉虞苏潼小姐,微信消息99+未接电话99+
这是在干嘛?
难怪把她手机给弄没电了。
黎瑭一整天都开着静音,手机没电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三小时前。
世界第一名模:【姐妹你快看微博啊啊啊,你老公开直播了!】
【天呐,直播间上千万观众听你老公给你澄清,这是什么大场面!!!】
【你老公帅炸了!直接打脸那些说你去节目勾引男人上位的谣言,笑死,于青照也配,他粉丝脸真大!】
【很好现在没人提路人甲了,爽文剧本,太爽了。】
【啊啊啊你人呢?!】
【……】
【忘记录屏了……】
【微博应该有,很好,微博爆了。】
【???】
【黎小瑭?!我要报警了?!】
【你老公帅成这样,你玩失踪?良心还在吗?!】
【……】
黎瑭看到满屏的你老公就忍不住蹙眉,什么老公不老公的,谁家管炮友叫老公?
当然,床上除外。
还有……
姜令词直播是个什么鬼?
直播?
姜令词?
这是两个相关词吗?
黎瑭一边想八杆子打不着,一边打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姜令词直播爆。???
出现平行空间了?
少女细指条件反射地点开词条,入目便是挂在首页的直播录屏。
真是姜令词!
然而很快,黎瑭眼底的震惊变为复杂,低垂的眼睫许久没有眨动,任由走到结尾的视频,重新播放。
年轻男人坐在光线暗淡的车厢内,却掩不住迫人又蛊惑的容貌,偏生他对着镜头用极为淡然笃定的语气说:“是艺术家,是女朋友,是于凛凛冬夜,提前降临的春天。”
旁人只以为最后那句是宣示主权的强调,但黎瑭听到后陡然心悸。
她知道,姜令词用提前降临的冬天来形容他们在冬夜的初遇。
为了缓解这阵心悸,黎瑭点开评论:
热评第一:“我磕的CP居然是真的!!!”
黎瑭:什么鬼,还有人磕她和姜令词的CP?
不但有,甚至连CP超话都有了,叫——糖浆CP。
热评第二:“自由派天才艺术家与保守派甲骨文教授,妈耶,这是什么小说男女主设定???这是我能吃到的细糠吗!”
黎瑭:如果她和姜令词是小说男女主,那这部小说一定是大尺度炮·友文学。
热评第三:“求你们原地结婚一胎七宝!”
黎瑭:谢谢不约,姐不婚主义。
还有姜教授的定制安全套安全着呢,别说一胎七宝,一胎一宝都没有!!!
实在看不下去评论,换一个词条缓缓心情——
#小两口当众玩职业装情·趣#
这个好,学习一下。
岂料点进去一看,是《非遗神话》节目组发的澄清视频,里面剪辑了她与姜令词许多相处花絮,比如……一早在酒店拍到姜令词唇角伤口和黎瑭助理职业装打扮开门。
两人淡定自若的在一众工作人员面前演纯情助理和冷酷上司。
当时后期剪辑的时候觉得这一幕纯洁的有点过度,显得更暧昧了,所以没有当作正片播出,这不是趁着他们“公布恋情”,锦上添花来了。
网友:真情侣就是会玩哈~
后悔点开的黎瑭:“……”
啊啊啊啊啊。
我学我自己?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黎瑭虽然很想逃避,但不得不认清,现在全网都知道她和姜令词是男女朋友。
想都不用想,学校论坛那条授粉贴她不用点进去看也知道,绝对都在高呼“嫌疑人”已归案。
虽然黎瑭很感激姜教授帮她澄清的好意,说女朋友是比炮友好听,但是……
她只想偷偷的约个炮而已,并不想搞的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初始轨道。
头疼……
黎瑭强迫自己冷静思考,首先,她画差不多快要全部完成,其实可以考虑与姜令词结束关系。
其次,关于网上,她又不混娱乐圈,等热度降下来,谁还记得一个小画家的绯闻。
最后,至于认识他们的熟人……
没等她想好,手机震动了下。
黎瑭终于回神,低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
黎黎原上谱:【在机场,等着挨揍吧:)】
黎瑭赶紧一个电话回过去。
对面秒接。
黎渊第一时间得到黎瑭在国内公众平台被泼脏水的消息,刚准备出手,谁知……有人比他更快?
一看还是熟人。
姜氏集团。
黎渊这段时间跟姜麟关系处的相当不错,难得在国外与同胞这么聊得来,姜麟回国之前,他们经常约着喝酒,还琢磨着回国后要结拜。
没想到……
他冷笑一声,自家妹妹跟人家儿子早就搞上了,还要结婚?他同意了吗?
黎瑭赶紧阻止:“你工作这么顺利急着回国干嘛,好好开拓国外市场,赚钱养我,不要瞎操心。”
黎渊破防:“怎么就瞎操心,妹妹都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居然不知情,你还说我瞎操心!”
“什么结婚,我这个当妹妹的也不知情啊。”黎瑭很冤枉。
黎渊以为她还想瞒着自己,冷静一秒:“姜家那个小子是吧,我明天到国内,你带他来跟我见个面。”
谁约个炮,还要互相见家长,现在黎瑭已经够头大的,只能放缓了语调:“哥,我们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我们在一起又不是因为爱情,不需要见家长的。”
黎渊越听越皱眉,“你们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难不成是病情?”
刻薄鬼!
黎瑭难得被噎住,“哥,你舔一下嘴唇。”
“干嘛?”
“试试看能不能自杀成功,比你每次用领带自杀来得快准狠。”
“……”
黎渊:兄妹关系尚在保质期内,忍了。
黎瑭语重心长:“总之我们就是玩玩而已,你别来回二十多个小时飞机浪费时间……”
黎渊:到底谁教训谁?
机场贵宾候机室,黎渊挂断电话后,下意识地想扯领带,停顿了一秒忍住了。
面前桌子上还放着平板电脑。
正是姜氏集团的微博页面,立场坚定地将所有造谣者告上法庭,这姿态,分明是给未来儿媳妇做主立威的。
高大英俊的男人揉着眉心,这事儿绝对不想黎瑭说的那么简单。
还傻乎乎的跟人家玩玩呢,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你能玩的。
“黎总,要登机了。”
“取消行程,回公司开会。”
“是。”
黎渊决定先搞事业,他掌握的权势地位越高,妹妹才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被人轻易拿捏摆布。
……
黎瑭自觉说服了大黎,放松地靠在枕头上,长睫微闭,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她也需要好好的消化。
然而没等黎瑭消化满五分钟,突然听到开门声,她懒懒地蹭了下枕头,声音很软:“你回来了。”
“嗯。”姜令词抬手关了灯才走向大床。
有些事,必须是晚上才能做的。
人闭着眼睛,听觉会灵敏许多,黎瑭听到他一步一步走近,但是没有上床,反而站在床边。
存在感很强,压迫感也很强。
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
“你怎么不……”上来。
黎瑭眼睫掀开,话音未落,便被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给惊呆了。
脑海中浮现出热评第二那句:这是她能吃到的细糠吗?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月亮映下来的光,但足够明亮,最起码能清晰看到站在床边的男人。
上半身未着寸缕,只戴着她亲手给他制作的胸链,每一寸肌肉都如精雕细琢的美玉,完美的像是博物馆展柜中的一尊艺术品。
而胸链与他的贴合度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甚至一些细节都能扣的严丝合缝。
比如黎瑭精挑细选的两颗淡粉色宝石刚好镶嵌在他胸口两侧,此时伴随着他呼吸时,胸腔的微微起伏,折射出令人晕眩的光。
她……预估的尺寸,准确到没边了。
视线沿着腰腹往下,是一条白色家居裤。
穿什么裤子!
应该再做个腿链的!
黎瑭突然感觉到鼻腔有点热流涌动,猛地坐起身来,捏住挺翘的小鼻子。
啊啊啊!现在正值最佳赏味期,她绝对不能流鼻血掉链子!!!
戴着这样色·气·香·艳的胸链,姜令词依旧是如高不可攀的神像,令人不敢生出任何亵渎心思。
然而,黎瑭向来胆大妄为,就想亵渎一下。
还没来得及。
见她表情不对,姜令词膝盖半跪在床边,俯身过来,“怎么了?”
黎瑭声音有点含糊:“没事……”
“你这是?”
姜令词听出她的意思,嗓音温沉:“哄你,以及跟你道歉。”
不是,这么香·艳的哄人道歉方式,姜教授从哪儿学的?
为了暂时转移注意力,黎瑭问:“道歉什么?”
姜令词眉目沉敛,对上她那双潋滟漂亮的眸子:“这次你被造谣,本就是我的过失,才让你承担后果。”
黎瑭迷茫地看着姜令词:“?”
“是于青照的粉丝不做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令词长指握住黎瑭的手腕,将她捏住鼻子的手拿开,看到她没什么事儿,才不疾不徐地继续道:“是我的眼神冒犯了你。”
黎瑭确定自己没流鼻血没丢脸,视线开始大胆地在他身体上巡视,唇角翘了下:“好吧,那我现在要冒犯回来了。”
至于结束合作关系什么,暂时被黎瑭抛之脑后。
姜令词嗓音有点哑:“好。”
零点已过,今天周二。
但他们好像忘了。
黎瑭只穿了一条丝绸睡裙,她最喜欢的吊带款式,露出雪白的背与纤细的颈,姜令词很喜欢亲她这两个地方,每次在她身后时,都会亲很久,害她第二天都没办法穿露背的小裙子。
幸好。
等到了穿小裙子外出的季节时,他们大概率已经和谐地结束这种关系。
嗯。
夏天补灵感一定也很热。
她可真会选时间,从冬天到春天,最舒服的两个季节。
细碎的宝石偶尔会撞到她身上,黎瑭皮肤薄,会烙印下同样细碎的印记,看得姜令词眉心轻折。
每次都会停顿一下,黎瑭更难自控。
“怎么,又停了?”
“拆掉吧,宝石会磨到你。”
黎瑭视觉与触觉双重盛宴,灵感多多,哪里顾得了这点不适,况且这点疼更像是一种气氛烘托。
“喜欢这样?”
“喜欢。”
黎瑭生怕他拆掉,立刻勾着他脖颈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慢悠悠地蹭了一下,“很喜欢。”
“凉凉的。”
“好,我知道了。”
黎瑭:真知道了吗?
姜令词不但真的知道,而且举一反三。
喜欢宝石这样?
他当然要满足女朋友的所有喜好。
胸链从人鱼线往下,垂落两条当装饰用的细细银链,银链很长,坠着几颗磨圆的红色宝石,姜令词四下摩挲着确认不会有尖锐的地方,这才慢条斯理地拨弄了几下宝石。
他穿戴之前,是提前清洗消毒过的,现在便派上了用场。
红色宝石细链仿佛缠绕在粉色兰花之上,有种天然野性的华美艳丽,完全的相得益彰,想出这个搭配的设计师很妙。
坚硬的、不规则的金属物质,每一次都准确无误。
黎瑭手脚并用地想要退开,但有银链与宝石的牵扯,牵扯出长长的银丝儿,却挣断不开。
再次被姜令词勾着腰肢回来。
“……好凉。”
“呜……”
“姜令词,你别,又……”
少女发烫的唇不小心擦过男人面颊,显得有些焦躁,又有些不知所措。
姜令词薄唇覆过去,轻松地叩开少女湿透的唇。
“疼吗?”
“不疼,但是……”
后来,姜令词身上松松垮垮地披了件衬衣,稍微能阻隔一点宝石与黎瑭肌肤之间的冲击力。
但是这样的姜令词,更蛊了。
受不了了。
但是又好喜欢。
因为灵感好多好多。
黎瑭一张小脸完全湿透,分不清是汗水,眼泪亦或是唇舌之间亲得太久太深而溢出的涎水。
以至于后来清澈的水渍几乎浸透了整个床单,还蜿蜒而下,几乎淌到了地毯上。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不受控。
感觉像是一只坏掉的水娃娃,而且流淌的都是沸腾的水。
其实姜令词只来了一次。
黎瑭却无数次。
最后几乎每一下,她都会失去控制。
她很喜欢这种……灵感满溢,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因为黎瑭打算,从明天开始闭关。
临睡之前。
黎瑭本来已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背对着姜令词被他抱着入睡,然而就在意识即将陷入睡眠时,她倏地睁开眼睛,突发奇想道:“今晚,你能不能放在里面睡?”
这要是待一整晚,她明天不得灵感爆棚,搞不好能一口气把剩下的画全部画出来!
第32章 蓝玫瑰
落地窗的窗帘已经完全合拢, 没有留下一点缝隙,整个房间显得漆黑安静。
床上用品也换了新的,温暖而干燥, 散发着淡淡的橙花香,令人神经松弛又舒服。
导致黎瑭的话在这样的氛围里, 显得格外突兀。
即便是姜令词, 也反应了一会儿, 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了轻浮下流的梦境。
黎瑭感受到姜令词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动了一下, 确认他并没有睡着,于是干脆利索地翻了个身,将自己塞进他怀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姜令词掌心下是黎瑭滑腻如瓷的腰背肌肤, 能感受到她的温热与鲜活。
黑暗中少女雪白的脊背, 像是莹莹发着光,没有趋光动物能抵挡住光的蛊惑。
难以启齿的念想升腾。
其实他今晚本来就没有纾解完毕,主要是为了哄黎瑭能好好睡一觉, 不要去想网络上的事情。
少女应该是明媚而张扬的, 是一株热烈生长的鲜花, 迎着太阳生长, 而不是一颗可怜巴巴的小石头, 独自蜷缩在冷风里看星星月亮。
所以即便胸链这种东西,已经超乎姜令词从小到大对于夫妻之事的认知,在迟疑过后,还是为了令黎瑭恢复心情, 而选择穿戴上身。
不过今晚也仅限于此。
他从未想过,黎瑭说的那种……事情。
一整夜在女孩子的身体里比穿戴胸链还要超过他的底线千百倍。
黑暗中,姜令词眼神晦暗莫测。
强烈压下那些缓慢滋生又扎根于心的恶劣念头, 理智与修养终究占据了上风,他缓慢吐出五个字音:“对身体不好。”
黎瑭根本没意识到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对姜令词而言,是一种怎么样的折磨。
她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天也不例外,饱胀嫣红的唇贴着姜令词的耳畔,小声地说:“就一次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天天这样。”
少女身上馥郁的玫瑰香几乎覆盖了床品上的香味,嚣张地占据了姜令词的呼吸,带着不加掩饰的蛊惑意味,“而且……”
“偶尔我们做整整一夜的时候,你也是一直在里面呀。”
“不但呆在里面,还会来回的……”
黎瑭说得没错。
姜令词闭了闭眼睛,他不止一次呆在里面整夜,而现在,她只是想要他放进去而已。
难道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吗?
黎瑭已经完全不困了,她的手沿着男人的腰腹线条,“姜老师,你的肌肉绷得好紧,你在紧张吗?”
“还是说……”
少女拉长了语调,“在、期、待?”
她的手甚至没有碰到大粉兰,手腕肌肤却感受到了四周突然蒸腾的热度。
姜令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再次睁开,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浮雕花纹,错乱的线条汇集交错,最后形成新的图案,像一条条纵横繁复的鞭痕。
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见姜令词不说话,黎瑭权当是默认。
她已经开始思考要以什么姿势怼进去,睡觉才会比较方便。
之前看过这方面的学习资料,好像是跟两只勺子一样扣在一块,比较舒服。
然而还没开始行动。
她便听到姜令词突然问道:“为什么?”
忙忙碌碌的小黎师傅无辜地反问:“什么为什么?”
壁灯突然亮起。
黎瑭眼睛下意识闭上,再次睁开时,便对上姜令词那双清清透透,似是能洞察一切的淡色瞳孔。
姜令词波澜不惊地将这个问题说完整:“为什么要我在你身体里呆一整夜?”
黎瑭卷翘的眼睫微颤:“……”
突然心虚。
总不能说为了早点结束合作,打算多攒点灵感吧。
少女像一只小八爪鱼一样扒在男人的修劲而炽热的身躯上,压着他倒回床上,开始装可怜:“干嘛这么严肃,这不是情趣嘛。”
“要不我们各退一步,放到外面睡。”
“不贴贴我睡不着,我没有安全感。”
黎瑭的想法是写在脸上的,姜令词猜到她这么主动,大概率又是为了灵感。
黎瑭一边伸出小狼爪,一边偷瞟姜令词的神色,
见姜令词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胆子又稍稍大了一些,拉着他的手臂,让他从背后抱住自己。
嗯,姿势相当契合,它也相当配合。
熟悉的温度,完全贴着薄如蝉翼的真丝布料,十足的严丝合缝。
夜色朦胧,一切暗中进行。
姜令词一直保持着抱她的姿势没有动,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他完全完全将润透以至于没有半点实际阻隔的薄纱掀开,这样就能完整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但他没有。
黎瑭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姜令词却半梦半醒。
大脑两个声音争吵了一夜不休,一个让他释放,一个让他克制。
一个播放他与黎瑭的亲密视频,一个播放从小到大克己守心的教育视频。
第二天是黎瑭先醒的。
与姜令词混战了一夜的大脑不同,黎瑭一觉醒来,满脑子灵感,精神十足地就要去洗漱直奔画室将灵感落于纸上,根本不管身后“灵感来源”的死活。
谁知她刚掀开被子,脚还没踩到地板上,腰间突然一紧,毫无征兆地被“灵感来源”拽了回去。
男人手臂很硬,轻而易举地禁锢住她的细腰。
早晨清冷的空气,一下子像烧了起来。
黎瑭惊呼一声,纤细软绵的身子陡然僵住,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后不是人形机器,不能用完就丢,而是有正常生理功能,并且早晨更能力更强的雄性荷尔蒙爆炸的年轻男人!
“姜,姜令词,今晚再做行吗,我有点急事。”黎瑭仰躺在床上,试图与悬在她面前的男人讲道理。
由于她起床看时间时手快,顺便把智能窗帘也打开了。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填满偌大的房间。
能清晰看到彼此的表情变化。
姜令词倾身,掌心撑在她两侧,眸底深藏的暗潮涌动:“我也有急事。”
“我知道你也急,但是你先别急,我先……”
黎瑭话音未落。
下一秒热意如烈火般席卷而来。
姜令词只是隔着布料,并拢起她的双腿。
黎瑭皮肤薄,无论什么地方,所以,这才刚开始呢,她就……
像是破皮了。
黎瑭一幅焉哒哒的小模样,娇气地喊疼。
“忍一下?”姜令词额间浸着薄汗,将她捞起来。
“忍,不,了。”黎瑭被姜令词顺势抱在大腿上面对面而坐,她可怜巴巴地从唇间溢出三个字。
她以为自己装可怜,姜令词就会跟往常一样放她下床,这样她就能立刻马上去画画了!
这次姜令词也颌首表示认同。
然而……
在黎瑭期待结束的目光下,姜令词没放手,反而画画般涂抹几下。
少女原本泛着不自然艳丽红色的肌肤,像是蒙上了一层润泽的水光,像是一层薄薄的保
护膜。
黎瑭:“……”
从这个角度,黎瑭能清晰看到他紧致结实的腹肌线条,两条人鱼线流畅又性感……
再下面便是开的非常妖艳的玫瑰粉兰花。
花瓣很大。
颜色很粉。
黎瑭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姜令词在听到她的夸奖后,说了声谢谢,然后礼尚往来:“你也很粉,很滑,非常漂亮。”
一大早在床上互夸这个,很好,很炮友日常。
但是黎瑭内心:为什么要在她准备结束合作的时候,感受到正常炮友应该展开的日常。
呜呜呜呜呜呜。
姜令词怎么回事,刚进入当炮友状态吗?
后来再次抱住姜令词时,黎瑭指腹敏锐地擦过男人脊背时,指尖下意识地蜷缩。
其实一个月过去,姜令词后背上的鞭痕只剩下很淡的粉痕,像是本就烙印在上面的花纹,并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由于涂药及时,并没有变成瘢痕,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黎塘想:很好,彼此不留下任何痕迹,好聚好散。
问题是,散之前,能不能满足一下她呀!
姜令词突然停下。
黎瑭反而起了兴致,主动让他来一场完整的晨起小游戏,姜令词却放下她去浴室洗澡,“你有急事,先忙。”
黎瑭:“……”
姜令词一大早把黎小画家的灵感都要气没了!!!
“你都比我火了,泡温泉至于捂得这么严实吗,咱两到底谁混娱乐圈。”
黎瑭闭关画画之前,和虞苏潼约在温泉会馆,刚好消遣一番。
不过她穿得严实倒不是最近在网上有点红,而是……
黎瑭漫不经心地回:“有房事的烦恼,你不懂。”
更衣室。
虞苏潼作为超模,身材比例当然也是非常完美的,但黎瑭和她站在一块,完全不输。
黎瑭换上了一套比基尼,是饱和度很高的蓝色,肤质稍微差一点点,穿上就会很灾难,是那种挂在奢侈品店能当一辈子“镇店之宝”(没有人买)的颜色。
但是穿在黎瑭身上,却衬得她越发冰肌玉骨,身材玲珑曼妙,漂亮的没边儿。
这时,虞苏潼也终于看清她雪白肌肤上的暧昧红痕,几乎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胸口,就连腿·根……
没眼看没眼看。
虞苏潼:“果然人不可貌相,我本来以为你老公是那种床上也斯斯文文,按部就班,甚至不会接吻,不会前·戏,真没想到呀……”
两人泡进白雾袅袅的温泉池中,黎瑭懒洋洋地轻哼了声,“智商高动手能力强的人哪方面都学得快,他现在超会。”
“还有,他不是我老公。”
“不是,你可以把他变成是。”虞苏潼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感觉姜教授还挺喜欢你的,有没有机会炮友转正?”
“我觉得有机会,要是没机会,他干嘛要宣布你是他女朋友啊啊啊,上次微博这么炸的官宣,还是出自商界第一贵公子容怀宴之手!”
“现在人家夫妻两个甜鼠了。”
虞苏潼超磕他们!
黎瑭非常赞同下半段,毕竟她当初看到这对夫妻,感觉两人身上的红线都快凝成实线了,还想过给邀请他们两个当自己的双人人体模特,只是被姜令词打断了。
她第一次想画双人呢。
至于上半段。
黎瑭有点渴了,目标放到岸边的果盘上,随口道:“他喜欢不喜欢,我还能不清楚。”
姜令词看她的眼神,根本没有任何爱意,更像是……
黎瑭捏着草莓思考几秒,脑海中浮现两个比较契合的字:责任。
没错。
就是责任。
不对,姜令词对炮友哪来那么重的责任心?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黎瑭气定神闲地咬了一口草莓尖尖,汁水润透她的唇,吐出来的话却很无情:“画完最后一幅画,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真是个渣女,骗了姜教授身心,竟然要跑路。”
黎瑭咦了一声,小脸皱着,对这话相当不满意:“什么喜欢不喜欢,骗不骗的,别玷污我和姜教授纯洁的合作关系。”
“我们是合作共赢。”
虞苏潼突然幽幽地问:“你是赢了,姜教授赢哪儿了?”
是啊,合作共赢,她赢了作品,姜令词赢哪儿了?
如果是为了性,姜令词好像一直很矜持,也没把她真正当成发·泄·欲·望的炮友。
为了提高技术,姜令词好像学习能力很强,根本不需要实践,从接吻到做·爱全都无师自通。
一直到笔下的画完成,她都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答案。
这段时间,黎瑭一直闭关画画,直到今天即将全部完工。
她画的最后一幅,是张男性背影。粗略一看,整幅画面看似十分简单,似一张普通背影图,细品却会发现,处处都是细节。
模特的每寸肌肉、每个线条都是艺术家精心刻画,骨骼甚至像是拥有动态的起伏,如潜藏在肌理之中雄心勃勃的猛兽,而猛兽之上,一层层华美的宝石链条如镣铐般扼住它的咽喉与爪牙,延伸而下。
与黎瑭之前所有毫无瑕疵的完美人体不同。
这幅画中人所佩戴的胸链之下,冷白的肌理之上,远远望去,像是覆着一条条斑驳的鞭痕,离得近了才发现,所谓鞭痕,实则是纵横繁复的祭祀花纹,其上添加了一些甲骨文符号元素,华美而神秘。
是疤痕,亦是神迹。
看着这幅已经完全超出她真实水平的画,黎瑭拿笔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没有放下。
黎瑭从小便喜欢画画,她画过很多人,观察过许多人的表情,但从未有一个人,像姜令词这样,绘于笔下时,会带给她超脱技巧的灵性。
灵感是看不透摸不着的。但灵性不是。
黎瑭很清楚,她不能过分依赖来姜令词作为灵感来源,镜花水月之后,会逐渐丧失灵性,并非长久之计。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更何况,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场合作即将脱离掌控。
第六感警示:如果不及时抽身,会玩脱。
闻遥意国外巡展结束回到自己的个人画室,第一时间检查黎瑭送过来的新作品。
黎瑭先给老师道歉,画室前段时间由于她的缘故,关门了好几天。
幸好网络对素人的热度只有几天而已,很快便被新的话题冲刷干净,她走在路上,也极少会被认出来,一切像是恢复正轨。
“知名画家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你早点感受一番也好。”闻遥意不以为意,反而调侃道,“毕竟我的关门小弟子出师画展,老师也打算请几位媒体朋友帮忙报道。”
听懂老师的话中深意,黎瑭原本紧绷的心脏,终于松弛下来,她睁着一双水润漂亮的眸子,惊喜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我的人物画全都过关了?可以办画展了?”
“满分。”闻遥意不吝啬夸奖,“祝贺你。”
黎瑭起初以为老师祝贺她即将举办个人画展。
没想到,闻遥意深深地看着这个差点走弯路的学生,其实当年有那么一刻她得知黎瑭的执念后,差点想放弃她。
“祝贺你找到了那座不存在的神庙。”
“它本不该存在,但你遇到了奇迹。”
奇迹吗?
好像是的。
如果没有姜令词,她或许还卡在寻找完美人体的瓶颈期,但是……最后那幅画,与她而言,更像是与瓶颈的《和解》。
人体有疤痕又怎样,不完美又怎样,她的画中人照样无可挑剔。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姜教授的无私奉献。
不知不觉,距离她与姜令词达成互助共识,已经三个月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提出结束合作吧。
刚好闻遥意的画室就在明桦大学附近,姜令词也在学校。
黎瑭行动力向来很强,直奔学校,都不需要绕远路。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这段时间忙着闭关画画,交了试驾费,却没来得及开一下车库那些顶级跑车兜风。
算了,就当分手费吧。
毕竟除了灵感与作品,她还享受了姜教授完美的躯体和举一反三的技巧。
路过花店,看着五颜六色的各种鲜花,黎瑭拐了个弯走进去,在淡淡的花香中询问:“你好,请给我一束向老师表达谢意的花。”
店员:“表达谢意的话,我们这边推荐康乃馨、向日葵或者百合花。”
黎瑭感觉这些花和姜令词不是很搭,而且寓意并不是她想送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束包装好的蓝玫瑰上。
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蓝玫瑰的花瓣,像是把一把星星揉碎了撒上去。
金色的缎带系成精致的蝴蝶结,有种色彩碰撞的怪诞美学,就像……她和姜令词,如果不是绛云镇那场雨太过朦胧,他们或许永不会相交。
黎瑭选择了这束蓝玫瑰。
它的花语是:奇迹与不可能实现的事。
这是最适合她送给姜令词的花。
因为,于她而言——
姜令词的出现,就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奇迹。
今天傍晚的天空格外漂亮,大团大团橘红色、玫瑰金的云彩铺陈于天边,像是一幅精心调配的油画。
黎瑭抱着一束蓝玫瑰走在白桦小道上。
想起上次在这里,她刚从漫展回来,穿着一身女仆装就和姜令词撞见,完全打乱她清纯无害示人的计划。
巧的是今天为了见老师闻遥意,黎瑭还真打扮的十分清纯,很有少女感。
蓝色衬衫配黑色百褶裙,头发也没扎,乌发如墨,随意地铺散在纤薄的肩膀上,只别了几枚钻石发卡。
说她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不能按照计划开始,那按照计划结束,也像是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黎瑭想到这儿,红唇不自觉地翘了下,更巧的是……
她又碰到了姜令词。
今天真是顺利的没边了,一定是她的幸运日。
这条小道并不是学校的主路,甚至有点偏僻,极少有人走。
姜令词反而没有穿正装,黑色衬衣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肌肉轮廓,矜贵风雅中略带几分随性。
可惜,以后再也摸不到了。
黎瑭收回落在他手臂上的视线,抱着花,径自走过去。
寂静的小路,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剩下的只有少女徐徐走近的脚步声。
在姜令词一如既往沉静的目光下,黎瑭双手奉上鲜花,相当有诚意地开口:“姜老师,感谢您这三个月的帮助和陪伴,我想我们应该结束这段关系了。”
姜令词似有些讶异,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视线落在那束蓝玫瑰上,几秒后,他微微颌首:“可以。”
同居试婚结束,他们也该进入下一段关系。
黎瑭没想到这么轻松。
之前还隐隐担心什么事情脱离她的掌控,看样子是她想多……
下一秒。
耳边传来男人清晰自然的话语:“我接受你的求婚。”
黎瑭抱着花的手一僵。
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姜令词理所当然地要从她手里接过这束蓝玫瑰,黎瑭立刻缩回手,“等等……”
一双明眸睁得圆溜溜的,漫着惊吓的波澜。
如果没失忆的话,她刚才说的应该是结束关系,而不是结个婚吧?
他怎么就能听成求婚了。
黎瑭扶着发胀的小脑瓜,有些虚弱,“我们也就约了一百天而已。”
什么恋爱、结婚,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吧。
听她强调“约”这个字。
姜令词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信息差,眸色幽深,薄凉的唇徐徐吐出:“我们已经恋爱一百天了。”
黎瑭立即反驳:“没有恋爱!”
姜令词情绪稳定,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从哲学的角度:一切事物都在运动、变化、发展之中,因此恋爱关系也不可能持续不变,我们已经从量变(做a次数)导致质变,确实可以从恋爱关系,转换成婚姻关系,然后进行新的量变。”
新的量变又是什么?
黎瑭跟听天书一样,尤其听到恋爱关系、婚姻关系几个大字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她不明白——
睡个觉而已,怎么就量变这么多次。
“你学哲学还是学古文字的?”
姜令词:“辅修哲学。”
不对。
又歪了。
落日离得越来越近。
黎瑭在余晖散尽之前,长舒一口气,认认真真地对姜令词道:“姜令词,我不想结婚。”
姜令词一改往日的端方雅致,低垂着眼眸看她时,有种目下无尘的矜贵傲慢,偏生眼尾下那颗泪痣多情又妖异。
他慢条斯理地从黎瑭手里接过那束快要被她揉皱的蓝玫瑰,如命令般:“黎瑭,我们做了所有未婚夫妻该做的事情。”
见跟姜令词说不通,黎瑭完全不给他说话机会,一股脑道:“你的观念怎么比甲骨文还要古老,不是睡了就要结婚的。”
“炮友也可以睡啊。”
“我们就是约炮而已。”
“总之,我们合作结束,感谢您的帮助,有缘再见,无缘算了。”
黎瑭跑路之前瞥了眼那束蓝玫瑰,考虑抢回来的可能性。
本来就是送给他的。
也说明白了。
就这样吧。
姜令词从老宅回到槿越泗号已经晚上十点,平日里热闹明亮的客厅此刻有种空旷的寂静。
黎瑭除了她带过来的行李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收藏室那些为她量身定做的旗袍。
他突然发现,黎瑭带来与他同居的行李,甚至不如当时去节目组当助理的东西时多,可见,一开始就没打算久住。
姜令词站在画室门口,视线落在倚在墙角那个画架,边缘溅上几滴彩色颜料。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兰叶手镯上微微凸起的红宝石。
管家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先生,黎小姐已经离开了。”
姜令词转身,语气淡而平静:“知道了。”
第33章 万事皆宜
黎瑭没有再住回“一枕风月”, 而是搬回了黎渊的别墅。
毕竟目前她多多少少也算个“网络红人”“流量小画家”,住酒店这种公共场合太容易被围观,毫无隐私可言。
许久没有回来住, 黎瑭感觉也有点陌生,泡澡时甚至撞到了浴缸, 因为槿越泗号的浴缸是圆形的, 这个是鹅蛋形的。
更重要的是……
不够大!!!
炽白的灯光下, 少女将脚踝搭在浴缸边缘看, 只见雪白细腻的小腿肌肤,慢慢地浮现一块艳丽的红。
黎瑭伸手揉了一下。
唔,估计明天就会变成淤青。
热气蒸腾,浴室很安静, 只有手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黎瑭抬起手, 左手腕上两只莹润通透的祖母绿手镯分外惹眼。
她晃了晃镯子。
声音好听。
颜色好看。
要摘掉吗?
好像没什么必要。
她和姜令词又不是什么男女朋友撕破脸分手,还要把彼此送的礼物还回去,就当是她用红宝石镯子换的。
不摘了。
明明之前也是自己一个人泡澡, 她从没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反而十分享受这样的静谧, 唯独今天, 黎瑭怎么都沉浸不进去。
忘记加精油了?
虽然主人极少回来居住, 但家里会有佣人过来定期更换各种用品。
黎瑭打开旁边一个小抽屉,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沐浴精油,各种香味都有。
少女戴着双镯的手腕在半空中停顿了半秒,慢吞吞地选择了梅香调,空气中弥漫开很淡的幽香, 有种清冽的幽静,她终于觉得舒服点了。
黎瑭不觉得自己喜欢姜令词的味道有什么不对,他本来就很香啊, 谁不喜欢香香的。
不过今天的姜教授,身上应该还会有点玫瑰香吧。
玫瑰香和冷梅香融合,会是怎么一种香调?
下次让调香师试一下。
姜令词——
很香。
尺寸大。
颜色粉。
身材完美。
手指很长。
接吻技术高超。
做的时候很爽。
但作为炮友,也仅此而已。
黎瑭眼睛轻阖着,被热雾蒸腾的眼睫湿哒哒的,衬得少女面容越发精致。
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想精油香味,又想姜令词,还想明天就让人把浴缸换成超大的,最后想今天到底是鲁莽了些,不知道会不会被学生或者他的同事看到。
自从姜教授微博公开恋情之后,明桦大学的八卦论坛可以说是炸了整整半个月,最开始那个空谷幽兰授粉贴已经破万回帖,还在往上升,热度超过了某些热门论坛的精华帖。
后来为了区分,他们特意开了一栋新楼来专门嗑糖。
#糖浆CP一手情报楼#
这栋楼汇聚了姜令词从绛云镇带着咬痕回来的照片到现在的所有带“糖分”的照片。
当初授粉贴里大部份“侦探”都变成了CP粉。
还有一种老母亲的心思——这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CP呀!绝口不提当初把黎瑭当嫌疑人来扒的事情。
不过来来回回都是一些旧粮。
他们一直想要得到一手资料,然而……姜教授特别低调!女朋友再也没有来过学校,甚至那辆鹅黄色兰博基尼也没出现过。
大家只能望兰兴叹。
而今天!
一张新图传遍论坛。
依旧是桦树小道。
落日余晖,一身清纯打扮的长发少女抱着蓝玫瑰,与穿着黑色衬衣,随性矜贵的姜教授遥遥相望。
有人把上次黎瑭穿着粉白女仆装和一身正装的姜教授讨论“小篆”学术的照片也贴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看到糖浆同框,本来都绝望了!毕竟姜教授那么低调!”
“黎师姐真的好漂亮,她是咱们学校油画系闻遥意教授的关门弟子,以前经常看她来学校,最近都不来了呜呜,今天终于等到。”
“黎学姐这是来给姜教授送惊喜吗?不愧是搞艺术的!真浪漫!”
“怎么感觉姜教授的表情不像是惊喜?”
“嗨呀,姜教授一直都是这幅性冷淡的模样吧,不知道平时跟女朋友亲亲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高不可攀?”
“嘘嘘嘘楼上慎言,这种话题留在超话里说,这是学生论坛,有老师会刷的!”
“……我们应该是大学生不是初中生高中生吧,怎么还怕老师?”
“emmm尊师重道大概是我们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优良传统吧。”
“楼上你……说的对。”
眼看着又歪楼了,拍到照片的同学试图拉回重点——
“其实我略懂一点唇语……”
“他们好像在聊什么求婚,结婚之类的。”
“嘶……”
“嘶嘶……”
“嘶嘶嘶……”
“嘶嘶嘶嘶!”
开启蛇语加密模式。
直到另一位不解风情的同学破坏楼型,并直言——
“所以,他们是好事将近了?”
姜令词好事近不近黎瑭不知道,反正她的好事儿是近了。
这段时间,黎瑭个人画展的举办进度顺利。
闻遥意有意放手,这期间无论大事小事都得由黎瑭自己做决定。所以黎瑭忙得很,每天回家冲个澡后沾床就睡,连换超大浴缸都忘记,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只是……
偶尔半夜醒来,黎瑭下意识翻身时,会抱个空,然后完全清醒过来,才恍然意识到,枕边已经没有人可以抱了,也没有完美肌肉可以摸了。
有点空荡荡的。
行吧。
黎瑭半夜翻出一只小鲸鱼玩偶。
抱鲸鱼也将就,由奢入俭,总是要习惯的。
抱了一会儿……黎瑭还是睡不着。
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姜令词的身影,就着黑暗的掩饰,黎瑭打开手机微信,指节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点开与姜令词的对话框。
对话停止在他们合作结束前一天。
小白雀:【顺路帮我带一份学校对面甜品店的新系列甜甜圈。】
小白雀:【肚子饿饿.jpg】
大粉兰:【好。】
大粉兰:【六点到家】
到家……
这段时间黎瑭刻意不去想那三个月的事情,现在夜深人静,很难再次入眠时,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姜令词好像自始至终都不是把她当炮友来养的。
谁家约个炮不直奔酒店,而是要先回去见家长。
约炮不就是为了泄·欲的吗,姜令词可倒好,大多数时候都忍着……黎瑭还以为他有什么自虐的爱好。
还有很多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公开恋情,再比如……
挥开迷雾后,黎瑭视线落在他们的头像上,连他们的头像……也是明摆着的情侣头像。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误会。
黎瑭后悔当时突然含蓄,没有把“约炮”两个字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姜教授大概率听成了“约会”。
难怪第二天他安排的是约会流程。
黎瑭彻底睡不着了。
怀里抱着枕头大小的鲸鱼玩偶,将脸埋进去无声的尴尬。
不过……
姜令词一直没有联系她,应该是不打算计较的吧?
不然来自名门世家继承人的报复,她一个可怜的小画家可承受不住。
不会的不会的。
黎瑭自我安慰:像姜令词这样的身份,以及从小到大奉行的君子守则,知道他们之间存在信息差后,肯定会悬崖勒马,及时止步,让一切回到正轨!
没错。一定是这样!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才一直没有联系她。
黎瑭甚至想,陵城这么大,如果不再联系,或许一辈子都碰不到。
然而命运变化莫测,谁都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美术馆内。
黎瑭站在《和解》旁边,正在与策展人Russell讨论这幅画应该放在那个位置是最合适最显眼的。
临近初夏,少女一袭冷艳红裙,在空旷寂静的美术馆内,分外灼眼。
有种专注事业的生命力。
黎瑭这次个人画展的举办地点,她选择的是一座超现代艺术风格的美术馆。
主题与她的最后一幅画同名——和解。
与策展人说话时,黎瑭松松挽起的乌发有几缕慵懒地掉在雪白的肌肤上,她浑然不在意地轻轻一扫,精致眉眼低垂,手上拿着笔,在图上圈出几个位置。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选择这幅画作为主推,我更喜欢那幅。”Russell指的是黎瑭当初画的最艰难的那幅《垂悯》。
半人高的画框内是一幅色彩与画面冲击力皆强到极致的画作。
层层叠叠的兰枝将浑身赤裸的男人禁锢其中,脊背后的双翼企图挣扎开束缚,然而越挣扎,藤蔓便会束缚的越紧,雪白翎羽伴随着不断坠落的血珠,
藤蔓攀绕藏匿之处,是模糊而惊人的尺寸。
朱砂色的血、纯白色的羽翼,淡金色的兰枝与似一节节竹鞭的藤蔓,完美的男性身躯。
Russell来自法国,是国际顶尖的策展人,这次受闻遥意的邀请屈尊前来,起初并不打算做主策,只是稍微指点一下。
最后决定策划黎瑭的个人画展,完全是被她的作品迷住,尤其是这幅。
他久久地凝视这幅画,并给予很高的评价:“这是一幅伟大的作品。”
黎瑭刚要说谢谢,便听到他下一句——
“如果这里画得更清晰的话,就更伟大了。”
没错,Russell说的是藤蔓盘缠最严实的位置。
作为创作者,黎瑭当然不是害羞,而是当时画的时候,尚存一丝占有欲,漂亮的大粉兰,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好吧,不止一丝。
所以她手很不听话地进行了手动打码。
完全不影响视觉效果,反而视觉效果更震撼。
Russell的审美更倾向于大胆展现人体蓬勃的生命力。
而且作为外国人,他很难理解《和解》赋予的传统甲骨文文化的魅力以及这幅画细腻的内核。
虽然尊重艺术家以《和解》为主题的想法,但也保留了自己的审美,在位置上,让《垂悯》与它并列,首尾呼应。
黎瑭没反对。
毕竟这两幅画,一幅是《奇迹》之后的第二幅奇迹,另一幅是与自己《和解》。
一头一尾,倒也契合。
两个人就位置达成共识,时絮匆匆走来,向来温柔淡定的面容上,难得染上了几分焦灼,她站在角落停下:“师妹,你过来一下。”
莫名的。
黎瑭心里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时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地说:“画展的审批突然被打回来了。”
“策展之前不是通过了吗?”灰白调的灯光下,少女红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半晌,才溢出一句。
“打回来的原因是,涉及某位大人物的隐私,对方不希望以自己为灵感来源的作品出现在大众面前。”
对方装都不装。
听到这个原因,黎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她声音很小,似是自言自语。
其实这段时间黎瑭心里一直悬着一把剑,现在终于落下,她心情挺复杂的——
她内心很清楚,姜令词根本不好惹,只是抱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不会跟自己计较。
现在看来。
根本不是这样。
越是看起来端方正直、不拘小节的君子,真被踩到底线,甚至不会给人留后路。
入夜,会馆。
这间会馆私密性很强,超级VIP会员都有自己的专属包厢,黎瑭站在包厢门口,侧眸看向门牌上的“不识春”。
想起姜令词之前微博公开时说的话,莫名有种被内涵的错觉。
然而她问过侍应生,包厢名是十年前老板取的。
好吧。
是她太心虚,有点风吹草动就对号入座。
黎瑭在门口做了足足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才缓慢伸手推开这扇沉重的门。
室内很静,不远处挂着一个燃着香的花丝香薰球。
黎瑭也不知道自己鼻子怎么突然这么灵敏,居然能在弥漫的木质沉香气寻到一缕很浅却很勾人的冷梅香。
黎瑭被精巧的物件吸引了一秒目光,才慢吞吞地将视线落旁边沙发上面容俊美的男人。
姜教授又帅了。
姜令词一袭衬衣西裤,温润优雅,扣子照旧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举手投足皆是名门世家沉淀的矜贵端方。
手臂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此时微微露出腕骨处的兰叶细镯的边。
黎瑭刚才在门口想了很多方案,最倾向的是一上来直接抱着他的大腿哭求他放过自己这个可怜的小画家,小画家办个画展不容易,而且那些画其实她有进行艺术改动,他不说她不说没人知道。
她轻轻吐息,决定按计划进行。
谁知刚走了两步,踩着高跟鞋的脚被地毯衔接的缝隙给绊了一下,踉跄了好几步,最后整个人坐在姜令词膝盖上。
少女红色裙摆铺散在男人腿上,像是暗夜里绽放了一支摇曳的红色莲花。
裙摆轻荡,擦过姜令词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
黎瑭先是惊了一瞬。
有一说一,男女之间发生过关系之后,身体真的很容易产生习惯。
比如……
一坐上大腿,黎瑭就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脖颈。
尴尬蔓延……
黎瑭尴尬不过两秒。
坐都坐了。
做又不是没做过。
只是把抱大腿改成了抱脖子,可以……计划还能进行。
毕竟姜令词也没站起来把她丢出去。
只要没有被丢出去,一切都还有机会。
黎瑭这么想着,细指慢慢抚着裙摆借此酝酿情绪,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思考要如何说服他。
决定先道歉:“姜老师,是我没有说清楚约炮和约会,害你产生了误解,我感到十分抱歉。”
见姜令词没反驳,神色亦是淡然,不像是要计较的样子。
黎瑭话锋一转,“其实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全都是误会,你能不能别拦着画展审批,我也没画什么出格的东西,而且也进行了艺术加工,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况且就是个中小型画展。”
“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画展对我真的很重要,不过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跟你展开说说……”
黎瑭越说越悲伤,坐直了身子泫然欲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被渣的那个。
根本没意识到把姜令词当椅子了。
大概也是习惯……
姜令词望着端坐在自己膝盖上,委屈巴巴的少女,嗓音一如从前的清冽磁性,云淡风轻地说:“我知道。”
“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
黎瑭被他哽住……
威胁人要这么直白的吗。
“要不我撤回上次结束关系的话,我们继续约……炮?”黎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不能发脾气。
毕竟是有求于人。
这次她把约什么说的明明白白。
等她画展顺利办完再结束。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听到她这个建议,男人往后倚靠在沙发背上,蓦地低笑了声。
黎瑭拧眉,下意识不高兴:“笑什么?”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态度不端正,轻咳了声,放缓了语气,“你笑什么?”
“回不回去了。”
姜令词似乎没在意她的情绪,淡淡地说了句。
他没有戴眼镜,眼帘掀起时笑意不达眼底,淡色瞳孔似是千年寒冰淬炼后的通透,“这几个月,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结婚事宜。”
所以他们的关系只能是:约会恋爱-同居试婚-领证结婚。
退不回去。
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呀,怎么就连结婚事宜都准备好了?
结不了一点。
黎瑭一边摇头,一边超大声地说:“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
“不可能结婚!”
约炮行,结婚万万不行!
她摇头太快,连肩带掉了都没注意到。
姜令词长指松松地扶着她的细腰,神色平静薄凉,语调隐隐能听得出几分怜悯意味:“姜家祖训,从一而终。”
从绛云镇,黎瑭如今日这般坐上他膝盖的一刻起。
就注定了。
黎瑭不敢相信:这种离婚率快要比结婚率还要高的年代,怎么还有人将“从一而终”的祖训奉为圭臬。
姜令词并不打算立刻得到她的答案,淡淡扫过时间,他起身将少女放下。
黎瑭扶住他的手臂站稳,下意识仰头,对上姜令词凝视她的目光。
男人眼尾那颗小红痣,似浸透着迫人的危险感:“黎瑭。”
“我不是随便的男人,只给我太太当人体模特。”
“所以?”
姜令词微微俯身,替她整理好掉落在臂弯的纤细肩带,不疾不徐地说:“所以,试用了我一百天,你得继续试用一辈子。”
黎瑭:“!!!”
姜令词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以他为灵感的画作,不可能由非姜太太之外的画家对外展出。
画展进行到这个阶段,如果不办下去,很难收场。更重要的是,这场画展,是她的梦想,对她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如今梦想近在咫尺,让她就这么收手放弃,黎瑭真的做不到。
姜令词太会谋心。
姜令词离开之前,漫不经心地抚平被黎瑭捏皱的衬衣,神色淡然:“当然,祖训虽如此,姜家亦不会强人所难,一切尊重黎小姐意愿。”
哼。
左一句不会强人所难,右一句尊重她的意愿,话这样说,掌控权还不是在他手里。
啊啊啊!
这次真的是玩飘了!
天知道。
她就约了个炮而已,怎么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就在这时,Russell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亲爱的,如果你画展不办了,我也不收你的违约金,只要你把《垂悯》卖给我。】
宇宙第一小画家:【不卖!!】
黎瑭按灭了手机,坐在姜令词坐过的沙发上,往后一仰,望着那轻轻摇晃的花丝香薰球,小脸皱成一团。
结,还是不结?事业还是婚姻?
卖还是……
呸。
不卖。
画展办不了,这些画她也不卖,都是她的心血,当初把《奇迹》三百万卖出去,其实黎瑭现在就有点后悔。
又扯远了,现在问题是——
姜令词诉求是结婚,结婚事宜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诉求是画展,画展事宜也准备好了。
所以,到底要怎么选啊啊啊!
当犹豫不决时,要问谁?
答案当然是问——“神”!!!
林间寨,无名道观。
就是那股破败要倒闭的模样。
黎瑭站在金漆驳落的神像下,看了许久,一直等明镜道长出来,才收回目光。
明镜道长亦还是初见时的模样,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神算子气场,一身洗的发白的道袍,须发倒是整齐。
自从得知这位道长的生平履历,黎瑭现在看他,总觉得是世外高人不拘小节。
毕竟他早在三个月前就算出她今年会结婚。
万一能解呢?!
岂料明镜道长看向黎瑭,第一句话便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
黎瑭懵了一下:“啊?”
明镜道长第二句话:“婚期定在七月十七,万事皆宜。”
黎瑭立刻摆手:“等等,大师,我不是来问婚期的!”
“我想请您帮我算不结婚会有什么下场?”
“比如事业无成?还是被发配非洲捡垃圾?”
上来就让明镜道长给她算这种奇怪问题的,黎瑭真是举世第一人。站在门口的小道士忍不住想。
旁人得到明镜道长的卜算名额,要么问命,要么问运,问的都很大,唯独黎瑭,把这么宝贵的卜算名额,来问这种问题。
明镜道长:“檀越从心即可。”
黎瑭:从心?
即便身处破败的殿内,即便神像金漆已经剥落,然而在渺小的人类面前,依旧显得巨大。
殿内寂静许久。
明镜道长对仰头望着神像的少女说:“心之所想,身之所安。”
此时的黎瑭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以至于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明镜道长的一卦难求,并非浪得虚名。
这一卦才两百块。
临走之前,黎瑭突然转身,“对了大师,我还有个问题。”
明镜道长:“何事?”
黎瑭:“不婚主义吃中药真的能治吗?”
明镜道长:“已经给你治好了。”
黎瑭:“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有什么感觉?”
那一瓷瓶药丸黎瑭是吃完了,但她以为那是治感冒后遗症的!
明镜道长:“试试便知。”
“试什么?”对上明镜道长那双年迈却并无半分浑浊的清明双目,黎瑭福至心灵——
哦,懂了,结个婚就知道治好没治好了。
‘神医’呀!
为了感激神医,黎瑭站在道观门口,超大声地说:“大师,等我嫁入豪门,给你的道观重塑金身!”
惹得路人纷纷往这边看:什么什么明镜道长还有这种本事?
小道士连忙把门关上,并挂出小牌子——
【本月已结缘】
事后他问师父:“这世间真有治疗不婚主义的药吗?”
师父像是在规劝弟子迷途知返:“别傻了,怎么可能有这种药,相信科学,相信医学。”
小道士:“……”
回陵城途中——
在飞机起飞之前,黎瑭亲切致电大黎同志:“尊敬的哥哥,我有两个喜讯要告诉您。”
此时A国是凌晨三点。
黎渊有起床气,但一看来电显示——黎家小公主。
嗓音有点没睡醒的沉哑:“说。”
最怕妹妹突然的尊重。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黎渊做好了不是好事的准备,但是他没想到……
黎瑭:“第一件喜事,我搬回家了。”
这事儿对黎渊而言,真算是喜事,毕竟他老早就想黎瑭搬回去住,问题是……这件事,他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黎瑭搬回家,以前家里照顾他们的那些佣人全部都回去了,他能不知道?
说完废话。
黎瑭看时间差不多了,淡定宣布:“第二件喜事——”
“亲爱的哥哥大人,我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
A国的半夜三更,黎渊差点以为自己睡昏头做噩梦,猛地坐起身,随手撸了两把脸,这下彻底清醒了。
电话那边传来飞机起飞的声音,黎渊立刻知道这个小王八蛋挑这个时间打电话的原因,怒道:“黎瑭!不准挂电话!”
黎瑭耳朵差点聋了。
上次哥哥这么生气还是……把她从亲戚家里接走那天。
“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离家出走住酒店就不说了,每次回国去看你,媒体报道我回国家都不回第一件事去酒店约会女明星,你哥的清白全毁在你手里;去年你心情好大晚上拿着一箱人民币跑去街边给路人发钱,幸好我当时在国内,还能去警局捞你;前两年大学毕业晚会,你穿着礼服去荒山野岭赏月,给你打电话不接,我还以为失踪了,差点吓出心脏病……”
一桩桩一件件。
黎渊简直罄竹难书。
现在打电话告诉他:她要结婚了?
“还有你这是告诉吗?这分明是通知!”
黎瑭难得声音弱了点:“那我……通知您一个喜讯?”
大黎:“……”
头痛欲裂。
第34章 传道授业
陵城环山公路, 今晚完全封锁。
“哇塞姜哥,今夕是何年呀。”
“你上次赛车,还是上次。”
“小独苗, 你上次说废话也是上次。”容怀宴神态慵散地倚在一辆银白色跑车旁,向来温润风雅的面上, 此时染着几分戏谑。
今晚山上风有一点大, 阮其灼声音显得有些飘忽:“姜哥自从当了教授, 拳击不打了, 滑雪不去了,直升机不开了,别说赛车,跑车都不开了。”
“还以为你真打算提前迈入修心养性的养老阶段。”
这局是阮其灼攒的, 本来呢, 他是习惯性地在群里喊一下,压根没想过姜令词会来。
毕竟从几年前开始,姜令词基本就不在参加这种肾上腺激素飙升的刺激运动, 问就是修心养性, 岂料没想到今天居然应下了。
阮其灼能不震惊吗。
姜令词虽然从小接受的是克己守礼的君子教育, 但家人对他的社交生活并不严苛, 也可以拥有各种爱好。只要不逾矩——在规定时间内回家或完成学习。
加上他本身学习能力强, 运动细胞更是强的没边了,基本上玩一样擅长一样。
因此他拥有的不仅是滑雪教练证,甚至直升机驾驶证、跳伞教练证、潜水教练证等等,该有的基本都有。
姜令词淡淡瞥了阮其灼一眼, 把玩着赛车头盔,没说话。
男人眉目清隽如画,只是淡色瞳孔在山中偏冷调的光线下, 似是凝结了一层薄霜。
恰好南韫热身结束,朝着姜令词勾了勾手指,“阿词,咱俩来一场?”
“嗯。”
姜令词打开车门,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南韫:“容哥还来吗?”
容怀宴:“不了,等会要接太太下班。”
顾星檀最近闭关修复一幅古画,容怀宴每天都去接她。
毕竟不接的话,顾星檀能在工作间待到修复完成才会记起自己还有个家。
没多久。
阮其灼惊呼:“我敲,姜哥好快!南哥下来要自闭了。”
姜令词开的是一辆暗夜黑的布加迪威龙,在环山公路朦胧的暗雾下,云淡风轻地甩开了所有赛车,并且远超南韫那辆十分惹眼的红色法拉利。
容怀宴气定神闲地看了会儿,突然轻笑一声:“可能是这些年压抑久了,变态了。”
贺泠霁远在深城,可惜不能亲眼见识姜教授开他亲自挑选的收藏级跑车所向披靡的画面。
不过阮其灼很有兄弟爱地给他开了视频。
除了姜令词与南韫外,还有一些圈子里的公子哥儿,能被阮其灼喊来,自然皆是非富即贵的二代或者三代,最不济也是新贵。
由于姜令词这几年不参加圈子里这些活动,不少新加入的还真不认识他这张脸,议论纷纷:
“这就是姜家那位行事十分低调的继承人?”
“没错没错,姜哥风采不减当年啊。”
“这技术这速度,啧啧啧,他不会背着我们天天练吧?”
阮其灼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这几年姜哥忙着搞学术,研究甲骨文,为传统文化做贡献呢,谁跟你们似的闲着没事偷偷练车就为了赛车的时候装个逼。”
这话说的……
过分真实了。
容怀宴低笑,看着视频里的贺泠霁:“可惜你没来,阿词今晚玩的应该挺没意思。”
他们发小圈里,也就容怀宴和贺泠霁能与姜令词势均力敌,玩个痛快。
“想让我去给他当出气包?”贺泠霁才不上容怀宴的当,狗东西向来不安好心。
轰鸣声中,轮胎在地面烙印下焦黑的印记。
姜令词直接停在容怀宴身边,降下车窗,一双淡眸睨着他:“你来。”
容怀宴:“……”
隔着屏幕,贺泠霁溢出一抹微凉的笑音:“别挣扎了,容出气包。”
阮其灼看热闹不嫌事大,丢了个银白色的赛车头盔过去:“容哥放心去吧,今晚我当司机帮你接嫂子。”
暗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如撕开晨雾的猛兽,而银白色跑车如一道凌厉的闪电紧随其后,一前一后紧咬不放,这种势均力敌的赛车更让人热血沸腾。
阮其灼嗓子都喊劈了。
容哥领先,他给他姜哥加油,姜哥领先,他给他容哥加油,端水大师不外如是。
听得贺泠霁把音量调到最小。
并列抵达终点后,姜令词将头盔手套全丢在副驾驶,露出一张激烈运动过后分外绮靡的面容,薄唇淡抿着,又平添了几分冷冽。
他没下车,反而抽出一支香烟,越过车窗,给容怀宴也丢了一根后,才漫不经心地衔在唇间点燃。
尼古丁仿佛能迅速压下刚才赛车时剧烈飙升的肾上腺激素。
姜令词这几年不玩赛车的原因,是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心脏失控的感觉。
男人夹着香烟的修长指节探出车窗,不经意地露出腕骨上不规则的兰叶手镯。
容怀宴接过未点燃的香烟,闲谈般问:“心情不好?”
姜令词望着连绵山脉,没答。
容怀宴拿着香烟的手伸出车窗,凑向姜令词指间猩红的火光点燃,同时开口:“跟女朋友吵架了?”
姜令词终于看他一眼:“没。”
容怀宴了然,他弹弹烟灰,气定神闲地问:“没吵架,那一定是某件事产生了分歧,让我猜一下,听说姜家前段时间在准备婚礼,最近停了,所以……”
“黎小姐不想嫁。”
姜令词掐了烟,下车的同时,淡淡地说:“容怀宴。”
“你摆摊去算命吧。”
容怀宴淡笑一声,也下了车。
姜令词一身黑色赛车服冰冷凛冽,容怀宴一身白色赛车服雅致风流,两个人并肩而立,看向天边日出。
起初灰白的天际只有一抹极淡的色彩,慢慢的在整个天际晕染开。
直到一抹金红色,跃然而出。
阳光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山脉,驱走一片一片的晨间雾气。
就在这时,姜令词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看一眼,随即目光落在容怀宴身上,薄唇微启:“我收回刚才的话。”
毕竟——
小白雀:【姜!令!词!谈!谈!结!婚!】
她想嫁了。
什么话?
摆摊算命?
容怀宴与姜令词站在同一处,无意间瞥见他毫无遮拦的手机屏幕,意味深长地颌首:“可以,她看起来真高兴啊。”
黎瑭高兴才怪。
未免自己后悔,黎瑭跟大黎报备完毕,一下飞机又发消息通知姜令词,然后便直奔虞苏潼的公寓。
答应归答应,不情愿归不情愿。
“玩脱了吧,你还想跟人家玩玩,我就说想姜教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约炮。”虞苏潼给黎瑭倒了杯咖啡。
虞苏潼听黎瑭说完她和姜教授这三个月“约炮/恋爱”故事,也是佩服,这么长时间,黎瑭居然一点都没怀疑。
“我又没约过炮,我也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啊。”黎瑭也觉得很冤,她就是好不容易大胆一次,整了个一夜情而已,又大胆了第二次,提出和一夜情对象达成短期睡觉共识。
谁知道要睡一辈子。
见虞苏潼递咖啡过来,她拒绝,“喝什么咖啡,给我倒酒。”
黎瑭现在觉得,只有一醉才能解万愁。
虞苏潼家的沙发很软,是白色的羊羔绒,黎瑭穿着她同材质的睡袍整个人陷进去,两只纤细雪白的小腿蜷缩着,像是一只颓靡的小羊羔。
“大清早喝什么酒。”
虞苏潼抱着她安慰道,“你往好处想,纵观全世界的男人,姜教授也算是个顶级品相了吧,而且完美贴合你的审美。”
“更何况,既然你强占了人家的清白,对人家负责也是应该的。”
“爽一百天还是爽一辈子,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你用手指算算。”
黎瑭没喝酒,但是头有点晕了,她可怜巴巴地趴在虞苏潼的肩膀上,“世界第一名模小姐,我没有一百根手指。”
虞苏潼:“……”
“宇宙第一画家小姐,我请问,谁会有一百根手指?”
黎瑭将脸埋在虞苏潼软绵绵的兔耳家居服帽子里蹭了蹭,道理她都懂,但是与人结成正常的亲密关系,对她而言,真的很难。
可是黎瑭很清楚,她不会放弃画展。
虞苏潼手机推送过来一条微博消息。
她先是随意地瞥一眼,然后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卧槽!”
黎瑭昨晚一夜没睡,此时正昏昏欲睡着呢,撩起眼睫,“一惊一乍的干嘛呀?”
虞苏潼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皮子底下:“快看你老公!”
“天呐,这样的老公你还闹着不想嫁,有的是人想替你嫁。”
“你老公真是绝了!!!文能教书,武能赛车,可贵公子可大教授可霸道总裁又可少年感大狼狗,这人设可塑性超强,光是角色扮演这一项,可见你未来的婚姻生活多么丰富多彩。”
黎瑭用一副“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眼神看她一眼。
才将目光移到屏幕上,陡然凝滞。
这是一张摄影师发的照片。
这位风景摄影师今天一早误入被封锁的环山公路,本来是打算拍日出的,没想到居然拍到比山顶日出还要震撼的一幕。
照片上正是姜令词。
背景如翡翠一般的绵延山脉,姜令词坐在黑色跑车的驾驶位,车窗打开,被高清镜头捕捉到他单手摘下头盔的一幕。
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大抵是剧烈运动后,清晰可见手背青筋暴起,有种令人窒息的野性魅力。偏生漆黑潮湿的发丝凌乱随意地贴在额间,眼尾微微抬起,露出下方一颗小而绮靡的红痣,竟平添了几分狂妄不羁又冰冷摄人的少年感。
与平日里戴着无边框眼镜,斯文风雅,端方正直的姜教授,简直判若两人。
#姜令词赛车##端方君子秒变少年感大狼狗#等各种词条冲上热搜。
评论区果然一堆喊老公的、舔屏的。
热评第一:我以为是老师,没想到是老公!!!
黎瑭虽然不想结婚,但是占有欲发作。
这是她老公!!!
啊呸。
未来老公。
呸呸呸!啊啊啊!好气啊!
什么老公不老公的。
都怪虞苏潼一口一个老公,害她都脑回路歪了。
世界第一名模小姐表示:“早晚都是老公,早喊一天晚喊一天有什么区别,习惯习惯称呼。
你们以前在床上也正儿八经的喊姜老师、黎小姐?”
黎瑭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一边凉凉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虞苏潼:“???”离谱。
这都能做得下去?
这厢黎瑭已经打开与大粉兰的聊天页面。
她一早发的那条结婚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
大粉兰:【好。】
这么冷淡?
这是在求娶她这样漂亮迷人性感老婆的姿态?
黎瑭冷着一张漂亮小脸。
小白雀:【刚答应跟你谈谈结婚的事,你就不珍惜了?不是求娶我的时候了哦?】
虞苏潼看到后,幽幽地提问:“您说的求娶是……”
黎瑭理直气壮:“他都威胁我不嫁给他画展就办不了了,这还不是求娶?”
虞苏潼:“……”
她突然明白,黎瑭跟姜令词一个约炮一个约会鸡同鸭讲甚至还进展到同居见家长,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不对劲,原因究竟出在何处了。
就黎瑭这个脑回路……搞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姜令词没有秒回,小白雀没有耐心。
小白雀:【三十秒!你居然三十秒都没有理我,我已经看到未来悲惨的被丈夫冷暴力的婚姻生活了。】
小白雀:【我懂了,嫁给坐拥无数老婆的男人,就要承受这种难以排解的孤独寂寞与绝望,我需要再重新考虑】
截了张微博热评作为证据发过去。
黎瑭知道姜令词大概率在工作,发完之后便重新切回微博页面。
本来黎瑭还打算继续品鉴一下姜教授的美貌,再次刷新却发现,姜令词这张照片不见了,原本热度疯狂上升的热搜也没了?!
她还没保存!
与此同时,被未婚丈夫‘冷暴力’的小白雀终于收到回复——
大粉兰:【只有你一个。】
黎瑭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网上所有相关照片和热搜全部消失,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点,又立刻压下。
轻哼了声,小声嘟囔:“还挺守男德。”
她又想起姜令词驾驶的那辆超酷的黑色跑车。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辆跑车也是上次姜令词打算送她的其中之一。
黎瑭自己哄自己:结婚……也行吧,最起码跑车不用教试驾费了,全都是她的。
“关于结婚,我有以下几点要求。”
明桦大学,黎瑭坐在姜令词办公椅上,扬起精致的下巴,对刚进门的年轻男人开口道。
姜令词反手关上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像是封印,此刻又恢复一丝不苟、清冷禁欲的君子模样,举手投足皆是超凡脱俗的疏离感。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论文资料:“请讲。”
假正经。
要不是昨天才看到他在环山公路飙车后的样子……
当然,不能以貌取人。
问题是姜令词办的事儿也不是正人君子呀!
为了画展……
为了梦想。
黎瑭,忍。
黎瑭攥紧了从姜令词这里打印出来的一沓颇具分量的A4纸,放到黑色木纹办公桌上,细指慢吞吞地推过去。
上次他们在这间办公室这么正儿八经的谈事,谈的还是“约炮”合作。
这次已经上升到结婚合作。
“1、不干涉对方的生活、社交、工作……”
黎瑭刚说完第一点。
姜令词指骨屈起,轻叩了一下桌面,打断道:“黎小姐,有一点你或许弄错了。”
男人身型本就挺拔高大,此刻站在办公桌前,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淡眸低垂,隔着薄薄的镜片,带来无形的压迫力。
黎瑭对上这双清透又冰冷的眸子,下意识有点磕巴:“哪……哪一点?”
她一共写了8大点,每一大点下面又细分了12小点。
姜令词眉目依旧是清隽从容的,偏生嗓音似寒玉般,音质薄润中又浸着冷冽意味,“我们的婚姻并非名存实亡的合作,而是从初遇约会到热恋期到同居试婚后觉得双方都十分契合彼此,才定下的婚事。这门婚事真实有效、并且未来会有法律约束。”
“啊?是这样吗?”
“等等……”
什么约会热恋同居试婚。
虽然现在回想一下,他们那三个月确实跟姜令词说的这一套没差,但问题是——
黎瑭被他绕晕了,捂住耳朵:“我当时以为那是约炮!”
姜令词掌心撑在桌面,微微俯身,似高高在上的睥睨:“所以呢,它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冷调的梅香侵略性极强地灌进黎瑭的呼吸,似主导着她的思维。
黎瑭呼吸一窒:“……”
这她不能否认,确实存在。
姜令词寸寸逼近:“我们甚至交换过定情信物,你会和炮友交换定情信物吗?”
黎瑭感觉自己快要长出第二个脑子了,一双大眼十分迷茫:“怎么又冒出定情信物了?”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男人磁性好听的嗓音,在她耳畔落下如审判般的话,“双镯从古至今都是定情信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瑭觉得自己手腕这两只镯子超级烫。
快要把她烫秃噜皮了!!!
姜令词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一沓A4纸后,云淡风轻地放进碎纸机。
淡掠过黎瑭僵硬的小脸,似笑非笑:“黎小姐不会连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知道吧?”
“我当然……”
不知道。
黎瑭内心:哭的很惨。
读书少连定情信物和回礼都分不出来。
姜令词也不需要黎瑭的回答,他只需知道她答应婚事即可。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成为他的妻子。
姜令词绅士有礼地问:“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几秒后。
黎瑭弱弱地举手:“报告老师,还有最后一个。”
“嗯?”
黎瑭一双明眸满是期待:“你能跟我赛车吗?”
她这些年一直跃跃欲试、心驰神往的极限飙车运动!!!
碍于大黎看得很严,又严令禁止她买跑车,才没有机会尝试赛车运动。
天知道她早就想玩了。
姜令词沉吟片刻:“为什么想玩赛车?”
黎瑭:“刺激,好玩。”
姜令词眸光一寸寸压过少女那张对新奇事物充满好奇与冒险年轻面容,嗓音如大提琴般沉缓:“我知道了。”
姜令词没有带她去昨天去过的环山公路,而是到他名下一家安全系数最高的专业赛车场地,偌大的场地,此刻只有两辆车。
一辆是黎瑭点名要的那辆紫金色配色的阿斯顿马丁,早在当初看到这辆车的第一眼,她便想亲自开开试试,为此还特意做了一整天小手工交了试驾费。
坐进去的下一秒——
黎瑭:呜!太舒服了!
姜令词拿着一个赛车头盔,站在车旁,嗓音淡淡:“过来。”
黎瑭不会戴,乖乖地将小脑袋探出去。
姜令词手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替她扣好。
姜令词这次开的是一辆法拉利laferrari,低调的专业赛车,依旧是他惯常开的暗夜黑。
“这辆车也好酷。”
黎瑭对赛车还是有点理论知识的,也常开跑车,此刻眸底的兴奋与激动是大于紧张的,先试着开了几圈,然后降下车窗,询问姜令词:“你昨天赛车赢了吗?”
知己知彼。
姜令词单手拿着跟黎瑭同款的一个头盔,挺拔身姿有些慵懒地靠在车旁看黎瑭热身,听到这话:“没。”
前几场顶多算是热身,只有和容怀宴那场才算真正的比试,不过他没赢,也没输,跟每次的结果一样,同时抵达。
黎瑭微微仰头看向站在站在起点位置的男人,他神色坦然,似乎并未觉得输赢有多么重要。
没赢呀。
沥青赛道在午后略显炽热的阳光下,像是黑色镜面,倒影出两辆同一起跑线的炫酷跑车。
紫金色系的阿斯顿马丁精美如艺术品,暗黑色的法拉利低调从容,在智能裁判的一声令下,两辆跑车一前一后在跑道上飞驰。
阿斯顿马丁领先一步,像一道紫金色的火焰,与主人一样张扬无忌,暗黑色法拉利不动声色地与它保持半个车身的距离,不远不近,甩又甩不掉。
黎瑭胜负欲很强,精神高度集中,速度越来越快,势必要甩掉姜令词。
越到终点黎瑭越是兴奋,她非常喜欢这种极限运动带来的刺激感,爽到过电一样的发麻,这次比赛还没结束,已经想着以后每星期都要来玩赛车,甚至还觉得这种只比试速度的赛道没有挑战性,想要更有挑战性的,比如环山公路。
就在黎瑭即将抵达终点时,她朝着姜令词笑的明媚灼灼:“我要赢了。”
姜令词轻笑了声,薄唇溢出近乎低喃的轻语:“是吗?”
下一秒。
原本一直被黎瑭甩在身后的姜令词加速,轻轻松松地越过她,并且甩出她一大截,黎瑭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辆暗黑色跑车的车头陡然调转过来,以黎瑭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正面朝她飞驰而来。
黎瑭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地狂踩刹车,心脏砰砰狂跳。
啊啊啊!要撞上了!!!
姜令词想和她“殉情”吗啊啊啊啊!
还是报复她夺走了他纯洁的身体不想负责?!
结婚是骗她的?!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一瞬间黎瑭脑子跟走马观花似的,滑过许多,最后全部扭曲成一幅末日来临前世界颠倒的画作。
……
然而就在下一瞬。
车头吻上的刹那间。
黑色法拉利蓦然后退,轻描淡写地将车头重新调转回去,往前开了上百米才停下。
黎瑭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头盔摘下,额角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
她平日里是喜欢玩一些刺激的极限运动,但她知道防护做好,大概率不会死。
与今日这种真正突然面临的濒死感不同。
姜令词太疯了。
他将一切都算无遗漏,不但算好自己的掉头的时间,甚至连她的反应,什么时候会踩刹车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今天,黎瑭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姜令词。
摘下那张正人君子的面具后,他的行事作风不止离经叛道,甚至称得上狂妄而疯狂。
如果出现任何一点意外,今天他们两个就得上新闻头条——赛车之吻式浪漫自杀。
一点都不好笑,她根本笑不出来。
姜令词居高临下地透过车窗,看向驾驶位上的少女,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好玩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姜令词对黎瑭的性格非常了解,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与探索欲,尤其极限运动,根本不会顾及后果,只是单纯的警告或者阻拦,只会引起她的叛逆心理,并且偷偷跑去更危险的地方挑战赛车。
只有让她怕了,才会长记性。
一点都不好玩!!!
黎瑭心脏依旧砰砰狂跳,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看到姜令词后,她眼睛骤然红透,眸子里水汽弥漫,像是雨在里面下了一整夜才氤氲的潮湿。
姜令词打开副驾驶坐进去,将纤细身体还在轻颤的少女抱到自己怀里,掌心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心脏位置。
好半晌,黎瑭才渐渐平复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光线好像突然暗淡了下来,她低垂着有些僵硬的小脑袋:“姜令词。”
“你,欺负我。”
“嗯。”
姜令词见她恢复的差不多:“我向你赔礼道歉。”
下一刻。
敞篷突然打开。
黎瑭猝不及防地被姜令词托起,并按在仪表盘上。
他们今天没有换赛车服,黎瑭穿着她来见姜令词的薄荷绿衬衫裙。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黎瑭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个赔礼道歉法儿,她咬着下唇:“你就是这么赔礼的?”
“过度兴奋刺激的运动后,精力会很旺盛,不发泄出来,你晚上会睡不着。”轻掠过她的裙摆,姜令词气定神闲地抬起长指,正直的如同正在为学生传道授业的老师。
在性方面十分大胆的黎瑭都不敢相信,姜令词到底是怎么用清冽低凉的声线说出这么下流的暗示。
后面甚至不需要动手……
“会,会有,监控……”
她虽然曾经惦记过什么露天之类的,但绝对没想过在赛车场的监控下表演。
姜令词接吻时技巧很好,用在别处亦是如此。
他会先轻含少女的粉色两片唇辗转厮磨,他最喜欢的那颗小小的唇珠总会慢慢翘起来,变得饱胀绯红,可爱至极,让人忍不住在这个位置疼爱许久。
一直等黎瑭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才不疾不徐地慢慢加深,一直最后看到少女呜咽地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黎瑭从没想过,姜令词居然会在青天白日,在这种公众场合……
第35章 坏掉
薄荷绿色的裙子十分香艳的挂在车窗上, 风一吹,裙摆摇曳,若是稍微大一点, 或许会吹跑。
黎瑭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裙子被吹跑,她是不是得不着寸缕地开车敞篷赛车回去?
搞这种行为艺术, 史上最封建家长黎渊同志知道可能真的会打断她的腿。
然而很快, 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瞎想, 完全被男人侵略性极强的唇舌掌控。
不知过了多久, 姜令词终于放松了将她按在仪表盘上的力道,缓慢地抬眸。
以前姜令词很难理解黎瑭为什么看到他的身体,会拥有创作欲。
人的身体不都一样的。
只是躯壳罢了。
那天他们互相进行检查时,姜令词并没有仔细欣赏黎瑭身体的每一寸, 当时或许是灯光太昏暗, 又或许是刚刚同居太过冒犯。
对黎瑭的身体记忆最清晰的便是,那一枚卡在胯骨上漂亮小巧的蝴蝶结。
而此刻,在青天白日里, 他不躲不避地欣赏着黎瑭这具漂亮精致的躯·体时, 才发现, 不一样的。
黎瑭失神的眼瞳不自觉落在姜令词的薄唇上。
男人潮湿的额发也被随意扒拉到脑后, 露出那张昳丽到近乎嚣张的面容, 此时唇间的湿润在露天的光线下,分外瞩目。
下一秒,却见他漫不经心地抿了下唇间的水珠,磁性的嗓音染着点哑:“想尝尝吗?”
“不……”她没有这个喜好。
黎瑭回过神来, 下意识地摇头。
然而话音未落,整个人重新落回姜令词的膝盖上。
她像是一个又轻又软的等比例娃娃,可以让姜令词轻轻松松地摆弄出各种他想的样子。
少女尚在最敏锐的时候, 撞到他的膝盖时,两条纤细小腿下意识地发抖。
唇瓣被衔住。
姜令词唇齿间是又潮又有点怪怪的甜味,这是她的味道。
黎瑭很不情愿地皱起细眉,想将他的舌尖抵出去,然而却像是自投罗网般被勾住不放,几乎吻至最深。
男人漫不经心地捏住少女脆弱的后颈往后,使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味道完全吞咽下去。
她现在完全分不清,味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记得如炽火燎原般一下子贯穿了她的心脏,方才车头差点相撞时的濒死感再次涌上。
中场休息时。
男人冷白修长的指节微松,沿着少女后颈小巧的骨骼摩挲着,一寸寸下移,动作不疾不徐,像是事后的安抚,又像是事前的逗弄,奇妙的意味从上而下蔓延至他们此时紧密相贴的位置。
每一次碰触,都会引发黎瑭新的瑟缩。
危险警报在她脑海中拉响:危险危险!
坐在姜令词膝盖上的少女下意识地想逃跑,她手脚并用地往旁边座椅上爬,膝头在皮质的座椅上烙出一个个湿漉漉的坑痕。
手心还不小心按在了刚才被姜令词随意抛过来的巴掌大小的浅绿色潮纱,不知道是被姜令词唇舌沾湿的,还是如姜令词所言赛车太过刺激而产生的本能。
黎瑭喜欢穿成套的衣服,包括里外色调都要搭配,这是她的一点强迫症,而且最好是她的幸运色,很显然,今日幸运色是绿色。
然而好像不是很幸运。
毕竟跑车狭窄,她好像跑不掉。
姜令词淡眸掀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逃跑,纤薄曼妙的身体不自觉的发着抖,像是车外被风吹在半空中打着卷儿的银杏叶。
此时少女细腿蜷缩,完全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稍稍一动,便能轻而易举地——占有一切。
但他没有。
姜令词淡扫了一眼车厢。
如果是SUV或者其他大型商务车的话,就会顺利很多,而跑车,确实太过狭窄,即便是敞篷的,也很难令他完全放开。
更重要的是,姜令词很清醒地分析,他一旦进去,并不会浅尝辄止的停下。
姜令词与黎瑭不同,向来很有耐心。
短暂的几个小时放纵没什么意思。
多年藏匿的渴·望,一旦开闸,自然不可估量,姜令词暂时不像吓坏了她。
黎瑭已经蜷缩在座椅内,“不,不亲了……”
“不亲哪儿了?”
姜令词的指尖探过去,沿着她的唇齿往下,最后落在今日被亲的最多、早就饱胀嫣红的地儿,“还是这儿了?”
冷白骨节慢慢屈起,轻弹了下。
明明只是戏弄般的一下,黎瑭却感觉到座椅都被浸透,身体再次失控,太可怕了呜呜呜呜。
黎瑭推拒着男人的手腕,“不要不要,都不要!”
姜令词看她的眼神平静又藏着几不可查的攻击性,他抽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语调恢复温沉:“以后还敢跟人赛车吗?”
黎瑭完全平复下来才发现,姜令词身上的衣服居然完整的穿在身上,黑色冲锋衣衬得他五官呈现极具攻击性的绮靡艳色又冷淡禁欲的很。
太可恶了。
今天居然被姜令词给戏·耍·了!
简直是黎小画家约炮史上的奇耻大辱。
本以为是刺激兴奋的赛车……刺激是刺激,兴奋是兴奋,但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黎瑭表面:“不敢了呜呜。”
黎瑭内心:我还敢,哼!
才怪。
最起码一个月……哦不三个月内,她见不得跑车。
因为一看到跑车,就会想到被姜令词按在仪表盘上口的画面,搞不好开车走神,会引起车祸!!!
她还要给大黎养老的!
谢天谢地,裙子也没有被风吹跑。
十分钟后,她穿回衬衫裙,腰间缠着姜令词脱下来的冲锋衣,仰着脸,哑着嗓子倔强地说:“是我赢了。”
乌黑柔顺的发丝此时散乱地披在脊背,一张小脸精致靡丽。
要不是姜令词突然发疯,一定是她先到终点!
“嗯。”
姜令词没什么胜负欲,懒懒地应了声。
他甚至没有在黎瑭面前继续装端方君子,清隽眉目染着不加掩饰的薄念。
黎瑭:……第一次赢得这么没优越感。
临走之前,黎瑭还是担心监控。
姜令词看着她绯红的小脸说,云淡风轻道:“这家赛车场是我名下的,来之前就让他们将监控全都关了。”
“你早有预谋?!”
“黎小姐,准确来说,是顺水推舟。”
“水”字,姜令词微微加重三分语气,表示……强调。
黎瑭:“!!!”
她要去找明镜道长,姜令词一定是被什么艳鬼附身了!!!
“我的画展呢,什么时候能开?”黎瑭没忘记正事儿。
“以我为创作灵感的画,只能出现在我太太的画展上。”姜令词偏凉的嗓音带着意味不明的沉缓。
“你说他到底怎么个意思?”
美术馆内,黎瑭坐在纯白的大理石阶梯上,望着空旷的展厅。
她的画已经全部被收起来,据说要等审批通过,才能正式布置,现在一切停滞。
时絮正在刷男菩萨视频,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师妹问题:“答案很明显啊。”
黎瑭:“哪里明显了?”
“姜教授的意思是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姜太太,就可以办画展了。”时絮悠悠地看向自家师妹,“事已至此,早死早超生吧。”
这是踏入婚姻坟墓三年的已婚少女给出的建议,“要不你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笑死。”
“显得我着急跟他结婚似的。”
自从上次赛车场分别,连续三天,黎瑭都没有见到姜令词,“他一个提出结婚的人都不急,我一个不婚主义急什么?”
时絮百忙之中抽空瞥一眼绕着展厅开始转圈圈的师妹。
这叫不急?
黎瑭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直到……
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行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恰好是与闻遥意齐名的画家竹微凤的关门弟子蒋涿。
闻遥意与竹微凤一直被媒体比较,誉为当代画坛双子星。
而他们的弟子,也一直是画坛关注的焦点,尤其是关门弟子,不过黎瑭比较低调,原本按照闻遥意的最初计划,应该是在黎瑭第一场个人画展上,郑重介绍自己这位关门弟子正式出师。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黎瑭不小心《非遗神话》节目不小心得到大量曝光。所以她这次出师画展要求更高了,所选都得是代表作品,不能有一张滥竽充数的。
而蒋涿呢,师从竹微凤,又是从小活跃在媒体面前的神童小画家,在一次高规格的鉴画会上听某位画坛泰斗提及新生代画家中,闻遥意的关门弟子黎瑭天赋最为出众后,从此便暗自将她视为劲敌。
什么都要比。
黎瑭办个人画展,他也要办,而且要办的更盛大。
时絮终于站起身,走到黎瑭身旁,“看谁来了。”
“蒋涿?”黎瑭瞥了一眼,没当回事。
美术馆又不是她开的,爱来不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姜令词,塞不下别的男人。
时絮拧眉,觉得这小子这个时候来,不安好心。
平时总爱骚扰师妹。
果然。
蒋涿径自走上前,对黎瑭说:“这间展厅不错,跟我个人画展的主题很搭配。”
“反正你画展办不了了,不如让给我。”
黎瑭掀睫,冷笑了声:“谁说办不了。”
“你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画展审批连续驳回三次,现在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蒋涿幸灾乐祸地笑,“你朝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干的。”
黎瑭站在高三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办画展你也办画展,我选这个展厅主题,你也选这个主题,学人精,你是不是暗恋我?”
蒋涿表情一下子扭曲,像是被人强行塞喉咙里一堆苦药丸子,好半晌才咽下去,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暗恋你?
黎瑭根本不等他说完,一边按着微信语音对话键,一边超大声地示爱:“我心里只有我老公一个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蒋涿:“我才……”
黎瑭:“你财大气粗也没用,我老公才貌兼备品行端方乐于助人乐善好施救人于危难之中,他还扶小动物过马路!!!简直就是天使下凡菩萨显灵!!!”
蒋涿:“……”
神经病啊!完全不听人解释!
谁特娘的暗恋她了?!
他们是竞争关系啊啊!
一直到回去蒋涿还是满脑子乱麻,老师曾说他灵性不如黎瑭,是不是因为他脑子比她正常?
小白雀:【23秒语音】
【又被人表白真的好烦,要不咱们先领个证吧?】
黎瑭一边敲字一边自我安慰——
先骗(划掉。
先说服姜令词领证,成为名副其实的姜太太,用姜太太的身份把画展办了。
等画展办完,看姜令词还怎么拿捏她,到时候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结婚又咋了,结了还能离,是结婚证又不是强效粘合剂离不掉。
黎瑭这一系列操作看得旁边时絮一愣一愣的,不是……现在年轻人想法变得这么快吗?
大粉兰:【别急】
小白雀:【我急,我超急,我恨不得立刻变成姜太太!】
大粉兰:【再等等。】
小白雀:【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娶我了?】
后悔也没关系……
把画展审批给她过了就行。
大粉兰:【想。】
【在开会。】
意思明显,要忙了。
见姜令词这么不急不慢,黎瑭打开手机相机当镜子,映出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不可置信:“我这么漂亮的老婆,他居然不着急娶?不怕跟人跑了?”
时絮:“你怎么突然急了?”
黎瑭环顾四周,红唇轻抿了下,才开口:“你没看蒋涿进门那胜券在握的表情,他绝对要跟我抢这个展厅。”
这家美术馆是她选了很久才敲定的,整个陵城最符合她《和解》画展主题,她不想凑合。
如果蒋涿在她之前用这间展厅办了个人画展,她就不能用了。
不然媒体眼里,她才是学人精。
这次出师画展很重要,不允许有任何的瑕疵。
惆怅。
姜令词到底要她等什么?
等周一?
民政局周末不开门?
此时古文字研究院会议室。
原本大家正在讨论禹溪南地H3坑发掘出五千六十八片甲骨文到底如何分配,如何研究,正逢中场休息。
姜令词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
他站在会议室门口,打开微信页面,刚打算语音转文字。
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用力拍了下。
“姜老师,干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去透透风。
话音未落。
姜令词手腕晃了下,长按变成轻点。
黎瑭那一连串不打磕绊的话瞬间传遍整个走廊。
沉默许久。
沈槐之尴尬一笑:“那什么……你老婆好爱你哈。”
姜令词回复完黎瑭,听到这话,气定神闲地颌首,“借你吉言。”
沈槐之:“我这嘴跟开了光似的,特别吉利。”
“什么姜老师结婚了?”
“恭喜呀,怎么没给大家发喜糖?”
这时,其他人也终于回过神来。
内心相当一致的:真没想到姜令词这么冷静严谨一丝不苟的性子,居然会娶一个性格这么……特立独行的另一半。
从此古文字研究院流传着一个传说——
研究甲骨文的姜老师的太太,超级爱他。
当菩萨般虔诚敬仰的爱意。
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赛车被姜令词口,黎瑭已经连续三晚梦到。
黎瑭的房间是黎渊亲自督建的公主房,少女心爆棚的圆形大床,挂着白色蕾丝帐幔,巨大的落地窗,四周刻的是各种精美法式雕花,旁边是软绵绵的淡粉色懒人沙发,整个房间都铺着长毛地毯。
黎瑭从小审美就高级,一母同胞的哥哥审美“高调”,怎么不算是血脉相连呢。
但黎瑭从来没有嫌弃哥哥的审美,反而一住就是很多年。
黎渊常年不在家,黎瑭也没有改变室内装修的意思。
而此刻。
大床中央的少女,檀口微微张着,似是溺水的表情,双腿无意识地绞紧了被这段时间一直被她抱在怀中的鲸鱼玩偶。
黎瑭在家里很喜欢裸·睡。
整个人蜷缩绸滑的真丝薄被里,大概是太热了,被子几乎掉在床尾,唯有少女长及腰际的乌发包裹着她纤细洁白的身躯,随着她乱动,才会隐隐露出几分艳色。
越是朦胧,越是蛊人。
梦中岩浆汹涌而下,黎瑭身体蜷缩的越发厉害,怎么都不止渴。
渴。
热。
呜呜呜。
迷雾之间,她像再次回到那辆狭窄的跑车内,氤氲的潮气与唇齿之间暧昧粘连的津液,朦胧中,似是看到男人那张俊美到近乎昳丽的容颜,微微贴近,灵活柔软的舌尖勾缠着她的两瓣唇。
等姜令词再次抬眸时,薄唇像是覆上了一层水雾,连带着眼尾下那颗蛊惑人心的小红痣都被水泡透了般。
黎瑭忍不住攥紧了怀中的玩偶。
一双腿蜷的更紧。
“啊……”
黎瑭发出短暂的惊叫,蓦然睁开眼睛。
入目一片漆黑。
又梦见他了。
鲸鱼尾巴和她身下垫的真丝床单都一片潮润,黎瑭想到什么似的,一把将小鲸鱼丢下床。
小鲸鱼在地毯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最后滚进了窗帘下面。
黎瑭捂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怪姜令词技术太好,总让她梦见,好难受啊。
这几天,她身体像是坏掉了一样,每天半夜都这样,空空的,想念……姜令词。
每晚半夜起来换床单,黎瑭又烦又燥,都怪姜令词那天在赛车场干的坏事儿,还说什么不发作出来她会睡不着,好,现在被他弄的,三天睡不着!
黎瑭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弄出什么瘾了。
她睡不着。
罪魁祸首也别想睡。
黎瑭指尖停顿在屏幕上,她认真思考怎么样才够有冲击力,最好让姜令词一晚上也不能睡。
几分钟后,她打开灯,对着还没来得及换的床单,拍了张照片。
霜白色的床单,上面有明显蜿蜒的潮气,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分外暧昧。
小白雀:【照片.jpg】
她发语音:“姜医生,我身体好像出问题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呀,一到半夜,就不太对劲。”
少女清软的音色在晦暗的夜晚,还特意拉长了语调,引人遐想。
黎瑭看着安静的手机页面。
如果姜令词一分钟内没有回复她,她就打电话过去。
第59秒时——
她手机陡然响起视频铃声。
是姜令词,黎瑭红唇翘了翘。
昏黄的壁灯下,少女蜷缩在被窝里,慢吞吞地转到语音通话模式。
第一句话便是:“准备睡觉,不能给你看。”
姜令词清越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给我看,怎么诊断病情。”
大半夜,姜教授居然真配合她玩医生病人游戏。
黎瑭:“那姜医生先通过照片诊断一下,我这是怎么了?”
姜令词那边的声线有点模糊,又带点噪杂,像是在撕什么东西,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他不疾不徐的低润音节:“得看看具体发病的部位,才能准确判断。”!!!???
姜令词怎么现在比她还野?
这就是确定已婚关系和清纯恋爱关系的区别?
黎瑭觉得自己不能输,但是让她拍那种照片,还是有点超过尺度,就在她小脸都快纠结成一团的时候,那边再次传来男人偏哑的声音。
“黎瑭……”
“怎么啦?”
“叫一声……”
黎瑭满脑子在思考她等下拍照要用什么姿势更成熟撩人,漂亮妩媚,根本没注意到他那边的不对劲:“叫什么?”
“叫我。”
“姜令词?姜教授?姜老师?”
“白天你叫过的。”
白天?
他们白天也没见过面……等等。
她试探着发出很小的一声:“老公。”
“嗯,继续叫。”姜令词隐隐带着低低的磁性音质,在黑暗中像是将人拖进一汪深潭。
“老公……”黎瑭下意识地重复。
如果这时她再听不出不对劲,那就是傻瓜了。
姜令词喘得很好听,好听到……黎瑭蜷缩在真丝薄被下的双腿不自觉地并拢在一起,她嗓音也像是带着哭腔:“姜令词,你别喘了。”
“我难受……”
“哪里难受?嗯?”
“就那里……呜呜。”
“好多……”
“床单又要换了。”
“别哭,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吗。”男人带着好听的声线激起阵阵靡艳的涟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压在黎瑭耳畔一般。
少女拽在被子边缘的指尖收紧,听清楚他的话后,才慢慢地下滑,这次不是在浴缸里,但是没关系,她甚至比之前在水里更容易……
可是……
“不行……”
像是被姜令词在跑车里养大了胃口,她很难像上次那样,轻轻松松的被喂饱。
姜令词平缓了几分的嗓音,低而清晰的落在她耳边:“你在想什么?”
“想……想被你亲。”
“嗯,我在亲你,还记得我每次是怎么亲你的吗?”
“记得,先含住唇瓣……”
“很棒,接着我会用舌尖碾磨你的唇珠,所以……像我以前亲你那样……要轻轻的……”
“呜。”
“舒服了吗?”
“嗯。”
黎瑭用鼻音软软地回答,壁灯映照下,少女眸底的躁色终于真正的纾解了。
困了。
挂断电话前,她没忘记礼貌的表示感谢:“姜医生真是神医哦,我被治好了,谢谢医生。”
以后有机会一定给姜医生送面锦旗。
妙手回春。
而此刻槿越泗号主卧垃圾桶里,多了个被系紧的沉甸甸的计生用品。
大粉兰:【明天见。】
翌日中午,渔骤府。
黎瑭喜欢吃他们家的松鼠鱼,许久没吃,他们便约在这里。
双人包厢在一楼,氛围很足,从窗口能看到外面极具中式风的亭台楼阁,甚至还有几只好长尾巴的漂亮鸟儿。
还有一只白孔雀!
上次来她满心思都是找姜令词补灵感,倒是错过了这样的美景。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跟做梦似的。
她怎么就……
大概艺术家沉浸艺术时,脑子懒得拐弯,满脑子都在搞艺术。
她可真有当艺术家的潜质呀。
用餐后,欣赏着窗外漂亮的白孔雀,黎瑭美滋滋地在内心自夸完毕。
姜令词走到她身边,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描金紫光檀木盒,上面满雕的缠枝纹,十分古朴雅致。
黎瑭眨了眨眼睛,接过来时条件反射地晃了晃,盒子里面很轻,像是没什么重量。
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卷洒金古纸,中间用红绳系着。
黎瑭抽出古纸:“这是……什么?”
姜令词替她拿着木盒,嗓音温沉从容:“聘书。”
与此同时,黎瑭打开了古纸。
上面是红底金墨,是姜家老爷子一笔一画亲自书写,并盖了印章,可见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聘书?
有一说一,这个词黎瑭是真的第一次听到。
她下意识侧眸看向姜令词。
太阳沿着雕花窗户照进来,映出一片似暗香盈袖的梅花光影,风一吹,似粼粼梅光,姜令词站在光影交界处,身上清冽的冷梅香,与这片天地无比契合。
像是在那个极为传统、被规矩礼教束缚的年代中,金堆玉砌养出来的矜贵公子,一举一动皆流露出百年家族的底蕴。
她垂下眼睫,小声嘟囔了句:“至于这么郑重吗。”
难怪不答应和她直接领证。
差点忘了,姜家是真正具有传承意义的古老家族,继承人婚娶之事,自然规矩众多且繁琐,当然不可能说领证就领证。
“两姓联姻,自然郑重。”姜令词说的平静自然,略一沉吟,还是开口,“聘书是三书六礼中的定亲之书,应该交予你的至亲,虽你至亲不在,但可以烧给他们,也算将这个喜讯禀明岳父岳母。”
“你若下午无事,我陪你……”
本来黎瑭想问,还有什么流程来着,赶紧搞完,赶紧完婚。
她要开画展!!!
黎瑭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被她拆下来的红绳,乍然听到姜令词后面的话,开口道:“那什么……”
“烧之前,可能还给一个人看看。”
“谁?”
“我哥。”
姜令词:“你不是说,与你兄长有这辈子不可调解的血海深仇?”
所以他根本没有提这个人。
他以为黎瑭已经与这位兄长断绝关系。
黎瑭刚要开口,却发现指尖缠绕的红绳被她不小心弄成了死结,越是想要抽出来,系的越紧。
弄的雪白指节都洇出鲜艳的红。
两只手都被缠上了……
她疼的眼泪汪汪,仰头看向姜令词,求助之色非常明显,“解不开了。”
姜令词大概被她蠢到了。
沉默几秒,才伸手去给她解。
黎瑭手指舒服了,顺便提起与亲哥哥不可调解的血海深仇——
“他把我冬眠的仓鼠活埋了!还给它立了碑!”
“我们之间隔了一条活生生的鼠命啊!”
“而且你不知道大黎平时有多龟毛多封建,这个不准养那个不准养,这个不准干那个不准干,这个不准玩那个不准玩,哼……”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没错。”
黎瑭用被姜令词解开的红绳,胡乱地将聘书系好,放回盒子里,“等他回国,我就给他看。”
“不用等了,现在拿来给我看。”
熟悉又沉郁的嗓音响起时,黎瑭下意识地往姜令词身后藏:“我好像听到了大黎的声音,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姜令词原本正按着黎瑭准备盖木盒盖子的手,他见不得黎瑭系的这么糟乱,打算重新将红绳系整齐再放回去,也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人。
两人一同看向雕花窗外。
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时正正好站在最中间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指间还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与他们对视时,黎渊似狼一般凶戾的眼眸微微眯起,同时冷笑:“拿过来。”
第36章 天壤之别
包厢内, 黎渊和黎瑭出现在一个空间时,明显能看出是亲兄妹,只是黎渊面部轮廓呈冷峻的艳色, 即便午后阳光柔和的映照下,依旧充斥着极具压迫感的震慑力。
此时坐在单人沙发上, 男人视线沉沉地瞥向对面双人沙发, 眼神是直白的审视。
黎瑭低头翻万年历, 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怎么吃个饭都能碰到此时本该远在国外的大黎?
今日忌吃鱼!
惨了惨了, 今天他们吃了全鱼宴!
难怪倒霉。
就在黎瑭内心默默为中午吃掉的鱼鱼们超度时,耳畔响起黎渊仿佛能冰封万里的声音——
“黎瑭。”
黎瑭一定要挤在姜令词旁边,她不能一个人承受大黎的怒火。
大概是姜令词冷静自若的气场与大黎不相上下,让黎瑭十分有安全感, 下意识又往姜令词旁边缩, 狐假虎威地抬起小脑袋与哥哥对视:“干嘛?”
黎渊视线在姜令词那张俊美出众的面上一掠而过,长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张红纸金墨的聘书,淡色薄唇扯起凉凉弧度, 突然道:“不是玩玩吗, 怎么玩到订婚了?”
黎瑭蓦然想起上上次被大黎审问网上公开恋情的事儿, 气势一下子弱了点, 她不回答前半句, 小声纠正后半句:“是结婚。”
“你还敢说!”黎渊冷睨着她。
黎瑭像是逮到了把柄:“大黎!你没有心,快一年没见你唯一宝贝的妹妹,回国第一时间不告诉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吼我!”
“我真是全世界最可怜无助弱小的妹妹了。”
黎渊不接她的话, 依旧冷酷无情地拆穿妹妹:“别岔开话题,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婚姻不是儿戏!”
姜令词正在慢条斯理地煮茶, 举手投足皆是名门世家浸润的矜贵雅致,自始至终没有打断他们兄妹交流亲情,十足的绅士有礼。
黎瑭自觉有了靠山,于是仰着小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夸:“我老公才貌兼备品行端方乐于助人乐善好施救人于危难之中,他还扶小动物过马路!!!简直就是天使下凡菩萨显灵!!!”
她笃定:“我才不是儿戏。”
姜令词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手腕停顿了几秒。
终于掀眸,平平淡淡地对黎渊说出今日第一句话:“我们是真心相爱。”
这简短又信息量超强的话一出,兄妹两个全被震撼住了。
他们两个震惊的时候,容貌反倒显得更相近了。
听他们两个对话姜令词能猜到几分,黎瑭从小父母双亡,大抵是这位“血海深仇”的兄长将她养大。所以姜令词很难对黎渊生出什么恶感,不动声色地将冒着袅袅白雾的清茶推至兄妹二人面前:“润润喉。”
大黎小黎同时接过白瓷茶盏。
大黎抿了口:我怎么像是拆散小鸳鸯的恶哥哥?
小黎抿了口:还得是姜老师,这演技这台词,秒杀。
黎瑭大脑飞速运转,智商上线,首先不能跟大黎说实话——自己强抢了姜教授的清白,后来又为了创作灵感提出约炮,然后被姜令词误会成约会热恋试婚同居一条龙。
但凡被大黎知道真相,绝对要按头她和姜令词结婚,并且坚决不允许她离婚。
如果是真心相爱,过几个月不爱了很正常……到时候离婚大黎肯定不会拦着。
所以——
没错!
她和姜教授就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的!
黎瑭没有反驳姜令词的话,还假装害羞的垂下眼睫。
内心:我表情太细节了,嘻嘻,大黎肯定看不出来。
黎渊稍稍冷静几分,放下茶盏:“说说,怎么个真心相爱的。”
瓷质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黎瑭的戏瘾。
黎瑭依旧捧着瓷白的茶盏,似是陷入什么美好回忆:“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小镇,他从一座木质的拱形桥下来,衬衣被细密的雨水打湿……”隐约露出完美的肌肉轮廓,嘶……
从没有遇见这么完美的肉·体,这一眼对视,她满脑子灵感乱飞,作为搞艺术的小画家,她肯定要扒拉开看个仔细啊,顺便要灵感以各种方式灌进她脑子!
虽然黎瑭零碎短片,记不起很多细节,但是她清晰记得那一眼,姜令词给她带来多么激烈的灵感撞击,像一场断断续续的盛大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又消失,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抓住,牢牢抓住。
“嗯?”
黎渊越听越不对劲,那双偏凶戾的眸子微微眯起。
黎瑭一脸正色:“哥哥从小教我乐于助人,在姜老师最无助的时候,我像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女,给他撑起了一把伞……”
黎渊:“我是这么教的吗?”
他教的是:遇到陌生人搭讪,不能跟人家走,当然,也不能随便去搭讪陌生人。
黎瑭当没听到哥哥的反问,继续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姜老师就不可自拔的爱上我了,然后我被他的真诚打动,答应他的追求,开始约会恋爱同……”
“居”被她咽回去,“总之我们现在非常相爱,都交换定情信物了,你看……”
她先握住姜令词的手,露出男人精致冷白腕骨上的那颗镶嵌着红宝石的不规则兰叶细镯,他今日还戴着一枚简约的银色腕表,有种相得益彰的矜贵高级感。
黎渊立刻认出那颗红宝石,是他当年送黎瑭的十八岁成年礼物。
她宝贝的很。
男人唇角笑弧越来越冷:很好。
黎瑭根本没意识到哥哥的心态快要崩了,还晃了晃手腕上的祖母绿双镯,活学活用当初姜令词说的那句诗:“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定情诗——‘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双镯从古至今都是定情信物哦。”
“跟文化人相处久了,这么小众的诗都会背了?”
“小时候让你背‘床前明月光’你都要绝食三天。”
黎渊捏着没有点燃的香烟,烟头被他捏扁了,似笑非笑地睨着这个小王八蛋。
黎瑭:聊天归聊天,怎么还提黑历史。
总之……
黎瑭握住姜令词的手,大声宣布:“我们超级相爱的!”
“好好好,你们相爱。”黎渊敷衍地掀唇,一双狼眸凌厉地看向姜令词,终于正儿八经地打量这个未来妹夫了。
姜令词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随手反握住黎瑭的细指,免得她乱折腾,“坐好。”
黎瑭乖乖的不再乱动。
黎渊将这幕看在眼里,黎瑭上次在他面前这么乖巧听话,还是五岁之前!
男人挺拔的身躯往后一靠,下颚抬起,问黎瑭:“以后我和他掉海里,你先救谁?”
黎瑭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姜令词……
一个两个都是一米九左右的大个子,她这么瘦瘦小小的,救得了谁?
无语了几秒,黎瑭幽幽地开口:“哥,你醒醒,你胳膊比我腰还粗。”
黎渊冷笑不语。
就在这时,姜令词突然溢出微凉的两个字:“我救。”
兄妹两个齐刷刷看向他——
姜令词云淡风轻:“我有海上救援证。”
黎渊砸方向盘:“靠,被他装到了!”
坐在副驾驶黎瑭慢吞吞地说:“哥,你也挺装的。”
“你还敢说,一直拖后腿,姜家什么家世,你是真敢招惹。”黎渊那张英俊冷艳的眉目在昏暗车厢内,有种灼灼逼人的气场。
没了外人,在黎瑭面前,他冷下脸时,还是很有身为哥哥的威慑力。
黎瑭立刻认怂:“太爱了嘛……”
黎渊被这话腻到了,神色有一瞬间扭曲:“……”
“什么爱不爱的,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天天喊着不婚主义。”
“我治好了。”
“治好了?”
“对啊,有治不婚主义的特效药,你要是也想治,我让大师寄几颗过来?”
没错,黎渊才是最资深的不婚主义者,并且从达到已婚年龄一直践行到现在,十年了。
“黎瑭,你当你哥是傻子?”
黎渊一踩油门,蓝色库里南瞬间飞驰而出,这超绝推背感差点让黎瑭吐出来,攥住安全带:“哥哥哥,这是越野车不是跑车,你悠着点!”
她哥绝对不是傻子,是疯子!!!
“跑车?”
“你背着我玩跑车了?飙车?”
黎渊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恰好车子也驶入了市中心,他放缓了速度,面无表情地问。
黎瑭下意识想捂嘴,“我没……”
“说实话。”
“没飙车,就玩过一次赛车,还是姜令词陪我玩的,我以后再也不玩了。”黎瑭恹恹地把那天赛车的事情向哥哥汇报了一番。当然完全去掉了赛后跑车内的香艳。
“反正,我以后都不玩了。”
要不是最近每晚梦中都是被姜令词口,光是那差点剧烈撞上的车头,就足够她做好几天噩梦。
这样想想,做春梦还能接受吧。
黎渊若有所思,他用了无数办法都没让妹妹打消玩这种危险游戏的念头,反而越来越叛逆,越危险她越要去试,姜令词居然用这种方法打消了她的念头。
姜家的人都挺会教孩子。
可惜,跟姜麟认识的太迟,不然可以早点交流一番育儿心得。
黎渊最终问她:“真要嫁?”
黎瑭:“嫁吧。”
“反正不嫁他,我也不会嫁别人。”
黎瑭这话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嫁给姜令词,她就是坚定的不婚主义,但落在黎渊耳朵里,成了自家妹妹非姜令词不嫁的意思。
黎渊:“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黎瑭:“实不相瞒……是我给他灌的。”
姜家老宅,书房。
恰好姜麟也与儿子提及黎渊:“黎渊在商界虽以手段乖张狠戾著称,其实内心相当柔软,自从我们在那次晚宴相谈甚欢后,他跟我多次请教育儿心得,生意投资眼光也相当一致,我感觉与他颇有缘分。”
“之前聊过结拜,我琢磨了下这事儿可行,难得遇到个如此有眼缘的人,今个儿正式跟他提起时,他让我回家问问儿子。”
姜令词这才知道,原来黎渊今日在渔骤府约的是他父亲。
真是……
巧。
姜令词淡淡地说:“结拜就不必了。”
“我也没到什么事情都得经过儿子允许的年龄吧?”姜麟隔着办公桌,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儿子,似有些不满。
姜令词抬眸看向父亲,薄唇溢出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可以结亲。”
向来温润儒雅的姜麟难得失态地掉了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什么?”
“结亲。”
“黎渊是黎瑭的亲哥哥。”
“原来如此。”姜麟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黎渊态度变得这么快,原来不是想和他撇清关系,而是还有这么一层缘分。
不过……
他极轻地笑了声,“难怪他心情不好,也不喊我姜哥了,原来是平白无故辈分矮了一辈。”
原来黎渊每次提及的骄纵叛逆但又纯粹可爱的妹妹,就是他未来儿媳妇黎瑭。
“你眼光倒是好,本以为是无父无母的小可怜,没想到人家有这么一个厉害哥哥,黎家的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不一定会逊色于他们这些传承上百年的名门世家。
“从未见您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
姜麟敛起笑容:“你别看黎渊在商场风评褒贬不一,实则他品行作风光明磊落,你可知黎家曾经也算是陵城的新晋豪门,不过昙花一现,黎家父母在一次飞行事故中双双遇难,留下巨额债务,当时黎渊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小小年纪扛起来上亿负债,变卖所有家产与所有古董,一笔一笔,辍学三年,还清了所有债务,此后自学考上大学,大学期间创业、养育尚且年幼的妹妹,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还能白手起家,短短十年创下别人几辈子也创不下的辉煌成就,你说……”
外面骤然刮起大风,姜麟起身,站到落地窗看向窗外。
突然刮起的大风吹得园丁刚栽上的两棵小树摇摇欲坠,尤其稍小的那棵看起来极为脆弱,总让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连根拔起。
然而大的那棵顶在风口处,挡住了大多数的狂风。
它们就这样摇摇晃晃的等到风散。
虽然新鲜的叶子被吹掉了很多,虽然枝干被折断了一些,但它们依旧挺拔的扎根在那里,一场温柔的春雨落下,又会长出新的枝叶。
“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不成功呢。”他有能力有野心,他会站的比任何人都高。
姜令词站在父亲身边,一同看着那两棵小树。
商场上如果不狠,就会被吞噬殆尽,根本没有出头的可能性,可黎渊把黎瑭保护的很好,群狼环伺之时,也无人知晓他还有黎瑭这么一个弱点。
黎渊是好哥哥,但……管的太严了!
他回国的这段时间,黎瑭被盯着,连和姜令词打电话的时间,都要严格管控,电话play都没办法。
黎渊趁着自己回国这段时间稍长,坚决要给妹妹掰正她乱七八糟的作息,熬夜不可能,六点半起床运动。
黎瑭现在有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吊在眼皮子底下一直晃荡,张嘴就能碰到,她却被大黎捂住嘴,让她忍忍,过几天再吃。
这谁忍得了啊。
黎渊平日里跑步不喜欢在室内跑步机,他喜欢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不止一次被黎瑭吐槽他是老年人爱好。
而黎瑭这个起床困难户,每天一早被哥哥喊起来,撒娇耍赖不管用。
今天小黎照样六点半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开始苦大仇深地跟在大黎身后跑步,一边跑一边摸鱼。
黎渊穿上西装很有西装暴徒的味儿,脱下西装穿着夏季运动服,又依稀可见猿臂蜂腰,肌肉结实极具爆发力,像是一只隐于市井、收敛了野性的狰狞凶兽。
他见不得黎瑭摸鱼,提溜着少女后颈衣服,像是小时候溜她一样,“快点跑,注意呼吸……”
黎瑭觉得自己大美人形象全无:“哎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别提溜我!”
“要是被熟人看到怎么办?”
“我还要不要面子!”
黎渊本来就高,黎瑭虽然不矮,但是在哥哥面前,依旧跟小孩没区别。
“谁会看你。”黎渊觉得她想太多,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观众。
还没跑两步。
下一秒。
铁艺围栏外,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同款顶配劳斯莱斯,还是连号的车牌,缓慢地停在了别墅外的独立私家车道。
门前路很长,但从别墅门口往后看,根本看不到最后一辆在哪里,黑压压的一片。
黎渊视线落在那边,提着妹妹的手臂一顿,英俊冷艳的面容此时染上几分凝色,这么大的阵仗,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男人淡色薄唇翘起阴冷弧度,姜家给下马威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血脉当真十分神奇,比如兄妹两个的脑回路,偶尔出奇的一致。
上次黎瑭去见家长,也是满脑子下马威。
黎瑭循着大黎停驻的目光看过去,入目便是——
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打开最前方那辆车牌号全是1的劳斯莱斯幻影,不用猜,后面一辆全是2,再后面全是3……以此类推。
向来低调的世家,一旦高调起来,才是真的诠释四个字——天壤之别。
姜令词下车,一袭矜贵得体的双排扣西装出现在别墅门口。
黎瑭没多想,第一反应是,救星来了!!!
满脑子都是不用再跑剩下的1千米了!
直接朝着姜令词的方向伸出手,超大声地喊:“老公,救命!”
黎渊咬牙切齿:“黎瑭!闭嘴!”
她不看场面的吗!!!
姜令词也看到了黎瑭与黎渊兄妹两个此时的姿势,清隽眉心淡蹙。
这时,姜家的保镖们已经全部下车,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精致礼盒,所有盒子都是一整套的沉香木,没错,正是一寸沉香一寸金的沉香木。
被制成了成套的礼盒,用来放置物品,可见里面物品之珍贵远大于沉香。
别墅大门打开。
姜令词被簇拥在最中间,他身上没有太多配饰,除了腕骨上的红宝石手镯外,西装上只别着一枚精致的祖母绿胸针。
上次看他佩戴这枚胸针,还是情人节那天。
黎瑭看到这场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是干嘛?”
“演戏?”
黎渊早就放下她,免得在外人面前丢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下聘。”
大黎内心:不是下马威,可惜了。
兄妹两个一身家常运动穿搭,站在一身正式的姜家下聘队伍面前,真有种怪诞的戏剧感。
这么郑重的吗?
黎瑭看到那绵延不到尽头的车队,小脑瓜想的是:这要是离婚,她从哪儿找这么多车,把聘礼还回去啊。
姜令词像是没有意识到这场景多么怪诞,一如既往的沉静从容,双手将礼书交给黎渊:“请过目。”
礼书是三书六礼中的第二书,也可称为聘礼清单。
与聘书薄薄的一页不同,姜家的礼书相当厚,几乎就是一本书。
黎渊随意打开,长长的一页差点掉地上,他及时托住,眼皮子跳了跳。
元代釉里红缠枝莲纹花瓶
元代钧窑玉壶春瓶
元代……
……
明代羊脂玉龙凤纹插屏
明代斗彩鸳鸯碗
明代剔红漆器……
……
清代景泰蓝香炉
清代雕花玉镯
清代双鱼玉佩
……
其他元代之前的古董首饰、摆件、书法字画等等等亦是不计其数。
古董作为整部礼书的开胃菜,中间是各种奢侈品、全套定制珠宝、翡翠宝石、锦衣华服等现代礼品,这些都是过度,后半部是世界各地的房产、商铺、公司产业、自然还有数不清多少个零的支票礼金贴在尾部。
谁家聘礼是按照朝代来分类的。
还有这礼书,最少也得十几米长吧?
黎渊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岂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看看姜令词,又看了一眼自家一脸茫然的妹妹。
这小王八蛋这么值钱?
还挺重视。
直到现在,黎渊终于有点信了黎瑭那句她给姜令词灌的迷魂汤。
这得灌了多少,才能灌成这样?
黎渊脸上的冷色消散几分,向来看谁都不顺眼的脸上隐约能看出点和颜悦色。
总算让姜令词进门了。
黎瑭眼巴巴地望着姜令词,现在最希望他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在黎渊转身的一瞬间,立刻挤到姜令词身边,扯了扯他的西装袖口。
姜令词配合地低头。
黎瑭悄悄说:“等会你来我房间一下。”
“黎瑭。”
“来了!”
黎瑭一边应付黎渊,一边再次提醒姜令词,“不准急着走!”
她像是一只眼巴巴找食儿吃的饥饿小猫。
姜令词一身清贵出尘,慢条斯理抬手,替她整理了下掉落在耳畔的碎发,看似凉薄的唇却溢出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去你房间做什么?”
“当然是……”
黎瑭踮脚在他耳边落下简短的两个字。
而后像是一只挠了人立刻逃跑的坏蛋小猫。
姜令词坦然自若地紧随其后。
黎家客厅很大但很有烟火气儿,沙发上地毯上看似随意地放置着很多玩偶,循着姜令词的视线,黎渊难得开口说了句,“黎瑭从小就喜欢坐在地毯上玩,所以家里很多地方都铺了厚地毯。”
养成习惯,长大也没有改变。
黎渊也有洁癖,运动结束后必须先洗澡,所以他让客人稍等。
黎瑭刚打算上楼的脚步立刻停下。
黎渊路过:“你站着干嘛?”
“赶快去洗澡换衣服。”
这么正式的场合,不能被人以为他们兄妹不懂规矩。
黎瑭一本正经:“我帮你招待客人。”
等黎渊一走,黎瑭就把客人照顾到自己房间去了。
粉色公主房,窗帘拉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晦暗。
姜令词松松地拦着少女纤细的腰肢,薄唇准确地覆在她湿软的唇上,勾着她的舌尖缠磨,他亲的很色,也很湿。
与方才高高在上的清贵禁欲判若两人。
给黎瑭一种,这段时间,渴的不止是她,姜令词同样在渴·望着她。
纤细手臂环绕上男人的脖颈,黎瑭将自己送的更深了。
从一开始就是个激烈的吻。
直到黎瑭开始拽紧他熨帖的西装外套,姜令词含着她的唇瓣厮磨一会儿,最后碾了下少女可爱的唇珠后,才低低笑:“别拽,我们在偷·情。”
“衣服皱了,你哥哥会发现。”
唇肉相贴,他说话时,黎瑭能感受到一波接着一波的细微震·颤,从唇间蔓至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黎瑭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发现?
那怎么了?
男人身上的冷梅香清冽又上头,混沌了半晌,黎瑭突然一个激灵:对哦。
她哥!
回来了!
依照大黎的脾性,今天她敢和姜令词做到最后,大黎就敢直接砸门。
黎瑭在性方面,向来是不懂什么叫做羞耻心的,她想要,就会直白的要。
所以,她很苦恼地坐在公主床上,像是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诉说青春的烦恼:“自从赛车场那天,我每晚都很想要,以前不这样的。”
说到这里,她掀起眼睫,哀怨地看了眼姜令词。
“这事儿都要怪你。”
姜令词听到她这么坦诚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反而气定神闲地颌首,表示:“我会负责。”
“你怎么负责?”
黎瑭轻哼了声,“又不能做。”
她倒是可以不出门,但是姜令词等会一定要去见大黎的,一旦做了,就会被看出来。
毕竟姜令词也会有反应的!
“你去洗澡。”
姜令词站在落地镜前,略略整理了一下被黎瑭捏皱的衬衣领口,语调不疾不徐,“要快一点。”
“你不会趁机跑掉吧?”
“当然不会。”姜令词被她这话逗笑。
对上男人那双清清透透又令人不自觉信服的眼神,黎瑭没怎么犹豫,迅速冲了个澡,昨晚洗过头发,现在浑身都是香香的,蓬松长发披散在潮润雪白的肩头。
穿着一件香槟色真丝睡袍,纤细长腿若隐若现,一出浴室,入目便是坐在单人沙发上衣冠楚楚的男人。
姜令词还没走,骨节修长的手指里捏着玩偶尾巴玩儿。
黎瑭一看到鲸鱼玩偶,一抹绯红立刻从耳朵洇满全身。
啊啊啊啊!!!
这不是……
那晚沾上。
一直被她忘记了。
“过来。”
幸好姜令词似是没发现不对,随手抛了玩偶,示意她看梳妆台。
黎瑭这才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
明显是他刚才下去拿的。
打开。
里面是一把合拢的白玉扇子,玉质细腻,触手温润,整体磨的极为圆润,上面刻有精美的雕花纹样,是兰花与白孔雀,甚至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
“这是……”
姜令词朝她微微一笑:“这几天我亲手做的。”
然而当黎瑭想要打开扇子时,却发现打不开。
只是放手里把玩的吗?
她狐疑地看向姜令词。
而后。
姜令词从她手里抽出白玉扇子,下颌轻抬起,男人嗓音清越低沉:“去床上躺好。”
公主风的超大圆床上,少女细白的小腿微微蜷缩起来,骨肉匀称,莹润的脚趾如珍珠一般,在真丝床单上,几乎没有任何摩擦力。
姜令词微微俯身,挺拔修长的影子极具侵略性,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少女,语带命令,“先自己来。”
“还记得上次怎么教你的吗?”
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见男人眼尾下那颗蛊惑性极强的小泪痣,他甚至没有碰到她,单单是一个眼神,黎瑭便觉得自己浑身被薄汗浸透。
少女迷离又懵懂的眼神望着站在床尾的男人,唇色艳丽,上面还有被吻过后的饱胀痕迹,这样纯真的眼神与曼妙的身体,构成一幅奇异的靡艳之画。
她似是带着无力,“记,记得,但是已经……”
姜令词自然也清晰看到黎瑭上次说的出问题的地方,她倒是没有夸张,确实……
很多。
他反拿着扇子,清隽眉心微微皱着,用扇柄挑开一点,“……给你治病。”
怎么着也是见过世面的,黎瑭一下子明白这东西的用处。
原来是古代那种玉。
但黎瑭低估了姜令词,这柄白玉扇子最妙的地方没有这么简单。
十分钟后。
姜令词西装革履,神色矜贵自若地坐在客厅内,与黎渊商谈礼书以及约定双方家长正式见面,等一系列后续婚礼事业。
而此时圆床上的少女……
水光潋滟。
比半夜梦中醒来时还要多得多。
不过这次不是小鲸鱼,换成嗡鸣不止的白玉扇。
无人知晓,姜令词偶尔擦过西装口袋时,是在调换档位以及角度。
黎渊见黎瑭许久没有下楼,还想让佣人去喊。
姜令词仪态端方,不疾不徐道:“不急。”
“让她休息会儿。”
第37章 红色蝴蝶
大粉兰:【鲸鱼让你爽, 还是扇子让你爽。】
窗帘紧闭的房间内,黎瑭浑身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等白玉扇子嗡动声停止后, 床头手机震动了一下。
黎瑭伸出潮湿的手臂,够了好半天才用指尖勾下来, 差点砸到她脸上。
本以为是大黎催她下楼, 谁知入目便是姜令词这句话。
少女细腕一颤。
手机还是砸了下来, 牙齿不小心磕到了下唇, 下意识用舌尖一卷,甜腥味一下子涌上,唇右侧竖着破开个小口子。
十分暧昧的角度,像是被咬破的。
但是黎瑭现在顾不得这个, 满脑子都是:
啊啊啊啊, 小鲸鱼被发现了!
她就说姜令词不会无缘无故去捡起那个被她丢在窗帘后面的小玩偶,还放在手里玩。
几秒后。
黎瑭重新躺倒在枕头上——佛了。
发丝散乱的搭在少女脸颊,挂在身上摇摇欲坠的睡袍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此时一身雪白的躺在床上, 小腿边上还搁着如艺术品一样的白玉扇子。
接受了用白玉扇子被姜令词在楼下隔空玩这个设定, 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这方面已经够大胆, 没想到开了闸的姜教授……次次颠覆她三观。
不行, 黎瑭蓦地睁开眼睛:她不能输!
深吸一口气,少女重新拿起手机,指尖轻点屏幕——
小白雀:【你让我爽。】
然后默默地放下手机,用枕头盖在脸上, 昏暗中依稀能看到少女烧红的小耳朵。
其实她很想知道,姜令词到底是怎么在她哥哥眼皮子底下,调节快慢的。
完全契合她的节奏。
他又没看到, 到底是怎么拿捏这么准的?
黎瑭觉得姜令词有点恐怖。
之前赛车的时候,把她的反应和刹车时间都计算的分毫不差,现在连这种事情都预测的准确无误。
甚至最后结束的余韵,刻意放慢了速度,缓缓结束,像是安抚。
黎瑭冷静了片刻,倚在床头打开壁灯。
少女漂亮精致的眉目此时带点懒洋洋意味,捏着那柄精致的白玉扇子,指尖从兰花纹摸索到另一侧的孔雀纹,原来是可以开合的,只不过只能展开45度。
更妙的是,打开后的宽度,好似与大粉兰一样。
所以姜令词说是他亲手做的,黎瑭彻底信了。
还有什么是姜教授不会的?
比如——
和未来大舅子尬聊。
黎瑭从二楼往下看。
偌大的客厅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沉香木盒子。
与她房间那个如出一辙。
黎瑭表情一顿:别乱想别乱想别乱想,不能在大黎面前露馅。
总之礼盒太多,衬得原本宽敞的客厅都狭窄了几分。
且还有一部分大件以及部分易碎的古董并未送来,而是放到了赠予黎瑭名下的一栋豪奢别墅内,据说是准备做婚房的。
更显眼的是,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同样西装笔挺、身型高大,但气质完全不同的年轻男人。
作为黎瑭的亲哥哥,黎渊皮相自然无可挑剔,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感强,眉目是很有攻击性的华丽冰冷,看起来又凶又野的,此刻偏狠戾的眸色略微收敛,像懒懒待在窝里的大型猛兽。
姜令词闲适从容,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底蕴沉淀出来的风雅清贵。
尤其一双淡色眼瞳,高不可攀的疏离感拉满,此时戴着金丝边眼镜,遮住几分眼尾小红痣染就的绮靡,看谁都有一种神性怜悯的感觉。
此刻这两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央台综艺——《非遗神话》
黎渊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越看脸色越冷,语带不满:“我家小黎镜头怎么这么少?”
都半个多小时了,只出现一个特别远的镜头,那么小一只,可怜巴巴地在角落画画。
“节目组是不是霸凌她?”
黎渊厉眸扫向姜令词。
姜令词淡定自若地接下了大舅子的眼刀,微微颌首:“我让人去查一下。”
黎瑭刚好听到他们两个对话,趴在二楼栏杆上,拉长了语调:“哥……”
“你看看节目名字,非遗神话!我又不是节目组嘉宾,导演给我切一个单人镜头已经很给面子了。”
“还有你,姜令词,我哥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瞎凑什么热闹。”还查一下呢,查什么?查她在节目组天天为了创作灵感闹着爬他床?
黎渊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反问她:“那你去干什么?”
黎瑭踩在楼梯的脚脚缩了下。
大黎还是这么敏锐!!!
在黎渊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下。
黎瑭:活脑快想!
两秒后,她假装自然地继续下楼,轻描淡写:“去写生啊。”
“节目组选择的拍摄地点风景都很独特。”
“哎呀总之没人欺负我,你别整天得妹妹被害妄想症。”
见她如今这个活泼模样,黎渊暂且信了没被欺负,不过……视线落在她唇下侧:“嘴怎么了?”
倒不是黎渊疑心重,主要是他上楼洗澡换衣服的时候,黎瑭这个小王八蛋说帮他招待,这是招待到嘴上去了?
黎渊双手环臂,瞥向姜令词。
却见姜令词也用微妙的眼神扫向黎瑭。
黎渊:不是他干的?
黎瑭与间接罪魁祸首短暂的对视几秒,而后移开目光:“手机砸脸上,不小心咬到了。”
不敢相信妹妹可以蠢成这样,黎渊一言难尽:“让你不要躺床上玩手机。”
黎瑭路过时,超小声地吐槽:“啰嗦大黎。”
然后直接到姜令词身边坐下。
就差躺他怀里了。
她是趁机去摸索遥控器。
被姜令词藏哪儿了?
跟她哥坐一块,居然能一边聊天,一边远程操控。
在黎渊看到的角度,姜令词一动不动,高贵冷艳如一尊雕像。
黎渊转身去冰箱拿瓶草莓牛奶的功夫,没注意到自家妹妹钻人家怀里去了,随口问:“在房间墨迹什么,这么晚才下楼?”
“睡个回笼觉嘛,谁好人家六点半就起床去跑步。”黎瑭怨念很重,眼泪汪汪地挂在姜令词身上,她现在觉得和姜令词同居简直是人生最美好的日子,每天有人喂有人抱,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早晨除了床上运动,也没有其他运动。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结婚?”黎瑭一边用正常音量问,纤软的指节一边沿着男人笔挺的西装,去触碰他的内袋,果然摸到了遥控器。
又趴在姜令词耳畔,超小声地问,“你就是用这个控制的?”
遥控器薄薄的一片,
上面有好几个按键。
姜令词单手扶着少女的细腰,用近乎唇语的音量启唇,“嗯,你现在摸到的是开合键,按这里,它会撑开你的……”
黎瑭小脸一红。
靠!
在黎渊拿着牛奶转过身的瞬间,姜令词云淡风轻地回答黎瑭上一个问题:“两个月。”
黎渊朝这边走来。
“这么久?!”黎瑭迅速调节表情,似乎在考虑什么重大事情,最终冒出来石破天惊地一句:“要不我们私奔吧。”
重新落座的黎渊面无表情:当他不存在?
讨论私奔也不背着点人。
“首先我还没同意你们结婚。”黎渊将草莓牛奶推到黎瑭面前,凉凉地说,“其次,黎瑭,给我坐直了,没骨头?”
反正已经找到了遥控器,黎瑭乖乖听话坐直了身子喝草莓牛奶。
这是她的习惯。
这厢,黎渊思及他们方才特别熟稔自然的搂搂抱抱,突然问姜令词:“她平时早晨醒了,还要再睡回笼觉?”
姜令词:“偶尔。”
黎渊:“你怎么知道,你俩同居了?”
姜令词听到黎渊一下子沉下来的嗓音,似是浑然不知情的样子,眉心轻折:“是,她没跟你说?”
黎渊冷笑:“当然没有。”
啊啊啊啊啊大黎不讲武德,居然套话!!!
姜令词居然还说实话?!
黎瑭喝着奶,没有第一时间插上嘴,等到她松开吸管,已经迟了!
她蹑手蹑脚打算跑路。
姜令词是不会隐瞒这种事情,他本以为黎渊是知道的,毕竟他与黎瑭说过,同居之前,要见家长。
当时黎瑭说的是她没有亲人,唯一的哥哥“血海深仇”。
姜令词/黎渊同时溢出两个字:“黎瑭。”
被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同时盯着。
黎瑭站在沙发椅背旁,大脑CPU快要冒烟了:“你们听我解释……”编。
当天晚上,黎瑭被黎渊罚站三小时还安排了一万字的检讨书作业,又被姜令词用白玉扇子远程玩了三个小时,才筋疲力竭的睡过去。
精神与身体双重惩罚。
黎瑭说梦话都是——再也不敢了。
正式见家长这天,他们约在了姜家老宅。
毕竟姜家有姜老爷子和老夫人两位年迈长辈,黎渊不会让妹妹落下任何话柄,作为晚辈该守的礼节自然会遵守。
虽然是男方求娶,女方家长姿态可以抬高一点。
但黎渊并未刻意如此。
因为他觉得去践踏他人尊严来抬高自己,是非常低级的行为。
他不会这么做,也是这样教育妹妹。
姜麟对黎渊算是相当了解,所以他本人对黎家的家风赞不绝口。
以至于姜家其他人还未见到黎渊,便对他抱有非常好的印象。
黎渊这边,则是听黎瑭提过之前见姜家人,当初姜家以为她是孤女都没因身份看轻了她,反而全家郑重其事的迎接,可见人家真正的名门世家,是没有嫌贫爱富那些陋习的。
于是,这一场亲家会面,相当的和谐。
黎瑭第一次见姜令词的爸爸,还挺新奇,相较于姜令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姜爸爸显然更温润和煦。
“上次你来家里,我在国外没能回来,十分遗憾,只能劳我夫人代为转达欢迎,今天正式见面,也该补上见面礼。”
姜麟拿出一份豪华游艇的转让协议。
黎瑭在自家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十分乖巧客气地表示:“叔叔,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姜麟温和地笑:“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哥哥一样客套。上次我送他个代步工具,他也不收。”
黎渊想起上次在渔骤府,姜麟跟今天一样,上来就递给他一份私人飞机转让协议,说是作为兄长送给结拜弟弟的礼物。
问题是,正常人谁出门用私人飞机代步?
姜令词捏了捏黎瑭的指尖:“不贵,收下吧。”
黎瑭懒得再推拒,她本来就不喜欢大人之间那种拉拉扯扯,顺势道:“好吧。”
“谢谢叔叔。”
内心:大不了离婚后还回去。
“不用客气。”姜麟欣赏黎渊,之前没见面时,就听黎渊提过很多黎瑭小时候的事情,黎渊口中,妹妹虽然娇气难养还叛逆,但是大多数时候跟小天使一样可爱。
姜麟自然爱屋及乌,笑着调侃了句,“你哥哥可跟我说过你,从小到大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直白又坦率,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改变性子。”
意思明显,黎瑭即便婚后,也可以做自己,无需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自己。
黎渊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
勉勉强强配得上他们家小公主。
半小时后。
黎瑭终于脱身,拉着姜令词去花园溜达,见家长真的好累,她长舒一口气,眼尖的发现多出来一个玻璃花房:“咦,上次没有这个,新建的?”
“什么珍惜花种,还得特意弄个玻璃花房。”
殊不知。
里面什么花都没有,而是两棵普普通通的小树苗,甚至都不是什么珍稀品种,只是两棵瘦巴巴的梨花树。
黎瑭仰头看看这超豪华的玻璃花房,又看了看两棵梨花树,确定自己没看错,偌大的空间,只有两棵树苗,没别的了。
“这是什么特殊品种?”
“不是,普通梨花树。”
“什么重要人物送的?”
“不是,园丁买来的。”
“给它俩弄个玻璃花房是?”
姜令词轻抚着小的那棵树苗,看它翠绿的叶子摇摇晃晃,薄唇噙着一丝笑弧,“这么可爱的小树苗,见不得它被风吹日晒。”
黎瑭:文化人的小众爱好,小文盲不懂。
黎瑭品鉴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有品鉴出这两棵梨树有什么特别之处。
离开玻璃花房后,黎瑭想到正事儿,仰头望着身旁的男人,期期艾艾地问:“家长见了,下一步就是领证了吧?”
领完证她就是姜太太了。
风吹过。
一片桃花瓣落在黎瑭眉心,她感觉有点痒。
姜令词抬手,替她摘下,指腹漫不经心地轻捻了下,“婚礼完成后,才能领证。”
黎瑭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的画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办啊啊啊!
再不办,要被蒋涿那个学人精抢先了!
姜令词不疾不徐:“下一步是选婚纱。”
就在这时,黎瑭听到秦韫溪站在门口优雅地朝她招手,“瑭瑭,过来选漂亮衣服。”
确实很漂亮。
姜老夫人和秦女士的审美都很好,为了方便黎瑭,她们已经选出来一批,供黎瑭挑选喜欢的颜色和样式,请国际顶级设计团队量身设计定做。
国际顶奢礼服工作室。
这段时间一整个团队都搬到了陵城姜氏集团名下的场地,只服务黎瑭与姜令词的所有礼服设计定制。
黎瑭换好一身非常华美的手工蕾丝钉珠款式,超长的裙摆铺散而下,她脸小而精致,但不笑的时候,会有冷艳的调调,此时红唇雪肤,乌黑发丝用钻石链条编起,灯光下,浑身都是闪闪发光。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有一瞬间不敢相信的恍惚。
真要结婚了呀。
直到姜令词穿着与她搭配的宫廷风礼服出现。
她从镜子里与他对视。
姜令词里面穿的是绸滑的丝质衬衣,繁复华美,搭配低调却不掩奢靡的金丝刺绣长款礼服,矜贵又高级,此时遥遥看着人时,有种圣洁又慵散的荒诞美感。
让人很想把他拉下莲台神域,做尽一切不可做的事情。
黎瑭这样想着,自然也这样做了。
礼服穿得时候漂亮,脱的时候很复杂。
黎瑭不让其他人帮她,而是站在高台上,朝着姜令词笑,细指轻点他的方向,颐指气使:“你来,帮我脱。”
造型团队的人员都很有眼力劲儿的离开。
这是谁的地盘,他们拿谁的钱,有钱人之间的情·趣,懂都懂。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脱下身上有些厚重的大衣,这才不疾不徐地走向黎瑭。
黎瑭站在高台,恰好与姜令词平视。
他真的很高。
很少从这个角度看他,黎瑭觉得有些新鲜,炽白灯光下,男人眼瞳似蒙上一层薄薄雾气,他没有戴眼镜,眼尾的红痣像冬雾里振翅的红色蝴蝶。
黎瑭指尖去碰了下,第一次生出想在他身上画画的冲动,单纯的画画,没有别的目的。
姜令词等她摸够了,才掐着少女细细的腰肢,将她从高台上抱下来,一步一步走进不远处的试衣间,华美的长裙摆拖拽到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像一层层翻涌的海浪。
试衣间不算狭窄,甚至还容纳了一组沙发,红色丝绒帘子完全拉上,剩下的两面墙壁,皆是落地的镜子,明亮清晰。
将一切照的纤毫毕现。
这件礼服的暗扣很多,藏得很严实,在表面根本看不出如何解开。
黎瑭也不告诉姜令词,就无辜地站在哪儿。
让姜令词自己找。
黎瑭笑盈盈又带着一点挑衅:“姜教授无所不能,总不会连件裙子都不会脱吧,那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提前彩排一下。”
黎瑭的建议向来不着套,但这次,姜令词难得赞同:“你说的没错,是应该彩排。”
婚礼仪式没有彩排,先彩排洞房花烛夜。
怎么不算是对婚礼的另一种重视呢。
姜令词身上的丝绸衬衫很华丽,上面似有流光,可见面料之奢靡,随着他在婚纱上的探索,衣袖时不时的滑过少女滑腻的肌肤,激起一阵接着一阵的涟漪。
黎瑭小腿有点软,不知道这是在为难姜令词,还是在折磨她自己,但话都放出去了,让她收回,太丢脸了吧。
手心不经意撑在一个台面上,黎瑭为了转移注意力,循着看过去,发现这是个隐藏化妆台。
抽屉里是各种化妆品。
黎瑭想到什么,先是偷瞄了眼认真“彩排”的姜教授,她强忍着浑身酥意,挑了一支红色眼线笔。
慢慢打开。
在姜令词找到一个暗扣后,她便奖励般,在他眼尾下,轻轻扫过一笔。
不能她一个人痒。
而姜令词却依旧保持平静。
果然,当笔尖落在男人薄薄的皮肤上时,他眸色终于泛起了波澜:“画什么?”
黎瑭唇角翘了翘,细细的手腕悬在空中,“别看镜子,不会画丑的。”
她身子不自觉地颤,但是拿笔的手却很稳。
一笔一笔地姜令词眼尾下细细描摹。
等少女身上的礼服完全解开时,一只振翅的红蝶替代小红痣跃然于姜令词眼尾。
姜令词掀眸的瞬间,黎瑭檀口微微张着,惊艳于这样勾魂夺魄的美色。
天知道,她只是随手一画。
没想到与姜令词的适配度高到离谱。
男人肤白如玉,淡眸薄唇,是一种超然世外的冷感长相,而此时这只赤色蝴蝶完全占据了上风,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令他漂亮的不像是真人,更像是冰冷又诡异的妖附缠于神明的灵魂,危险蔓延开来。
许久没有如此涌动的灵感,完全爆发于脑海。
她看姜令词是美景,姜令词看她亦是。
华美婚纱坠落时,少女玲珑曼妙的曲线完全展露,腿长腰细,肌肤莹润白皙,没有半点瑕疵,甚至连颗痣都没有,该细的细,该翘的翘,没有一处是不美的。
姜令词眼神逐渐幽暗,像是深海涌动的漩涡。
自从大黎回来,黎瑭再也没有和姜令词做过。
作为有过这方面生活的成熟女性,没有姜令词在眼皮子底下晃荡还好,重点是姜令词隔三差五“勾”她一次。
大黎看的太严了,根本不给她和姜令词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摆脱了大黎的看管,黎瑭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对视。
安静的空间,只有彼此越发激烈的心跳与呼吸声。
黎瑭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踮脚轻吻蝴蝶的羽翼,双唇颤着,虔诚而温顺。
下一秒。
她被姜令词抱到化妆台上,姜令词薄唇循着她纤细羸弱的脖颈轻吻,拥雪如珠,莹润而滑腻,仿佛是少女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曾经这么多次,姜令词今天第一次细品。
以前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出现在非夫妻身上,十分的粗鲁放浪,不,即便是夫妻,这种行为也足够没有廉耻。
然而今日,头顶灯光硬照下来时,他只想如野兽般去撕咬。
黎瑭喊他的名字。
但是姜令词不理。
黎瑭分出一点心神,想起那晚电话中……
她换了称呼,带着细细的气音:“老公,老公,轻……”
缱绻而含糊不清。
黎瑭也是头一次知道,这里也很要命。
甚至比上次在赛车上,还要难以启齿。
果然。
一叫老公,姜令词温柔多了,他向来喜欢黎瑭这么叫他。
不知道亲了多久,大概把黎瑭快要亲得融化了。
整个化妆桌都潮润一片。
盛满清水的水杯不小心被撞翻,水撒了一桌子,沿着白色桌沿往下滴滴答答的淌着。
黎瑭缠住男人修劲的窄腰,隔着薄薄的丝绸衬衫,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黎瑭不自觉仰头时,她感觉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旋转,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姜令词好能忍。
都这样了,还能不急不慢的。
白色西裤、丝绸衬衫与华美的钉珠礼服纠缠着被踹到墙角,分不清楚是谁的,甚至身上的温度也分不清是谁的。
姜令词用餐时向来喜欢细嚼慢咽,仿佛即便饿了许久,也不可能抛却礼仪教养,狼吞虎咽。
玫瑰粉的兰花的花露是极为清澈的颜色,像是早晨叶子上凝聚的露水,循序渐进地将少女肌肤润湿。
许久不见,有些陌生了,如岩浆汹涌。
黎瑭拧着一双细眉,忍不住咬着下唇,似在隐忍。
但是又有种——
终于。
圆满 。
少女薄薄的眼皮不自觉洇红一片。
姜令词很细致地问:“感觉到它和白玉扇子的区别了吗?更喜欢哪个?”
“它。”
白玉扇子再灵动,也是死物,而它是活的,是热的,是有脉搏跳动的。
“哦?它是谁?”
“你。”
男人用微哑的撩人声线发出低促的笑音:“忘记你给它取的名字了吗?”
“大、大粉兰。”
“你别……那里。”
“哪里别。哪里,说清楚,不然我不知道。”姜令词引导。
许久没有真正在一起,无论是黎瑭还是姜令词,都打算慢慢吃,吃个痛快。
谁知……
没等黎瑭回答,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起初他们都没管。
谁知铃声断了又响起。
黎瑭指尖几乎陷进姜令词的肩膀,她呜咽了声,“一定是大黎。”
“不接他下次不会让我出来了。”
姜令词就这么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的沙发。
黎瑭余光瞥见墙壁上的落地镜,立刻收回:
太像是师姐给高阶版学习资料里的画面了。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高阶了。
还是试衣间,这种地点。
更高阶的来了……
姜令词就这样让她接哥哥电话。
胆大妄为如黎瑭想都不敢想这种事情,这要是被大黎听到……
卧槽!
“不行不行。”
姜令词根本不拿出来,嗓音徐徐:“我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调调,总让黎瑭觉得耳熟。
姜令词:“我保证只待着,不干别的。”
黎瑭:“……”
更熟了这话。
她好像说过。
原本停歇的铃声再次炸开。
啊啊啊!
黎瑭没心思想别的,满脑子都是被大黎“捉·奸·在·床”的可怕画面!!!
这时。
姜令词好心替她接通,按了免提,并且彬彬有礼地率先说:“你哥哥的电话。”
完全听不出任何正在干坏事的音色。
清润磁性。
非常好听。
反正黎渊听到这句话,是没听出任何不对劲:“黎瑭呢?”
黎瑭瞪着姜令词无声呐喊。
啊啊啊啊,姜令词是想让她死!
姜令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哥哥找你。”
眼尾下的红色蝴蝶随着他的笑,似活了一般,美丽又妖异,带着斑斓的毒素!!!
“在呢。”
终于,黎瑭生无可恋地从唇间溢出两个字。
黎渊听出黎瑭声音怪怪的,先是让她门禁之前回家,然后问了句:“你们不是去试婚纱吗,嗓子怎么哑了?”
黎瑭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姜令词身上已经扎满了刀子。
“我和姜令词在锻炼,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胖了,根本塞不进去,为了穿漂亮婚纱结婚,拼了。”
黎瑭一口气说完,下一句就是要挂断电话。
岂料黎渊来了句:“好,你有个目标更好,明天从六点开始加练。”
黎瑭:“???”
“我们继续锻炼了。”
姜令词一边游刃有余地和黎渊道别,一边按住少女的细腰。
“嘶……”
“姜令词,你……”
黎瑭刚准备找他算账,但是却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没时间了。”
因为黎渊给了门禁。
一改之前的不急不慢,姜令词速度非常快,像是有残影一样,狭窄的试衣间内,响彻着双镯碰撞的声响,隐约夹杂着一点少女的抽泣。
黎瑭感觉快要麻木了,下意识地伸手去够。
指尖轻抖了一下,试衣间响起少女模糊不清的声音,她十分困惑地询问:“这,这个是……什么?”
男人回答时,尾音微微上扬:“自己看。”
姜令词扶着她的腰肢转了个身,令她面对着镜子,完完全全看清楚,一圈泡沫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贴着她腹部的长指如玉精心雕琢而成,指甲修剪整齐,呈淡淡的粉色,是仿佛是唯一的色彩。
黎瑭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用男人轮廓分明的手臂抹了抹:“姜教授,你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令词低沉磁性的笑碾过她的耳畔,如电流般,一下子窜遍全身:“哪里变了?”
他牵着少女的指尖重新落回去,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
黎瑭:“……”
她没说!
当然,姜令词也不需要她言不由衷的回答。
他可以用实际行动告诉黎瑭,哪里变了。
少女唇瓣不小心擦过男人下颚,嗅到很淡的冷梅香,然而更浓的是让人脸红的腥甜味道。
最后一刻,黎瑭失神地望着他的眼尾,像是红色蝴蝶洒落一片色彩斑斓的鳞粉。
他说:“许久没给你,变多了。”
第38章 作案工具
黎瑭肤白, 稍稍剐蹭或者情绪起伏过大,便会红的厉害。
刚结束时,红艳艳分外靡丽, 尤其是腹部衔接着胯骨的位置。现在颜色逐渐消褪,变成了一种暧昧的粉调, 像是在少女皮肤上晕染开的颜料。
还有半小时。
不够做第二次。
黎瑭趴在姜令词怀里, 两个人肌肤相贴, 比起做, 这样裹着薄毯安静抱着,好像也很舒服。
沙发前是一整面墙的镜子,完全照出他们此时的模样。
欢·爱的痕迹大大方方地展露。
少女雪白肌肤上的吻痕,以及最饱胀殷红的地儿清清楚楚的映在镜子里, 磨得黎瑭不舒服, 她撑在薄毯,低头去看,娇气地嘟囔:“被你咬破皮了。”
姜令词倚靠在沙发上的丝绒抱枕上, 清隽眉目此时染着事后的慵懒绮丽, 腰腹间几道抓痕打破了原本秩序井然的肌肉线条, 平添了几分破损的颓靡感。
他浑身上下只套了一条黑色长裤, 抓痕蜿蜒而下, 没入布料之中,更引人遐想。
听到黎瑭小声的抱怨,男人抬臂将她往上抱了抱,而后蜻蜓点水般亲了两下, 似是安抚:“下次轻点。”
姜令词并没有敷衍地说下次不咬了,有点假,毕竟……他确定自己尝过这里后, 下次不可能不碰。
“好吧。”
黎瑭还是很好哄的,她在姜令词怀里缩了缩身子,无聊中,懒懒地把玩着他重新扣回手腕上的红宝石兰叶镯,又把自己手腕上两只祖母绿镯子放一块。
拿出手机咔嚓了一张。
红配绿,色彩碰撞力非常强。
这个配色好像也没有太奇葩。
黎瑭欣赏了半天,从镜子里瞥见姜令词眼尾下那只红色蝴蝶,少女突然坐在他腰腹,直起身子,“再拍一张。”
“我要和作品合影!”
这是她近期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眼线笔的防水效果很好,姜令词出了一身薄汗又洗了澡,红色蝴蝶也只是翅膀稍稍模糊,黎瑭拍照之前,又很用心地重新描摹,色调恢复鲜艳。
就算这样的姜教授是限时的,也不能只限时两个小时,最起码要限时一整天。
姜令词抬眸,清晰看到少女执笔时认真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似乎只有创作。
完全不会让人注意到她此时不着·寸缕的香艳模样。
描完之后,又拍了照片,黎瑭眉眼弯弯说:“等晚上你回家再用卸妆水洗掉。”
“你还住在槿越泗号吧?”
“好像在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
姜令词任由她折腾,听到这话,才不紧不慢地问:“最下面的抽屉?”
黎瑭歪了歪小脑袋:“嗯?怎么了?”
姜令词云淡风轻:“今天用的水蜜桃味,就是从最下面的抽屉拿的。”
黎瑭:“……”
眼神不受控制地去看垃圾桶里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计生用品。
姜令词甚至没有在上面欲盖弥彰的铺两层纸巾,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展示。
姜教授是真的变了。
不是之前那个“谈性色变”的小古板了,还知道带工具。
黎瑭长舒一口气,幽幽地说:“幸好你带了作案工具,没弄脏礼服。”
不然不好跟曲女士和秦女士交代——出门大半天,一套都没试好。
西式礼服相对简单,下次试中式的凤冠霞帔更麻烦。
可能没有时间偷情了。
黎瑭又小声咕哝了句。
姜令词先是发出一声轻笑,随即意味不明地重复:“偷情?”
“你笑什么,我们不像吗?”黎瑭理直气壮。
都背着她哥哥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忽而眨了眨眼睛,重新趴回姜令词炽热的胸肌上,“姜教授,你知道吗?”
“一般在那种片子里,试衣间都是偷情的必备场所。”
黎瑭环顾四周,这间试衣间氛围虽然跟那种狭窄简陋又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不同,但好歹也算是试衣间。
黎瑭手机定时响了。
姜令词颇为遗憾地宣布:“黎小姐,我们的‘偷情’结束了。”
黎小姐的小脸瞬间垮掉。
换好衣服后。
大理石地面冰凉,姜令词直接将黎瑭抱起来,没让她落地,往试衣间外走去。
“偷情”这个事儿吧,最让黎瑭产生真实感的并不是在试衣间。
而是……
回到家后。
黎渊坐在客厅一边看工作资料一边等黎瑭,他回国也很忙,而且最近准备将公司事务的重心往国内挪,工作量只增不减。
不然,也不会没时间去接黎瑭。
见黎瑭冒冒失失地进门,小腿好像还有点抖,黎渊余光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问:“运动量这么大?脸都红了。”
平时早晨带她运动,也没见这么努力,一看不见就摸鱼。
大下午在外面锻炼倒是努力。
黎瑭差点破功,她解释:“快要盛夏了嘛,外面超热的,你天天呆在空调房肯定感受不到。”
黎渊一双凌厉的狼眸微微眯起:“现在才六月,哪门子盛夏?”
见蒙混不过去,黎瑭哒哒哒往楼上跑:“反正你别问了。”
黎渊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就她这副心虚的模样,简直把不打自招写在脸上。
忍不住揉了揉眉梢:藏也不会藏,装也不会装。
黎渊苍白修长指节屈起,敲了敲桌面,语调泛寒:“站住。”
血脉压制。
黎瑭不敢不从,乖乖地转过身。
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着一拳能打死一匹狼的肌肉,领带照常被随意扯下来,瞳孔漆黑如墨,就这么紧盯着她。
被看得后背发毛,黎瑭瓷白纤细的小手扶在楼梯栏杆上,虚张声势:“你干嘛这么凶。”
背着他同居都不知道多少天了,黎渊现在再说什么让他们两个不准干坏事,说了也白说。
所以,黎渊一字一句地警告:“不许婚前闹出人命。”
完蛋。
大黎真的知道了!!!
黎瑭震惊地问:“大黎你干嘛这么敏感!你是敏感肌吗?”
黎渊冷笑一声:“笨蛋。”
“以后别在姜令词面前干坏事儿,人家看你跟看透明人一样。”
一进门那个心虚腿软的模样,他看不出来才奇怪。
透明人?
确实。
黎瑭理解的是表面意义上的透明。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黎瑭?”
“听到我的话没?”
“听到了听到了,我以后干坏事背着姜令词。”黎瑭朝他做鬼脸,逃似的往楼上跑,“去画画啦,别打扰我!”
她没往卧室跑,而是往画室。
满脑子快要炸出来的灵感,不落于纸上,实在是浪费。
黎瑭原本用正常画纸打草稿,但是画着画着,总觉得不够,根本装不下……
她立刻翻箱倒柜,翻出最大的一卷画纸,又找出家里最大的画架上把纸钉上,聚精会神地开始画画。
临画画之前,她还分出一点心神想了想姜令词,肯定是他接电话才让大黎发现的。
算了,看在这意外之喜的超绝灵感上,原谅他了。
殊不知此时,她的灵感来源,正大光明地顶着眼尾的红色蝴蝶出现在兄弟牌局上。
“烧不尽”会所,三楼贵客区。
今天是贺泠霁攒局,他如今定居深城,难得回来一趟,自然都得给面子。
贺泠霁调侃道:“受宠若惊,姜哥来见我还盛装打扮。”
指的自然是这眼尾精致的蝴蝶,乍一看跟化了什么艺术妆似的。
毕竟姜令词不戴眼镜时,五官是极具辨识度的绮丽俊美,与红色蝴蝶契合度极高,像是本来就生长在他皮肤里的一样,垂眸看着人时,有种摄人心魄的调调。
少了几分往日的矜持雅致,低调端方,今日的姜教授,十分的蛊人。
姜令词如往常般从容落座,气定神闲地开口:“陪未婚妻试婚纱。”
“要不说教授和艺术家的结合最会玩呢,试个婚纱都能试的脸上长蝴蝶。”阮其灼端着两杯威士忌过来。
给两位哥哥一人一杯。
“还明目张胆地顶着这么炫酷的蝴蝶出门。”
贺泠霁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这叫孔雀开屏。”
阮其灼感概:“姜哥,你真的超爱。”
难怪一声不吭就定下结婚时间。
爱?
姜令词听到这个于他而言略有些陌生的字眼,不置可否。
这样的调侃没让他情绪有任何波动,没把他们的闲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抿了口烈酒,喝了酒后,眼尾的蝴蝶好似越发鲜艳夺目,非常漂亮。
阮其灼是做传媒的,酷爱这种浮夸的玩意儿,今天他就染了个白金发色,扭头看向坐在香炉前,正在燃香的容怀宴:“容哥,我也想开屏。”
“你给我画一只白虎吧,跟我发色一定很搭?”
“我给你左脸画青龙,右脸画白虎,额头画朱雀,下巴画玄武,行吗?”容怀宴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阮其灼小声蛐蛐:“容哥一定是和嫂子闹矛盾了。”
他与顾星檀合作比较多,所以知道的多一点。
姜令词与贺泠霁同时看向容怀宴:“闹矛盾?”
容怀宴清润秀逸的眉轻折起,这只小独苗真多嘴,懒懒地合上香炉:“她又要在文物修复馆闭关,要一个月。”
顾星檀这次的闭关,是衣食住行都在修复馆内,谁都不见。
就算是君子脾气如容怀宴,也难得心情不愉。
“一个月而已。”姜令词觉得他有些夸张,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推过去,“很快就过去了。”
容怀宴挑眉看他,意味深长道:“等你结婚后就懂了。”
“不信你问贺某人。”
与“吞金兽”联姻太太婚后生活相当和谐的贺某人没否认。
姜令词:婚前婚后不一样吗?
他与黎瑭之前分手一个月没见,也没有容怀宴这么躁。
南韫姗姗来迟,见他们还在喝酒,似笑非笑:“不是约打牌吗,你们四个人刚好一桌,等我干嘛?”
阮其灼:“容哥没心情,三缺一,等你呢。”
今天大家都不在状态,注意力都集中在姜令词脸上,太惹眼了,玩的十分散漫。
阮其灼看牌的时间还没有看他姜哥的时间长,没几局就输掉了所有筹码。
而姜令词面前的筹码摞的很高。
贺泠霁笑了声:“灼崽,再看你姜哥,今晚得哭着回家了。”
阮其灼往椅背上一靠,生无可恋:“别说今天,以后我都得哭着回家。”
“以前夜不归宿还能用单身狗姜哥当挡箭牌,家里人一听姜哥大名,巴不得我晚点回家,多接受点知识的熏陶,现在看姜哥这超爱的样儿,未来绝对是步你们的后尘,实打实的妻管严,每晚都要按时回家,烟不抽、酒不喝、什么局也不参加,我借口没了。”
阮其灼扫了眼那一沓筹码,全都是他的钱钱,表情深刻地道歉:“姜哥我错了。”
姜令词推倒筹码,不玩了。总是赢没意思。
随口道:“错哪儿了?”
阮其灼:“你脸上的不是炫酷蝴蝶,这是你的幸运蝴蝶。”
#糖浆CP一手情报楼#
第3333楼惊现新糖——“陪我爸去“烧不尽”会馆偶遇了姜教授。”
“楼上兄弟富二代啊???”
“是背景超深、入场费六位数起步、一晚动辄消费上百万的那家会馆?!”
“我敲,自己投胎失败固然难过,但同学投胎成功更令我嫉妒的面目全非!!!”
3344楼:同学们冷静,听我说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看姜教授的脸。照片.jpg
藏在我爸身后偷拍的。
照片是姜令词上楼时,华贵的宫灯映照下来,将他那张清冷矜贵的面容映得清清楚楚。
“哦豁,我们姜教授依旧帅的离谱!”
“空谷幽兰大旗不倒。”
“等等!啊啊啊啊!眼尾那是……画的蝴蝶吗?”
“是我错觉吗,总觉得姜教授今天气质有点奇怪,就是少了之前那种看谁都如蝼蚁的睥睨怜悯味儿,怎么眼神有点怪怪的含情脉脉?看楼梯扶手都这么深情。”
“事后?”
“楼上,你?过分直白了昂,点了。”
“已知姜教授女朋友是画家,所以……这不会是玩情趣忘记擦掉了吧?”
“破案了。”
“我磕的CP今天do了。而且do的相当激情四射,花样繁多。安详入土.jpg”
3388楼:“所以这只蝴蝶叫——事后蝴蝶。”
“绝倒,我校果真人才辈出。”
“取名大师!38老师当年退出文坛我是一万个不同意。”
后来黎瑭在刷到论坛这个蝴蝶名字时,差点脑子一热,给她的新画取名《事后蝴蝶》。
可惜她早就取好了。
这幅画十分耗费时间与心血,因此自从开始画,便不知道时间流逝。
等到她画完,时间已经过去一星期。
黎渊在A国的总公司出现紧急问题,需要他亲自处理,于昨日飞回。
下次回国,大概是她婚礼时。
黎瑭许久没有出门,精致的小脸有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羸弱,她习惯了哥哥突然的回来又突然的离开。
起初她还自我安慰,大黎走了刚好,她和姜令词不用偷情了——卡着时间做完,做一次就结束。
想做多少次就做多少次。
早晨也不用六点起床跑步,晚上也不用一到点就被大黎卡着时间敲门要求关灯睡觉。
家里重新恢复空荡寂静。
虽然大黎平时也不怎爱说话,但是有他在,才是家。
客厅沙发上,少女蜷缩着玩手机,刚准备给姜令词打电话,突然想起来,三天前,姜令词给她打过电话,当时她正在最关键的绘画阶段,没仔细听。
模糊听到一句,某个古村落挖掘出了大量甲骨文碎片,邀请他前往参与保护与研究。
小白雀:【你什么时候回来?寂寞猫猫jpg】
大粉兰:【一到两周。】
小白雀:【这么晚!你居然让你的小娇妻独守空房一到两周!?】
【你说这婚还能结吗?】
大粉兰:【白玉扇子还有其他功能,今晚要试试吗?】
小白雀:【我现在就想试。掐腰.jpg】
大粉兰:【在忙,可能不及时,你确定?】
黎瑭就是叛逆。
姜令词越是推脱,她越是更想要了。
起初她找姜令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太无聊了,找个人聊天而已。
黎瑭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待下去,她讨厌安静,讨厌如清水一样的生活,她喜欢色彩斑斓、热闹喧嚣。
所以她之前才不愿意住在这里,而是长期住在酒店。
空荡荡的,十分无趣,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
很显然,这种远程play又刺激又解压,是目前最好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她没有去床上。
而是在画室落地窗的沙发上。
呼吸间是令她十分舒服的颜料味道。
少女纤细的双腿分开在沙发扶手,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姜令词。
小白雀:【我记得老师的事前教导,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她找出一条粉色花边的吊带袜,男人都受不了这种纯欲款式。
见姜令词不回,黎瑭懒懒地翘着腿,一字一字地敲着。
小白雀:【吊带袜和大粉兰是同一个色调,可惜不能同框,不然拍下来一定很搭。】
姜令词还在会议室,面前摆放着各种甲骨文资料,坐在他左右两边的是古文字领域的老前辈,眼神都不好,此时正拿着放大镜看破损严重的甲骨文碎片。
没有看到他手机里突然跳出来的桃色灼灼的照片。
大粉兰:【我在开会。】
【左右两边都是人,所以你乖一点,不要乱发照片。】
黎瑭手一下子僵住。
靠?
谁知道他说的忙是开会啊?
往上一滑,便是她大尺度的照片,这要是被人看到……
黎瑭眼前一黑。
连发了好几个哭唧唧的表情包才将照片刷上去。
黎瑭一下子老实了。
小白雀:【要不还是等你忙完吧。】
大粉兰:【这样不是更有意思。】
五分钟后。
少女纤细脖颈扬起,整个人都软软地仰躺在懒人沙发上,浑身上下都冒着莹润的薄汗。
她终于知道姜令词说的白玉扇子其他功能是什么了。
它不止能开合成大粉兰的宽度,甚至还会变温。
温度也和大粉兰一模一样!!!
扇身的兰花与白孔雀纹样,不单单只是装饰,在温度变高的时候,似是会游动。
黎瑭纤细指尖紧攥着两侧的沙发布,从未想过还能这么玩……
她咬着殷红的下唇,一张小脸秾艳绮丽,然而就在快要舒服的时候,嗡动声突然停了。
停了?!!
就像是原本悬在云端,一下子骤然降落,这种失重感令人迷茫又无助……
更刺激的是,原本发烫的温度也骤然降到最低,像是要结冰一般。
冰火两重天。
玩、玩她呢?
黎瑭伸手,不知不觉,整个沙发上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她指尖刚触碰到扇柄,它像是发了疯似的,蓦然抖动起来。
“嗯啊……”
黎瑭在无人的画室,忍不住惊·呼出声。
视频铃声响起。
是姜令词。
黎瑭用软软的指尖接起,手还在抖,镜头轻晃,然而少女那张充满情念的秾丽脸蛋完全落入姜令词眸底。
看到姜令词那边昏暗。
她声音又湿又软,红唇被咬出好几个痕迹,软着嗓子问:“你,在哪儿呀?”
姜令词长指夹着点燃的香烟,神色晦暗不明:“楼梯间。”
他怕在会议室待起反应。
若是黎瑭没有发那张照片,他或许还能冷静淡定地用遥控器远程将她送上高·潮。
隔着模糊的烟雾,他似闲谈地问:“你在家画画那两天,我买一座私人小岛,上面养了许多白孔雀,在那边办婚礼怎么样?”
“有种兰花吗?”黎瑭还夹着温度偏高却令她很舒服的白玉扇子,吊带袜的花边也润了一片,她没有抽出来,也没有管吊带袜,反而就这样睁着一双纯洁干净的眼睛看着姜令词。
“有,很多珍稀品种。”
“像大粉兰一样珍稀吗?破坏一株就要牢底坐穿?”
“牢底坐穿兰?”
黎瑭眼睫很长,乖乖的时候,是漂亮又惹人怜惜的长相,此时脸离镜头很近,能清晰看到她眼底里蕴含的狡黠的笑。
姜令词薄唇衔着烟,他并没有吸。
其实他很少很少吸烟,尤其入职明桦大学后,他再也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后来在渔骤府被黎瑭口,是他第一次试图放弃与欲·望抵抗。
在黎瑭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姜令词终于开了尊口:“还能看到鲸鱼,想见见真的鲸鱼吗?”
黎瑭一瞬间困意全消。
睁着一双清醒又明亮的眼睛,“不想!!!”
她不要面子吗!!!
完全听不得“鲸鱼”这两字。
姜令词那边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小姜老师,是你在楼梯间吗?”
姜令词云淡风轻地应了声:“是。”
某位前辈:“没想到你也会抽烟。”
姜令词:“压力太大。”
前辈:“是啊,干我们这行压力就是大。”
黎瑭挂断视频之前,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压力大,分明是性·欲大。”
正经人谁开会还带着小玩具遥控器。
这么敷衍的借口忽悠人。
上次忽悠节目组导演,这次忽悠老前辈,他们居然全都信了!
哎……
果然内心正经不如长得正经。
大黎和姜令词站一块,肯定人家觉得姜令词才是性冷淡的那个。
殊不知。
他们家大黎三十二岁了恋爱还没谈过一次,满心搞事业,完全的性冷淡,才是真的纯情。
黎瑭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蓄养精神。
完全清醒后,才反应过来:对哦,管她的人都不在陵城,这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这一天。
老师让她送新画过去,许久未见的师兄们居然都在,好久没聚了,大家一块陪老师吃过午餐,然后一群每天蹲在画室画画的艺术家,开始琢磨着玩点刺激的,碰撞碰撞灵感的火花。
黎瑭兴致勃勃地提议:“玩滑板!”
“这附近就有玩街头滑板的。”
“哇,小师妹酷!”
“师兄来给你画张速写。”
“太漂亮了!”
“厉害呀小师妹!”
说好的大家一起来玩滑板,只有黎瑭在认真玩,至于……师兄们围着她开始随地大小画。
路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黎瑭抱着滑板站在十五层的台阶上,对着五位师兄说:“你们倒是上一下板儿啊。”
“小师妹呀,师兄年纪大了,平地上都站不稳,你还让我踩滑板。”
黎瑭:“……”
不是你们不玩,跟过来给她画画的?
那不如直接拿相机,给她当摄影师,更轻松点。
不过黎瑭没有为难他们,她自己玩的更开心,许久没有玩这种刺激的极限运动,黎瑭今天一定要玩个痛快。
黎瑭表情认真地重新站回台阶上。
她决定挑战十五层台阶。
“师妹,有点高啊,你行吗?”
“要不还是算了,咱们玩点舒缓的。”
“隔壁有打太极拳的,要不咱们……”
师兄们围着她劝。
越是这种危险刺激的,黎瑭越想要尝试,而且……
从她的角度往下看,好像也不是很高,这样的高度肯定没问题。
人都要挑战一些没有挑战过的。
要是害怕危险,干嘛要来玩滑板,不如玩滑板车。
三十秒后。
黎瑭顺利地从十五节台阶上跳下来,过程非常酷。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
结束时,一个没踩稳,摔了……
“手腕轻微骨折、软组织挫伤、多处擦伤,这段时间好好躺在床上修养吧。”医生站在黎瑭的病床前,望着五位高矮胖瘦长相迥异一看就没有亲缘关系的年轻男性与受伤的美丽少女,一时沉默。
虽然医院会出现各种奇葩组合,但说实话,这种组合也非常少见。
黎瑭正接着电话。
黎渊的声音响彻整个病房:“你这个小胳膊小腿去玩那么危险的滑板?”
“还跳台阶?”
“你怎么不直接跳楼?”
“又菜又爱玩。”
黎渊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我差点破世界纪录,怎么就菜了?”黎瑭不服气。
世界记录才25层台阶,她挑战了15层呢,四舍五入差点破纪录,非常非常强了。
她以后也是要去挑战里昂25台阶的滑板高手!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请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医生看看正在打电话的黎瑭,又看了看五位围在床边的年轻男性。
“我是。”
一道清冷冷的声音蓦然响起,整个乱糟糟的病房刹那间安静,齐刷刷看向门口。
男人一袭矜贵熨帖的西装,似是刚结束什么重要会议,五官俊美如画,乌黑短发往后梳成背头,大概是来得匆忙,几缕碎发随意而凌乱落在额角,有种不羁的冷感,隐约能看出几分风尘仆仆。
然而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冷漠沉静,如不见底的深潭,给人一种不寒而栗、攻击性很强的样子。
姜令词在一众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他看似冷静地重复:“我是她的家属。”
第39章 ‘惩罚“
病房里的光线是偏冷调的, 照在人身上,显得极为苍白,尤其黎瑭这几天本来就瘦了些, 此时细若柳枝的右手臂被白色纱布包扎的严严实实,额头浸了冷汗, 碎发贴在脸颊上。
黎瑭当时摔倒时, 最惦记的就是这张脸, 所以条件反射地想用手心撑地, 导致手腕轻微骨折,好处是,脸蛋完好无损,坏处是一身擦伤。
她皮肤白又薄, 其他未包扎的擦伤尚未愈合, 艳红血痕横亘在上,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
医生看看姜令词,再看看床边那几位背着画板、滑板、头发五颜六色、长短不一, 要么长及脚踝, 要么短的只能看到一层青色发渣, 衣服也花里胡哨的人, 对比之下, 这位更靠谱些。
“您是家属的?”
“未婚夫。”
姜令词言简意赅地回了句,“她的伤势如何?”
上位者的压迫感,令医生不自觉地将黎瑭的伤势细致的说了一遍。
几位师兄也有点不太敢说话。
有一说一,师妹这个未婚夫, 气场太强大了些。
大概是之前痛的麻木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在姜令词出现之前, 黎瑭好像没有感受到痛,只是满脑子与大黎斗智斗勇。
可与姜令词眼神对视的一瞬间,痛觉完全恢复。
眼尾一瞬间洇红。
像是一只在外面玩摔断腿的猫,被主人一关注,委屈完全涌上来。
姜令词将她所有的伤都检查了一遍,确认黎瑭身上没有其他重伤。
她真正哭的时候眼尾先微微泛红,眼睛里像是盈满一池波光粼粼秋水,泪珠盈睫,没有任何预兆。
黎瑭眨了眨眼睛,泪珠滚落:“疼。”
下一秒,她听到电话那边大黎让秘书订机票的声音。
还说没有机票要安排私人飞机,连忙开口:“大黎你别回来,我不严重的。”
大黎:“你都疼哭了!”
黎瑭:“嘻嘻,跟未来老公撒娇嘛。”
黎瑭湿漉漉的眼睫掀起,眼泪汪汪地看向姜令词,用唇语说:“撒娇是真的,疼也是真的。”
姜令词接过黎瑭的手机,去外面和黎渊通电话。
不知道他们两个聊了什么,总之黎瑭再次接到黎渊电话时,他让她乖乖听姜令词的话,不许再乱来。
姜令词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地与医生讨论她的伤势,平静地亲自检查她的伤势,又平静地与黎渊通电话,平静地送走了她“奇形怪状”的师兄们,最后还平静地将她接回家。
槿越泗号。
黎瑭离开之后,就没想过还能再回来,还是被姜令词抱回来的,熟悉的地方,陌生的是——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管家呢?
佣人呢?
空旷又寂静,黎瑭被姜令词放到沙发上时,用包了纱布的手臂勾住了男人修长的脖颈,因为在医院疼哭了,所以眼眶还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姜令词蓦然停下动作,免得她二次受伤。
一双清冷如月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黎瑭被他看的眼睫垂下,有点心虚,又有点慌,但她向来憋不住话,忍了几秒,在姜令词准备拿开她的手臂时,很小声地问了句:“你在生气吗?”
“没有。”姜令词云淡风轻地回道,眉目一如既往的清隽温沉。
他不想让人看出情绪,黎瑭自然不可能看出什么不对劲。
但黎瑭小动物嗅觉十分敏锐,她不信,细眉轻轻蹙起:“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你是不是想孤立我?”
这么大的房子就他们两个人,姜令词还不跟她说话,这不就是在孤立她吗!
黎瑭觉得自己这个脑回路没有问题。
姜令词没有接她的话,反而平心静气地询问:“饿了吗?”
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孤立她。
黎瑭先是运动了一个多小时,又受伤进医院,折腾着拍片子上药包扎又回家,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确实感觉到饿,慢腾腾地松开手:“饿。”
随即试探着问,“你喂我?”
她眼睛眨了眨,又强调,“我手腕疼,这是病人的特权。”
如果是大黎的话,这个时候一定要教训她还敢说手腕疼,如果没有去玩危险运动巴拉巴拉……
但是姜令词没有,他站起身,薄唇平和温润地溢出一个字:“好。”
甚至还朝她微微勾唇,“你是病人,当然拥有所有特权。”
病人是最大的。
于是,搬回槿越泗号的第一晚,黎瑭享受到了公主级别的待遇。
虽然没伺候过人,但姜教授学习能力很强,不一会儿就摸索到了精髓,将小黎公主伺候的舒舒服服。
在黎渊打电话问她情况怎么样时,黎瑭心情愉悦地将姜令词夸了一通。
并且还要踩大黎一脚,“比哥哥小时候喂饭温柔多了,哥哥笨手笨脚。”
大黎:“……”
很好。
依旧欠揍。
这次滑板受伤没给她留下半点阴影,以后估计还敢。
远在A国的大黎头疼。
他甚至想给姜令词打电话,让他别惯着黎瑭,但是吧……这是未来妹夫,要是姜令词真听他的不惯着黎瑭,黎渊会更不爽。
向来在商界手段果决、雷厉风行的黎总左右为难,陷入纠结。
教育孩子真的很难。
教育熊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黎瑭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玩手机。
不知何时,外面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客厅落地窗很大,窗帘没有合上,隐约能听到窗外倒灌而下、连绵不绝的声音。
明明室内一直保持恒温,黎瑭总觉得身上潮湿的难受。
她侧眸看向姜令词。
姜令词身上还穿着白色衬衣,微微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起,露出两条线条修劲似暗藏无限力量的手臂。
整个人看似慵懒随性,坐在一旁,正在与学生沟通论文。
等他扣上电脑的瞬间。
黎瑭顾盼生辉的眸子一转,像小朋友触碰大人底线一般,突然将那只没受伤的、冰凉的左手伸进男人温暖的颈窝,等他看过来时,才眼巴巴地说:“我想洗澡。”
灰头土脸一整天,让她就这么上床睡觉,她是忍不了的。
黎瑭将近一半身体都是细碎的擦伤,虽伤口都不深,但架不住地儿多。
能洗的地方着实也不多。
姜令词情绪稳定,不动声色地问:“非洗不可?”
“非洗不可,不然我睡不着。”黎瑭甚至觉得身上开始痒了。
又痛又痒。
又焦躁又难受。
姜令词俯身握住她乱蹭的肩膀,轻轻松松地将她从沙发抱起来:“好。”
“别乱动。”
“你帮我洗吗?”
“当然。”
姜令词从善如流地应下,还是那句“病人的特权”。
病人就是该享受公主一样的待遇。
浴室灯光炽白明亮,姜令词事先将浴巾铺到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才将浑身上下只有手臂上包裹着纱布的黎瑭放到上面。
刚脱下衣服,起初有一点凉,黎瑭忍不住瑟缩了下,更往姜令词怀里钻。
随着她动作,长及腰际的乌发蜿蜒而下,散在姜令词的手背,他指节抬起,将她的头发松松扎成一个毛茸茸又凌乱的低丸子头。
少女雪白又血痕斑驳的身体展露在灯光下。
像原本珍藏在高台展柜之上,毫无瑕疵的瓷器娃娃,被人摔的斑驳裂痕。
黎瑭有些好奇地摸了摸头发,又偏头看向身后的镜子。
虽然一看就是新手扎的,倒也不是很丑。
自带一种凌乱美感。
姜令词并未注意她的发型。
指尖很慢又很轻地掠过这些伤口,手臂、小腿擦伤最严重。
男人薄唇淡抿着,随即先抬起少女细瘦的手臂,耐心地将她肌肤上残留的血迹与灰尘一点一点擦干净。
黎瑭坐在洗手台上昏昏欲睡,姜令词还没做好洗澡前准备。
谁家洗澡用棉签洗呀?
她懒懒地将小脑袋搭在男人肩膀处,很没耐心地咬了他锁骨一口,拉长了语调:“快点洗澡啦。”
“好。”
浴缸里的水也放好。
姜令词将她受伤的地方做好防水,掌心捏住她同样纤细的脚踝搭在浴缸边缘。
这个姿势……有点熟。
姜令词第一次教她‘取悦自己’,她就是这样搭上去。
可惜受伤了,不然可以让姜教授来一次现场教学。
然而姜令词却一脸冷静淡然,并没有因为过度暧昧的姿势而产生任何遐念,拿着棉签继续擦拭她小腿上结块的血迹,甚至用光了两包棉签。
眉目冷静地如一个专心致志的手艺人,替他的娃娃清理身上多余的灰尘。
洗过澡后,黎瑭很自然地坐在姜令词怀里,像是一只小火炉,“困了,哄我睡觉。”
“好。”
姜令词居然真的给她念故事哄睡。
从受伤开始,黎瑭听姜令词说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好”。
一定是菩萨心肠、温和善良的姜教授看她太可怜了,动了恻隐之心。
临睡之前,她红唇还翘翘的,第一次因为极限运动受伤没有挨骂,而是被精心照顾。
黎小公主相当满意。
如果满分是十分,她可以给姜令词打十二分!
当然,这个打分只持续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
黎瑭醒来,发现了不对劲。
真丝薄被下,她浑身光溜溜的。
睡觉不穿衣服很正常,黎瑭自我安慰,平时她也是裸·睡的,于是披着薄被一瘸一瘸地蹭下床,打开衣柜一看……
主卧衣柜完全空了,一件衣服都没有!!!
经过一夜大雨,今天外面天色大好,甚至还有彩虹,清新舒服的阳光沿着偌大的玻璃窗泼洒进来。
然而漂亮少女毫无欣赏的念头,站在衣柜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真丝薄被滑溜溜的,她皮肤也滑溜溜的,被子一直往下坠,偏偏她手腕又受伤了,根本没力气,折腾了片刻,被子还是沿着她的肩膀滑落到地毯上。
像是在她脚踝处绽开一朵红色的花。
突然有一种不好预感。
“醒了,下去吃早餐。”
就在这时,黑色雕花的主卧大门打开,姜令词修长挺拔的身影倚在门边,气定神闲说。
“我怎么下去?衣服呢?”黎瑭坐在地毯上,用被子挡在胸口。
“就这么下去。”姜令词声线温和,不紧不慢地说,“你受伤面积太大,穿衣服影响伤口愈合。”
黎瑭震惊地睁大眼睛:“那也不能一天到晚光溜溜的吧!”
姜令词淡色眼瞳如一汪静谧的湖水:“怎么不能?”
黎瑭将下滑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披散的长发挡住脊背,刚有点安全感,乍然听到这句反问:“你认真的?!”
姜令词微微一笑:“谁让你受伤了呢。”
黎瑭脑海中从昨天姜令词抵达医院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所作所为,隐隐约约串联成线……
她虽然迟钝了点,但又不傻,蓦然想到了姜令词上次借赛车给她的教训,她就说连赛车姜令词都管着不准她玩,甚至用那种变态疯子的方式,让她完全打消飙车的念头,怎么可能她偷摸着玩滑板跳台阶受伤了,他还会什么都纵容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小心脏凉透了。
她以为是糖窝,没想到是狼窝……
姜令词上前,微微俯身,轻而易举地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光溜溜地抱下楼。
啊啊啊啊!
黎瑭身体下意识蜷缩,但是一蜷缩伤口又开始疼,浑身上下只有长发能遮挡一二。
更变态的是。
姜令词把家里所有窗帘都大开着。
羞耻感拉满。
大平层的窗户超多,且都是落地窗,原本黎瑭是喜欢这里的观景角度。
她只是平时胆子大一点而已,又不是暴露狂。
少女裸出来的细白皮肤泛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她身体本就敏·感,在这样空旷的环境里待得久了,纤薄肩膀不自觉的颤,可怜巴巴地看向姜令词。
姜令词把她放到餐桌前,而后将亲自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摆到黎瑭面前。
早餐是黎瑭昨晚点名要吃的芝士欧姆蛋,还搭配了水果,是草莓、樱桃、圣女果,因为她今天的幸运色是红色。
但……谁要光着身子吃饭。
黎瑭觉得她做不到,整个人蜷缩在餐椅上,像是一只粉白色的球。
姜令词泰然自若地落座,用刀叉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而后递到黎瑭的唇边:“你可以当作行为艺术,你不是可以为了艺术付出一切吗。”
香味弥漫开来。
黎瑭觉得自己必须有志气,跟恶势力抗衡,她气鼓鼓地偏过头,“我吃不下!”
姜令词没强迫她吃,甚至没生气,反而捻起一颗草莓重新递过去,“嗯,那先吃点水果开胃。”
黎瑭:“……”
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过分啊啊啊姜令词!!!
昨晚的她超爱温柔的姜教授,今天的她讨厌死了!
零分!
必须零分!!
不,应该是负分!
负一百分!
还不如跟大黎一样狠狠地把她骂一顿呢。
这样钝刀子磨肉更恐怖,她甚至不知道姜令词下一刀子要磨她哪里。
姜令词与黎渊管教黎瑭,完全是两种风格。
黎渊是事前先警告不允许做,越是这样,她越是叛逆,偏偏真做了,黎渊又不会真揍她,不轻不重地骂两句,对黎瑭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姜令词会直接让她知道后果是什么,让她牢牢记住这个教训,自己不敢再做。
比如赛车,黎瑭就不敢玩了。
黎瑭想要闹黎渊那样,站在餐椅上发脾气,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光溜溜的样子,毫无气场,搞不好会很搞笑。
让人平白看笑话。
她好面子,才受不了这样呢。
面对姜令词那张洞察一切的清透眼眸,黎瑭心脏紧缩起来,思前想后,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只能绝食。
可是好饿……
唇边的草莓发出清甜的香气,黎瑭差点没忍住偷偷抿一口。
然而下一刻。
唇边一空。
姜令词已经将草莓收回,自个吃掉。
黎瑭眼神不受控地追过去:我的草莓……
更气了。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吃完这颗草莓,薄唇润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今天的草莓有一点酸,应该是你最喜欢的酸甜度。”
黎瑭拳头硬了。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要吃吗?”
姜令词起身又从岛台一侧端过来整盘草莓。
每个都水灵灵的。
骨气重要还是肚子重要。
黎瑭纠结了三秒钟,果断选择了肚子,饿不了一点。
少女冷着一张漂亮小脸:“喂我!”
姜令词从善如流地应下:“好。”
“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这个字!”
她一点都不想听到‘好’这个字了。
代价承受不起。
姜令词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半点可以更改的余地,黎瑭只能自救。
她趁着姜令词下午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什么,裹着薄被偷偷摸摸地去找衣服,先去的是旗袍收藏室,好……门锁了。
除了主卧其他所有房间门全都锁了!
黎瑭一瘸一拐地折腾的额角都溢出薄薄的细汗。
下一秒。
整个人被从身后抱起来。
伴随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还想不想恢复了?”
“当然想。”
她巴不得有什么特效药,喷一下立刻痊愈。
“想就乖一点。”
“我最想穿衣服。”
姜令词面不改色:“除了这个。”
“黎瑭,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责任对吗?”
“你的身体受伤了,你要对它负责。”
谬论。
还不是为了惩罚她,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黎瑭乌溜溜的眼眸动了动。
硬的不行,偷的不行,最终决定来软的,主动去亲他的喉结,黏黏糊糊的,带着软软的气音,叫他最喜欢听的称呼,求饶似的说:“老公,我真的知错了。”
“以后绝对不玩滑板这样危险的运动,也不去挑战里昂25阶。”
姜令词是真没想到,黎瑭居然还有这么远大的目标,他突兀地轻笑了声,喉结在少女发烫的唇间滚动,却溢出薄凉的话:“什么时候身体恢复原样,什么时候穿衣服。”
“!!!”
“姜令词!”
“我们再谈谈……”
“姜令词!我生气了!”
“我生气起来超可怕的!!!”
“我要绝食!”
姜令词依旧会哄她,为了哄她吃东西,还亲手烤了一堆可爱小动物形状的饼干,有胖嘟嘟的北长尾山雀,有灵动的猫猫,种类各异,形态各异,又逼真又精致。
黎瑭能对姜令词冷下脸来,但是对着一盘香喷喷又超可爱的小饼干完全冷不来。
他怎么什么都会。
后面黎瑭养伤的每一天,姜令词白天给她做三餐,抱她晒太阳,晚上给她洗澡,上药,哄睡。
没有一点不耐烦。
将小公主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除了……
不给小公主穿衣服,甚至白天连被子都没收了。
以至于每次看到窗外有鸟飞过,黎瑭都会下意识惊一下。
每天都没有衣服穿,对一个正常人类而言,真的太破尺度了。
姜令词就是让她牢牢记住。
做什么事情之前,好好想想后果。
殊不知,没收衣服只是第一步。
作为成熟女性,每天都光着身子,不单单是精神折磨,还有生理上的。
尤其黎瑭非常敏·感,又有姜令词这个大美人在眼皮子底下晃,更过分的是,有一次姜令词只穿着一条家居裤,然后围着黑色围裙给她烤小饼干。
性感完美的肌肉线条。
高不可攀的清隽面容。
蛊惑人心的小红痣。
居家的围裙紧贴着修劲漂亮腰腹轮廓,细细的蝴蝶结垂在他腰后,轻轻一拉,就解开了。
这不跟搞情·趣play似的?
更重要的是,在受伤之前,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只做过一次,还是非常紧急的环境下。
而现在,家里没人,时间非常够。
然而姜令词给黎小公主做好早餐,便直接去次卧换上衣服,上班去了。
黎瑭:“……”
等等?
姜令词上班去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扒拉手机,“名模小姐,江湖救急,快来槿越泗号接我,记得带上一整套衣服,包括内·衣·内·裤!!!”
“姜令词这个变态,让我每天在家里裸·奔。”
“嚯,姜教授吃这么好?”虞苏潼非常有闺蜜爱的一边打电话,一边拿车钥匙出门,当然,也没耽误她调侃,“所以你这是性·生活太激烈,要离家出走?”
“激烈个球。”
黎瑭听到虞苏潼开车的声音,终于长舒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纯裸,啥也不干,他还总是在我面前晃荡,一定是故意勾引我!这也就算了,重点是他每天七点准时起床收被子,午睡都不让我盖被子,空调开的特别高,又热又燥,晚上十点身体才能碰到一点点布料。”
“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整整十五个小时,我不着寸缕!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人类了。”
黎瑭这段时间简直一把辛酸泪。
与虞苏潼吐槽了一路。
虞苏潼啧了声:“你直接上啊,把他衣服扒了穿自己身上,这才是你的行事风格吧?你最近变拉了?”
黎瑭:“……”
十五层台阶跳垮这事儿,必须烂在心里,她已经给五位师兄封口费了。
“怎么不说话了?”
黎瑭:“我们淑女从不干这种事。”
虞苏潼:“……”
虞苏潼:“卧槽姐妹我进不去,你能下来拿吗?哦忘了你光着……”
几分钟后。
虞苏潼幽幽地说:“小画家,有一个好消息,衣服能送进去了。”
“坏消息,你老公帮忙捎进去的。”
黎瑭:“……”
姜令词对于黎瑭这种私下喊朋友上门送衣服的行为并未生气,甚至还给她看了看衣服,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痊愈后再穿。”
黎瑭偷瞄他:
真没生气?
自从认识姜令词起,他好像就没生气过,情绪从来都是稳定的。
黎瑭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天晚上洗完澡,姜令词将她抱到床上时,突然低头亲了亲在空气中翘起的粉润漂亮的小尖尖,不偏不倚,左右各亲一下。
黎瑭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清心寡欲这么久,突然来这么一口,她不自觉轻吟了一声,“唔……”
看向他的眼睛蓦然湿润,像是带着小钩子一样,“还想亲亲。”
“光亲这里?不想要?”
姜令词温热的长指捏住,并且还停留了片刻,动作下流又色气,偏生顶着那张正人君子的脸问。
“你别捏。”
黎瑭娇气的很,“都要肿了。”
姜令词漫不经心地松手:“身上那么多伤都不怕疼,这点肿算什么?”
黎瑭:“……”
算你狠。
天真如黎瑭没想到,还有更狠的。
临睡之前,姜令词撕开一个安全套。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冷白的指尖衬得安全套包装都高级了许多,黎瑭原本蒙着被子,听到声音,她悄悄露出一双眼睛,还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
天天抱着她这样身娇·体软的小娇妻,姜教授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个狠人了。
现在是看她快要好了,所以不忍了?
殊不知。
更狠的来了。
姜令词扶着黎瑭的细腰,熟悉的触感,她顷刻间没了力气,已经拆掉纱布的手腕攀上男人的脖颈,“别……别蹭了。”
姜令词指尖探过去,发出一声极低的笑音:“这么湿。”
黎瑭羞耻心爆棚,感觉被嘲笑了,她眸中氤氲着雾气,好半响才缓过一阵,不甘示弱地咬牙说:“彼此彼此,你也很硬。”
别以为她不知道。
这段时间姜令词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基本上从早硬到晚上,隔三差五去洗冷水澡。
那天他在厨房给她做小饼干的时候,大粉兰直接把围裙都支棱起来了!!
系那么紧呢。
超大一只。
还有那次,他抱她去露台上晒太阳,大粉兰差点点就要隔着薄薄的家居裤陷进去。
还有一次她在沙发上午睡。
姜令词在她旁边西装革履地开着视频会议,然而西裤敞着,用她的脚脚!
当时他神情很烦躁,惹得谈逾还以为他对上个季度私人账户的进账不满意。
数不胜数,他有什么资格笑话她。
姜令词没有反驳,还应了声。
他每一个动作都出乎意料。
比如黎瑭以为他还要磨蹭会儿,谁知下一秒,毫无征兆的……
黎瑭纤细手臂下意识攀上男人的脊背,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肆无忌惮的脉搏跳动。
“……”
“干嘛这么突然。”
少女馥郁柔软的身躯也满满地塞进男人怀中。
姜令词抱着她一动不动,缓了一会儿,轻拍她光洁白皙的后背:“睡觉。”
什么玩意儿?
他说的睡觉是动词的睡觉吧?
大粉兰的叶脉像有心脏一样,也贴着薄薄的腔壁鼓噪着。
实际上一动不动。
三十秒——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黎瑭简直要疯了!!!
尤其看到姜令词居然闭上眼睛,真打算睡觉时,她终于忍不住,齿尖贴着他的肩膀用力磨了下,快哭了:“动一动。”
黑暗中,姜令词眼神漆黑如墨,垂眸看向黎瑭时,像是要将她卷进这墨池之中,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黎瑭水眸满是迷茫:“我想要什么了?”
我想要你动一动。
姜令词一字一句:“这样睡觉。”
黎瑭原本混沌的脑子终于通透,想起她那次为了多囤点灵感,提出让姜令词以此睡觉姿势——
被拒绝。
她磕磕巴巴:“你,你当时不是说对身体不好吗?”
“比你这些伤,这样睡一晚不算什么。”姜令词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少女手臂上结了一层薄痂的伤。
而后往下梭巡,落在她清瘦伶仃的脚踝上……
贴着她的耳畔低语:“小心,别掉出来。”
第40章 开笔
等小黎公主被批准获得穿衣权, 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在家里裸了半个多月啊!谁敢信。
许久没穿衣服,黎瑭刚穿上总觉得不对劲——布料摩擦着皮肤,有点难受。
真丝的都磨!
衣帽间落地镜前, 黎瑭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身材婀娜有致, 被姜令词这段时间养得小脸红润精致, 唇红齿白, 妩媚秾丽, 比之前的苍白细瘦要明艳张扬许多。
然而黎瑭的表情很沉重:“我好像胖了。”
姜令词站在她旁边系领带。
他一袭矜贵得体的纯黑色西服正装,甚至连那枚祖母绿的胸针都拿了出来。
这次他们要去祠堂祭拜祖先,也是正式婚礼前必须走的流程。
听到黎瑭这句话后,他视线瞥过一眼, 轻若无物, 没有丝毫轻浮气,如论文研究一样:“胸围大概涨了1.5cm。”
“其他地方没变。”
黎瑭觉得他张口就来,一定是胡说八道的。
当真去翻出软尺量了一下。
没错。
1.5cm不多不少。
黎瑭软尺顺着指缝坠落, 震惊地看向泰然自若的男人:“姜令词, 你上辈子是尺子精转世吧?”
姜令词别好胸针, 随手接住了掉落的软尺, 不疾不徐地将它卷起来重新放回抽屉, 嗓音温沉:“如果你天天碰一样东西,也会一眼算出来。”
“比如?”
姜令词微微一笑:“九个硬币。”
黎瑭:“……”
这么“古早”的计量方式,一下子让她记忆回到微博解压号上。
自从被姜令词知道小马甲后,她再也没登陆过。
姜令词甚至还问她:“为什么不在上面画画了?”
黎瑭幽幽地问:“我还能画你吗?”
姜令词从珠宝柜挑出那两只祖母绿双镯, 像第一次给黎瑭戴一样,一只一只重新戴回她的手腕。
上次玩滑板,黎瑭是摘下来放包里的, 后来养伤一直没有戴回去。
毕竟不着寸缕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已经够变态了,还戴着两只叮叮当当的镯子……
艺术家的承受能力,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强大。
姜令词缓缓握紧她搭在自己掌心的手指,少女手腕上的祖母绿玉镯与男人菱形胸针交相辉映,一同走出房间。
下一刻,他温润如玉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室内:“姜太太可以做任何事,除了……”
“危险游戏。”
四个字逐字停顿。
黎瑭下意识抬眸,正午的阳光漫过客厅的全景落地窗,给男人精致眉目熔上一层淡金色柔光。
她突然想加缪的一句话——越是温柔的人,偏偏越难驯服。
姜令词,就是她难以驯服的人。
但黎瑭并不反感被姜令词管着。
除了黎渊之外,从小都没人愿意管她,但是黎渊自从创业起,很大一部分精力便要放在事业上。
在黎瑭心里,她的哥哥有能力有手段有野心,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天生就该站在行业的巅峰,而不是放弃事业,天天在家里照顾她。
黎瑭早早的学着独立,拒绝哥哥的管教,因为——
她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
其实黎瑭很想要被人管着,这样她会觉得自己还是有家的小孩,别的小孩都有家人管着,天色将暗,便会早早去公园喊他们回家吃饭。
没有家人的小孩只会在天彻底黑透,饿着肚子回寄住的地方,那不是家。
可黎瑭又不敢要姜令词的这份管教,万一哪天,姜令词觉得她是累赘了,又不肯管她了呢。
毕竟没人有义务管你一辈子。
黎瑭坦然自在地挽住了姜令词的手臂。
姜家老宅。
直到今天,黎瑭才真正感受到,姜家是一个底蕴庞大、规矩等级森严的古老世家。
甚至一些她在正儿八经新闻上见过的姜姓大佬,在祭拜时,都只能站在末尾。
像是一瞬间回归到千百年前。
黎瑭与姜令词进入祠堂,站在最前方持香而拜,望着密密麻麻又排列规整的牌位,她感觉自己与这个家族格格不入,像是入侵的外来者。
其他人只能在祠堂门外上香。
烟雾缭绕间,黎瑭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香火气,不熏人,但是存在感太强,视线落在牌位前的跪垫时,有些好奇:“你就在这里跪的呀。”
“小时候也跪过吗?会不会害怕?”
这里气氛莫名的紧张,像是笼罩着一层沉郁的乌云,连带着她声音都莫名其妙的染上小心翼翼。
被姜令词敏锐的捕捉到,大概是小姑娘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未免等会去祖坟时她更紧张,男人似闲谈般与她低语:“都是亲人,有什么可怕的。”
“我幼时不懂事,经常被爷爷罚跪。”
“有一次还在曾曾祖父的牌位上乱涂乱画过,罚上加罚,跪了整整一夜。”
黎瑭眼底闪过十分明显的讶异,视线掠过身旁的男人——
姜令词站在厚重古朴的供桌前,挺拔修长的身影在香雾缭绕下,越发有种超然世外的端方风雅,仿佛千百年前,世家大族养出来完美矜贵的继承人。
才貌双全、温润如玉、恭谨谦逊、克己复礼。
一切相关的美好词汇都可以堆砌在他身上。
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他,居然会对牌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少女语调带着明显的质疑:“真的吗?”
姜令词:“不相信?”
黎瑭点头:“不太像是你小时候会做出来的事情。”
姜令词云淡风轻地问:“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黎瑭看着姜令词的脸,很认真地想了想,她觉得姜令词小时候应该是现在的缩小版吧。
日常板着一张脸的小绅士。
姜令词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带她去供桌一侧,示意她抬头:“第三排从左数第六个。”
牌位边缘还残留着一道很浅的幽蓝色痕迹,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幸好黎瑭凭借裸眼5.1的超绝视力,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姜令词都敢对牌位都上手乱涂乱画了,也没见有什么报应。
可见姜家的祖辈都是平和慈悲的脾性。
她一下子不紧张了。
密密麻麻的牌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以至于后来再去姜家祖坟,黎瑭也心情也很松弛,婚前祭告祖先,是一件喜事。
只是祖坟在山里,弯弯绕绕了许久才抵达,黎瑭都快晕了。
隔着车窗,外面山脉苍翠绵延,车厢内,黎瑭倒在姜令词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幽深的冷梅香,才感觉稍微好点。
加上昨晚没睡好,黎瑭昏昏欲睡。
抵达前的五分钟,姜令词低声喊她:“黎瑭,快到了。”
“困……”
黎瑭很自然地开始撒娇,她本来就是起床困难户,每天早晨都要酝酿许久,姜令词在的时候,要被哄的,尤其是受伤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
“回家再睡。”姜令词声音清冽好听,而且从来不会不耐烦,也不会发脾气,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哄她。
黎瑭大部分时间都是吃软不吃硬,并且很会得寸进尺,“那要姜老师亲亲才能起。”
与他们同一辆的车的秦女士忍不住轻笑了声。
黎瑭身子陡然僵了下。
抬眸与后排的秦女士含笑的眼睛对上……
彻底清醒了!!!
“瑭瑭别慌,我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和儿媳妇关系好的恶婆婆。”
虽然她和姜麟相敬如宾,但儿子和儿媳妇谈甜甜的恋爱,她还是很支持的。
“阿词,瑭瑭让你亲亲她,你怎么不亲?”
“懂了,要妈妈闭上眼睛是吧。”
姜令词被向来优雅知性的母亲调侃,依旧能保持平静无波的镇定模样:“您该下车了。”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下。
前方便是姜家祖坟,需要步行上山,以示对长辈的尊敬。
秦女士从善如流地将空间留个小两口,忽而想到什么,隔着降下的车窗道:“你们都要结婚了,称呼还叫的这么陌生,记得改改,免得被亲戚们听到,又要私下议论。”
姜家夫妻,对内如何不论,对外都必须表现的琴瑟和鸣。
这是“始终如一”的家规。
作为这偌大家族的继承人,姜令词更要严格遵守,成为表率。
姜令词极淡地应了声,随即升上车窗。
狭窄的车厢内,此时只余他们两人。
姜令词轻轻地捏了捏黎瑭的后颈,嗓音磁性温沉:“醒了吗?”
“醒了。”黎瑭假装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打开车里的化妆镜,整理了下微微散乱的发丝。
姜令词只需要简单地整理下被黎瑭枕过的西装外套,漫不经心地看着少女白皙精致的侧脸,“你小名叫什么?”
“我的小名叫……不告诉你。”
黎瑭话音一转,手腕跟着停了一秒,超绝不经意地轻咳了声,“问这个干嘛?”
“秦女士让你改称呼,你随便叫我瑭瑭就行。”
脑海中浮现于青照一口一个瑭瑭,姜令词清隽的眉微折起。
实在叫不出口。
“不告诉我?”
姜令词也不生气,长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绿宝石袖扣,缓慢扣好。
“就不说,有本事你猜。”黎瑭率先下车,徐徐山风扑了满脸,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有种耳清目明的宁静舒适。
不愧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大家族的祖坟,果然是风水宝地。
她要是在这里写生的话,一定能创作出更多作品。
黎瑭好不容易才打消在姜家祖坟写生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两人相偕上山,毕竟一路上都是姜家的亲戚,黎瑭挽着姜令词的手臂,看似十分端庄,实则在说悄悄话。
姜令词神色自若地分析,像是写论文一样严谨:“你叫你哥哥大黎,你哥哥叫你小黎,如果这是你的小名,你应该不会是这样的表情,所以这应该只是小名的一部分,按照国人取名规律,一般二到三个字,你的小名大概有三个字。”
黎瑭刚好踩到一个小石头,听到他的话,差点崴到,幸而被姜令词即使揽住了腰肢,才站稳。
少女漂亮瞳孔里满是震惊。
比早晨听到姜令词说他在牌位后面乱涂乱画还要震惊一百倍。
不是,这人是怎么从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中提取最关键信息的。
姜令词对上她的目光,陡然一笑:“嗯,我猜对了。”
黎瑭表情立刻收敛。
姜令词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你哥哥偶尔还会称呼你‘这个小笨蛋’。”
“所以……”
“你小名不会叫小笨黎吧?”
“!!!”
“???”
这就涉及到人身攻击了!
姜令词气定神闲:“我以后就叫你……”
“住嘴!我才不叫小笨黎!”眼见着四下没人,黎瑭拉着姜令词的衣袖,最后在他似笑非笑的眸光下,不情不愿地说:“我哥哥叫大甜梨,我叫小糖梨。”
“我哥取的,我怀疑他是不想自己一个人丢脸。”
大猛男的小名叫甜梨,笑死。
这样衬得她的小名都不那么幼稚了。
所以黎瑭果断出卖亲哥哥:“你要笑先笑我哥。”
姜令词是真没想到他们兄妹两个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名字倒是一个比一个甜。
黎瑭像是逮住了姜令词的小把柄,似是气急败坏:“好呀,你真笑了,我要告诉我哥,你笑话他的小名!”
然而姜令词却看出她气急败坏下想起家人的落寞。
过了一会儿。
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穿到黎瑭耳畔:“他们很爱你。”
不单单是这个蕴含着无限甜意与爱意的小名。
单单是“瑭”这个字,已经凝聚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寓意,代表珍贵、洁白、优雅、是家人对她珍而重之的爱。
对上姜令词的眼神,黎瑭心神一瞬间飘远,好吧……
看在他讨好的份上,不告诉大黎了。
为了弥补对曝光大黎小名的歉意,结束祭祖后,秦女士问他们要不要去隔壁山下一座很灵验的寺庙拜拜时,黎瑭第一个表示同意。
姜令词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确定要去?”
“确定。”黎瑭要为她野心勃勃的哥哥,求个事业符。
寺庙修建的十分巍峨壮观,里面建筑精妙绝伦,有种历史的厚重感,并不会奢靡浮夸,大部份修建资金都来自于姜家的无偿捐献。
毕竟这里香火旺盛,这附近的风水便会越来越好。
正殿门前有一尊超大的如白玉质地的菩萨像,眼神悲悯地俯瞰众生,让人不自觉心生虔诚之意。
黎瑭见了菩萨就拜。
双手合十,双眸紧闭,相当虔诚的许愿:求菩萨娘娘保佑她哥哥多多发财,给她涨零花钱,然后要身体健康,就算熬夜也要活蹦乱跳,要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岁以上,多一岁也可以。
许愿完毕,黎瑭又去求开过光的护身符,她想了想,觉得不能太贪心,只给大黎求了一个。
一转身,才发现姜令词没有拜,也没有求护身符,下意识问了句:“你怎么不求?”
姜令词用偏淡的语调问:“求什么?”
黎瑭晃了晃手中的绣纹精致、金红相间的小香囊,觉得他问了句废话:“还能什么求什么,当然是求菩萨保佑啊。”
姜令词语调温润,眼里却没有几分恭敬色:“我用不着,求菩萨不如求己。”
好吧。
来都来了,居然还有人能忍住不拜拜。
黎瑭小声嘟囔了句:祖坟风水好真是了不起哦,真装!
哼,等大黎以后成为首富,也要给他们黎家祖坟换一个风水最好的地儿!
她一边给黎渊发微信,眼睛随意瞥了眼,还小声嘟囔:“这座寺庙一定很灵验,连孕妇小姐姐都要大老远的跑来拜拜。”
刚谈完一个重要合同的黎渊,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冷峻眉目染上几分倦怠,直到看到自家妹妹的消息。
黎家小笨蛋:【大黎,你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善事吧?】
黎黎原上谱:【?】
黎家小笨蛋:【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拥有我这么美丽贴心的妹妹,有时候我都羡慕你。】
黎黎原上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你应该参加什么婚前祭祖吧,不会阴气太重,你被路过的什么鬼东西附身了吧?】
黎家小笨蛋:【你才鬼东西!你全家都……呸,你全家就你鬼东西!】
黎家小笨蛋:【亏我祭祖还惦记你,在隔壁香火超旺盛的一座寺庙特别虔诚地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
【照片.jpg】
【生气了,不给你了!】
黎瑭嘴上说着不给了,第一时间给黎渊寄跨国快递,让他时时刻刻佩戴在身上。
务必让菩萨第一时间保佑她哥哥。
黎渊收到之后,戴在身上不动声色地炫耀了好几天,后来才从一位华人下属那边得知,这是国内香火鼎盛的求子庙里的观音送子符,一般只有久备不孕的夫妻才会去求这个随身佩戴。
黎渊:“……”
黎黎原上谱:【小糖梨,你有一份爱护哥哥的心意很好。】
【但……】
【下次别爱了。】
这天下午,姜令词从古文字院回家,一推开门便看到黎瑭趴在露台上吹风,纤细羸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眉心轻折起。
以前没发现,这里有点危险。
要么封露台,要么换地方住。
同时,姜令词走上前,将她直接抱到旁边的贵妃榻上。
黎瑭不化妆时是明媚的皮相,此时穿了一条极为明艳的红色吊带真丝裙,越发衬得乌发红唇,娇艳欲滴,像一只旖旎又傲娇的小孔雀。
姜令词看到少女气鼓鼓的样子,淡色眼瞳深了几分:“怎么了?”
得到关注的小孔雀特别生气地说:“大黎太过分!”
她把自己辛辛苦苦求符又跨过快递送符,然后黎渊没戴几天,就发消息内涵她的事情毫无遗漏地告诉姜令词,最后请公正的姜教授当裁判,“你说他是不是超过分的!”
姜令词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你把那个符送给黎渊了?”
“对啊!”
黎瑭说的理直气壮,“本来就是给他求的。”
“你有什么好气的,该气的是黎渊。”姜令词随意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放到一旁,平静开口。
黎瑭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居然帮着他说话?!”
“还没结婚呢,就开始讨好大舅子了?”
姜令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那是观音送子符。”
黎瑭:“我当然知道是观音……”
“什么符?”
她懵了一瞬,立刻打开手机搜索观音送子符,还举到姜令词眼皮子底下:“没打错字吧?”
姜令词扫了眼:“……没有。”
一字一句地看清楚那个符的作用,黎瑭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
她默默地切回微信页面,试图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兄妹之情。
黎家小笨蛋:【亲爱的大甜梨哥哥,其实这张符是给您治不婚主义这个绝症的,您信吗?】
黎黎原上谱:【再叫这个名字试试。】
黎家小笨蛋:【哥哥我错了。猫猫跪地求饶.jpg】
黎黎原上谱:【三天后回国。】
黎瑭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把自己扑进姜令词怀里:“老公老公老公,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所以婚前住在一起试婚是非常合理的安排对吧?”
她不想在未来半个月,天天被大黎当成特种兵训练啊啊啊!
尤其是前段时间她玩滑板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加上这次的送子观音符,如果落在黎渊手里,绝对要完蛋。
姜令词顺势将她接住,骨节分明的长指不动声色地把玩着少女肩膀上的蝴蝶结。
黎瑭身上的吊带裙的肩带并不是固定的,稍稍一扯,蝴蝶结便会四散开,当然,裙子也会轻飘飘的滑落,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解开的意思。
“哦,试婚?”
男人薄唇极慢地溢出这两个熟悉的字眼,想起了那段“试婚”日子,喉结轻滚,声线低而清晰:“小糖梨,试婚该做什么?”
“哎呀,你别叫这个羞耻的名字。”黎瑭别扭地坐在男人怀里,当然听出他这么明显的暗示。
不过自己这么幼稚的小名从姜令词清润磁性的嗓子里溢出,给她一种很微妙的心悸感,有些受不了地说。
姜令词很尊重未来姜太太的意见,从善如流地询问:“那叫什么?”
黎瑭眸底氤氲出一片朦胧的雾气,她无意识地抿着唇,根本想不出来,最后很烦地用额头抵着姜令词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你。”
嘴长他身上,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此刻无比的想念彼此。
惩罚黎瑭那段时间他们没有做,惩罚结束后又紧跟着婚前祭祖,回来后又恰逢黎瑭经期,如果不算含在身体里睡的那晚,他们又一个多月没有做过了。
上次做,还是在试衣间。
谁敢信,每晚两个一点就燃、成熟年轻的身体,盖着棉被纯聊天。
哦,塞进去了也纯聊天,根本不动。(当然,黎瑭睡着了,姜令词有没有动她就不知道了。
至于多出来的1.5cm也不是揉大的,而是被姜令词每天好吃好喝的喂大的。
黎瑭脑子有一点混沌,明明姜令词还没有做什么,她的身体就忍不住有些躁动,大概是这段时间与姜令词的身体太过熟悉的缘故。
黎瑭纤细双腿是分开坐在姜令词怀里的,她很喜欢被这样抱着,会有一种安全感,然而这种抱法有一个很大的bug,就是身体一有点动静,便会藏不住。
姜令词的藏不住,黎瑭的也藏不住。
男人修长如玉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陷进去一些,眼睫低垂,眉目间透着清冷意味,不疾不徐地问,“没了?”
什么没了不言而喻。
“嗯。”
而且黎瑭被这样碾摁,体温不自觉升高,连带着小脸都晕上了生理性的绯红色,本人用超小声的音量对姜令词说着超大胆的话:“所以,今天可以不用那个。”
不用哪个,亦是不言而喻。
姜令词的呼吸倏然灼热,但理智尚存:“不行。”
黎瑭湿软的呼吸洒在男人耳际,像是蛊惑,又像是自投罗网:“好久没做,你不想来点有意思的吗?”
“我想试试。”
“我上次刷到有人说,说n·s会延长……”
姜令词突然单臂将她抱起来,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她唇边:“嘘。”
黎瑭条件反射地箍紧了他的腰,红唇贴着男人的指节,含含糊糊的话语继续吐出:“真的很有意思。”
姜令词神闲气定地推开书房的大门,“不ns进去也会有意思。”
黎瑭:“什么意思?”
黎瑭很快就知道了。
书房是将近五米的挑高,大约占满三面墙的书籍,其中不乏古旧的藏书与甲骨文碎片,大部份都是从老宅运过来的。
小部分是从姜令词原本的个人住宅运来。
也有一部分是原本放置在这套房子里的。
在这样的充满书香气的房间内,黎瑭不觉得有意思。
甚至一下子都性冷淡了。
毕竟小文盲见不得这么多书。
谁会对书生出什么特殊的念想。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姜令词,难不成这是姜教授的特殊爱好。
黎瑭的脸上藏不住事儿。
姜令词浑然不急,将她放到书架旁边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而后掌心撑在桌沿,倾身覆过去。
黎瑭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男人身影高大挺拔,站在桌前极具压迫感,这个姿势,他身上工整熨帖的衬衣会稍稍爆开,隐约露出里面恰到好处的性感线条,充斥着满满的野性荷尔蒙。
肌肉块没有特别大,也并不算是薄肌,反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最完美的轮廓,无论再增或者再减,都会少了这种完美的性张力。
不然也不会被黎瑭这个对完美人体有极端追求的艺术家第一眼看中。
少女肩膀上的蝴蝶结松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全散开,此时隐约露出一小片雪白滑腻的肌肤。
没等黎瑭欣赏几秒,姜令词从她身侧拿起一支崭新的毛笔,他温和有礼道:“新置的毛笔尚未开笔,需要劳烦黎小姐……”
伴随着男人好听沉缓的嗓音,蝴蝶结缓慢散开,雪白的羊毛笔尖沿着少女同样雪白的脊背一路蜿蜒描摹而下。
一阵接着一阵的痒从薄薄的皮肤蔓延而下,完全占据了少女所有的感官。
她脖颈下意识后仰,紧咬着的下唇溢出极软的音节,从未有一刻痛恨自己的身体如此敏锐。
她低呼一声:“我……我难受。”
姜令词按住她乱动的身体,很好心地提醒:“还没开始,开笔需要很多水。”
下一秒,羊毛笔尖
极慢地沾了温水,发硬的笔尖一点一点洇透。
这是一只极为难得的毛笔,笔杆是羊脂玉螭龙纹,羊毫细而软。
毛笔开笔,需在在水中完全浸泡。
姜令词的每一支新毛笔,都是他亲自开笔,显然,他很擅长此道。
不多时,羊毫上便沾满潮湿又甜腻的香气,是非常馥郁的橙花香。这段时间黎瑭经常用这个香味的沐浴精油,像是被腌入味了。
缓慢泡开的笔尖每一根毫毛在试图勾描着少女的每根神经。
少女坐在木质的办公桌上,一边掉着泪,一边往后躲,怎么都挣不开姜令词的束缚,细腿乱踢,“不,不要,拿,快拿走,姜,呜……”
黎瑭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浸透骨子里的痒四面八方的搔着她每一寸神经,简直要疯掉。
桌面是沉暗的木纹颜色,紧接着开笔途中一部分多余的温水漫溢而出,沿着纹理在桌上散开。
姜令词轻按着试了试笔峰,判断过后轻描淡写道:“还需再泡一会儿。”
旁人都是用清水开笔,而姜令词这支笔,用的是最珍稀的花露,可谓是奢靡至极。